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4)
,可不知從何時起,卻随她喜,随她悲。
難道……這便叫喜歡?不對,她年紀比他大,跟漂亮完全沾不上邊,而且還離過婚,連孩子都有了,不可能!
可是,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你為何毫不猶豫收留她;她生病了,你幹嘛動用了家族關系給她找來最好的病房;她廚藝不精,你又天天變着花樣給她做吃的,即使她不來,也死死的把飯菜送上門。
如果這都不算喜歡,那什麽才叫喜歡?
池唐因為這個發現而驚呆,眼中的她,變得越來越順眼,仿佛怎麽看都不會生厭。
傻了嗎?眼定定看着我幹嘛?
韓寶琦不知道池唐內心在一瞬間轉變了千百回,她只覺得變成化石的他有些憨憨的,跟他的外形完全不搭,便好奇的湊近想看清幾分。
一張俏臉驟然在眼前放大,近在咫尺的幽黑雙眸好像化作旋窩,像要把他吸進去似的,池唐情不自禁的把自己的臉往她迎上去。
拉近,再拉近,在兩唇快要貼上之際,韓寶琦終于感覺到不對勁,眼睛驟然瞪大,還沒來得及細想先出了手,一巴掌狠狠掴在他的俊臉上。
“啪”一聲清音脆響,把雲裏霧裏的池唐頓時打得七零八散。“你瘋了?”他擡起帶着紅印的半邊臉,咬着牙兇神惡煞地吼。
“你……你剛才……不是想吻我吧?”韓寶琦指着他,眼底除了驚悚別無其它。
“神經病!”即使要吻她,也是她幾生修來的福分,至于要打人嗎?
聽到這三個字,韓寶琦曉得自己誤會了,長長地吐了口氣:“不是就好!吓得我!”驚魂未定,她拍了拍急速跳動的心髒,擡眼看到他挂了彩的臉,還有那冒着火的雙眸,頓時沒了底氣。平白沒事被打,的确挺屈的,她吞了口唾液,試着解釋:“誰叫你突然湊過來?”那眼神更是像極蒼繩看到蜜糖,恐怖得很。
“你以為自己是誰?絕色大美人麽?也不拿鏡子照一照自己什麽模樣!”池唐被她這厭惡的态度震驚,一時控制不住嘴巴又惡毒了幾分。
自知理虧,韓寶琦哪敢生氣,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讪讪賠笑:“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池唐一把甩開她的手,轉過身深呼吸,仍是沒法把壓在心頭的悶氣散去。他難得清楚自己的心意,更難得有想吻人的沖動,竟然被她視為牛鬼蛇神,可惡,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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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韓寶琦抻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背,他就像賭氣的小鬼頭,身子往旁一縮避開。
韓寶琦忍住笑,爬到他面前,做了個醜醜的鬼臉。他漲紅着臉,愣是笑也不笑,韓寶琦使出絕招,眼明手快的呵他的腰際。
人十之八九怕癢,池唐也不例外。明明氣得半死,卻硬生生被鬧得擠出了笑意。“混蛋,滾開!”他伸腳把她踹開,逃到沙發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鬧了一頓,韓寶琦也夠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屋內無人說話,氣氛變得有些怪異。待平複下來,韓寶琦突然道:“池唐,你不會是喜歡我吧?”她雖然大大咧咧,但不是沒感覺的。
池唐聞聲大驚,霎時驚惶失措,結結巴巴地着答:“誰……誰說的!”
韓寶琦微微側頭,朝他不正經地抛了個媚眼:“不是最好!”
池唐怔了怔,很直接便問:“為什麽?難道我不可以喜歡你?”
“拜托!”韓寶琦拍額:“外面大把年輕小妹妹你不去追,來喜歡我這個比你大四年的失婚媽媽,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想找個奶媽?”
“啐!”池唐絕不贊同她這種觀點,但為了面子,他也不會去糾正。
既然把話說清楚,韓寶琦也定了定。她嘿嘿笑了兩聲,挑起眉梢猥瑣地八卦:“說真的,你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
“關你屁事!”他怒,連說了髒話也不自覺。
“哦哦,惱羞成怒,不會還保留着初吻吧?”挖到大新聞,韓寶琦立馬口沒遮攔起來:“噢天啊,難道你還是處?”
