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

啥好處?殺身之禍不斷,還不如交出來……”軟硬兼施。

收效甚微,人家棺材板該幹嘛還幹嘛,眼睛好似兩輪亭亭彎月,還“千裏照君行”呢!趙某人讓它們照得受不了了,一時沒扛住,蚊子似的哼唧一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就不信你在那種情勢下還能打腫臉充英雄!哼……”

“早說過我耐性不大好,交還是不交,給句痛快話!”蒙面老兄也是個急驚風,最讨厭人家悶聲不吭跟他打啞謎。

他就不痛快,他就這麽鈍刀割肉,你能耐他何?

“你再不說話,我就宰了他!”蒙面老兄惱羞成怒,一個虎蹿蹿到趙孟田身邊,拎起他,抽出把寒光凜冽的匕首,架他脖子上,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他還挺通門道。

其實,蒙面老兄那時候并不知道趙某人與棺材板是吃一頓摸一回屁股的關系。他會挾趙孟田這只軟腳蝦做質,完全是因為江湖傳言。傳言金蓮繞鳳樓乃是正道标杆,天下所有正氣彙集于此,裏頭的人開口道義閉口正義,行事絕對君子。既是君子,那自然不可能看着旁人受牽連而不出手搭救。既然要搭救,那自然要來場交易,錄鬼簿換條人命,正道中人絕對舍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趕緊動手,拿人,上刀,同意就來場交易,不同意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早說過了,千般百種,人家老天自有安排,你想交易,想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也得老天配合才行。天時地利人和,蒙面老兄占了地利與人和(趙孟田還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乖乖任他挾持,反正不影響他闖江湖娶老婆大計的,他都可以不計較),不過,他還少樣天時。

現下是五更天,方才厚厚一層雲破了,雲破月明。今日又是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大大圓圓的一輪月亮挂在西天上,把這間缺了屋頂的偏室照得十分光亮。

岑青蕪由頭至尾未發一語,他冷冷地盯着這倆“唱雙簧”的看,看得兩人發了滿頭虛汗,他才從袖中摸出一個東西,朝天一舉,老天挺配合,一束光直直打在他手上那片東西上,再照到那倆身上的時候,強了三倍不止,耀得人頭暈眼花,根本睜不開眼。電石火光間,乾坤就轉了,風水就輪了。

趙某人被棺材板扛在肩上劫去了,哼都沒來得及哼上一聲。?

☆、瞎白話

?作者有話要說: 嗯,這文基本是日更,雖然年糕童鞋的更新跟擠牙膏沒啥兩樣╮(╯_╰)╭

怎、怎麽能讓棺材板捉回去?!他趙孟田還要闖江湖呢!還要找老婆呢!還要子子孫孫無窮盡呢!不行!就是他答應,老天也不能答應!趙家十代單傳,就他這麽一個寶貝疙瘩,讓人摸屁股也就罷了,要是讓人弄去“做”了,成了只傳不了宗接不了代的繡花枕頭,他娘他爹他列祖列宗,天上地下(最要緊的還有個人間),這麽些人(或者鬼)都不會放過他的,劈死事小,扒皮事大!

唯今之計……只好先騙了再說了……

趙某人被棺材板扛着在人家屋頂上一掠而過的時候,腦子裏還不清閑,想的淨是些鋪後路的事。一會兒一個主意,攪得他腦瓜仁疼。棺材板把他當堆貨卸下來的時候,他還在想這慌該怎麽撒才能撒得圓,這瞎話該怎麽編才能編得天衣無縫。

“我還不知道你這麽器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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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器重?這誤會鬧得大了點兒,趙某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擡起頭來,青葵花似的跟着棺材板轉。

“錄鬼簿,你不是說要拿回去麽?”這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趙孟田兩眼一抹黑,接不上話,只好傻笑。

“想要就直說,犯不着兜這麽大個圈子,找個人來殺我。”

這下明白了,他在忌恨他“落井下石”呢。

“……那個時候,大刀架在脖子上,說說瞎話也情有可原麽……又沒真要你命……再說了,你不是厲害得很麽?輕易殺不死,拿來墊墊也背未嘗不可麽……”趙孟田越說聲越小,特別到了拍馬屁那兒,基本等于光張嘴不說話。可岑青蕪是什麽耳力?一裏外一只蚊子的哼唧人家都聽得真真的,何況是個離了不到一臂遠的大活人?

“哦,你也覺得我厲害?”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趙某人無意中一記馬屁,拍得棺材板好舒服。剛才還烏雲密布風雨大作,現在就雲散雨收天兒響晴了。

“……”不厲害你能知道錄鬼簿是個啥?不厲害那些人(或者鬼)怎麽都不為難你,光找我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茬兒?明顯欺軟怕硬、柿子挑軟的捏嘛!

