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們關系挺好的

在岑骁和傅準這兩位腦回路清奇的少年眼裏,他倆目前的狀态,明明是場十分和諧又友善的交易。

你背鍋,我買單,這看似再正常不過。

然而被學校裏不明情況的同學傳來傳去,卻突然變了味兒。

“為什麽傅準總是跟着哥哥啊?”

食堂裏,在岑骁和傅準的不遠處,有一桌妹子正在竊竊私語着。

其中一個妹子偷偷瞄了一眼傅準,突然偏了題,紅着臉小聲道:“我發現傅準長得确實挺帥的……”

“這是重點嗎?!”坐她旁邊的女生擡起手肘,嫌棄地輕輕推了她一下,“你是沒見過傅準之前勒索邱楠舟的樣子吧?邱楠舟都被逼得轉到六中去了。”

聽她提起,其他人才隐約想起來去年鬧到最後被壓下來的這件事。

氣氛詭異地安靜了一會兒。

“那……”其中有個女生悄聲道:“傅準現在該不會也是在勒索哥哥吧?別到時候也把哥哥逼得轉學了。”

這話把整桌人都吓愣了。

她們幾個都是岑骁的粉絲,完全忍不了這種事。

思索片刻,其中一個女生悄悄擡眼看向岑骁那桌——

不知道傅準說了什麽,岑骁忽然把筷子撂下,直接端盤子走了。

臉上一副不爽的樣子。

而傅準吊兒郎當地跟在他後面,表情悠哉,時不時還說上一句:“走那麽快幹什麽?我這兒吃飯呢,又不是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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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比極大的場景讓幾位妹子更加堅信岑骁一定是被傅準勒索了。

但是沒有人注意到,“被勒索”的可憐岑骁耳尖正發紅。

剛才吃飯的時候,傅準難得良心大發,在跟着岑骁白吃白喝了這麽好幾頓後,突然說自己也要請客。

岑骁一頓,擡了擡眼,淡淡道:“你省省吧。”

“我不。”傅準下巴一揚:“現在好多人都說我吃軟飯,我怎麽着都得給自己正名一下。”

而岑骁只當他是要請吃早飯,敷衍地“嗯”了一聲沒再理。

反倒是傅準,像是抓到了什麽機會似的,突然壓下身子湊上前:“你同意了?”

“同意什麽?”岑骁不解地看着他,自動代入了自己的腦補:“請吃早飯?”

“誰要請你吃早飯?”傅準扯了扯嘴角,往椅背上懶洋洋地一仰,吐槽道:“沒新意沒誠意。”

岑骁也想不出其他有新意有誠意的請客方式,只能正兒八經地問道:“那你請什麽?”

話音一落,他就見原本仰靠在椅背上的傅準,忽然湊上前來,沉着嗓音來了句——

“我請你洗澡。”

岑骁:“……”

接着岑骁就把筷子一撂,拿起餐盤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副擺明不想理他的樣子。

傅準跟在他身後出了食堂,見岑骁沒有想理他的跡象,快步上前勾住他的脖子:“我們好歹也認識這麽久了,一起洗個澡怎麽了?”

“誰和你認識那麽久?”岑骁冷哼道:“我們只認識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同吃同睡的情誼,這跟普通人能比嗎?”傅準歪理一套又一套。

岑骁額角跳了跳,忍不住開口糾正他:“是同住,不是同睡,我沒和你睡一張床。”

“什麽玩意兒?”傅準滿臉的不可置信:“上下鋪就不是一張床了嗎?它們是連體的啊。”

岑骁:“……”

“你有本事不要阻止我翻身。”說起這事,傅準還輕哼一聲。

岑骁平時睡眠質量不佳,一點點動靜都能把他吵醒。

而躺在上鋪的傅準又是個夜貓子,半夜玩手機,躺累了就要翻個身。

兩張床連着,他一翻身岑骁就會醒。

醒了之後就難以再次入睡。

好在跟傅準提了一次後他就沒再鬧騰,這兩天岑骁倒是睡得好了點。

想起這事,岑骁還驚訝于傅準的好說話。

他以為,以傅準的脾氣,這人指不定會來一句“你睡不着關我屁事”。

因此還糾結了好幾天,要怎麽跟他說才合适。

結果傅準當時聽完後,也沒多說,就只是點點頭,說了兩個字:“行啊。”

這事就輕輕松松地解決了。

仿佛岑骁前幾天獨自糾結了個寂寞。

想到這兒,岑骁忍不住問了句:“你怎麽沒有一點校霸的樣子?”