“變态!跟你說話有失我的身份!”池唐已經不知是羞還是怒,跳下沙發,紅着臉大步走向門口。身後是她響亮的笑聲,他出門口時心裏想,終有一天要讓她笑不出聲來,等着!
☆、61
“什麽?你……你離婚了?”咖啡店內,田幂的音量大得驚人,惹來四周無數側目。但她根本無所覺,一張嘴開得老大,完全無法從剛聽進耳裏的消息消化掉。不過一個月沒見,還是兩個月?怎麽突然那麽勁暴?離婚?她居然放棄了本世紀最理想的經濟适用男!“你……開玩笑的吧?”
“誰會拿這個開玩笑?”韓寶琦用手指無意識地劃着咖啡杯上凸起的人像圖案,回應得有些淡然。
田幂上下左右把她看了一遍,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掏掏耳朵,确認自己沒聽錯,才終于知道這真不是玩笑,不禁重重地嘆了口氣,無精打采地問:“為什麽離婚了?是森哥有問題?”
韓寶琦搖搖頭,挑挑撿撿簡單地把情況大概說了遍。
田幂聽罷臉色變得有幾許呆滞:“按你的意思……是因為森哥父母要讓你生兒子,你不肯,所以就……”
“應該說這是導火線吧。”韓寶琦點頭,說得輕描淡寫:“其實這幾年我也不是沒抱怨過,你也聽過不少啦。做家許主婦,帶孩子,照顧老公,這樣的婚姻生活太累了,辛苦了好幾年,再被公婆這樣逼迫,老公又不能跟你同一陣線,真的沒意思。”
“哦天啊!”田幂的神情漸漸過渡為驚悚:“好可怕!怎麽結婚跟戀愛完全是兩回事?”
“男人都是這樣子的了,到手了就不會珍惜。”
“那嫣嫣呢?”
“跟她爸爸了。”
連孩子都不歸自己,田幂打了個冷顫:“怎麽辦?我突然覺得結婚很恐怖呢。萬一以後博士男也是這樣怎麽辦?還有未見過面的未來婆婆……”田幂不敢想了。她跟博士男才交往了兩個多月,明眼人看着仿佛一切漸入佳境,但很多方面其實她并不十分滿意。例如他的大男人主義,認為家務事都該是女人幹的。還有數目分明,外出吃頓飯都要AA制的行徑。博士男也是農村出身,也不知會不會有非要男孫的爸媽。糟了,她忽地有想分手的沖動。
“哎呀,你不要擔心那麽多。每個人的際遇都不同,我踫到的你不一定會踫到,而且我們的性格南轅北轍,說不定這種事情放在你身上的時候,你能應對自如呢。”韓寶琦揮揮手,希望能打消死黨的疑慮。
但顯然沒效果,田幂苦着臉,看起來比當事人還要難受。“你怎麽事前都不跟我說?其實一定有解決方法的,森哥也不是不幫你啊,怎麽你……唉。如果娜娜知道你突然離了婚,肯定傷心死了!”
饒麗娜走了以後終于在半個月前發了短信回來,韓寶琦已經給她報了消息。她啥都沒多說,只叫韓寶琦好好保重身體。婚姻其實都是自己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給再多的意見,都不代表自己。韓寶琦很興幸,自己基本從離婚的陰霾裏走出來了,所以不覺得有多可惜。她揉了揉太陽穴,感到頭痛。公司裝修已經開始動工,因為來不及畫出詳細的施工圖,她幾乎天天都在現場與工人商量具體的設計細節,恨不得一天當兩天花。但另一方面她又惦記着領牌照的事情,所以才在周末把田幂約出來,好讓她找在工商局工作的朋友幫忙幫忙。離婚的事肯定得解釋一番,但絕不能浪費太多時間。想到這,她從背包裏拿出一張紙,遞到田幂面前:“上次我跟你說過開公司的事,現在我們商定了幾個名字,你幫我問一下你那個朋友,看能不能用?”
要是名字已經有別的公司用了,就得重新再想。這一步其實可以自己到工商局跑一趟,但她現在根本沒這個時間。
田幂接過那張紙只稍微看了眼便收起來,心裏有太多問題想問,不料韓寶琦端起咖啡“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盡,用紙巾擦了擦嘴,推開椅子起身說忙,要馬上走。
已經隔了那麽久沒見面,即使這段時間的确是自己總顧着拍拖忽略了朋友,但她想彌補了,咋都不給面子?
