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踏進房門之時, 一股清淡的雪松香味迎面而來。
靠窗的置物櫃上擺了一瓶無火精油熏香,瓶身是透明的,瓶中插了幾朵白色的幹花和藤球。
姜栀輕手輕腳地往前走幾步。
時珩的房間比她和溫靈的略大些, 有實際意義上的客廳,裝潢差不多,都是典雅的歐式風格。除了卧室之外,客廳左邊的角落還有一間無門的側房。
順着女孩好奇的目光,時珩輕啓薄唇:
“那間是琴房。”
姜栀眨一下眼睛, 瞳孔中亮光更甚, 顯然是更好奇了。
“你可以進去看看。”時珩一邊說,一邊往相反方向走去, “要不要喝點什麽?”
姜栀點頭,乖巧地答:
“你喝什麽我就喝什麽。”
時珩:“我喝咖啡, 你要加糖嗎?”
“要。”話音未落,姜栀頓了頓, 忙改口, “還是不要了, 我戒糖。”
時珩沒過來,她不好意思貿然走進去, 只站在門框邊探出腦袋往裏看。
琴房內采光極好,陽光從南側開的一扇窗戶斜斜照進來, 窗內挂了一層薄紗窗簾,因此陽光并不刺眼,明亮中帶着一絲朦胧。
琴房正中安靜卧着一架胡桃色三腳架鋼琴,擊弦頂蓋和鍵盤蓋閉合着, 譜臺上放着一本沒有封面的琴譜。
“你去裏面等我吧。”男人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 “随便看, 別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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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愛豆的私人空間,姜栀做不到完全的放松,但她實在期待,糾結了片刻,終于擡腳踏入琴房,走到鋼琴旁邊。
手指觸碰到光滑的琴蓋,觸感不似想象中冰涼,反而有些暖。
姜栀膽子大了些,幹脆拉出琴凳,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坐穩的一瞬間,周身仿佛環繞了一圈神聖光暈,她深吸一口氣,嘴角不自覺漾起笑,伸手拿下譜臺上的琴譜。
姜栀看不懂五線譜,只随手翻翻感受一下藝術熏陶。琴譜很薄,翻到倒數幾頁,譜子忽然空了,只剩五條黑色筆直的線孤單地躺在紙面上。
等等......
她往回翻了幾頁,認真研究,總算發現一處删改過的小小筆誤。
這竟然是愛豆手寫的譜子!
和印刷體幾乎沒有區別。
姜栀驚了,捧着琴譜的手忍不住微微一顫。
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姜栀連忙将琴譜放回原位,轉身略顯尴尬地站了起來。
時珩将咖啡放在靠牆的書桌上,兀自執起喝了一口,落在姜栀臉上的目光溫柔而自然。
放下陶瓷杯,男人嗓音低沉醇厚:
“這裏沒有別的咖啡豆,意式咖啡比較濃,你不喜歡的話就別喝了。”
“沒關系。”
姜栀捧起杯子啜飲一口,嘴裏苦得發顫,面向愛豆的臉還是笑盈盈的。
時珩自認為喝咖啡比較快,誰知他才喝掉半杯,身邊的小姑娘已然全部消滅幹淨,放下杯子抽了張紙巾開始擦嘴。
愛豆泡的咖啡,多麽甜蜜的苦澀!
姜栀喝完,還不忘朝時珩表現出一副“太好喝了我還能再幹十杯”的表情。
“想不想彈琴?”
男人忽然問。
姜栀嗓子眼裏險些冒出一個嗝。
生怕張嘴說話又要打嗝,她只能點一下頭,眨眨眼,然後再點兩下。
使用憋氣大法将肚子裏的氣泡全部壓回去,姜栀松一口氣,指着琴譜問時珩:
“這個是你自己寫的嗎?”
“嗯。”時珩支起擊弦板,坐上琴凳後雙手打開鍵盤蓋,“不是一次寫成的,還有很多草稿。我平時也用作曲軟件,但是用手寫下來,能靜心。”
說罷,他擡眸望向站在一旁的女孩,墨藍色的瞳孔深不見底:
“你不坐嗎?”
“啊?”
放眼望去,整個琴房只有琴凳這麽一張椅子。
而且時珩剛才問她想不想彈琴來着......
姜栀定了定神,心中默念八字大明咒才能壓抑住唇角花癡的笑。
她緩緩坐到時珩身邊,不遠不近,兩只細白的小手乖乖搭在腿上,像個聽話的小學生。
時珩将琴譜從後往前翻開,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只鋼筆。
“數字會看嗎?一到七,對應do-re-mi-fa-so-la-ti。”
姜栀點頭。
他唇邊含着笑,在琴譜空白的最後一頁寫下一串數字。
“數字後面如果多一條橫杠,就多按一拍,多兩條就延兩拍,以此類推。”
姜栀忽然想起小時候圍觀表妹學電子琴,也是這樣的純數字簡譜,只不過教表妹彈琴的是個還在讀大學的音樂系學生,教她的則是畢業于茱莉亞音樂學院,8歲開始就享譽全球的鋼琴家。
嗚嗚,姜栀覺得此刻自己不能雙手并用給時老師來上一曲難度極高的《野蜂飛舞》都是對他的侮辱。
時珩将寫好的簡譜放在譜臺上:
“你彈一下試試。”
姜栀鄭重地伸出右手食指。
“do......”