“看來,這幾天你過得還不錯。”

“……”趙孟田眼珠子一骨碌,想:個臭烏龜!話裏有話吧?!我要承認過得不錯,他保準擺張臭臉讓我看,我要說我過得不好,他鐵定什麽也不說,光挑着嘴角在那兒陰笑……幹脆裝死得了。

“你目力就跟你那醫術一樣,一不長遠,二不深入,你看看你挑的人——本事不濟,頭腦也不濟,面子上說是雲滿衣門下,其實不過是個端茶倒水的小龍套……”

咝……人家小龍套就小龍套了呗,他操心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東西幹什麽呢?

“雲滿衣有個女兒,最喜邪術,三天兩頭往東朝跑,什麽見不得光她買什麽。前陣子從趕屍人手上買了五具新屍,搬回去就出差錯了,克不住,咬傷雲滿衣後四散而逃,在鄖陽一帶游蕩,見人咬人,見畜傷畜,為害不小。出事的時候,雲門裏真正能派用場的人都在外地,一時趕不回來,就派個跑龍套的下山來打探錄鬼簿的下落。”

“新屍好辦啊,找着那個趕屍人,讓他把它們帶走不就得了麽?”

“如果這個趕屍人是雲門的仇家呢?”

“……他會找個地方躲起來……”

“人海茫茫,要找這麽個神出鬼沒的人,還真是大海撈針。”

“找不着這人,錄鬼簿就成了克化這幾具新屍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和大海撈針比起來,從五百裏外的安吉撈錄鬼簿還快當些……”

“知道就好。”

“……”什麽知道就好?知道什麽就好?

趙孟田琢磨好半天,最後還是心裏那點“靈犀”把他點通了——原來棺材板嘴裏含了好大一泡醋,剛才是沒工夫才隐而不發的,現下憋不住了,拐彎抹角地挑蒙面老兄的家世人品、行事做派、算清楚前因後果……

這、這可不是啥好兆頭!

“你想問我怎麽知道你在這兒?”

“……”心有靈犀多讨厭!想瞞下點事情自己慢慢琢磨都不行!

“桃源居和岑家有生意往來。”

“……”難怪那天那霸王餐吃得這麽順當……錢多權重更他娘讨厭!

“你想問我為什麽現在才找上門來?”

“……”天老爺哇!你還讓不讓人活了?!我心裏頭想的,他猜個七七八八,我嘴裏頭說的,他堵個十之八九,我腳底下走的,他擋個嚴嚴實實,這叫什麽事啊?

“我想看看你離了我過得怎樣。”棺材板笑了!他居然會笑!他那張硬板板的臉居然會、會、會露出這種和“笑”搭邊的表情!太驚悚了!?

☆、渾身是嘴他也說不清了

? 趙孟田雞皮疙瘩滿身亂竄,右眼皮簌簌亂跳,他勉強從那張哭喪臉上擠出點兒歡快來,“還、還不就那樣過……過得一般……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吃飽穿暖啥的……”他語無倫次了,因為棺材板的眼風不對,暗暗一股風暴藏在裏頭,相機而動。

“哦,這麽說,你和那位過得都挺不錯?”

“他、他看家護院,我晚上賣賣藥,各司其職……”這厮的本意是澄清,他和蒙面老兄橋歸橋路歸路,他看他的家,他賣他的藥,兩人毫無瓜葛,喝醋的人犯不着一缸接一缸喝。

形勢比人強啊!酸風醋雨來臨之前先描一描,洗一洗,說不定還能化險為夷。他是這麽想的,也就是這麽做的。

但,有些事呢,不描還好,越描越黑,一句話就能把人黑成這樣,不得不說,它也是種本事啊!

“各司其職?不對吧,你們倆剛才那出雙簧唱的挺好的,沒有默契,哪演得來。”此時此刻的棺材板就是頭笑面虎,邊笑邊逼近獵物,一口咬上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三、三天哪來的默契?”趙孟田心尖冒涼氣,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怕又起來了,他犯口吃、打擺子、出冷汗——沒辦法。癞□□碰上蛇,雞碰上黃鼠狼,老虎碰上豬,能不怕麽?

“不止吧,不止三天吧。”

“你、你什麽意思?!”

“心知肚明的事,何必要點破?”

那意思就是說趙孟田和蒙面老兄不清不楚了呗。

“……”瞧人家那山雨欲來風滿樓,黑咕隆咚靠邊站的面色,識時務者為俊傑,這種時候一定得打岔,“咳,這桃源居……來頭不小吧?進來的人一擲千金,面不改色”,他沒說他吃霸王餐,叫人家扣下抵債的糗事,但嘴巴一個不留神就溜到不該溜的事上去了,“……美貌女子穿梭往來,端茶倒水,歌舞調笑……不會是那個啥吧?……”

“秦樓楚館?”