傅準:“?”

“誰和你說我是校霸?”傅準并不是很能接受這個稱呼,“我覺得我應該是校草。”

岑骁:“……”

懶得搭理他,岑骁索性加快腳步,把傅準甩在了後面。

傅準妄圖請岑骁洗澡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在他看來,這只是禮尚往來的一種方式。

結果到了其他不明真相的同學嘴裏,卻突然變成了——

“你聽說沒?岑骁真的被傅準勒索了。”

周一升旗儀式的時候,某班站在後排的男生正聊着天。

“我靠?真的假的啊?”他前面那個男生不信,悄悄轉過頭來:“傅準勒索岑骁幹嘛啊?他看起來又不缺錢。”

“我哪兒知道?他們都這麽說。”後面的人撇了撇嘴。

倒是站在旁邊的女生給他們解答了:“我聽說岑骁每次和傅準一起走的時候,臉色都不好,看起來就像是被迫似的。”

“真的啊?”那個不信的男生聽這麽多人說,也莫名相信了:“那可能傅準家限制他零花錢了?走投無路就去勒索別人?”

他剛說完,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渾厚的怒斥——

“升旗儀式講閑話,這哪個班啊?!扣五分!”

陳老虎正背着手站在他們身後,黑着一張大胖臉怒視着他們。

吓得幾個懶散站着的學生連忙立正,不敢再左右亂看。

陳老虎又在後排轉了幾圈,見沒有異常後,終于走了。

直奔高二十七班的隊伍。

他們班的隊伍向來顯眼,因為隊伍末尾的幾個人在升旗儀式的時候永遠不會穿校服。

傅準就是個例子。

而岑骁是個例外。

他倆一前一後地站在隊伍末尾。

傅準站在岑骁身後,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似的,看了一眼前面岑骁的校服,忽然探過頭,在岑骁耳邊低聲開口:“你怎麽還穿校服?”

“學校規定。”岑骁回答完他的問題後,往旁邊躲了躲,“這麽熱的天,離我遠點。”

見他嫌棄,傅準不高興地“哦”了一聲,往後站好,沒再說話。

過了幾分鐘,岑骁忽然察覺到身後的人沒動靜。

想起他那小公主脾氣,還以為他是被說了一頓生氣了。

于是岑骁往後仰了仰,沒話找話似的問了句:“這升旗儀式什麽時候結束?”

誰料回應他的并不是傅準,而是站在旁邊一列後排的女生:“你在找傅準嗎?”

岑骁聽見聲音不對,忽地一頓,微微偏過頭朝後看,才恍然發覺自己身後已經沒人了。

他怔了怔,朝女生點點頭:“嗯,他人去哪兒了?”

“剛才被陳老虎叫走了。”那個女生指了指教學樓的方向,“喏,你看。”

岑骁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才發現傅準已經跟着陳老虎走到教學樓樓下了。

他沉默片刻,收回視線,對女生道了謝後就沒再往後看,直直地站在隊伍末尾。

倒是旁邊的女生見狀不對,小聲問他:“哥哥……啊不不,岑骁,我想問……你平時真的有被傅準勒索嗎?”

聞聲,岑骁側過頭,匪夷所思地問道:“什麽?勒索?”

