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止明姝, 姜栀也一臉懵，蓋在膝上的羊絨毯子掉到地上也毫無察覺。
明姝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原來有助理啊......姜栀，你這助理也太不稱職了, 怎麽能什麽事都讓溫靈助理替她做？”
姜栀杏目大睜，眨一下，又眨一下，十分懵懂。
難道是燕姐給我安排的助理？
可是我和她昨天才通的電話，完全沒聽她提起過。
要不然是......
姜栀想到時珩, 俏臉微哂, 心裏盤算着他差不多該起床了，等會打個電話問問。
明姝尴尬之餘, 腦海中也浮現出幾周前在星耀娛樂公司停車場裏看到的畫面。見姜栀這副驚訝的表情，她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要不是這個助理從天而降, 她都快忘了姜栀背後有個開勞斯萊斯的金主呢。
“咳咳，我怎麽覺得, 你的姜老板好像不認識你呢？”
年輕女子微笑回應：
“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不認識很正常。”
說罷, 她朝明姝微微颔首，然後徑直走到姜栀身邊, 幫她把掉落在地的毛毯撿起來，同時低聲道：
“我姓周, 叫周钰，以後就是您的助理了。”
見姜栀欲言又止，周钰又道：
“您的母親很擔心您，問您要不要早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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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栀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助理小天使是老媽派來的。幸好她沒有貿然跑去問時珩, 不然可就丢臉丢大發了。
想到這裏, 她忽然既溫暖又感動。半小時前溫靈剛走的時候，她一個人待在這冷清的休息室裏，腹痛還未減緩，郁悶之餘，便給老媽發了幾條消息抱怨，順帶提了提和明姝冤家路窄的事兒，沒想到老媽如此雷厲風行，随口問她所在地之後，眨眼間便塞了個助理過來。
适才明姝進來找茬之前，因為嫌麻煩，特意不讓助理跟着，沒想到現在二對一，從人數上她就占了下風，實在失策。
“既然你身體不舒服，還是早點回家吧。”
明姝站起身，右手輕輕将微卷的長發拂至腦後，“留在這兒也沒用，等溫靈把主題曲錄完，我要請樂隊成員和制作人們吃飯。這裏的人脈，估計你是讨不到了。”
姜栀嘴角一抽，繼續報以微笑。
開門離去之前，明姝還不忘碎碎念一句“連後期制作都要演員來操心，攤上這種劇組，真可憐吶”。
房門“嗒”的一聲合上，室內靜可聞針。
幾秒後，周钰似乎松了一口氣，再次開口說話時，聲音也不像之前那麽職業公式化：
“這人也太無聊了，你脾氣可真好。”
姜栀：“就是覺得無聊，才懶得理她。”
明姝一走，房間裏的空氣似乎都清爽不少。姜栀松了松筋骨，問：
“我媽是從哪裏把你找來的？今天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估計現在還不得清淨。”
周钰：“我是唐正先生的實習生。”
“唐正？”有點耳熟，姜栀思索片刻，“你是我外公的實習助理？”
姜栀的外公何許人也，那可是申城赫赫有名的國學大家，師從梁漱溟，N大校長曾是他學生，家中往來的高官勳貴無數，而這位唐正先生，就是姜栀外公的私人助理，他辦事周到，細心又妥帖，十餘年間深受外公的器重。
周钰既然是唐叔的實習生，以後也會是外公的助理，跟着外公前途無限，而跟着她......
仿佛猜到姜栀心中所想，周钰認真道：
“姜老先生讓我一定照顧好你......”
頓了頓，又道：“還給我漲了一倍的工資。”
姜栀驚了，感念外公好意的同時，也默默給老媽豎起大拇指：都能和外公互通有無了，看來父女關系修複得很不錯。
離開寫字樓前，姜栀給溫靈發了條信息，告訴她自己身體不适先回家了，溫靈自知有明姝這個砸場的在，姜栀多待無益，只能囑咐她好好休息，沒有挽留。
黑色寶馬X5穩穩行駛在柏油馬路上，日光漸斜，街景不複正午那般刺目。
姜栀懶靠在椅背上，表面上看是被死對頭氣走的，其實她的心情非常愉悅，絲毫沒有被明姝的言語刺激所影響。
周钰坐在副駕駛位置，陽光從前方照來，遮光板在她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微信進了新消息，周钰必須用手擋住光線，才能勉強看清手機屏幕。
“天吶！”
她突然失聲驚叫道。
姜栀和司機小趙：“怎麽了？”
周钰一手抱住椅背靠枕，回頭看姜栀時眼睛瞪得賊大：
“時珩是你男朋友？”
姜栀張了張嘴，呆愣片刻：
“我媽告訴你的？”
“是啊。”周钰仍然處在震驚中，“她說我以後要想照顧好你，就必須提前知道一個消息，然後......我的天，這也太勁爆了。”
姜栀扯了扯嘴角：“哈哈，你可別告訴外公哦。”
“肯定的，我又不是間諜，我只是......”周钰咽了口唾沫，“現在想想，剛才那個明姝也太搞笑了，我查過她的資料，她的好多資源都是她那個流量小生男朋友幫忙找的，她要是知道你的背景，估計會懷疑人生吧。”
姜栀搖搖頭：“我不打算把時珩當背景的，我是真的特別喜歡他。”
周钰轉回身子，背對着姜栀笑道：“喜歡和利用不沖突吧。”
“啊？”