田幂用憂怨地目光瞪着她,韓寶琦大手一揮,說真的忙,連多一秒的時間都沒停留。
離開咖啡店,韓寶琦立即回去公司。木工在屋內最深處敲敲打打地忙活,外面進門口的過道上,泥水師傅還在擺弄她從網上和材料市場淘回來的小瓷磚和馬塞克,一籌莫展。
“你這個圖案複雜得很,好難搞!”對着設計師,師傅總是抱怨。
“不複雜,我幫你把圖拼出來。”韓寶琦找來一塊薄木板鋪在地上,蹲着身把大大小小的磚一塊接一塊的拼成想要的圖案。
過了十來分鐘,拼圖游戲完成,師傅看着成品直搖頭:“在公司都搞得那麽複雜,做死人啦。”
施工員總是不理解設計師的苦心,韓寶琦咧開嘴好脾氣地微笑。若想讓工人們乖乖做出想要的效果,就只能放低姿态,別把自己當回事。
一個下午才貼了大半個圖案,韓寶天全程在旁監督,吃了滿肚子灰塵。到小齊同志出現,她才扶着酸痛的腰肢起身,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差點暈倒。
久蹲的結果啊,她自我安慰,忽略掉幹涸的喉嚨和咕咕直響的肚皮。
手頭上兩套房子快完工了,小齊同志也是忙得雙腳不沾地。難得踫頭,兩個人在場內繞了圈,互相交換了些意見,韓寶琦看看手表,差不多五點了。晚上要帶唐嫣回娘家一趟,現在垢頭粉臉,真影響觀瞻。
她跟小齊同志說了再見,匆匆打車回姐姐家。洗澡的時候,留在客廳的電話不斷地叫嚣。她衣服都來不及穿,圍了條毛巾在胸前打了個死結,急匆匆從浴室沖出來。發現有五個來電未接,全都是唐禹森打來的。這次她沒有漠視,馬上就回撥過去,對方一接聽,她忙不疊地大叫:“我馬上過來,很快很快!”她答應五點半過去接人,但現在已經超點了。
“你在哪裏?我送嫣嫣過去吧。”
唐禹森非但沒有生氣,聲音聽着還如沐春風,溫柔得醉死人。可惜韓寶琦沒空欣賞,本來不想麻煩這位前夫,但她還要收拾些衣物,今晚跟唐嫣在娘家過夜,再拖拖拉拉就晚了。
不得不領了那個情,收線後,她急急忙忙回浴室吹幹頭發,然後又回房間拿了一套睡衣和三套小朋友的衣服塞進旅行袋裏,待一切準備就緒,她點着腦袋,愣是覺得有件事還沒做,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最近真的太忙,她的腦袋好像已經徹底報廢,除了工作上的事別的都裝不下。
正當她苦思冥想之際,門鈴就響了。她赤着腳沖去開門,屋外站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唐禹森看到她時眉毛往上挑了挑,嘴角勾起一個戲谑的笑容。小朋友則指着她大喊:“媽媽,你怎麽不穿衣服?”
哦,神經病!她終于記起什麽事情沒做,就是穿衣服!“等我一下!等我一下!”她把二人撇下,一支箭似的飛奔回房間。
你是豬啊!居然穿成這樣出現在前夫面前,人家還以為你故意的呢。她一邊穿衣服一邊罵自己,穿完了還不斷敲自己的腦袋,悔得腸子都青了。
待穿戴整齊,她在鏡子裏照了幾回,直到确認自己沒任何不妥,才拎起行李袋走出去。客廳裏唐嫣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等候,唐禹森卻立于餐桌邊,似在沉思,看見她出來回過神來,很自然就接過她手裏的行李袋。像過往每次出門那樣,韓寶琦跑去關好落地窗,拿回背包,牽着唐嫣就走。
鎖好門,進了電梯,看到挂在他肩膀上的行李袋,韓寶琦囧了。她咋那麽理所當然?他伸出手她就給了!笨!剛才已經丢了次臉,這下又讓人家幫忙做事,真不應該!可是如果現在再拿回來,又顯得太刻意。
老不自在的。她別過臉小小地吐了口氣,感覺這電梯好像降得特別慢,八層樓咋還沒到地下層。小小的空間內空氣有些渾濁,連呼吸也因為想入非非而變得不太暢順。
“你看着好像瘦了。”唐禹森忽地打破沉默,說出了剛才進門時就發現的事實。生完孩子後,她的體重一直降不下,即使老嚷着減肥,身形比結婚前還是壯了一圈。然而離婚後,每次見面他都能察覺到她又瘦了。他發現,自己還是喜歡她胖嘟嘟的樣子,還有毫不遮掩的笑容。
“呃?是嗎?”她讪讪地反問了句,仰望着電梯頂部,沒再繼續話題。
她現在對着他都有些拘謹了,唐禹森苦笑:“別吃那麽多外賣,不健康。”屋裏餐桌上有兩疊高高的外賣盒,她根本沒好好吃飯。“不是有人給你做飯嗎?
