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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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管局的人來的很快,不到五分鐘就趕到了,推開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

四五個人重疊在一處,有站着的,有趴着的,有哭的,有喊的,還有怒吼着的,亂成一團。

“幹嘛呢?”當頭進來的那個穿着藍灰色制服的男人手裏拎着根半臂長的黑色警棍在玻璃門上敲了敲發出‘咣咣’的聲音,吸引屋內幾人的注意。

幾人看過去的同時,一直死死抱着豬妖腿的所長突然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小花妖見狀,驚呼一聲,然後嚎啕大哭,“所長啊,你怎麽了?趙警官,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何漣:“……”

沈秋辭:“……”

剛才還好好的,這怎麽突然就暈了?

所長一暈,趁着何漣和沈秋辭愣神的功夫,豬妖拼盡全力掙脫了兩人的束縛。

“他裝的,我可沒打他。”豬妖說着擡腳就往躺在地上的所長身上踢試圖想要證明他沒暈。

不等沈秋辭阻攔,黑色的警棍已經當空攔住了他的腿,“幹嘛啊,當着警察的面打人啊?”

“我這還沒打的,別冤枉……”豬妖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了殼,有一個明顯的身體瑟縮的動作,眼睛裏是難以名狀的驚恐,像是突然之間見到了什麽讓人害怕的東西。

但是沈秋辭并沒有嗅到什麽為危險的氣息。

沈秋辭順着豬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玻璃門上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倚靠了一個人。

沈秋辭本來是背對的門而站,此時一轉身,便正好與那人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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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很高,目測得有一米九多,黑色上衣,一條寬松的鐵灰色軍裝褲,腳上一雙黑色的軍靴,這身裝扮顯得他尤為挺拔。

看到那張臉,沈秋辭有一瞬的怔然。

濃眉闊目,鼻梁挺直,面目極為硬朗,側臉像是被工匠的刀精心雕琢過一般。

有些眼熟。

兩個不認識的人第一次見面時,第一眼看到的往往是對方的臉,稱之為第一印象。

沈秋辭無疑是好看的,但是龍弈卻皺起了眉。

撲面而來的一股濃重的不容忽視的熟悉感。

源自于這個人身上。

龍弈記性不錯,但在他的記憶當中,似乎沒見過這麽一個人。

“鬧什麽呢這是?”龍弈不着痕跡地別開眼睛,嘴角扯出一個笑,笑裏帶刀的那種。

豬妖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龍局長,都是誤會。”

“認識我?”龍弈對他擡擡下巴。

“有幸遠遠兒瞧見過一次。”豬妖不複方才的氣勢,說起話來小心翼翼,腳的方向朝向門邊,似乎在等待時機破門而出,但又特別忌憚眼前這人,所以不敢造次,顯得尤為滑稽。

“什麽時候?”龍弈伸手,那位趙警官從口袋裏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銅鏡放到了他手裏。

豬妖又後退了兩步,後背貼在了牆上,戰戰兢兢,“龍局長帶隊抓饕餮那次,我正好在那家小飯館裏吃飯。”

饕餮被抓?

沈秋辭有些訝異,那可是上古大妖。

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抓的住的。

他印象中有一次二十幾個道法高深的天師布下天羅地網也沒能将饕餮抓住,反而那些天師死的死傷的傷。

沈秋辭看了眼這位龍局長,與還躺在地上的那位所長一樣,沈秋辭看不出他是什麽,先前進來的那個男人倒是能看出來,是個半妖,是人與狼的孩子。

“呦,那真是巧啊。”龍弈說着,将手中的銅鏡翻了個面對着豬妖照了過去。

沈秋辭站在他的斜前方,加上視力尚可,所以很容易便将那銅鏡看了個清楚。

這銅鏡的材料應該與狼所長那裏的半人高銅鏡是一樣的,只是這個更加小巧方便攜帶,速度也比狼所長那個快。

趙朝(chao)站在龍弈身邊将銅鏡上顯示的內容讀了出來:“朱四毛,豬妖,今年五百二十歲,曾經因為打架鬥毆蹲過二十八次妖管所……”

“二十八次?”趙朝瞪大眼睛,“你當妖管所是你家啊?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豬妖縮在那裏不敢說話。