周钰：“我雖然暫時不太了解娛樂圈，但每個圈子都差不多。你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背景，無論是物質還是人脈關系，屬于你的你就能用，否則光憑努力是很難前進的，我猜娛樂圈尤其如此。”
姜栀嘆一口氣：“嗯。”
她今天之所以高興，就是因為自己身邊的人多了，有了更多依靠，不再像從前踽踽獨行，前途是那麽迷茫。
周钰：“你也不用算計他，只是和他在一起之後獲得的好處，你完全沒必要覺得受之有愧。而且，在一段親密的感情裏，雙方平等合一，他的不就是你的嗎。”
他的，就是我的？
姜栀只把這句話在腦中過一遍，就産生了一股強烈的“大逆不道”之感。
司機小趙瞄一眼後視鏡，忽然冒出一句：“你好像吓到她了。”
姜栀定定神，深吸一口氣：“還好還好。”
雖然接到任務的時間不長，但周钰明顯是做了準備的，字裏行間都能看出，周钰知道姜栀是個性格偏軟弱的人，一味的軟弱單純難成大事，所以必須時不時地敲打一下。
對話結束後，姜栀瞧了眼手機裏的世界時間，指腹在屏幕上摩挲來摩挲去。
她和時珩在一起，純粹是因為崇拜和喜歡。
她從來沒有算計過他什麽，想要的無非是關心和疼愛。
與此同時，她想紅，想變得更強，這樣才能離他近一點。
姜栀摸了摸下巴。
她不會不擇手段，但是這個圈的生态，就像常春藤，都是借力攀爬扶欄而上，誰也不能幸免。
哎喲，真是腦殼疼。
才剛畢業，姜栀感覺自己的腦容量已經在縮小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
叮咚一聲，微信強提醒。
時珩起床了，給她發來一條早安。
姜栀瞬間就把亂七八糟的事情忘光了，小小的腦瓜裏只剩她心心念念的愛豆。
*****
帝都，玉淵潭公園以南。
遠處的湖泊在暗夜裏如一塊銀光熠熠的美玉，靜卧于蔥郁草木之中。
姜栀前腳剛從浴室裏出來，穿衣護膚之後，就着盥洗池便開始壓腿，長發還未完全吹幹就被她盡數盤起，免得影響到她拉伸的動作。
幾小時前，她作為主演的第一場舞臺劇于帝都保利大劇院落下帷幕。
演出非常成功，結束後她發了一條感想微博，短暫地在微博熱搜末尾盤桓了半個小時。
周钰陪同姜栀來到帝都，按照姜家長輩的意見和周钰本人的習慣，她給姜栀訂了間商務套房，卻被姜栀嫌太貴且不想搞特殊給退了，最後兩人一起住進普通标間。
“我覺得你可以考慮考慮換一家經紀公司。”
周钰幫姜栀倒一杯檸檬水，遞給她。
“嗯？”姜栀喝一口，遞回去，“我簽了五年呢，解約要付違約金的。”
周钰：“如果公司阻礙了你的發展，違約金又算的了什麽？”
姜栀眨眨眼：“你怎麽突然這麽說？”
周钰：“首先，你的經紀人，我知道你和她關系很好，但她手底下藝人太多，從業多年成就屈指可數，在我看來她水平不高。其次，公司裏有人針對你，且這個人更受高層重視，你想獲得更多的資源舉步維艱。所以，我認為你可以考慮考慮另謀他路。”
姜栀皺起眉頭。
關于第一點，她不好妄下判斷，但是這第二點确實惹人厭煩，惹不起又躲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并沒有解決的辦法。
“星耀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造星工廠，我要是離開星耀還能去哪？”
周钰揚揚眉：“ET娛樂啊，雖然造星比不過星耀，但好歹是貴族公司，旗下有影帝影後，口碑在業內也是非常好的。”
姜栀盯着她看了好幾眼，許久後，終于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知不知道，那個，時珩工作室在ET娛樂旗下？雖然明面上看着沒什麽聯系，但ET集團是他家開的......”
“我知道。”周钰笑起來，“這不更好嘛，ET一定會不惜血本打造你啊。”
姜栀望着她，眼神清澈如泉：“我暫時沒有離開星耀的打算，現在的資源也還不錯，再說，遇到一點挫折就避之唯恐不及，我不喜歡這樣。”
“嗯，你覺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夜漸深，姜栀做完最後一組瑜伽動作，床上的周钰似乎已經入睡。
她輕手輕腳關掉客廳大燈，打開床邊一盞暖黃色床頭燈，悄悄掀開被子鑽進被窩。
微信主界面，剛加不久的劇組工作群未讀消息不斷增加，姜栀心裏想着該起個什麽話頭和時珩聊天，随手将工作群設置為消息免打擾，同事們聊天的內容并未細看。
這時，導演突然單獨給她發了消息。
《五月的詩》獨播網站已經訂了，鵝廠買下播放版權，并承諾開播前廣告在主界面滾動窗口置頂一個月，開播時将擁有獨立的選項界面。這個配置已經和許多大成本網劇比肩，難怪姜栀剛才打開工作群，看到好幾個人在用“感恩馬爸爸”的表情包刷屏，還以為某寶又做什麽活動了，原來此馬爸爸非彼馬爸爸。
導演告訴她的消息還有一個，企鵝視頻作為投資方之一，對《五月的詩》這個劇名不滿意，要求劇組按照他們的要求更改劇名，劇本可能也會随着劇名做一些小改動。
姜栀：【那劇名改成什麽了？】
導演：【現在還不清楚，應該很快就會出結果。】
姜栀：【好的。】
姜栀：【您為什麽大半夜通知這個消息呀，我感覺我等會可能會睡不着[笑哭][笑哭]】
導演：【他們領導來找我的時候已經很遲了，談完就這個點了，我可是第一時間告訴你們的，哈哈。】
姜栀握着手機，莫名其妙的，她打開世界時鐘瞧了一眼。
蘇黎世時間，下午三點四十五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