第40章 隐事

本來是脫口而出的氣話,星骓怎麽都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被告白,當看到我愛你三個字時,竟沒有勇氣面對,采取鴕鳥政策,縮回被窩裝睡。

就知道你要躲——啞巴不樂意,手腳并用纏上去,非要孕夫回應他的熱情不可——喂,我的愛情誓言已經說了,該你表白了吧!

“你聽,要殺豬了。”就在這時,屋外傳來許多腳步聲,燈火通明。星骓一咕嚕翻身下床,把衣服穿上,逃避啞巴的追問:“你從小在城裏長大,沒見過這種陣仗,走,帶你去見識見識。”

“搞什麽,吵死了,全都給我滾出去,少打擾大爺睡覺!”錦年被鬧醒,很不悅,發飙罵了幾句翻身繼續睡。小林則起身尋找澤德,見小十九還沒回來,少不得盤問啞巴。事情一多,場面漸漸混亂起來,男人也只好把撬開星骓嘴的事抛在腦後,先顧其他的。

殺豬為什麽選在半夜,白天不行嗎——淩晨三點,村寨的空地上聚集了二三十名青年男子,磨刀的磨刀,端條案的端條案,還有不少年輕媳婦在旁邊點火燒水,準備處理宰殺的牲畜。

“制作刨湯的豬比較特殊,要選黃道吉日才能宰殺,好像外公生日之前,只有今天的這個時候适合殺生。”因為直系親屬不能參與宰殺,所以外公和星家大哥二哥都不在場,完全交給寨子裏的年輕後生操刀。本來在收拾器皿的星媽遠遠看見他們來了,立刻放下手裏的活計,把兒子往家推:“你跟着湊什麽熱鬧,大着肚子還來看殺豬,這麽血腥不怕吓着我孫兒。”

“瞧你說的,我還解剖過屍體呢,這算什麽。”星骓不肯走,仰着脖子啞巴吧的望:“我想吃烤豬肝。”

“都三十歲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還流着口水等吃。”母親拗不過他,只好承諾:“你先回去,別站在風口吹,等會媽切點後腿肉回去,明天給你做燒肉。”

“可我想吃烤肝。”胃已經做好吃肝的準備了,怎麽能随便接受後腿肉。

“做刨湯的材料哪能現在就給你吃,讓你外公知道了,還不大發脾氣。”有人叫星媽,婦人只好把帶星骓回家的任務丢給啞巴,順便把看熱鬧的小林叫去幫忙。

原來在母親面前,無論長到多大歲數都可以撒嬌——回去的路上,啞巴感嘆了一句。大概是想起沒什麽感情的父母,竟然有些隐隐約約的羨慕。察覺到他的低落,孕夫主動搭起男人的肩膀,說了句相當柔軟也很治愈的話:“其實從認識你開始,就覺得你活得太苦了。雖然不知道你的過去到底有多少不愉快,但一定經歷過不為人知的痛苦,我也不會追問你不願說的話題,但希望你明白,只要在這裏,以前沒有得到過的幸福和快樂,我會想辦法給你。所以不要露出那種寂寞的表情了,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你,我也會為你留一盞回家的燈,一直等着你。”

瓊瑤電視劇看多了吧——啞巴打了個寒戰,随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快點打住,說這種感性的話不适合你。

“難得我這麽矯情,你還不配合着把腦袋埋過來,好好地撒嬌。”孕夫咧嘴大笑,把難得的氣氛搞得一團糟,也驅散了啞巴心中的陰雲:“殺豬之前還要祭祀,起碼要弄到明天早上,媽不讓咱們看,不如回去睡覺,早上起來就有新鮮豬肉吃了。”

你到底是多惦記着吃,我平常可沒有餓着你——兩人互相吐槽,完全沒有正常情侶那樣你侬我侬的氣氛,反而跟相處了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似的。

回屋,被外面敲鑼打鼓的祭祀吵得睡不着覺的錦年正在上網。小十九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也趴在旁邊玩手機,見他們進來,嘿嘿一笑:“星骓,還不跪下給澤德叔叔請安。”

孕夫瞪了他一眼,徑直爬上床:“外公還沒宣布收你為義子,你也沒給祖宗磕頭上香,算毛線的叔叔。還有,我不反對你認他當幹爹,所以少編謊話來騙啞巴,他當真了怎麽辦。什麽表兄弟,虧你們想得出來!”