“就是現在學校裏都在傳,說你是被傅準勒索了才被迫和他一起吃飯什麽的……”

那女生是他同班的英語課代表,叫文熙。

她知道岑骁和傅準既是同桌又是舍友,一起吃飯也不奇怪。

但被別人那麽篤定地洗腦,她也有點動搖。

“被他勒索?”岑骁覺得這麽嚴重的詞應該不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他怔了一會兒後,否認道:“沒有,我主動請他吃飯的。”

“啊這樣啊,那就好。”文熙看起來松了一口氣,“我就說嘛,你們平時看着關系很好,怎麽到別人嘴裏就變了味了。”

不知怎麽的,“關系很好”這個詞鑽入岑曉耳間,讓他覺得十分陌生。

他從小到大好像沒和誰關系好過。

就連跟自己媽媽孟蓁的相處,也并不愉快。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覺得自己的社交能力存在很大的問題。

但現在想想,好像也不是。

九月的晴天,清風徐徐劃過,還帶了一絲燥意。

就在文熙已經轉回頭、以為岑骁不準備再和她說話的時候。

她的餘光忽然瞥見岑骁擡起手抹掉額角的汗珠,輕輕點了下頭——

“嗯,我們關系挺好的。”

……

傅準是打上課鈴的前一秒才踏進教室的。

他臭着臉在岑骁旁邊坐下,一回來就趴着,一言不發。

岑骁看了他一眼,問道:“陳主任找你什麽事?”

傅準沒說話。

岑骁又耐下心問了一遍:“罵你了?因為什麽?”

傅準還是不說話。

岑骁耐心耗盡,皺着眉頭道:“傅準。”

傅準這才把頭轉過來,趴在桌上恹恹地說道:“他罵我。”

“罵你什麽?”見他給了點反應,岑骁語氣稍稍好轉。

“他說我勒索你。”傅準看着還挺生氣的,“我哪兒勒索你了?你請我吃飯是不是自願的?”

“嗯。”岑骁一頓,點點頭,忽然把手探進桌肚裏,似乎在書包裏翻翻找找什麽東西。

見他這麽敷衍,傅準更炸了:“你就一個‘嗯’?沒了?我是為了你被罵的。”

說到最後他還不忘拿出小學生威脅:“你這什麽态度?信不信我去QQ空間黑你?”

“你解釋了嗎?”岑骁終于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分了點注意力給傅準:“沒解釋的話我下課去找陳主任解釋。”

聞聲,傅準突然不說話了。

一看就是懶得解釋。

岑骁嘆了口氣,從書包裏拿出一小沓鈔票。

其中一小部分是孟蓁給他的這周生活費。

剩下的大部分是他爸爸岑欽得知他在德嘉高中後,私下偷偷來看他的時候塞給他的。

數了下,差不多有三千出頭。

岑骁把錢遞給傅準:“拿着。”

“幹什麽?我是那種會被錢哄好的人嗎?”傅準雖然不是沒見過錢,但還是被上課塞錢的行為驚得一怔:“你該不會是要我給你搓背?”

“……”

“雖然這是另外的價錢,但我沒有那麽黑心收這麽多。”

“……”

“你要包個年費會員?”

“……”

岑骁被他說得額角直跳,語氣也冷了下來:“誰要包你年費搓背?這是讓你幫忙買手機的錢。”

“嗯?”傅準頓了下,“買手機?”

“嗯。”岑骁點了下頭,“周末我出不了門,你要是方便就幫我買一部。”

傅準心下了然,接過錢塞進書包最底層,認真問道:“你對手機有什麽要求?比如牌子性能?款型顏色?”

稍頓,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冷不丁地來了句:“你是不是還要自拍九宮格營業什麽的?那是不是得對前置攝像頭要求高一點?”

“……沒那麽複雜。”岑骁不知道傅準怎麽比他還積極。

他思考了下,只是說道:“能打電話發短信,加微信加QQ就行。”

“你要求可真低。”傅準沉默了一會兒:“這随便一部智能機都行。”

聞言,岑骁沒由來地笑了一聲,鄭重其事道:“還有個很重要的要求。”

“什麽?”

見岑骁忽然斂了笑意,一臉正色,傅準以為是什麽天大的難題。

莫名被傳染,他也不由得收斂了吊兒郎當的表情。

兩人嚴肅對視片刻後,岑骁終于說出了他那“很重要”的要求——

“必須要能砍拼夕夕。”

傅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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