“啊?沒有,哪有?”唐禹森當然不知道,自從意識到池唐對自己有點兒異心時,韓寶琦就推了他好幾次的邀約。雖然黏着那家夥不愁吃食,但既然她無心于他,就幹脆不耽誤人家了。
那家夥怎麽會喜歡她的呢?韓寶琦怎麽想都想不通。她又不漂亮,脾氣暴躁,年紀比他大,他是不是被鳥糞糊了眼睛?韓寶琦不是故意要貶底自己,而是她知道池唐太優秀。外型好相貌出衆家勢不俗,标準的富二代,她即使有心要找第二春也不會考慮這樣的男人。她已經過了做夢的年齡,灰姑娘雖然出身寒微好歹是個美麗的未婚少女,她何德何能?
“寶琦?”
“媽媽?”
“啊?”電梯外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終于把韓寶琦自冥想中喚醒。她大步走出去,小朋友又高高興興的把手遞上來。
三人分成兩組,分前後後走出小區。去到馬路邊,韓寶琦終于能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行李袋要了回來,放到腳邊。
“我送你們回去吧?”唐禹森把手插進褲兜裏,輕描淡寫地提議。
“不用,不用麻煩你,我打車就行!”韓寶琦連連擺手,樣子不像客氣,而是真的不需要。
唐禹森抿抿嘴唇,滿腹好意至此已全然無用武之地。
韓寶琦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在馬路上來回搜索,奈何就是沒尋到出租車的蹤影。她回過頭來,意外地看到唐禹森竟然還在,便輕聲提醒:“你有事先走吧,不用陪我們。”
“沒關系,反正……”女兒跟她走了,回家也是一個人。現在即使像影子似的伴在她們身旁,也勝過獨自面對四面白牆。唐禹森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看得人發苦。“等你們先走了我再走吧。”
路是公共的,他不肯走自己也奈他不何。韓寶琦只好閉上嘴,随他去了。
“媽媽,怎麽還沒車?”小朋友最是沒耐性,等了不過五分鐘就開始鬧。
“快了快了,別心急!”沒車真不方便!韓寶琦也急得直跺腳,連背包裏的電話響也沒發覺,還是唐嫣提醒才知曉。掏出手機一看,家裏打來的。她頭皮發麻,有些不想接聽。
離婚後孩子的撫養權歸了爸爸,連見次面都不能自主,韓老太便就像心愛之物被人搶走似的,意難平,所以即使依然維持一周見一次面,還是覺得不夠。早上韓老太才給她電話,千叮萬囑叫今天早些回去,可是工作繁忙,怎麽抽得空?
“媽媽,聽電話!”
小唐嫣催了,韓寶琦只好硬着頭皮接聽。果然不出所料,韓老太拉拉雜雜就是一頓罵,說六點了竟然還不見人,今天周末,有心回家也不早點。
隔着電話,韓寶琦都能感受到老太的怒火。她虛應了兩聲,借着說快到了便速速挂線。前面有輛綠色的出租車緩緩停下,她一個激靈,拖着唐嫣打滿雞血似的狂奔過去。
結果還沒上車,人家司機便把車頭的牌拍了下去,扭過頭來拽拽地說:“交更了,不載客!”
