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周行忍不住在他的額頭落……
顧修看着面前的海, 腦中突然想到了以前在電影中看到的場景。
男女主角在海邊沙灘上寫下心愛之人的名字，畫一個大大的心形，而後捧着玫瑰表白。
藍天白雲沙灘和一對相擁的戀人, 畫面很美好。
而夜間的時候，點燃燃-燒-棒，手裏拿着煙花表白，也別有一番浪漫在其中。
不過顯然，這些都不如兩人現在的狀态。
如果在這樣的狀态下被表白, 想來是沒有人能夠拒絕的。
顧修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周行做這些的時候應該并沒有多想，但有那麽一瞬間, 他忍不住在想，如果眼前的一切是周行有意為他布置出來的就好了。
大抵世界上的事情都是這般，在偶然間擁有了什麽的時候，就會奢求更多, 人心永不知足。
周行用一側的木棍挑了挑火堆，火光跳躍，迸發出了一點火星, 轉瞬即逝。
“冷麽？”周行問道。
顧修搖頭, 夜風雖然略微有些涼意, 但他穿了外套，又有火堆烤着, 并不覺得冷。
周行笑了下，又問：“剛你站在海邊的時候，在想什麽呢？”
剛周行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顧修一個人站在海邊，四周只有道路一側灑下來的微弱光線，以至于周行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顧修的身影仿佛是和黑色的海水融合到一起一樣。
那一刻，他站在顧修的身後，不知道顧修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顧修為什麽會一個人在夜裏來海邊，只覺得他背影中的孤寂感，讓人心疼。
這讓他在要不要上前打擾顧修之間只猶豫了片刻，便還是來到了顧修的身邊，陪伴着他。
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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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斂眸，在那一瞬間，他在想着鯨落，想着葬身海底，然而這樣的話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周行說的。
于是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轉移話題般的道：“是我把你吵醒了麽？”
顧修走出房間的時候明明見到周行還在睡着，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輕手輕腳了，現在想來，到底還是把他給吵醒了。
“沒有，這樣夜間在海邊坐坐也挺好的。”
海風将顧修的發絲吹亂，在這一刻，顧修給人以一種輕盈感，好像是要乘風歸去一樣。
周行問道：“感覺這邊怎麽樣？錢京他們應該明天就回去了，如果你喜歡這邊的話，我們可以多待幾天。”
“左右我回去也沒什麽事，聽說這邊晚上的時候有夜市，會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賣海産品之類的，好像還挺熱鬧的。”
“今天下午咱們過來的時候太早了，現在又有點兒太晚了，沒趕上。如果明天不走的話，晚上可以過來這邊看看，有喜歡的也可以買些回去，我給你做。我今天問過民宿老板了，他這邊的廚房可以借用……”
顧修看着周行，聽他說這些細碎的打算的時候，他的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安穩感，有點兒感動，又有點兒難受。
周行還不知道他的藥沒了。
他也不知道他的情緒正走在危險的邊緣，随時都有失控的風險。
周行那樣開心的計劃着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旅程，他不想破壞這一切，但他卻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
這還不是回去木屋就能夠解決的，快遞還在路上，回去木屋也拿不到藥。
而且就算是拿到了藥，藥物也終究只能起到一部分作用罷了，若非如此，他之前每天按時按量服藥期間，就不會有那幾次的發作了。
他忍不住再一次的想，如果他是個健康的人，如果他沒有得抑郁症就好了。
那樣他就不會有情緒上的失控，不會整夜整夜的失眠，也不會提不起精神。
他就可以每天開開心心的陪在周行的身邊，不必讓他擔心，不會将負面情緒帶到他的身上，就可以陪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顧修第一次感受到了喜歡一個人的滋味。
他以前犯病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
那個時候他只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家裏，縱使發病，縱使他做什麽，也不會影響到別人，他所能傷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