時珩溫柔地提醒她:“那個是ti,你是不是不會認琴鍵?沒關系,我現在教你。”
姜栀:......
她在愛豆心中弱智的音盲形象坐實了。
此時此刻,時珩房間門外。
一位身穿米白色法式絲質上衣搭酒紅色A字包臀裙,乍一眼看去氣質無比出衆的年輕女子正鬼鬼祟祟地扒拉在門邊。
他們住的酒店啥都好,除了一點,那就是隔音差。
時珩的琴房沒有門,整個房間的大門又是木質的,溫靈站在門外,門內的琴聲聽得是一清二楚。
多麽蹩腳的琴聲,十個音能彈錯五個,她拿項上人頭擔保這一定是姜同學的佳作。
時老師這會該有多崩潰啊,哈哈哈。
今天磕的牛逼老師與智障學生cp糖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心醉!
溫靈忍不住要發出一聲滿足的“skr~”,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溫靈?”來人是姚菁菁,嗓音又尖又亮,“你站在時哥哥門口幹什麽?”
隔音差的效果對外也對內,姚菁菁高聲說話的同時,琴房內的琴聲戛然而止。
溫靈立即刻換上冷冷淡淡的神情:
“我路過而已。”
姚菁菁嘴角一抽:“我明明看見你耳朵貼在門上了。”
溫靈絲毫不慌:“剛剛沒站穩,腳崴了一下,不小心摔到門邊了。”
她對自己的靈機應變十分滿意。
姚菁菁不甘示弱:
“行,那我問你,你沒事來三樓幹嘛?”
......
溫靈愣住了。
“我過來拿東西給時哥哥。”姚菁菁晃了晃手裏包裝精美的紙袋,“你呢?三樓住的都是男嘉賓,也沒有娛樂設施,你上來幹嘛?到男人房裏借廁所?”
說罷,還倨傲地揚了揚下巴。
原本姚菁菁和溫靈是沒有過節的,可溫靈最近成了姜栀的閨蜜,還經常用千萬粉絲的微博大號在#知識夫婦#超話裏蹦跶,姚菁菁不讨厭她都難。
溫靈這會被問住了,機靈的小腦瓜開始當機。
不遠處,地中海海面送來一陣暖風,輕柔拂起她鬓角的幾縷軟發。
一根頭發落在睫毛上,溫靈用手撥開,飄蕩的目光正好落在廊道另一側剛從房間推門出來的男人身上。
“我來找他的。”
說罷,溫靈朝那邊快步走去,停在男人面前的一刻伸手緊緊捉住他手臂,背對着姚菁菁拼命遞眼神,“原來你住在這間房啊,害我一頓好找。”
舒城皺了皺眉,靜立在原地。
按照旅行浪漫日記的原定劇本,舒城是溫靈的cp對象。
兩個人對外界展現的人設十分一致,一個是冰山美人,一個面癱男神。
節目組本以為将這兩個人放在一起會産生奇妙的化學反應,誰知溫靈和舒城根本王不見王,除了遵循劇本完成一些必要互動,兩人站在同一個攝影畫框裏平均一小時說一句話,冷場如同家常便飯。
說起舒城的條件,和時珩比都不遜色,雖然沒有時家雄厚的背景,但他年紀輕輕便影帝加身,若不是因為親姐姐是導演組的副導之一,其餘導演說破了嘴恐怕都請不動他。
舒城還是第一次見溫靈小嘴叭叭的一口氣對他說這麽多話。
“你怎麽才出來,咱們不是約好了午飯前一起出去逛逛嗎,聽說畢加索的別墅就在這附近呢,隔幾條街就到了,我剛才腳不小心崴了一下,可能走不了太遠......”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身後幾米開外,姚菁菁見為難不了溫靈,遂不再看她那邊,轉身敲了敲時珩的房門。
“時哥哥,快開門。”
才敲沒兩下,溫靈忽然回來了,還把舒城也硬拽了來。
她一手夾着舒城的胳膊,全然不在意男人漸黑的臉色。
“時珩剛才好像在練琴,你會打擾到他的。”
實話是,我粉的cp正在煉糖,你會打擾到他們的。
姚菁菁看鬼似的看她:“要你管?”
她再次擡手作勢要敲,手背還未碰到門面,門便向內開了。
時珩立在門後,高大的身姿遮擋住大部分視野。
“時哥哥,我帶了特好吃的冰淇淋給你呢。”
時珩微笑:“謝謝,但我現在很飽,等會午飯後再吃可以嗎?”
姚菁菁鼓着嘴:“我怕它融化特地加了隔熱層和冰袋,重死了,我快拿不動啦。”
話音未落,她竟然腰一彎,直接從時珩胳膊底下鑽了進去。
時珩臉色微變,忙轉身跟在她身後。
房門外,舒城将胳膊從溫靈的鉗制中抽出,冷聲道:
“我回去了。”
“別啊。”不消半秒,溫靈再次緊緊捉住他手臂,
“咱們也進去坐坐,說不定還能蹭一口吃呢。”
作者有話說:
咕咕的我,咕咕的想來個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