“咦,不反對?”本以為星骓會第一個跳起來反對,沒想到這麽平靜。

“外公沒有子女緣,這麽大年紀了,再想要兒子也生不出來,算了,認你總比便宜外人好。”雖然這麽做輩分會亂掉,不過那老頭倔得要死,就算反對也不會有效果,搞不好還會為了收澤德為幹兒子而和家裏斷絕關系。星骓從母親那聽到這件事後,已經考慮了很久,權衡利弊後決定默認:“不過我絕對不會叫你叔叔,死心吧,笨蛋十九。”

“喂,叫十九就算了,為什麽加笨蛋啊,我可是UCLA畢業的高材生。”小十九氣鼓鼓的臉像河豚一樣,機關槍一樣巴拉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廢話,然後被錦年飛踹一腳:“草,想死嗎,要吵架給老子滾出去!”

“二十三弟,你是個沒人性的大混蛋,居然打我臉……”捂住咕嘟咕嘟往外冒的鼻血,澤德含着兩包眼淚,嚎叫着跑走了。

“媽的,為什麽啞的不是這傻逼!”二十三鬼畜起來,連啞巴也不想惹他。

睡不着的話,我們寫字聊天,怎麽樣——見星骓半天沒合眼,男人把手機遞過去,孕夫也不拒絕,手指在屏幕上寫寫畫畫——其實我很喜歡澤德,他來以後家裏熱鬧多了,可是一想到他會變成外公的幹兒子,我就有點難以接受。

外公說十九是他親生的,這事你真不知道?看來他們還瞞了不少人——想起破廟外的談話,總叫人不安。

你不動腦子想想,澤德才多大,外公都七十九了,怎麽可能生得出來這麽年輕的兒子。雖說老年得子的事情并不少見,但那麽大年紀還懷孕生子的事就沒了吧——聽完啞巴的敘述,孕夫連連搖頭,依然不信——我看這就是為了吓唬你才編的謊話,至于你家的事,百分之百是小十九告訴外公的。你這麽聰明的人,怎麽就讓他們唬住了!

可外公也說得也太真了,還有那個和尚的事——因為沒有把事情的全部經過告訴星骓,所以孕夫疑惑地看着他——什麽和尚?

就是大水井旁邊被拆得只剩廢墟的破廟,外公說那裏原來有個和尚,是我的爺爺,他的兒子就是我親爹——啞巴冷汗直流,一邊思考怎麽避開他是酆樸寧的事實,一邊把事情敘述清楚,結果星骓聽完笑了半天——笨蛋,那裏原來是個沒什麽香火的尼姑庵,後來老尼姑死了,就荒廢了,哪來的和尚。

尼姑庵!?

“你被外公耍了。”星骓湊到他耳邊,說完笑着看啞巴臉上精彩的表情:“這個老頑童,你可別着了他的道。”

類似的話題又持續了很久,大部分是孕夫說以前的事,繪聲繪色地講述這老頭整過多少人,手段如何獵奇等等。啞巴聽着聽着,忽然無名火起,只覺得小十九聯合外人來玩他這件事太過分,于是翻身下床,找弟弟麻煩去了。星骓本想追上去,卻被錦年攔住,漆黑的眸子裏有危險的光芒:“你想過沒,要是十九哥真是外公的親兒子,你要怎麽面對他?”

“怎麽可能,連你也傻了嗎?”啞巴被騙得昏頭轉向就算了,怎麽連聰明絕頂的錦年也當真。

“不,因為偷聽了你們的談話,所以有點好奇,于是動手查外公的過去,沒想到發現了很有趣的東西。”把電腦推到孕夫面前,只是密密麻麻的數據他根本看不明白,二十三接着解釋:“我黑了屬于十九哥的醫藥公司,發現真正的持有者是黑嘲風,也就是你的外公。雖然沒有照片作證,但黑姓非常稀有,名字還這麽獨特,應該很難重名。而且我還發現這家公司在正式授權給澤德之前,一直由十九哥名義上的母親掌管,我查詢了近十年的文件,可以确定那只是個傀儡,真正掌權的人是黑嘲風!”

“騙人的吧,你的意思是他們早就認識?”星骓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翻閱記錄:“我外公只是個農村人,怎麽可能……”

“我可不認為他只是個莊稼漢。”合上電腦,錦年毫不掩飾他的焦慮:“十六哥在家族中人緣并不好,這次落得衆叛親離的下場,不知多少人暗地裏拍手叫好,希望他去死,十九哥卻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肯出資助他東山再起。這件事我本來就有懷疑,但沒證據,現在想來,是我太天真了。”

“你到底什麽意思,就算他們認識又怎麽樣,你覺得我外公會聯合澤德來害啞巴嗎?”星骓大怒:“你們的家族恩怨我沒興趣,但是別把我家人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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