而現在卻不一樣了，周行就在他的身邊，他不想讓周行看到他發病的樣子，不想他為自己擔心，不想他因為自己而被感染上負面情緒……
如果這一切是他能夠控制的，他願意用任何代價，讓自己徹底的好起來。
周行說完之後看向顧修。
顧修回過神來，應道：“好。”
“來張合影吧。”周行忽的說道。
顧修愣了一下，沒想到周行會突然作出這樣的提議，不過還是點頭應允。
周行搬着馬紮坐到了顧修的身側，兩個人一起看向鏡頭，火光映照在兩個人的臉上，一張照片被拍了下來。
周行在這之後又連着拍了兩張。
兩個人都不是太過活波外向的性格，因而拍照片也顯得有些中規中矩，反倒不如上次張慧給他們抓拍的時候顯得自然親近。
但好在兩個人的顏值都很在線，即使是這樣，拍攝出來的照片也很好看。
确切的說，他們只要同框，就像是散發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氣息，即使沒有任何的言語動作，也似乎能夠從照片之中找到些說不出來的契合感。
周行将照片發到了顧修的手機上。
顧修拿出手機看了一會兒，而後點了保存。
顧修手機裏其實已經存了不少關于周行的照片，有上次張慧給兩個人拍的那張，有他在玩游戲的時候的屏幕截圖，也有他自己偷拍的周行日常生活的照片。
說是偷拍或許也不确切，周行這個人很敏感，顧修幾次拍照的時候都被周行察覺了，但周行只是笑了笑，沒問他拍照做什麽，也沒讓他删，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表現出了一定的配合。
顧修鎖屏的時候看了眼屏幕，發現已經夜裏一點多了，他開口道：“我們回去吧。”
時間已經不早了，現在回去，周行也睡不了幾個小時了，要是再不回去，他怕是整個晚上都睡不着了。
他自己失眠就算了，總不能連帶着讓周行都睡不好。
周行看着顧修問道：“你回去能睡着麽？”
顧修不想騙周行，所以他沒說話。
周行笑道：“左右也睡不着，你想呆就多呆一會兒吧，我剛睡了一會兒，這會兒也不困。”
“你不用這樣的。”
周行對他總是太好，好到讓他模糊了朋友和戀人的界限，一次次的從心底生出野望。
周行笑道：“哪樣？其實下午的時候很想跟你一起看夕陽的，只是沒趕上，這會兒沒看到夕陽看看日出也不錯，我還沒看過海上的日出，想來應該很壯觀。”
“那你整個晚上都沒有辦法睡了。”
周行笑，“我跟你說過我以前在部隊的事情麽？”
顧修搖頭。
“那你想聽麽？”
顧修自然是想聽的，關于周行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周行笑道：“我退伍前是武警，在伍期間執行過各種任務，之前有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監控犯罪分子，整整三天沒睡，所以一個晚上不睡，對我而言其實沒有太大的影響。”
見顧修的眼神專注的落在他的身上，明顯還在等他繼續往下說，周行當即笑着繼續說道：“那個犯罪分子特別狡猾，我們當時出動了……”
五年的當兵生涯，留下了太多的記憶。
這些事情周行退伍之後很少再對人提及，而今，他卻不自覺的對着顧修娓娓道來。
顧修是個很好的聽衆，認真，專心，不會打斷人說話，偶爾還能給出些有趣的反饋。
周行這天晚上，說了兩個人相識以來最多的話。
到最後，他甚至說到了自己小時候、說到了當初和鄭岩一起做采摘園、說到了他和舅舅……
他像是把自己的一生都在顧修的面前攤開，供他查閱。
時間無聲的流逝，直至快到淩晨四點，天空開始微微發亮的時候，周行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停了下來。
顧修靠在他的肩頭睡着了。
周行用一只手攬着顧修，輕輕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蓋在了顧修的身上。
他将顧修擁在懷裏，視線看向東方。
兩個小時過去，直至太陽即将要升起的時候，他才輕輕的拍了拍顧修。
等了一個晚上，如果看不到日出，未免有些遺憾。
顧修動了動，卻沒睜眼，似乎睡得有些沉。
周行用手輕輕的捋開顧修的發，忍不住在他的額頭落下了一吻。
顧修在剛剛周行拍他的時候其實就已經醒了，只是這樣靠着周行，感受着他身上傳來的體溫，實在讓他有些眷戀，所以他才沒有在第一時間睜眼，卻沒想到周行竟然會親吻他。
他在這一瞬間只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他默不作聲的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是疼的。
他剎那間似乎聽到了自己內心奔湧而出的心跳聲。
周行再次拍了拍他，輕笑道：“醒醒，再不醒就看不到日出了啊……”
顧修回過神來，他坐起身子，看向周行的方向。
一層晨曦蒙在周行的身上，他的眼神柔和，神情帶笑，說不出的溫柔。
周行知道他是同性戀。
周行在他睡着的時候親吻了他。
有沒有可能，周行也是喜歡他的？
‘你剛剛為什麽那麽做？’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麽？’
‘你能夠接受同性麽？可以嘗試跟我在一起麽？’
在這一瞬間顧修的心裏劃過了無數的念頭，最後控制不住說出口的卻是一句：“你是不是喜歡我？”
周行看着顧修，片刻後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