“結過五十三次婚?”龍弈睨着朱四毛,“看不出來啊。”從妖管局制定法律要求無論人與妖結合還是妖與妖結合都必須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以來不過才一百多年,這位朱四毛就結了五十三次婚,合着兩年一結啊。

“哈……”朱四毛幹笑兩聲,“我這不是遵守法律法規嘛,局長,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龍弈手中的銅鏡翻轉要收回時,似是不經意地往沈秋辭身上照了一下。

【姓名:沈秋辭。

原身:普通家養小白貓。

生平經歷:從龍平年間睡了一千年,于2050年六月十八日于覃山蘇醒。

年齡:一千歲——一千二百歲。

武力值:一星。

是否适合進入人類生活區域:是(99%)。

特殊事件:睡了一千年将自己脖子睡落枕了。】

龍弈看到百分之九十九的适配率時已經有驚訝了,但是看到最後這個落枕,頓時覺得百分之九十九也沒什麽了。

龍弈忍不住往這只小貓妖的脖子上看了一眼,似乎真的還僵着。

千年的落枕後勁夠大的啊,一個多月了還沒好。

沈秋辭察覺到他的視線,看了他一眼。

龍弈的視線正大光明的落在沈秋辭露在t恤外面的白皙脖頸上,不知怎麽的就說了句:“脖子還好吧?”

沈秋辭的臉瞬間木了下來。

活了這麽多年,沈秋辭一直是好看那一挂的,這次不止歪了脖子,還歪了一個多月,饒是他脾氣再好也頂不住那些見了他就問的人。

“你脖子怎麽了?”何漣聞言往沈秋辭脖子上看去,他之前見了沈秋辭一直覺得他雖然長得很好看,但總覺得哪裏有些怪異,現在龍局一說,他恍然大悟,就是脖子。

沈秋辭冷聲:“落枕了,無大礙。”既是回答龍弈也是回答何漣。

明顯沈秋辭對脖子這事兒很敏感,龍弈将銅鏡扔給趙朝,直起身,“我是接到報警前來處理打人事件,所以,是誰報的警?”

“我,局長,是我。”小花妖忙舉手。

趙朝掏出筆在筆記本上記錄着,“離婚事務所職員花容,七月十八日上午十點。”趙朝合上筆記本,“這是你本月第五次報警了,平均三天一次。”

“我們也是沒辦法啊。”花容泣淚橫流,看起來委屈至極,“幹我們這行的風險很高的好不啦。”

趙朝:“……”

“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兒。”趙朝用警棍指着朱四毛,“為什麽打人?”

“我沒打人……”朱四毛喊冤,“他自己摔下去的。”

“你胡說,明明是你推的。”花容不複剛才梨花帶雨的模樣,雙手叉腰氣勢十足地反駁朱四毛。

“我沒推。”朱四毛揚起頭,“你有證人嗎?”

“我就是證人。”花容說。

“你和他是一夥的,你不能當證人。”朱四毛辯駁起來牙尖嘴利,沒有一點兒原身的特質。

花容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眼睛一轉,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沈秋辭和何漣。

“局長,趙警官,他們倆看到了。”花容手指指過去。

沈秋辭與龍弈的視線再次對上。

龍弈往何漣臉上看了一眼後又回到沈秋辭臉上,“你倆看到事情發生的經過了?”

何漣本來縮在一旁不敢說話,但是沈秋辭似乎也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只能接過話茬,“看到了,看到了。”

“說說吧。”趙朝拿起筆打算記錄。

何漣咽了一口唾沫,避開龍弈那雙讓人膽寒的眼睛。

他是看過秘密網的人,秘密網上妖管局局長龍弈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雖然他知道那些爆料有誇大的成分在,但面對這個妖界大佬,他還是不可避免的會害怕。

聽他小舅媽說,任何妖只要落在妖管局局長手裏,不死也得脫層皮。

何漣咽了一口唾沫,戰戰兢兢地開口,“我……我叫何漣,姓何的何,何漣的漣,三個月以前我開始複習考試,打算考取妖管局的門衛一職,十天前我參加了考試,考的不太理想,得了個倒數第一,所以填報志願時……”

