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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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弈來到依舊躺在地上昏睡的所長身邊,直接擡腳踢了踢,“行了,起來吧。”
躺在地上的人毫無動靜。
龍弈轉而跨到沙發前坐下,左腳搭在右腿膝蓋上,冷笑一聲,“數到三,還不醒我可就走了。”
不用等龍弈數數,地少的人就睜開了眼睛,一副突然醒來不知身在何處茫然的樣子。
“龍局,您怎麽在這兒?”所長看到龍弈大吃一驚。
沈秋辭此時才真正看清了這位所長的全貌,他年齡看起來四五十歲,身高不算矮,體型稍微有些胖,肚子微微凸起,像人類發了福的中年男人一樣。
臉胖乎乎的,看起來很憨厚的形象,但是眼睛裏卻帶着精明。
所長在花容的攙扶下站起來,身體顫巍巍的像是随時要倒下去似的。
“古所長要不要去醫院瞧瞧?”趙朝在古所長肩膀上拍了一下,沒怎麽用力,但是這位所長肩膀一垮差點兒再一次暈倒在地。
趙朝:“……”這戲有些過了。
“不用了,就是小事兒,不過就是從三樓摔下來,受了些驚吓,暈過去兩次,大腦充血,高血壓,高血糖,心髒不太好,別的也沒啥大毛病,去醫院也就是住院,耽誤時間浪費局裏的錢,要不然給龍局給我批個條子,讓我回家休養三個月,又不費錢還能養病。”
現在不止趙朝,就連何漣和沈秋辭都看出來了,這位古所長是有目的的。
三個人同時看向龍弈,打算看他怎麽說。
龍弈擡眸打量了一下這個離婚事務所,眼睛從樓上到樓下,視線落在了一樓大廳角落裏那個古樸的茶臺上,用古樹的根做成的茶臺,上面的年輪密密麻麻數不清,上面還擺着一套一看便是價值不菲的茶具。
“古謙。”龍弈擡手在屋內揮了揮,“你這裏是全局規格最高的地方,事務所成立三個月以來,你要什麽我批什麽,連茶具用的都是幾百年的白玉茶盞,三個月了,你一件案子沒辦成,還想退休養老?怎麽,把我龍弈當冤大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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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局這話說的。”古謙扶着腰走到龍弈對面的沙發上小心翼翼地坐下,“您也看到了,我們這裏三天兩頭就來打架的,一點兒可不比你們妖管局清閑,這才三個月,我們這裏一半人就都去住院了。”
“別……”趙朝忙道,“古所長這話說的可不嚴謹,您所裏一共四個人,住院的其實就倆……”
“那是不是一半?”花容問趙朝。
趙朝語結,最後點點頭,“是是,确實是一半。”
何漣聞言張大了嘴巴,秘密網上說離婚事務所三個月內折損一半人員,他尋思着怎麽也得十幾個,沒成想只有倆。
但是成立三個月,就有倆住院了,再看今天這架勢,這離婚事務所還真不是個好地方。
他可是個人,這要是從三樓摔下來,不死也得殘廢了。
何漣思索着要不然就放棄這個職位,回去再準備一年來年再考。
“那你也別忘了,你們這裏的工資可是三倍。”龍弈說。
何漣瞬間放棄了剛才的想法,他覺得這地方不錯,不是不錯,是特別好。
他以後生是離婚事務所的人,死是離婚事務所的鬼,不離不棄,至死方休。
古謙幹笑兩聲,不接龍弈的話茬。
其實古謙無非就是為了在龍弈面前賣慘,讓領導看到他的工作有多麽的艱難,俗話說得好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這樣吧,從今天起趙朝先借調到你們這裏來幫忙。”龍弈給了塊糖。
趙朝頓時愣住了,怎麽他就被突然給賣了。
古謙想笑但硬是忍住了,表面上雲淡風輕老神在在。
妖管局警察手裏的那根黑色的警棍可不是普通的棍子,那是只對妖怪有用的警棍。
這麽說吧,那警棍打在人身上,無論用了多少力氣都不會有絲毫痛感,但是用在妖身上,每一棍子都是實打實的。
當然這警棍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只有妖管局和妖管所的經過特殊培訓的警察才能有。
“可以,可以,謝謝龍局。”古謙腰也不疼了,高血壓高血糖都好了,又是一個威風凜凜的事務所所長了。
趙朝覺得自己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局長?我……”趙朝指着自己的鼻尖,眼睛瞪得滾圓,“你不要我了?”衆所周知,離婚事務所是大家都不想來的地方。
作為一個警察,他充滿了熱血,想要跟着龍局左拳打暴徒,右腳踢強盜,但是現在讓他來這麽一個處理情感生活的地方,他一只狼,不,半只狼,不,是一只人與狼結合生下來的威風凜凜的狼族半妖,怎麽可以屈居于此呢?