天殺的交更!韓寶琦氣得用力甩上車門。身後唐禹森慢悠悠地跟上來,右手拿着她忘掉帶走的旅行袋,左手舉起車匙按下防盜鎖,淡淡地說:“還是我載你回去吧。”說着走到前方的豐田車旁,拉開後座的車門。
唐嫣小朋友自是樂意至極,輕呼一聲就屁颠屁真地追過去,自動自覺爬上車,在她的兒童專用座椅坐好。
韓寶琦閉了閉眼,感覺再推辭下去就太矯情,最後只好死死氣從了。
☆、62
九月不知不覺接近尾聲,下了一場秋雨,早晨漸漸變得清朗。韓寶琦斜斜地靠在沙發上,手裏捧着一杯咖啡,晨風從半開的落地窗吹進來,帶來一陣涼意。生活忙碌,也只有在早上出門前,得到少許忙裏偷閑的自在。
新公司的裝修工程進行得如火如荼,過兩天便是一連七天的假期,身邊誰都在讨論出游計劃,姐姐也打算帶爸媽去附近玩玩,偏生她這個黃金周根本沒法子休息,所以只有眼饞的份。不過沒關系,她現在可是有了人生目标,日子過得充實得很。
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早餐便當解決。背起背包到玄關換鞋,從牆上挂着的全身鏡看到自己,感覺很陌生。是瘦了嗎?她用雙手碼了碼腰身,好像真的小了有兩個碼,下巴也削尖了,更趨向于瓜子臉。
以前無論怎麽折騰都瘦不下來,現在居然突然就瘦成一道閃電。她不想把這歸究于離婚,因為恢複單身後她自認生活得挺不錯。但偶爾靜下來,悶得發慌的胸口騙不得人,尤其見到唐禹森,她只想避開。
要是真正放下,怎會介意與他見面?所以還是放不開啊。
不想了不想了!她立馬制止自己再胡思亂想,速速穿好布鞋,關門走人。
踩着輕快的步子跨出小區大門,穿過噴泉右轉便是馬路。一個着襯衫西褲的男子看到她出來從噴泉旁邊的石凳站了起身,快步迎上來。韓寶琦習慣半垂着頭走路,發現前方地面上多了雙長腿,她下意識繞開,不料有道熟悉的聲音在頭頂落下。
“寶琦。”
她擡起頭,看到擋在跟前的唐禹森,不禁一怔:“你怎麽來了?”大清早,不用送孩子上學嗎?她把些許不适感壓下,探頭看他身後,沒見唐嫣,舉起手看手表,快八點半了。這個時候找上門,什麽事?
唐禹森低頭看着韓寶琦,把她的小動作和臉上的拘謹盡收眼底。他沉默片刻,突然笑起來:“沒什麽,我不過聽到一個消息,過來求證一下。”
韓寶琦被他含笑的眼睛搞迷糊了,什麽消息值得他大清早專門跑一趟?“啥事?”
“我聽說……你要開裝修公司。”昨晚打完球大夥去吃飯,有個久未露面的球友突然對他說,已經查過幾個名字,全都可以用。這句話說得他一頭霧水,一問之下,才知道那人受田幂所托,幫她查詢公司名稱。
離婚的事,除了楊力,他沒跟誰特別提過。那個人只道韓寶琦是他的老婆,所以就直接給他回複。其實相對田幂,他跟那人還要更熟悉些,她要開公司,他竟然要從別人口中得知,她需要幫忙,也不求他。他們二人之間,就像兩條相交後的直線,朝着相反的方向,只會越走越遠。思及此,唐禹森內心一片苦澀。
“對呀。”韓寶琦一愣,讪讪地回答。她的公司還沒營業,誰這麽快就幫她做了免費宣傳?“那又怎樣?”很久以前,他曾說過她不适合做生意,因為她的性格太沖。那時候的她以他為中心,他說的話也基本贊同,所以一直沒太大的志向。現在被他這麽一問,她竟然有點兒心虛,口氣不由有些沖。
“沒什麽,恭喜你。”聽出她話裏的敵意,唐禹森淡淡一笑。她做什麽,已經與他無關,故而有些提醒的說話,他還是忍着沒點明。
他道完這三個字便閉上嘴,韓寶琦想走,又覺得他應該還有話要說。要是他不适時務又吐出些晦氣的話語,她一定會嚴正的反擊。可是他忽地像個蚌似的三緘其口,結果兩人就這樣相對兩無言,僵在路中央。
過了一會,還是他先開了口,聲音依然不急不緩:“老馮說,你要查的名字都可以用。”
“哦?”老馮她當然知道是誰,只是她明明托的人是田幂。
唐禹森大概看出她的疑惑,又繼續解釋:“昨晚見了他,他跟我說的,他不知道我們已經……其實,我比田幂跟他還要熟絡一些,要是你有什麽需要,我可以幫你。”韓寶琦剛想開口,又聽到他接着道:“就算我們離了婚,你的事我不會就手旁觀的。寶琦,我不希望你把我當成仇人,我們的關系沒去到那麽惡劣。”
