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難眠的夜。
時珩從卧室出來時,米娅和林游已經在客廳等他吃早飯了。
餐桌上擺了牛排、三明治、牛奶、豆漿以及油條,可謂中西合璧。
時珩拉開椅子坐下,吃飯前先喝完半杯溫開水。
早餐過程中,林游盯着時珩,眼神十分奇異: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在吃飯的時候玩手機。”
時珩擡眸觑了他一眼,不語。
米娅比林游眼尖,發現時珩眉間少有地籠了層陰雲,遂問道:
“有什麽事嗎?”
時珩清了清嗓:
“一個女生......半夜發了條和男朋友秀恩愛的朋友圈,第二天早晨又删了,這是什麽意思?”
林游三明治含在嘴裏:“你說啥呢?”
米娅比他清透多了:“你說的是姜栀?她有男朋友了?”
她在時珩身邊這麽多年,一眼便能看出時珩對姜栀的不同,因此時珩這樣意有所指地描述一個女生,只能是昨天被他撿回來的姜栀。
林游一個人夢游似的:“姜栀那麽漂亮,有男朋友不是很正常?”
時珩不說話了,手機息屏放到桌上,專注地對付面前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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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娅推測:“她有可能......發了這條朋友圈後,想起忘記屏蔽某個重要的人,所以就删了。”
說到“某個重要的人”時,米娅的眼睛看向時珩。
時珩聳聳肩,依然沉默。
盡管昨天晚上的相處,讓米娅覺得姜栀是個挺好的姑娘,但現在她不得不提醒時珩:
“我不建議你和她有太多往來。”
“你們在說什麽啊?”林游聽得實在難受,忍不住插嘴。
米娅:“吃你的飯。”
林游撇撇嘴:“說真的,米娅,我建議你去醫院看一下,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收到大姐大飛來的眼刀,林游耷拉着嘴角,不得已閉上嘴。
姜栀今天起得很早。
明明沒有演出了,她卻精心打扮了一番,趁大部分隊友仍在安睡的時候,去酒店一樓的比利時蛋糕店買了幾塊新鮮出爐的小慕斯。
巧克力濃汁包裹着蛋糕,其上點綴三顆藍莓,模樣十分精致。
她知道這些東西對于住酒店頂樓套房的富豪來說毫不起眼,不過她想表達的就是一份心意,傳達到就好。
姜栀在頂樓電梯間外等了沒幾分鐘,便看到時珩一行人從走廊盡頭走來。
時珩戴着墨鏡,林游、米娅也在,身後還跟着幾個拿行李的助理以及人高馬大的保镖。
米娅第一個瞧見姜栀,朝她勾起唇角。
隔着深黑的墨鏡,姜栀看不清時珩的眼神。
他禮貌地微微颔首:“姜栀,早。”
“早啊......”
姜栀話還未說完,可時珩向她打完招呼後,徑直走進了電梯梯箱中。
姜栀不做多想,以為他們趕時間,也跟着走進電梯。
“米娅姐。”她朝米娅綻放一個甜美的笑,“這家酒店的蛋糕很好吃,我給你們帶了點。”
說罷,她拎起手中包裝精美的蛋糕。
米娅瞧了一眼,聲音溫和:“謝謝,不過你還是留着自己吃吧。”
姜栀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睛忍不住望向時珩的方向。
墨鏡黑亮的鏡片無情地反射所有光芒,男人始終目視前方,
很快,電梯到達地下一層,姜栀仍站在梯箱裏,身旁已經空空如也。
她長舒一口氣,搭乘電梯回到自己所住的樓層。
廊道裏碰到幾個舞團前輩,姜栀把手中的蛋糕送給他們,獨自回了房間。
以後可別自以為是了。
姜栀勸自己。
要認清現實,不要在不合适的人眼裏找存在感。
昨夜心田裏破土而出的萌芽,姜栀毫不猶豫地給它盡數壓了回去。
*****
N大校園內主要的綠植是法國梧桐,深秋時分樹葉就掉得七七八八,現在入了冬,竟還有不肯離去的枯葉死守在枝頭上。
“嗯嗯,我知道了。”女孩漫步在操場上,手裏握着電話,“馬上要考試了,不說啦。”
挂斷家人的電話,姜栀把手機塞進書包,跑到操場中央的草坪上等待考試。
大四學生的體質測試本來在上個月進行,水水就過了,可姜栀體測的那天有事沒來,剛好碰上體育部大魔王監考,被抓個正着,只能在這隆冬臘月裏重考一次。
姜栀是學跳舞的,體力挺不錯,可天有不測風雲,她今天中午吃的那碗辣醬牛肉面似乎有點問題。
別看姜栀長得一副清新小美女模樣,實則吃東西口味很重,可以說是無辣不歡。
就算是劣質牛肉,油油辣辣的調味劑一裹,她還真吃不出有什麽問題。
黑心商家!