龍弈對他安撫性的擺擺手,“不過就是借調而已,又不是一輩子呆在這裏,很快就能回去了。”
“很快是多快?”趙朝很了解局長的尿性,他說這種話時八成就是在騙人。
“傻呀,有三倍的錢為什麽不來?”何漣小聲嘀咕。
沈秋辭聽到這話看了何漣一眼。
沈秋辭被小半妖科普各種知識時,無數次被強調錢的重要性,總之一句話,在這個社會生活,無論是人還是妖,離了錢寸步難行,有了錢世界一片美好。
所以可能錢無論是在人或妖這裏都很重要吧。
于是沈秋辭看着龍弈問了一句:“這位趙警官來到我們這裏,也是領三倍工資的嗎?”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古謙成功表演了兩次暈倒,其實都是在沈秋辭和何漣不知情的幫助下完成的,但他此時才想起有這倆人來。
“你們是今天來報到的吧?”古謙問。
何漣忙點頭,上前一步,“所長好,我叫何漣。”
“剛才聽到你自我介紹了,姓何的何,何漣的漣嘛。”古謙樂呵呵打趣。
何漣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把拽過身邊的沈秋辭,“所長這是沈秋辭,這次考試的第一名。”
“我知道,我知道。”古謙滿懷欣慰地看着沈秋辭,“考試得第一的就是腦子聰明,選了我們這裏真是有眼光啊。”古謙嘴上誇着,心裏卻在腹诽,考了第一名然後選了他們這裏,怕不是腦子有問題。
沈秋辭親眼見證了古謙兩次的暈倒,覺得這位行事作風相當異于常人的所長可能并不是單純的在誇他,似是還帶着些隐晦的嘲笑。
龍弈不經意擡眼時正好看到沈秋辭木着的一張臉,眼中忍不住帶上了三分笑意。
這只貓還挺有意思的。
“對啊。”趙朝突然大吼一聲,“龍局,我是不是可以領兩份工資?”
龍弈的笑頓時收了回去,面無表情的看着趙朝。
趙朝則一臉興奮滿眼都是期待。
沈秋辭覺得趙朝真是個人才。
他剛才說那句話只是為了讓趙朝留下,畢竟親眼見識了所長從三樓摔下來後,沈秋辭覺得這份工作确實存在着一定的危險性,所以有個警察在這裏自然是好的。
只是趙朝竟然是個能舉一反三的人才,比他想的還周全。
龍弈沒說話。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趙朝頓時覺得天空一片晴朗,什麽左拳打暴徒,右腳踢強盜都是浮雲,離婚事務所就是最美好的存在。
龍弈冷着臉站起來,雙手整了整腰帶,“古謙,三個月了,你一個案子都沒處理好,我再給你一個月時間,要是再完成不了一個案子,就妖管局蹲兩天試試滋味吧。”關于離婚問題方面的法律法規都是新制定的,這些法律法規能不能執行下去,就要看離婚事務所了,所以現在離婚事務所的工作是重中之重。
龍弈說完便大步往外走,趙朝正打算跟上去,花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趙警官,你以後是我們所的了,你去哪兒?”
趙朝的步子又剎住了。
龍弈路過沈秋辭身邊時,突然停下了腳步,微微側頭看着他。
這張臉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我覺得我似乎在哪裏見過你。”龍弈說。
“我也覺着你挺面熟。”沈秋辭也有這種感覺,而且很強烈。
龍弈視線在沈秋辭臉上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掃了幾圈,擰眉問:“那想起來了嗎?”
“沒有。”沈秋辭搖搖頭,“你想起來了嗎?”
“我也沒有,那回見吧。”
龍弈擺擺手,長腿一邁離開了。
沈秋辭看着龍弈上車的背影,若有所思。
從醒來起沈秋辭就發現自己的記憶是不完整的,但是也并非失憶。
他活了一萬三千年,這萬年多的記憶太過于久遠,模糊了無可厚非,但是并不代表他全都忘記了。
他還記得潆洄山山澗的清泉,記得月光下白鶴展翅,百花齊放,記的他閉目小憩時的泠泠琴音。
他記得他沿着潆洄山的清泉一步一步往外走,似乎是要入世。
耳中有人在說,現在是龍平年間。
只是千年前他是如何睡着的卻記不起了,他為什麽睡過去,又為什麽妖管局的銅鏡中會顯示他的原身是只貓,這些都不得而知。
那麽龍弈呢?
會是他龍平年間認識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