趙朝停下了記錄的筆,面無表情看着何漣,“你要不然從你剛出生時說起吧。”

何漣被他看得一哆嗦,忙點頭:“好,我媽是人,我爸也是人,我舅舅娶了一只蛇妖,後來我舅媽生了個蛋……”

“閉嘴。”龍弈皺起眉,這人腦子有點兒問題吧,虧得沒去妖管局當門衛,不然妖管局整個檔次都被他拉低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淩空點了一下沈秋辭的方向,龍弈擡擡下巴,“你來說。”

沈秋辭視線在龍弈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僵着脖子側側身,手指指向堅強躺在地上半天不動彈的所長,“我看到了,就是朱四毛用刀把這位所長給捅了,這都半天沒動了。”

沈秋辭話說完,屋內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朱四毛更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這怎麽還睜着眼說瞎話呢,哪只眼睛看到他拿刀捅人了?

龍弈微征,立刻反應過來,擰着眉對朱四毛吼了一聲,“這都動刀了,趙朝把人帶走,這是死刑。”

“你他媽別胡說。”朱四毛慌了,用力躲閃着過來抓他的趙朝,“我沒拿刀捅他,就是把他推下了樓而已,他又不是人,掉下來死不了。”

沈秋辭對龍弈攤攤手,“他說了,是他推的。”

處于極度混亂的朱四毛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了那裏。

趙朝摸摸鼻子笑了一聲,對龍弈豎了個大拇指,“龍局,配合相當默契啊。”

趙朝拿出專門針對妖類特制的手铐铐在了朱四毛手上,“走吧,這次去妖管局嘗嘗滋味,感受一下與妖管所的不同。”

“龍局,你聽我說。”朱四毛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後開始掙紮,“你聽我解釋,是他們先逼我的,我是被逼的,他們凍結了我的資産,還要我分給我前妻,我的錢憑啥給她……”

“閉嘴。”龍弈不耐煩地瞪他一眼,“離婚的事兒你跟離婚事務所說,我只管打架鬥毆,明白不?”

“我不明白。”朱四毛被趙朝拖着往外走,他不肯走,死命扒着門框,吼叫着,“你不是妖管所老大嘛,所有事兒你都應該管,你們這個法律制定的不合理,制定這婚姻法的就是個大傻逼,不從實際出發,龍局,你得管啊,你得傾聽民衆的意見。”

“等一下。”龍弈對趙朝擺擺手,示意他先暫停把朱四毛拖出去的動作。

趙朝一停手,朱四毛忙手腳并用的抱住門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龍局……真不是我的錯,這法律法規它确實不嚴謹……”

朱四毛臉很大,又有橫肉,所以故作委屈時臉上的肉擠在了一起,趙朝忍不住別開眼睛,不忍看下去,再看下去,他可能會受不了給他一棍子。

龍弈長腿一邁走到他面前,雙手背在身後,微微彎腰,玩味地看着發抖的朱四毛,像是怕吓着朱四毛一樣放柔聲音問道:“你知道這法律法規誰定的嗎?”

“誰?”朱四毛腦子已經不能思考,只有對妖管局的恐懼,畢竟秘密網上把那裏形容為人間煉獄。

龍弈薄唇輕啓,吐出一個字:“我。”

平常不過的一個“我”字在此情此景下似乎帶上了些血腥氣。

朱四毛一口唾沫卡在喉嚨裏憋得臉都紅了。

“趙朝啊,把門給我打開。”龍弈說。

“好嘞。”趙朝将玻璃門打開,然後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

龍弈嘴角輕揚,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然後長腿一擡,穿着靴子的腳揣在了朱四毛的屁股上,一腳将他踹了出去。

朱四毛像個圓球一樣飛出去然後撲通一聲落在了黑色的越野車旁。

龍弈擡起長腿踩在一旁的椅子上,用手拍了拍褲腿,然後才轉身往還躺在地上的所長那裏走過去。

沈秋辭看着龍弈拍褲腿的動作,還有他大步走路的姿勢,耳中回響着剛剛他在朱四毛耳邊刻意放柔的聲音。

沈秋辭越發确定,他以前肯定認識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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