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韓遂不僅姿态十分周到,還接連給送了大禮,把知州大人的毛順得是十分的舒坦,把該說的都說完了之後才又遞上請帖,那自然是沒有不答應的,不僅答應得很爽快,人家甚至還要留他吃晚飯,不過韓遂并沒有答應,他十分巧妙地拿葉雨銘當借口,表示今天不是很方便,改日再聚也是可以的。
龐大海露出來一臉男人都懂的表情,只是看葉雨銘的眼神比看靖王還要輕蔑。
回去的路上,葉雨銘還是氣不順,馬車晃晃悠悠往前,他拿腳碰了韓遂一下:“喂,這種事情你自己來就可以了,為什麽還要叫我?”工具人一個,他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到底有什麽用處。
舞臺都是靖王的,他也就是幫忙搬了個道具而已。
“就那龐大海,他看我那是什麽眼神,搞得我跟個男寵一樣,還說呢,王爺你就是這個意思?”
一碼事是一碼事,雖然葉雨銘是對靖王有那麽點的小心思,但這個心思是光明正大的,他站在韓遂身邊是平等的關系,從來也沒有矮人一等過,結果今天這一趟,實實在在讓葉雨銘感覺到了差距。
“你想多了。”韓遂挪開自己的腳,離葉雨銘遠了一點,然後才說道:“他不認識你。”
“然後呢?”
葉雨銘沒懂韓遂的點:“他不認識我很奇怪嗎?我也不認識他呀。”
“不奇怪,只是你的身份比較好用。”韓遂扭臉看向窗戶外面,街上小商販在吆喝叫賣,十分熱鬧,有煙火氣,那種感覺就跟葉雨銘帶給他的感覺一模一樣。
“他或許不把我這個靖王放在眼裏,但你說他會不會把你爹那個葉相放在眼裏?”韓遂繼續慢悠悠說道:“馬上就要年終了,朝廷對官員三年一度的大考核已經開始,再過不久,特派員差不多就能到蜀州,到時候怕是要借葉公子的身份一用了。”
“你不是不打算換人?那現在是個什麽意思?”葉雨銘擰着眉:“這個特派員過來會做什麽?對我們有利還是不利?”
“自然是、不利。”韓遂笑了起來:“比起對我們的不利,對他更不利,若特派員向上彙報,說本王這個屬地王爺與當地官員結交,關系甚好,時常有往來,傳回京城,那邊會有什麽反應?”
“那還用說,肯定說你結黨營私呗。”葉雨銘哼了一聲:“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先把關系搞起來,讓人家以為你跟這個知州關系很好,最後特派員一來,一看,好呀,你們私下裏搞三搞四的,一定會給上報皇上,說你在蜀州不安分,皇上那邊一定會處罰你,反正你現在是落水的、咳,打也就打了,打壓了你,就是打壓了太子,連帶着太子那邊肯定也要吃皇帝的排貶,人家又何樂而不為呢?”
“那這個知州他……”
“父皇不會罰我。”韓遂順着領口,語氣篤定:“貶到蜀州便是我的定數,我于皇位無意父皇心知肚明,滿朝文武也心知肚明,既然無意,我在這偏遠的蜀州有結黨營私的必要嗎?都淪落到如此地步,還有人不放心,想要再過來踩上一腳,你覺得這事兒,父皇能忍嗎?從我的角度來看,是結黨營私,從知州的角度來看,就不能是他攀附權貴本王不愛搭理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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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父皇真會這麽想?”葉雨銘不是很想提醒他,但有些話還是必須要說一說的:“可別忘了,你家裏還有個後娘,你那後娘她、”
葉雨銘一句不是省油的燈還沒說出來,就看見韓遂又笑了。
那種笑讓葉雨銘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有點輕蔑,又像是皮笑肉不笑,甚至還帶了一點的痛快的感覺。
“後宮哪個女人是省油的燈?你說皇後,呵,今日是皇後,焉知明日?”他松開了捏緊的拳頭:“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吧,宮中樂嫔有喜了,自我們離京到現在,已經連升幾級,現在是樂貴妃,皇後?那個位子有的是人想坐,也要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能坐得住!”
葉雨銘咽了口唾沫,小幅度晃悠了一下韓遂的袖子:“那個、太子呢?太子的位置是不是,皇上他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想要換太子的意思?”
這個問題很重要了。
滿朝都在說太子的位子不穩,都說裕王想要争搶那個位子,走遠了以後再去看望京城的局勢,就會發現有一點不太一樣的地方,皇上他真的有想換太子的想法嗎?不然,為什麽前腳把韓遂下放,後腳就關了裕王禁閉,甚至現在還冷落了皇後,綜上種種來看,這怕不是專門給太子的考驗吧?
