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苦肉計
聞秋游蕩在大街上,穿着一身……另類的服裝。天色漸暗,暮色四合。腳上的鞋子不知道何時跑掉,不,是被她踢掉了,她光着腳踏在散着熱氣的柏油路上,磨得生疼。
可她不想回家,也想不到能去哪。現在她的腦子裏,已是一鍋爛的不能再爛的稀粥,豈僅僅是一個亂字。
剛剛給阿淩打過電話,本想跟她說點什麽,結果,她正和陳風在哪家飯店吃得歡呢。聞秋挂下電話的當下瞠目結舌,世界之大,奇事兒怎麽都讓她碰了個全?阿淩那丫頭,不是喜歡阿皓的麽,怎麽又和陳風混到一塊兒了?
想打給阿皓,又覺得和他說自己感情上的事不太合适,于是只好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無視路人驚異的目光。腳底板實在受不了,聞秋想了想,找到路邊一家鞋店,挑了一雙廉價涼鞋出門。
趙曼風風火火地趕到宋然常去的那家高級會所,一進門,便在角落的沙發看到那個男人。那個在電話裏語氣一蹶不振的男人,此時正平靜地喝着酒,幽藍的燈光下,男人的側臉棱角分明。
趙曼暗自松了口氣,剛剛坐下,宋然頭也不擡地将一個盒子扔在玻璃桌上。
“送你。“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握起杯子喝了一口冰鎮香槟。
趙曼狐疑地打開,看到那條鑽石項鏈。她吸了一口氣,再看男人的臉色,律師的直覺立刻令她明白幾分。她把項鏈放回桌上,語氣不冷不熱,“別人不要的東西,我也不要。”
宋然兀自倒了杯酒,苦笑,啞然道,“随便你。”
趙曼痛心地看着宋然,在她眼裏,Riochar何曾出現過這樣萎靡不振的眼神,那副故作鎮定的模樣,又能把他內心的動蕩掩蓋多少?她掃了一眼桌上七七八八的酒瓶,都是超過60°的烈酒。“你不要胃了嗎,也不要命了!”
她奪下宋然将要送入口中的烈酒,往桌上一頓。她看着神色冷然的宋然,突然心痛,伸手去拉他,可是無論如何都拉不動。“宋然,為了一個女人,你至于嗎。”趙曼的聲音有些顫,眼眶已經紅了。
宋然無動于衷地聽着。突然,他把趙曼拉在懷裏,低頭埋在她肩膀上,緊束着她的腰,聲音低沉沙啞,“你若是她該多好。”
趙曼僵了僵,緩緩伸出手臂,環住宋然的腰,深深吸了一口男人身上的氣息。而後她緩緩起身,慢慢推開宋然。笑容慘白,“你若是醉了,該多好。”
宋然直起身,坐在沙發上擡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人,呵了一聲,“你走吧。”
“也就是你。”趙曼毫無留戀地轉身。也就是你,能對我招之即來揮之則去。她走了兩步,轉回頭,拿起那條價值三千萬的項鏈,手中一揮,“謝了。”
聞秋手機響起時,她正坐在一個花園的長凳上吹風。天色已黑透,靜谧之中突然爆發出的一陣音樂,把聞秋吓得一個激靈。她魂不守舍地接了電話,聽到的卻是一個陌生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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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呂小姐嗎,這裏是莊郎會所,宋先生在我們店喝醉了,方便的話請過來一趟。”
聞秋手一抖,差點要挂斷。剛剛平靜一點的心情再次紛亂。宋然喝醉了,是因為她嗎?