韓寶琦推辭的話頓時全噎回喉嚨裏。兩人是夫妻的時候,唐母始終認為她靠他生活,私底下總看不起她。所以離婚後,她發誓要雄起,明知他人脈更廣,卻故意避開,說到底不過是想證明自己沒了他也可以活得很好。其實想想又覺得沒必要,畢竟他說得對,他們的關系沒去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好的。”既然他可以那般風輕雲淡、理所當然,自己也無需再刻意逃避什麽。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她莞爾一笑:“那你有沒有相熟的咨詢公司?我想找一家幫忙搞領牌照的事項,還有做每個月應付稅所的帳目。”她和小齊都不擅于做這種繁瑣的細活,還是得假手于人。
“沒問題,我回公司之後找到人再給你打電話。”
他語調溫和,神情平靜,她長長地舒了口氣,把胸口的郁悶全數吐出。
或許大家都放下了。
與他道別後,韓寶琦回公司打了個轉,看着沒事便坐車去材料市場。好多東西要挑款式,對于設計這一塊,小齊同事是沒有任何意見的,全讓她抓主意。跑了幾個場,池唐打電話來,張嘴第一句便是冷冷的責備:“你是不是真忙得那麽厲害?連上來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啧啧,這語氣聽着真像怨夫。這些日子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回家沾床就睡,什麽風花雪月的事情自然被她抛得遠遠的,更何況還是她有心避開:“是真的沒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池唐聽着這個解釋心裏平衡了些:“忙也得要吃飯!就你的廚藝,小心毒死自己!”
“……”要是面對面,韓寶琦真想毒啞他:“這世上有外賣那玩意!”
“你就天天吃那些吧,你已經夠胖,再吃那麽多地溝油遲早變個大肥婆!”
哥哥,你不就想請我去吃你做的菜嗎?用得着人身攻擊嗎?幼稚死了!韓寶琦翻了翻眼,決定先打發他:“別那麽多廢話了,反正我沒空!”
“就是有生意送上門也沒空嗎?”
語氣那個拽。韓寶琦停在馬路邊,對着電話另一端發出疑問:“你有朋友要裝修?”
“是我要裝修!”池唐的聲音仍是不太友善:“我有一個鋪子,想讓你幫我設計。”
“你要開店了?”
“嗯。”
好吧,在情在理這個工作她非接不可:“我中午去你那再談吧,但飯就不吃了。”
“随便你!”
“啪”一聲,通話就此結束。噢真是……韓寶琦抓抓頭,對這小鬼的壞脾氣真無話可說。
訂了玻璃,挑了櫃門,又去看了幾款複合地板,完成這幾項工作已十二點。她在附近的快餐店吃了個叉燒飯,為了獎勵自己破格買了瓶超級致肥的冰凍汽水。拎着易拉罐按響他家的門鈴,等了好一陣才有人來開門。“嘎吱”一聲響,門板後現出一個陌生的男性臉孔。
“咦?我走錯門口了嗎?”她退後兩步看牆上的門牌號,是這裏沒錯。
“你找阿唐的吧?”那人年紀應該比唐禹森還要大,穿着黑色西服,說話的時候嘴角微翹,似在笑,深邃的潭目不偏不移。
又是大帥哥一枚!韓寶琦點點頭:“他在家嗎?”
“當然!”他拉開門退到一旁,那狀态就像他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但韓寶琦确定自己來蹭了那麽多飯餐,沒見過這號人物。
她遲疑了兩秒,最後大方地走進去。
餐桌上有兩份完好的午餐,顯然他們準備開吃,韓寶琦暗暗納悶,怪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你是阿唐的朋友嗎?”跟在她身後的男人突然問。
韓寶琦扭頭看了看他,說了聲是。
那人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笑了笑,朝韓寶琦伸出手:“你好,我叫池軍,是阿唐的二叔。”
“啊?你好,我叫韓寶琦。”她忙把手遞出去,輕輕跟他握了一下。
他很快松開手,并微彎腰,和氣地問:“你跟阿唐很要好吧?”