800米第二圈,姜栀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心中難免怒罵。
所有考試項目結束後,姜栀收拾好書包,感覺自己有點不行了。
離操場最近的廁所在體育館,她白着一張小臉,腿肚子發軟,支撐着往體育館最近的入口走去。
沒有舉辦比賽和活動的體育館非常安靜,人跡罕至。
姜栀扶着牆走在寂靜的廊道上,廁所在西側,她在東,走最近的直線距離需要穿越體院館主館。
她踱到主館門口,大門虛掩着,裏頭傳來拍打籃球以及球鞋摩擦地板的聲音,沒有歡呼聲,說明不是比賽。
姜栀推開門,往裏踏一步。
“哎,門怎麽開了?”一個身穿球服,身高近一米九的男生說道,“沒人啊,難道風吹的?”
“這兒哪有風,我去給它關上。”
男生走過去,将門關嚴實了,邊往回走邊對場中另一人說:
“你的粉絲太多了,可得小心點。”
“謝了。”
球場上總共六個人,其中五個是CBA專業籃球運動員,另外一個顏值最高的,就是時珩。
球場中激烈的響動又持續十分鐘,時珩擺擺手,撐着膝蓋喘氣:
“我差不多了,再打下去該傷手。”
手指對于鋼琴家來說無疑是最重要的,時珩平時挺喜歡打籃球,也結交了不少專業球員,但每次打球決不超過半小時,傳球接球的時候也必須分外小心。
“行,我們繼續,你好好休息。”
時珩走到場邊,仰起脖子灌了半瓶水。
他的手掌不可避免的又黑又髒,時珩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于是獨自離開籃球場去尋找最近的洗手間。
女廁所的某間隔間內,處理完生理問題的姜栀扶着門把手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她就想着,體育館主館是全校最好的籃球場,非大型比賽或校內賽決賽不用,今天怎麽能給一群人占了随便打球玩。
原來也看給誰用,瞧見時珩和他身邊一群專業運動員,姜栀明白了,同時大氣不敢出地貓着腰繞了遠路。
她穿好褲子,低頭整理上衣的時候,洗手間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清淺的男聲。
“請問裏面有人嗎?”
嗓音低磁悅耳,十分熟悉。
“有人嗎?”
時珩再問了一遍。
男廁洗手臺的水龍頭全壞了,時珩無奈,正好今天他在體育館裏都沒見到旁人,于是打算用最快速度使用一下女廁的洗手臺。
他再三确認裏頭的确沒人,然後大步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
姜栀屏氣凝神,盡全力把自己當作空氣,沒想到蹲坑後方的紅外感應設備并不配合,嘩啦啦地又沖了一次水。
時珩一驚,手還沒洗幹淨,便飛快關掉水龍頭走出女廁。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裏面有人。”他連忙道歉。
“沒事沒事沒事沒事。”
……
姜栀真被自己一緊張就冒出來的複讀機模式感到頭疼。
片刻後。
“姜栀?”
姜栀呼一口氣,緩緩打開隔間門。
她剛跑完八百米,又拉肚子蹲了十分鐘,腿軟得不行,擡腳往外走的時候冷不防崴了一下,整個人瞬間跌到廁所中央。
“嘶……”
小姑娘倒吸一口冷氣。
多年練舞導致她的踝關節有慣性扭傷,她一直非常注意,已經很久沒像今天這樣崴得這麽徹底了。
時珩在門口徘徊了最多一秒,顧不上其他,很快沖進女廁将女孩扶了起來。
姜栀攥緊拳頭,心跳突突的,額間冒出冷汗,真想眼一閉屍一躺離開這世界。
讓她死吧,嗚嗚嗚……
這特麽也太尴尬了!
