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師弟

這場比賽自然是以梁以暖的勝利告終,他一見範風華認輸,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而笑容還沒有綻放完畢,他雙眼一番,直接躺倒昏死過去,動作熟練到像是演練過千百遍。

衆位觀戰人員在得到完整的結果之後,見怪不怪地看着梁以暖轟然倒地。事實上,他這動作哪怕沒有千百遍,也有百十遍。不用吩咐,他在場的大徒弟暮與觞自動自覺地出列把自家師父接過來,快手快腳地給他喂了療傷的丹藥後,暮與觞動作熟練地扛起他師父,身後收獲一衆崇拜的眼神。

林捷在後面站着說話不腰疼地羨慕:“不愧是我最崇拜的峰主,連受傷也傷得這麽有個性啊!”

得到掌門的允許準備帶着新出爐的小師弟離開的暮與觞,聽到這貨幽幽的語氣後恨不得上前踹他兩腳,看看這貨夢幻的表情和現在的場地,暮與觞吸了一口氣,還是忍了。

各大峰之間隔得有一段距離,拙峰的實力向來不怎麽樣,位置自然也不在中央,因為新的小師弟不太會禦劍,暮與觞抱着師父帶着小師弟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禦劍回到了拙峰。

不同于其他山峰或奇險或俊秀或仙氣飄飄或宏偉壯觀的景色,拙峰從外面看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山峰,頂多也就比那些沒有靈氣的普通山峰高點,小溪瀑布多點,草綠點,花紅點,其它的與十萬劍門衆多劍峰一比,實在不值得一提。

哪怕心裏有準備,荊楚寒看到這情景還是略微覺得失望,不是他勢利眼,而是他本來資質就不好,到這麽一座普通的劍峰,別說元嬰了,他很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在百年能達到結丹期。

荊楚寒也不是沒想過請人回蔣家地道幫自己把哥哥救回來,可是在外面随便一打聽,關于蔣家擁有一方小世界的傳聞還是熱度不減,加上蔣家這麽上萬年積攢下來的靈寶。想要湊上來分一杯羹的修士不計其數,荊楚寒半點也不敢冒險。

同是蔣家人,蔣立行還拿他們兄弟倆獻祭,更有甚者,蔣立行奪舍自己的親生兒子,蔣原淨毫不手軟地殺害自己的親爹,兩父子尚且自相殘殺,荊楚寒怎麽敢去相信外人?

荊楚寒眸子一暗,站在飛劍上,看着此地,悄悄在心底裏嘆了一口氣。看來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拙峰在荊楚寒沒來之前一共只有四個人,師父梁以暖,大徒弟暮與觞,二徒弟白松,三徒弟石不惑,四人朝夕相處,感情相當不錯。

知道今天新弟子要舉行入峰儀式,他們拙峰有一個弟子名額,也就是說會有一個小師弟,再加上暮與觞已經透露過今年內門進來一個五行靈根的小弟子,故而白松和石不惑早早地就等在了大廳上,争取早日一睹小師弟的真容。

聽到暮與觞回來的動靜,白松師兄弟出來查看,一見暮與觞手上打橫抱着的人,那人白衣已經染成了血衣,即使見慣了,憨實的石不惑還是吓了一跳,忍不住湊上前去擔心地一疊聲問道:“大師兄,今天不是新弟子入峰大會嗎?師父又跟誰幹架去了?弄成這幅樣子?”

“跟翻海峰,翻海犯跟咱師父搶弟子,師父就與他幹上了。”暮與觞把師父交到他手上,輕描淡寫地把事情說了個大概,然後一手拉出身後沒什麽表情的荊楚寒:“這就是我們的小師弟了,他叫荊楚寒,五行靈根修士。”

白松原來還在檢查梁以暖身上的傷口,一見到荊楚寒先是一怔,目光看過來不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反而帶着點奇怪的,稱得上悲傷的感覺。

荊楚寒早已被生活鍛煉得敏銳非常,他有些警惕地看着白松,可能是察覺到荊楚寒的不解,白松很快變了個樣子,他一副纨绔子弟流氓樣地湊過來,伸出手想要摸荊楚寒的臉,被暮與觞啪地一聲打下去他也不介意,嘴裏笑嘻嘻:“小師弟啊,我是你二師兄白松。放心,來到拙峰了,以後哥哥罩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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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松你給我正經點!”暮與觞眉角輕跳,他皺着眉頭一把把人拉回來,指着石不惑對荊楚寒說道:“這是你三師兄石不惑,有什麽事你找我或找他都行,千萬別找你二師兄,靠不住!”

白松瞪大了眼睛,一開口想要抗議大師兄的诋毀,接到暮與觞警告的眼神,他很沒出息地後退一步,嘴裏嘟囔着:“師兄,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不能。”暮與觞淡淡地回道,待仔細地給梁以暖重新包好了傷口,暮與觞擡手重新從石不惑手裏接過師父,把他送到他自己的房間裏。

等他跟石不惑從房裏出來時,白松這厮還在逗弄着自己的小師弟,拙峰聲名不顯,峰上的人資質都不怎麽樣,再加上他師父又是十足的好戰分子,碰上感興趣的人往往就拿劍沖上去直接就挑戰,十足的禍害,因此大家對拙峰都有些發憷,很少會上拙峰。

難得逮到一個生人在拙峰的白松無聊屬性發作,逗弄小師弟逗弄得津津有味,幸好荊楚寒只是看上去冷冰冰的,人并不冷傲,任憑白松怎麽逗也忍着沒有翻臉,只是板着臉坐在哪裏不理他,弄得白松更想逗他。

暮與觞嘴角微微露出一個笑容,心裏放松了點,他們拙峰一共才那麽幾個人,要是相處得不和睦,峰內的氣氛肯定會無比糟糕。

梁以暖不懼修為差距,常以弱勝強,他不是莽夫,敢這麽做,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第二天梁以暖的傷就好了大半,活蹦亂跳地想要見新弟子。

荊楚寒站在他床前,梁以暖慵懶地半倚在床上,手長腳長地擺了個随意的姿勢,第一次見弟子也沒個正行,他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仔細地打量了荊楚寒之後,露出了一個興味的眼神,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第一句話就是:“你身體不好?”