“你……”一開口,才發現聲音不知何時已經發啞。聞秋吞口口水,“你還是打給別……”
那邊的電話突然詭異的挂斷,聞秋詫異,看着結束通話的手機愣了兩秒,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包包。
然後再把包包小心放在身旁的木椅上,生怕鈴聲再次響起。
過了幾分鐘,手機卻再沒有響過。又過了幾分鐘,周圍依舊一片阒靜,除了夏蟲隐在身後的灌木叢中,叽喳鳴叫。手機沒響,聞秋卻更加不安。
腿部的禮裙被攥出一團明顯的褶皺。聞秋終于起身,急急跑出公園,在大街上攔了輛車鑽了進去。
終究還是擔心。聞秋恨了自己的心軟。
聞秋以為宋然不是會借酒消愁的人。而事實——正如她所料。
她看着坐在沙發上,神色清醒的男人,再反觀自己滿頭是汗狼狽慌張的樣子,頓覺心虛,恨恨地吐出一句,“你也會用這種手段。”
宋然掃旁邊的侍者一眼,後者默默退出去。之後他平穩開口,“對你有用不是麽。”
“我不覺得我們一天需要碰面兩次。該說的話,我都說過了。”聞秋說完,卻不走,定定看着男人的俊顏。她知道,問題一次不解決徹底,以這人的本事,總有辦法纏上她。
沒錯,是說了。“不再是朋友。”宋然接口,冷哼之後霍然起身,直視聞秋步步逼近,直到走到她面前。
聞秋也不退,卻有點不敢看男人的眼。她聞到宋然身上的酒氣,擡眼平視,恰好看到他解開兩粒紐扣隐約露出的健碩胸膛。下巴突然被輕輕捏起,聞秋被迫與宋然的眼睛對視,她看到他充滿不羁與野性的臉龐。
說實話有那麽一刻,她心動了。那一刻無數思緒千軍萬馬般向她席卷,唯一清晰的一個念頭是:就這樣吧,答應算了,你不否認這個男人,不是麽。可在下一刻,當她看清男人眼中的冷寒,她突然驚醒了,揮開那只手,克制地退開。
宋然猛然抓住她手腕,距離無法拉開。
“宋先生……”
“別這麽叫我!”宋然低吼,噴吐着酒氣,“該死的,聞秋,我有哪裏不好?”
“你沒有不好,但……我有男朋友了!”聞秋下意識地叫出來之後,反而冷靜下來,盯着宋然的眼睛頓時不再躲閃,沒錯,這是一條足以辯駁一切的理由,“我,有男朋友了。”她再次強調。
想起離開杭州前說的話,她确實不算撒謊吧。
“你開什麽玩笑。”宋然的心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
“你又憑什麽這麽自信?”
宋然不再說話,黯然垂眸,長長的睫毛擋住眼睛。是啊,他憑什麽這麽自信,認為手到擒來,認為水到渠成?認為憑自己的身價自己的魅力自己的一切都足以征服這小小女子,而一切問題,只不過是時間長短?
是啊,他憑什麽這麽認為?甚至是,先入為主的忽略了她是否有可能有男朋友,只因為他篤定地認為,她是他的。
這樣的自己多麽可笑。
多麽,該死的可笑!
“所以我們,到此為止。”偏偏這時,宣布他死刑的聲音毫不留情地響起。于是,他瘋了。這一刻這個男人,已近瘋狂。在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他已經印上了聞秋的唇。不似畫展時的淺嘗辄止,他瘋狂地探入,索取,不住地吸允,似要把她的味道嘗盡。
聞秋逃躲不開,強烈的荷爾蒙氣息混雜着酒氣沖進口腔。等宋然終于退開,她的唇上已出現兩道清晰的齒印。女子氣得渾身顫抖,手擡在半空,直直揮向那張可惡的臉。
宋然沒有躲。手掌也沒有落下。
聞秋身體顫抖了半響,最終垂下手臂。她收回目光,咬牙轉身,已不想無謂的争執,淡淡說,“你喝醉了。”
“我沒有。”
“是沒有。”聞秋餘光淡淡掃過一桌子的空酒瓶,忽諷刺地冷笑,“既然沒有,你又何必使這苦肉計引我上鈎?”
“你會上鈎。”宋然得逞的笑。
“沒錯,因為我看錯了你。”或至始至終沒看透過,聞秋頭也不回走出大門。
“是,你看錯了我,我也看錯了我。”宋然又笑,回答的話變成了自言自語,只不過這次的笑容裏苦澀再不需掩飾。
苦肉計嗎,你不還是來了。宋然這樣想,胃部突然一陣劇痛,他劍眉一斂,捂着肚子撞開衛生間的門,不可抑制地嘔吐起來。良久擡頭,鏡子中是一張面色蒼白的男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