時珩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孩走到洗手間外邊。
姜栀倚在牆上,嗓音打着顫:
“謝謝,時……時老師。”
“叫我名字就好。”時珩問她,“還能走路嗎?”
小姑娘苦着一張臉,先搖頭,又點頭,然後再搖頭。
她如水如霧的眼睛眨了兩下,聚焦在男人逐漸靠近的臉上。
腳踝的痛感仍在蔓延,姜栀的臉頰卻漸漸紅潤起來,體溫也不斷升高。
他……該不會要抱我吧?
姜栀咽了口唾沫。
時珩湊近些,本意是攙住她的胳膊,可當他對上女孩欲拒還休的羞澀目光,突然意識到什麽。
“你想要我抱你嗎?”
時珩想到便問了。
“不不不不……”姜栀慌了,雙頰通紅,“真的不用。”
男人站直身子,眉目英挺深邃,瞳孔墨藍如深潭:
“不好意思,我的球衣很髒。”
他還是以為她要他抱!
姜栀百口莫辯:
“我可以自己一路蹦回去的……”
“你在這等我一會。”
時珩說罷,随即轉身離開,唇角含着微微一絲笑意。
姜栀不明所以,只能望着他高大英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大約五分鐘後,時珩回來了。
準确地說,他換了身幹淨衣服回來了。
男人沒有與她多話,只神情自若地傾身向前,兩個人的距離驟然拉近。
淺淡的陰影攏了下來,姜栀腦中一片空白,像個木偶人似的被男人攔腰抱起。
腳踝上的痛感太不真切,姜栀尋思着,得找個機會扇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又做白日夢了。
時珩沒有走體育館大門,直接從消防通道下到了地下停車場。
懷中的女孩輕盈地像一片羽毛,同時也安靜地像個精致的洋娃娃。
姜栀就這麽被男人抱着,穿過一輛輛整齊停放的轎車,漸漸靠近停車場角落一臺漆黑發亮、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豪車。
我……我坐賓利了……
作為一名想紅的小網紅,姜栀死命抑制住想掏出手機拍照的沖動。
時珩坐上駕駛座,啓動車輛,拉起手剎,随便一個動作都非常養眼。
男人将轎車駛出停放區域,眼神淡定地平視前方。
“我送你去校醫院。”時珩頓了頓,聲色低沉,“要不要通知你的男朋友?”
“什麽?男朋友?”
姜栀一臉懵,“我沒有男朋友啊。”
時珩眨眨眼,不語。
一如米娅所猜測的那樣,姜栀不想讓他知道她有男朋友,那條朋友圈只是不小心忘了屏蔽他。
姜栀瞄一眼身旁的男人,見他不再說話,自己也不敢多嘴。
一般普通男生試探姜栀關于男朋友的事兒,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對她有意思。
可身邊這位不是普通男生,而是尊咖位巨大的大佛,還是渾身鑲金的那種。
他問這個問題,也許只是沒話找話聊吧。
時珩送姜栀到校醫院,陪她問診,拍片,最後取藥。
醫生在她踝關節塗藥的時候,時珩站一旁低聲道:
“醫生,她是學跳舞的,請您多關照些。”
姜栀聽着險些熱淚盈眶。
醫生是個年過半百的大叔,明顯不認識時珩。他幫姜栀處理完傷口,笑着說道:
“小姑娘,你男朋友對你很好,可得抓緊些。”
姜栀忙擺手:“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那個……對,是老師。”
醫生大叔表情奇異地打量他倆。
好吧,如果是老師,那也說得過去。
待兩人重新回到轎車裏,氣氛比之前更加尴尬。
開車送姜栀回宿舍的路上,時珩忍不住問:
“你覺得我看起來很像老師?”
姜栀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像。”
他像明星,像王子,更像下凡渡劫的神仙。
“那你為什麽總是叫我老師?”
……
姜栀:“我不敢叫名字……況且我還沒畢業,你是音樂學院的教授,自然是全校學生的老師。”
時珩:“那你畢業了之後呢?”
姜栀:“一日為師,終生為……師。”
時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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