話雖是疑問語氣,但他說得無比篤定。

荊楚寒聽了這話身體一僵,他身體中的那顆卵大半年來都沒有任何動靜,他幾乎已經快忘了身體裏的這一隐患,現在梁以暖一說,他立刻意識到梁以暖在說什麽。

荊楚寒臉色煞白,他睜着的烏溜溜的眼睛中有一絲驚懼,手腳都有些僵直,勉強定了定神,他回答道:“是,以前受過傷。”

“我看不止受過傷吧?”梁以暖似笑非笑地掃了他的腹部一眼,屋內就他們兩人,他看着冷汗涔涔的荊楚寒,眼睛裏閃過一絲冷意。

荊楚寒向來敏銳,遭逢生死大變,他對人的臉色觀察得更仔細,他很快就發現了梁以暖态度的轉變,心裏暗道一聲糟糕,看來這位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師父不喜歡自己的隐瞞,估計再說兩句話,要是不合他的心意自己就要被攆出去了。

生死劍梁以暖可不是好惹的主,渡劫期修士尚且承受不起,他一煉氣期修士何德何能敢去招惹他?

就幾個眨眼間的思量,荊楚寒立刻決定實話實說,雖然還不信任這位拙峰峰主,但荊楚寒現在已經清楚這位拙峰峰主怕是實力與智慧都不缺的人物,拙峰的實力也比外界傳聞的要厲害。

要是錯過了,他還能找到更合适的師門嗎?

幾乎就一瞬間的事,荊楚寒迅速做出了判斷,想到自己身上背負着的秘密,想到被滅門的蔣家,想到被黑色棺材帶到地底下的哥哥,荊楚寒明白,他想要提升自己的實力,唯有找到強大靠譜的師父。

暮與觞搬自家師父搬得熟練,白松滿臉痞氣卻不淫邪,石不惑看起來木讷善良,綜合這一切,荊楚寒猜測這位師父怕是嘴毒了點,手段狠了一點,但實際上應該對徒弟還不錯,成為他的徒弟,總比自己一個人摸索強。

打定了主意的荊楚寒不再拖延,他向梁以暖行了一個大禮,有些難以啓齒地低聲說道:“隐瞞峰主是我的過錯,只不過這事情太過匪夷所思。”

哪怕是過了這麽久,提到這是荊楚寒還是有種眼前發黑的感覺,羞窘怨憤,百般滋味在心中不一而足,“我以前誤食過一株金色的靈草,又……又與人交合過,腹中留下了一孽卵……”

梁以暖是水火金三靈根修士,身為最敏銳的劍修,又是出色的丹師,梁以暖比絕大數人的眼光都要好,他用神識觀察荊楚寒時發現他腹中有一團微小卻精純的生氣,而且這生氣還詭異地會吸食荊楚寒的靈氣。

這種情況太少見了,只有少數邪修魔修以自身血肉精氣養一些傷天害理的東西才會出現這種情景,梁以暖是丹師,本身又足夠強大,他走南闖北去過好多地方,見識十分不凡,他很快就發現了荊楚寒腹中的東西對他本身可能有些危害。

身為一峰之主,峰內還有修為不高的三個徒弟,梁以暖自然不敢放任一個走邪修或魔修路子的弟子在峰內,要不然每時每刻都可能出事。他原本想問個清楚,打算要是荊楚寒不合作的話就把他丢出去,他拙峰又不缺弟子,沒必要放一個居心叵測的東西在身邊。

荊楚寒畢竟年輕,被梁以暖這一番話語神情一詐,他就原原本本地和盤托出了。梁以暖立刻就明白自己誤會了,原來內情是這樣,怪不得他不說!看着這個少年煞白的臉色,強壓下去的屈辱表情,強勢慣了的梁以暖突然感到有些不忍,不過一個少年而已,見他這樣子,不難想象他遭遇過什麽。

想到這裏,梁以暖的聲音微微柔和了些,有些粗聲粗氣地說道:“起來吧,男子漢大丈夫的,腹中有顆卵算什麽,修士逆天而行,不過就是一顆卵而已,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不必太在意,別被它打倒。”

“這件事到此為止,我會幫你保密。”梁以暖沉吟了一下,掏出一塊玉簡和一瓶丹藥:“這玉簡上記載了一門獨門功夫——遮靈術,這是天材地寶類妖修遮掩自己的靈氣與生氣用的法術,我游歷大陸時碰巧得到,不是什麽複雜的東西,給你用倒合适,你把你腹中的異樣遮起來,盡量別讓人知曉。”

“這瓶丹藥是一種養氣丹,用來調養身體效果還不錯,你腹中的那卵以你的靈力血氣為滋養,這瓶丹藥正好用得着。”梁以暖經常受傷,相關的丹藥也充分,這瓶丹藥正是他練來給自己用的,藥效非常不錯。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四徒弟了,以後有什麽要跟師父說。”梁以暖最後漫不經心地補充道:“我護着你。”

聽到這話荊楚寒低着頭,眸子裏卻淚光隐約,心中有種奇妙的歸屬感和委屈感。

看到荊楚寒呆怔的樣子,梁以暖好心情地輕笑了一下,輕輕彈了彈新出爐的小弟子的腦瓜,為他下了第一個評價:“傻不拉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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