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那太子可不是庸碌之輩,他可記得太子登基以後堪稱是一代明君,相當有本事,太子是真的有治理天下的能力,那他老子能不知道?
看着老皇帝也不像是昏庸無能耳朵軟的人,皇後吹吹枕邊風他就能把江山交給明顯不如太子的裕王?
葉雨銘大膽猜測,這一系列,不管是韓遂被貶,還是裕王一黨在朝中的各種貓膩小動作,恐怕都是老皇帝的一步棋,為的就是好好鍛煉他未來的接班人。
至于韓遂,這個太子未來最有利的幫手,太子的左膀右臂,他們兄弟感情好到相依為命的程度,那皇帝是他們親爹,能不知道?若果真如此的話,那韓遂下放到這蠻荒之地來,說不定、也是老皇帝故意為之,也許,他還帶着老皇帝的密旨,到此處怕是有別的任務!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韓遂當然不會有事,不管特派使回到京城說什麽,韓遂都不會有事,頂鍋的人自然就成了那個龐大海。
一想到這裏,葉雨銘就默默拉開了跟韓遂的距離。
韓遂:……
“你很聰明。”
葉雨銘:……完蛋,問了不該問的,平時也沒見韓遂誇他聰明,動不動就是說他蠢,冷不丁被靖王誇了句聰明,他就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去琢磨琢磨遺書怎麽寫。
韓遂的話點到即可,并沒有直說,但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肯定了葉雨銘的猜測。
皇上确實沒有換太子的想法,太子是精心培養出來的儲君,教導一個儲君可不止是花費時間精力那麽簡單的,太子能成為太子有其必然性,只是朝中某些人,眼皮子太淺了,看不明白個中深意,還當真以為僅憑後宮裏的女人吹點枕邊風,就能改變國家的儲君,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惜,就是很多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比如那位葉相,而葉雨銘,僅憑他幾句話,幾個關鍵詞,就很快反應過來。
還敢說自己是葉相教出來的兒子,葉相可教不出來他這麽機靈的兒子!
“那個,那個、”葉雨銘猶猶豫豫半天才小聲說道:“那什麽,我沒打探內幕消息的意思,就是順口一問,問完我就忘了,王爺你也忘了好不好?”
葉雨銘就是後悔,這種争權鬥利的事情跟他有什麽關系呀,他就是跟在靖王身邊讨個生活,等以後靖王發達了,別忘了他今日的同苦就行,到時候給他安排個舒坦的去處,就萬事大吉了。
他要多嘴去打聽這個幹什麽呢?這不是沒事兒給自己找事兒嗎?!
打聽韓遂的事兒也就算了,韓遂說不定深明大義不跟他一般見識,但他的剛才問的話就過了界,他就不該一時嘴快就問太子的事兒!
那是他能問的嗎?必須不能呀!
別說他首先第一個身份不清白,就是清白,他也不能打聽太子的事情,這可是要了命的大事,萬一一個不小心,洩露點什麽消息出來,這責任葉雨銘可真是一丁點都擔不起。
為什麽沒有一鍵撤回,葉雨銘露出來一個蒼白的微笑,努力讓韓遂看到自己誠懇的态度。
“我就是嘴快,純嘴快,沒別的意思。”
看他一副表面慫了吧唧生怕會惹禍上身的樣子,韓遂忽然生出幾分惡趣味,不動聲色地靠近葉雨銘幾分,然後湊近,單手撩起葉雨銘的一縷頭發,拿在手裏把玩。
用着漫不經心的語氣,問葉雨銘:“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嘴快說出來的話就可以不用負責了嗎?既然葉公子想知道,本王自然要滿足你,不過,只能告訴你自己。”
“不不不!”葉雨銘連連搖頭,把頭發從韓遂手裏拿回來,拒絕跟他在這個搞暧昧,這是在馬車裏,他沒地方跑,要是在外面,葉雨銘恨不得跑到八丈外,也絕對不想在這個時候,跟韓遂拉拉扯扯說不清楚。
“我不想知道,咱是不是快到了,我一會兒還約了顧家大公子給他送請帖,有啥事兒以後慢慢說,也不遲。”
“停車。”韓遂嘴角上揚,盯着葉雨銘笑得輕松:“怎麽真不想知道?這可是絕密,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感興趣?”
“韓遂!”葉雨銘手忙腳亂,一時腦子發熱上了頭,為了不讓韓遂繼續說下去,幹脆俯身過去,直接咬住了韓遂的唇,堵住了靖王接下來要開口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