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鬧鈴響起的第一秒, 姜栀瞬間睜開眼。
她昨夜睡得極淺，光怪陸離的夢境中，她能聽到真實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聽覺很靈敏，觸覺卻很遲鈍，整個人像被柔軟的棉花團團圍繞, 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 随風而動，而那陣風, 就是......
“是我的愛豆沒錯！”
姜栀挺屍似的一下坐起來，喜悅的尖叫聲随即溢出喉嚨。
昨晚分別後, 這不知是姜栀第幾次确認故事的真實性。
床頭櫃上，手機适時震動起來。
時珩：【早安。】
姜栀瞅一眼手機, 激動地用被子蒙住頭大喊了一聲“媽媽救我”。
沒過幾秒, 卧室房門忽然被敲響。
姜彤：“你剛才是不是在叫我？”
“沒有沒有。”姜栀趕忙掀開被子下床, “老媽今天怎麽這麽早就起啦？”
客廳餐桌上傳來陣陣飯香，姜栀揉了揉惺忪睡眼, 笑：
“你做的？”
姜彤聳聳肩：“外賣。”
差點以為她老媽颠覆形象要做個賢妻良母了。
“你今天不是有試鏡麽？”姜彤幫她舀出一碗稀粥，“早飯多吃點才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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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栀莫名有些感動, 沒想到很久以前随口對母親提的事，她竟然一直記得。
溫熱的粥水下肚，姜栀忍不住傾訴起來：
“公司剛簽了一個藝人，名叫明姝, 挺有背景的, 據說導演現在更傾向于讓她出演我那個角色。”
“有這種事？”姜彤擡手攏了攏耳邊細碎的紅發, “名字還挺耳熟。”
姜栀眨眨眼：“你聽說過嗎？”
姜彤眉尾一揚，拿起手機查看了一會，點頭：
“我們雜志社下個月的娛樂欄目安排了一篇對她的專訪。”
說罷，姜彤順手百度了一下明姝的履歷，忍不住皺眉：
“就是個沒啥作品的小新人而已。”
姜彤是HERSTYLE雜志社的藝術總監，平時只關注雜志頁面的設計、攝影還有時尚專欄，此外的事情從不過問，明姝這個名字，還是她在某次總監會議上偶然聽旁人提起的。
“她是新人，你也是新人。”姜彤放下手機，勾唇，“既然決定了采訪新人，為什麽不采訪我女兒？”
姜栀：“啊？”
就在姜栀發愣的短短時間裏，姜彤已經給雜志社主編發去信息，要求他更換下期雜志娛樂欄目的采訪人選。
姜栀：“等一下，媽，這......”
姜彤往她碟子裏丢一塊糕點。
“你比她漂亮。”姜彤雲淡風輕，同時瞥一眼餐桌上恰好亮起的姜栀的手機屏幕，“也比她有賣點，這叫雙贏。”
話音未落，姜彤突然憋不住笑，唇角瘋狂上揚：
“別愣着啊，你時老師給你發消息了。”
姜栀這才低頭，手機屏幕上赫然挂着時珩的名字。
姜彤繼續吃飯，與此同時不忘調侃女兒：
“快畢業答辯了吧？時老師這是打算給你開小竈？”
姜栀裝作沒聽見，雙手捧起飯碗，咕嚕咕嚕把粥喝幹淨了。
飽餐後，小姑娘腳踩風火輪似的在公寓裏竄來竄去，沒幾分鐘便拾掇得青春靓麗，火急火燎就要出門。
公寓在18層，姜栀等電梯時，小心翼翼地将腦袋探出窗戶，瞅見樓底下那輛深灰色轎車後，又飛快把腦袋縮回來。
他來我家接我了！
冷靜，姜栀，你要冷靜......
可是他來接我了啊啊啊啊！
腦袋裏一冷一熱兩個小人激烈交戰着，姜栀小碎步踏出公寓大門，一陣淡雅的玉蘭花香味随風撲面而來，公寓旁高大茂盛的玉蘭樹下，男人西裝革履，長身玉立，比青蔥的樹木還要筆挺。
姜栀不自覺地擡手順了順斜搭在肩上的長發，眼神飄忽不定，喜悅中含着幾分膽怯，腳步漸慢朝着男人的方向走去。
“早上剛好有事去你們公司附近，想到你今天要試鏡，就過來接你了。”
時珩家在城西，公司在市中心，而姜栀家在城東，其實并不順路。
時珩替姜栀打開後座車門，入座時，姜栀對上司機好奇而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
時珩的司機跟了他許多年，技術和素養自不必說，不該看的絕不會多看一眼，可今天實在是好奇戰勝了理智，當他确認今天這個姑娘就是昨晚上那個，心中頓時有些感慨：
以後這個地方可能要常來了。
“你今天要去做什麽呀？”
姜栀小心翼翼地問。
“和一個法國音樂團談合作。”
時珩稍稍側過頭，目光溫柔，
“大概一兩個小時就結束了，要不要我來接你回家？”
姜栀被愛豆深邃的眼神迷得七葷八素，她緩緩眨一下眼，問：
“你下午有事嗎？”
時珩揚眉：“嗯……沒什麽事。”
和音樂團領導的飯局推到明天好了。
姜栀臉一紅：
“之前說要請你吃火鍋，一直沒機會，不如今天補上吧。”