“嗯……”

“你想說岑家是正道标杆,怎麽會和做風月買賣的有來往?”

趙孟田絕望了,他說上半句,人家替他接下半句,上下銜接極好,跟一張嘴裏吐出來的一個樣。

“做營生麽,有時候得學會變通。”

男人嘛,總有點貪杯好色的小毛病,談生意時上對了地方,小酒一喝,姑娘一嗲,自然事半功倍。棺材板和他心照不宣,一個“變通”就把動機交待了。

“也是……貓,多少都偷點兒腥,何況這桃源居裏頭的美人還真不少……”

說漏嘴了!

“哦,你有中意的?”

醋瓶子翻了!

“沒沒沒!絕對沒有!”

驚醒了……

“聽說桃源居老掌櫃的幺女生得很是不錯……”

放餌了……

“對呀!我見過!櫻桃小嘴水蔥鼻,彎彎兩道月亮眉,鼓鼓一雙杏仁眼,白白一口玉米牙!啧啧!天仙下凡也不過如此哇!”

上鈎了……

“哦,怪不得你說這幾天過的不錯。”

挨剀了……

“……哈哈……”幹笑一聲,腳探出去,悄悄往旁邊撤。

“哪去?”棺材板長手一伸,不偏不倚,正好搭在趙某人的腰眼上。

“撒尿。”尿遁其實也不壞。

“就在這兒撒。”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原來是這麽個意思。

“都是荒郊野地,沒甚差別。”

“那邊的草茂盛些……”

“有蛇。”

“蛇?!!”這世上,趙孟田最怕東西有三樣,一是棺材板,二是傅玄青,三是蛇……

還差一個就齊了,多倒黴!他驚慌失措,跳将起來,一躍躍上個土臺,抖着聲問下邊那個:“在、在哪?”?

☆、沒啥說的

? 咱把話說開喽,自個兒覺着自個兒能上的,沒潛水,沒吃了一抹嘴就撒丫子溜了的,都把郵箱放上來吧。

咱的口號是;勞動,一切皆有可能……?

☆、蠻力加上烈火

? “在這。”棺材板一雙手快準狠,前後包抄,一手探向褲裆,一手摸向屁股,蛇一般靈活。

這招太陰了。趙孟田給他吓個猛不防,一泡尿險些沒憋住……

外冷內熱的人最可怕了,冷起來方圓三百裏大雪紛飛,熱起來賽過火焰山!

瞧瞧,趙某人被那團火烤成啥樣了?!

蠻力加上烈火,似趙孟田這種頂多和藥罐子較過勁兒的人哪裏是對手,三兩下就讓人家逼成只待宰的小王八羔子,進退兩難,走哪兒哪兒不是路。

哼,前有棺材板困着,後有棵老樹攔着。一來,棺材板借了地利,把他摁到樹幹上,二來,那樹不知生了幾千幾百年,一層層樹瘤子,沒一會兒就把趙某人後背那塊嫩皮蹭紅一大片。被卡在一人一樹中間,深刻體會着什麽叫倒了八輩子血黴的趙孟田右眼皮又跳了。他看着棺材板那張正氣有餘,邪氣不足,板硬如鐵的臉越靠越近,越放越大。他看着他從眼神到鼻息都漸漸狂野,看着他嘴唇一抿,抿出一股殺伐決斷的氣勢——知道大事不好,趕緊把頭往右偏,然後左牽右扯,牽扯出張半死不活的笑臉來,打個大岔:“你喝酒啦?”。“那酒滋味不錯吧?是竹葉青還是花雕?”。“竹葉青要涼喝,花雕要熱喝。”。“竹葉青要用清蒸肥蟹配,花雕最好是用火腿燒蝦仁搭,哦,對了,放點兒冬菇鮮筍最好不過……”。他就是要一口氣把岔打下去,一點兒插嘴的機會都不給他,一點兒小辮子都不讓他抓。前面幾次都是這麽過來的,火都燒到眉毛了,他一通打岔,他就放開他,一言不發,黑着張臉踱出去了……

“三壺百花釀,不多。”

“……”怪不得借酒裝瘋裝得這麽得心應手。

等等!現在不是琢磨他喝還是沒喝,喝多還是喝少的時候,棺材板這回好像不大對……他怎麽搭話了?還一副溫文爾雅,十足好商量的樣子?

趙孟田的臉都笑麻了,嘴都說酸了,棺材板還是沒一點要放開他的意思,更沒踱到一邊去,反而欺身上前,兩人中間那點縫讓他越彌越小,鼻尖和鼻尖撞在一起,然後是嘴,再來是手和屁股……

趙某人“身經百戰”,臨危不亂,心中念着“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咬緊牙關,任棺材板一根舌頭軟磨硬泡,死纏爛打,他就是不讓它進來“雙雙纏”。反、反正過一陣子,他撈不着啥“油水”,自己就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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