“你問這個做什麽?”一道聲音突然插入,池唐寒着臉走了出來。
兩個人均皺了眉,池軍是無可奈何,韓寶琦則覺得他太目無尊長,畢竟那是長輩。
池唐可沒管那麽多,走到池軍跟前,把手裏拿着的東西塞給他,便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池軍深深地看了池唐片刻,最後朝韓寶琦抱歉地笑了笑,離開了。
屋內有剎那的寂靜,韓寶琦木讷地站在一旁,很想教訓他兩句,又覺得沒有立場。還是池唐先扛不住沉默,粗聲粗氣地道:“還不快去洗手?飯都涼了!”
“啊?”這飯不是給剛才那位家長吃的?“我說了不上來吃飯!”
“已經做了你那份!”
“……”她可是已經吃飽喝夠,唉。
☆、63
韓寶琦最終沒吃那頓飯,在池唐幽寒的眼神下,諾諾地聽完他對鋪子的裝修要求,趁他去洗手之時,夾着尾巴偷偷溜走,前後不過半小時。
最難消受美人關啊!想到那小子越來越不加掩飾的熾熱目光,韓寶琦不知如何是好。跟他做朋友不錯,他懂得進退,不該問的東西不會多問,又煮得一手好吃,實在是閨蜜中的極品。只是要作深入發展,想想就有罪惡感,他還是小鬼一名。
怎麽辦?難道就此要疏遠他?
韓寶琦有些不舍,讪讪地走出小區,擡頭仰望燦爛的陽光,有一剎那的茫然。
“韓小姐。”白光中,一道低沉的聲音喚過來,韓寶琦沿聲音看去,路邊一輛大賓的後座車門半開,裏面的人赫然是那個池軍。他一條修長的腿晾在車外,腳踩地面,笑意盈盈地與她相對望。
韓寶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叫我?”
“對的。”他向她招了招手:“介意過來說兩句嗎?”
他的話音剛落,前面駕駛室的門便開了,一個同樣西裝筆挺的男人跨步下車,有禮貌地把那半開的車門完全打開,然後轉過頭靜候。
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好有氣派。看這架勢,她要是再懷疑池唐富二代的身份就太不知好歹了。那人叫她過去談什麽?不會以為她跟池唐是情侶關系吧?童話故事裏,自己要是上了這車,對方肯定給她開張支票,然後叫她靜悄悄地離開,對吧?“我們似乎沒有什麽好談。”她搖搖頭,拒絕這種陌生人的邀請。
“我想你誤會了。”為顯誠意,池軍索性走出車外,幾步來到她跟前:“阿唐離家好幾個月,一直不肯跟家裏聯系。你剛才也看到了,就是我找上門他也不歡迎。我不過是想從他的朋友口中了解一些他的情況而已,絕對沒有惡意。”
他無奈的掀了掀嘴角,看着有幾分失意。韓寶琦腦裏浮現出剛才池唐對待他的态度何等惡劣,心一下子就軟了幾分:“好吧,你想知道些什麽?”她對池唐的了解也不算很深入,對方要是想探聽什麽秘密那是不可能的。
“謝謝你,韓小姐。可是這裏……真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要不這樣吧,你要去哪裏,我送你一程?”
韓寶琦看看四周,人來人往的,确實不宜聊天,便點點頭。
他仿佛松了口氣,接着和善一笑,又是伸手作了個請的姿勢,好像她是什麽貴客似的。
韓寶琦忐忑地走過去,那司機又微彎着腰為她開門。她不加思索地鑽上車,足底突然感到異常的柔軟,低頭一看,整雙滿布灰塵的板鞋已經沒入地上鋪着的駝色地毯之中。她心下一緊,移開腳步,地毯上已多了個深灰色的鞋印。
倒黴!她裝作沒發現,極自然地往裏面的座位坐好。
池軍尾随她上車,眼睛在地毯上随意一瞥,便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視線。
司機先生關好門後也跟着回到駕駛室,語氣恭敬地征詢:“池總,要去哪裏?”
“韓小姐要去哪裏?”池軍轉頭有禮地問。
韓寶琦報出姐姐家的地址,大賓平穩地駛出。
窗外的景觀慢慢往後移,證明車開得極緩,或許是為了拖些時間。他遲遲不開口,反倒讓韓寶琦有些着急。她小人物一枚,跟什麽總共乘一車自是渾身不自在。她清了清喉嚨說:“池總有什麽要問就快些問吧,路途并不遠。”
“呵。”池軍忽地一笑,扭過頭笑咪咪地道:“你又不是我的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