“好。”
星耀娛樂公司大廈負一層停車場，明姝剛下車，由助理陪同正往電梯間方向走去。
不遠處傳來車輛熄火的聲音，她随意瞥一眼過去，正好看到姜栀從灰色轎車後座下來，步伐輕快地朝這邊走來。
明姝的助理突然低聲驚道：
“我去，那輛車好像是勞斯萊斯啊。”
“怎麽可能，你看錯了吧。”明姝斜她一眼，語調頗為不屑，“姜栀家裏要是能開勞斯萊斯，至于連部戲都接不到？”
說罷，她輕輕哂笑一聲，領着助理走進電梯廂。
幾米開外，姜栀見電梯門開了，忙喊了聲“等一下”，小跑趕上來。
明姝面無表情地按下關門鍵，電梯門就這麽在姜栀觸手可及的距離處關上了。
不幸的是，今早在姜栀面前關上的，除了電梯門，還有那部電視劇的入場大門。
她的經紀人李燕也是在今早才得到消息，電視劇《私人醫生》的女二號已決定由明姝出演，與此同時，姜栀的試鏡也被導演臨時取消。
空調冷風迎面吹來，姜栀站在經紀人辦公室內，茫然的同時，不禁感到一陣惡寒。
這就是娛樂圈啊，一個錢權至上，資本運作勝過一切的世界。
同一個公司的藝人尚且厮殺，更何況其他。
“我真的是……”
李燕煩躁地灌下第三杯涼白開，
“同一個公司，上周還一起聚餐，這趙璐也太不厚道了，消息一直藏到現在才說，可惡啊。”
趙璐是明姝的經紀人，和明姝一樣剛來公司不久，這次的角色争奪戰雖不是公司在背後操作的，但大家好歹是同事，為同一個大老板打工，難道連支會一聲都辦不到？
姜栀嘆氣道：
“公司雖然大，資源也有限，她把我壓下去，能得到的自然就多了。”
李燕拉着姜栀坐下，低聲道：“我聽說，明姝不僅有男朋友撐腰，她父親還是我們公司老總的表親……唉，如果是真的話，以後估計很難和她搶資源了。”
星耀娛樂現如今的當家花旦非溫靈莫屬，瞧明姝這架勢，分明是奔着取代溫靈去的。
姜栀原本有多期待今天的試鏡機會，此刻的心情就有多低落。
她今天特地和舞團請了辭，現在無事可幹，李燕去忙別的事，她就一個人坐在休息室裏玩手機，把事情告訴溫靈之後，溫靈暴跳如雷，鬧着要罷演，她還得反過來安慰溫靈。
正說着話，微信通訊錄突然跳出個小紅點，有人請求添加好友。
是明姝，通過公司群聊添加。
剛通過好友申請，對方劈頭蓋臉發來一句：
【你把我HERSTYLE的采訪截胡了？】
姜栀一愣。
她差點忘了還有這事。
早上老媽才決定，這麽快就有結果了？
姜栀打算裝傻：【什麽？】
明姝：【你不知道嗎？】
姜栀：【我應該知道什麽？】
好幾分鐘後。
明姝：【算了。】
明姝：【既然你都沒戲拍了，一個采訪而已，就當我讓給你的。】
話雖這麽說，消息發出去之後，明姝心中仍舊惱火不已。
HERSTYLE是國內外舉足輕重的時尚雜志，就算是內頁的采訪，也極少讓沒什麽作品的小新人出場，只要是被采訪的明星，第一說明有話題度，第二說明被編者認可，且雜志采訪包括內頁海報，面向時尚界曝光後，采訪者若是被奢侈品品牌看中，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明姝托各種關系好不容易搞來的采訪名額，明明已經敲定，突然被截胡，且雜志社方面語氣強硬，沒有一點回旋餘地，教她怎麽能不怒火中燒。
日頭逐漸升高，轉眼到了中午。
明姝這邊是越想越氣，好幾次要沖到姜栀所在的辦公室讨說法，都被經紀人攔下。
中午和男朋友約了一起吃午飯，明姝好不容易忍了氣，獨自一人乘電梯到地下停車場等人來接。
好巧不巧，她今天第二次在停車場碰到了姜栀。
姜栀一個人站在停車場靠牆的位置，已經等了大約五分鐘。
明姝攥起拳頭，擡腳就往她那邊走，誰知不遠處忽然有車燈亮起，一輛主色調為灰、中部灰黑色橫貫車身的大型轎車拐了一個彎後緩慢前進，正好停在姜栀面前。
司機下車替姜栀開門，十幾米外，明姝想起早上小助理的驚嘆，于是睜大眼睛認真辨認車标。
兩個重疊的大寫R，以及金色的飛天女神像。
是勞斯萊斯。
明姝對車不太了解，但還算有些常識，震驚之餘，她仍不信邪，遂走近幾步繞到車尾，掏出手機對着車标拍了張照。
地下室昏暗，手機攝像頭自動開啓了閃光燈。
後座上的時珩和姜栀并沒有察覺什麽，但時珩的司機幾乎立刻反應過來，經過嚴格保镖培訓的他旋即打開車門下車往後走。
“小姐。”
司機停在明姝面前，身材高大如山，
“請您把剛才拍的照片删掉。”
“哈哈哈……你是誰啊，憑什麽……”
“小姐。”
司機重複道，“請您把剛才拍的照片删掉。”
巨大的身材與氣勢差距下，明姝怵了。
她咬咬牙，只好當着男人的面删掉了剛才拍攝的照片。
“回收站也請清理一下。”
“你……”
照辦之後，司機終于離去，很快便駕駛轎車消失在明姝的視線範圍內。
空蕩蕩的停車場只剩明姝一人，她狠狠跺了跺腳，昨天剛做好的美甲也摳了個稀爛，心中憤憤道：
姜栀，看來我是小瞧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