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韓遂的表情十分嚴肅,不僅如此,他整個人都是一種防備的姿态,葉雨銘也是下意識縮到了韓遂的懷裏,像只小雞仔一樣,緊緊抓住韓遂的衣服,聲音裏面全是不确定。
“不然,我們跑吧?能跑得了嗎?這裏是市集,這麽多人,會不會、”
一想到這裏,葉雨銘抓着韓遂的手就松開了。
他剛才真的讓韓遂給吓了一跳,韓遂整個人都是緊繃着的,他下意識就想躲到韓遂身邊去,但就剛才,葉雨銘忽然想到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這是熱鬧的市集,如果真的在這裏動手,那有多少無辜的老百姓會受到牽扯,萬一受傷甚至死人怎麽辦?年關将近,卻遭受如此無妄之災,那絕對不是他想看見的!
“韓遂,不能在這兒動手,絕對不能!”葉雨銘的神色比韓遂還要嚴肅:“我去引開他們,不能讓他們傷害到這裏的無辜百姓。”
他話一說完,直接扭臉就走,完全不給韓遂反應的機會。
韓遂只是慢了一步,葉雨銘就已經松開了他的手,沖着那和尚個道士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想趕緊追過去,但是集市上人很多,人流那麽一擠,他只來得及看見葉雨銘的背影,等分開人群的時候,就已經看不見葉雨銘,不僅葉雨銘,連那和尚道士都一并消失不見了。
其實葉雨銘真沒那麽偉大。
韓遂剛才點頭說那兩個人是沖着他來的時候,他膽子都快吓破了,真的是非常想原地隐身就這麽消失不見才好。
可害怕是一回事,做人不能不負責任又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人是沖着他來的,那只有他出面,才能将他們引走,不會引起大的騷亂。
在這種喧鬧的市場上,絕對不能出一點點的意外,葉雨銘只是一個普通人,那其他人也是普通人,不能因為他,讓那些普通人連年都不能過。
之所以不拉着韓遂一起走,那是因為他得留着韓遂去救他才行,真當葉雨銘是沒腦子的嗎?他可以暫時先把這兩個人引開,只要拖延了時間,韓遂來救他的可能性就很大,分開行動,才能把危險系數降到最低!
葉雨銘一路忐忑走到那兩個人面前,感覺他手心都出了一層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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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兩人面對面的時候,他強迫自己鎮定,盡量不讓自己露怯,攥緊了拳頭對那二人說道:“不管你們要做什麽,跟我走。”
那一僧一道茫然了一下,看着面前這位俊俏的公子哥,心下疑惑,這位公子知道他們要做什麽?
還沒來得及去問,公子就已經直接走了過去,一僧一道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立刻決定跟上去。
這個公子看上去就很富貴,他們這一路被拒絕了不少次,能逮着這只肥羊宰上一波,那當然是好的,有便宜不占,是白癡嗎?
街上人多,葉雨銘就撿着人少的地方走,但他也不敢走得太偏僻,萬一韓遂跟不上來,那就真的麻煩了,或者來得太晚,保不齊就得給他收屍,所以他走的路都是精心挑選的,最後停在了一個沒什麽人,但也不是偏僻的河邊。
葉雨銘小算盤打得特別好,大不了他還可以跳河水遁一把,雖然他好像不會游泳,但人有求生的本能,也許到那時候他忽然就會了呢?
“說吧,誰派你們來的!”
葉雨銘決定先發制人,氣場一定要足,不能露了怯,只是藏着的手指還在微微地顫抖着。
真怕這些人不講道理,上來就拿刀砍他可怎麽辦?
而且,奇奇怪怪的,看着這兩個人也不像是殺手吧?和尚道士的,倒像是出來搞副産業的,或者就幹脆是搞什麽旁門左道的?
大和尚看看道士,雙手合十先念了聲佛:“貧僧乃緣法寺主
持了悟,這位道友乃是青雲觀紫青道長,貧僧是自己來的,紫青道長乃是青雲觀觀主派遣,不知公子叫我二人前來是、能幫我二人解決難題?”
葉雨銘:……我怎麽一個字都沒有聽懂?
啥玩意兒,什麽道長觀又是寺廟的,怎麽整得這叫一個亂七八糟,而且他重點看了看這倆人,确實不太像是會武功的樣子,他是沒什麽眼力見,但畢竟跟韓遂還有趙安這種人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多接觸下來就能發現這練武之人跟一般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的,會更沉穩有力一點,顯然面前這兩個人肯定是不屬于那一類型的。
葉雨銘沉着氣:“那你門是遇見了什麽難題?到蜀州來的目的是什麽?”
這次說話的是那個道士紫青,拂塵往手上一搭,就開始嘆氣:“是這樣的,今年一年香火就不好,前幾日又我們道觀又走了水,連着大殿偏殿一共燒了三大間,觀裏實在沒錢修葺,師兄弟們也要過年,這不得已,我們只能下山來找點門路。”
葉雨銘:……???說好的刺客呢?不會是韓遂認錯了吧?那也不對呀,韓遂确實說的就是這兩個人,就靖王那八點零的眼睛能看錯?
韓遂就是在看見這兩個人以後,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冷冽警惕了起來,那種感覺就跟豹子立馬豎起了毛,随時準備攻擊,他可從來都沒有見過韓遂這樣,那麽明顯的敵意,怎麽可能會認錯?
韓遂絕對沒認錯,這兩個人他一定是認識的,那中間難道還有別的事情?
“你呢?這位、師傅,你們一個道士一個僧人應該不是一個觀裏面的吧?難道你們挨着,他着火把你們那兒也給燒了?”
聽聽像是那麽回事兒嗎?葉雨銘可從來都沒見過什麽和尚廟跟道士觀挨着在一起的,那拜的就不是一家的,就不怕他們在天上為了那點的香火打起來?
大和尚雙手合十,也是連聲嘆氣:“貧僧與青雲觀觀主乃是棋友,關系甚篤,得知紫青道長要下山,貧僧就想着跟他一塊兒出來看看,也找找門路,山上的日子清貧,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廟裏面的小弟子們連個過冬的棉衣都沒有,唉。”
所以,這倆人是一塊兒下山化緣來的?
而且聽着好像還是這個什麽道長可能厲害一點,懂點山下面的行情,大和尚是想跟着他能一塊兒沾點光什麽的,畢竟修道觀的花費那可絕對比置辦幾身棉衣要便宜多了,随便指頭縫裏面漏點出來,就足夠他給山上的小和尚們買棉衣的。
就很、荒謬的感覺。
葉雨銘這一路走過來是真的擔心受怕,背後的冷汗是一層一層的,這會兒得到這麽一個答案,他自己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所以,你們只是想來化緣,找點錢回去補貼。”葉雨銘重問了一遍:“并沒有其他的目的?”
“也不能說沒有。”大和尚眼神游移了一下,但還是說道:“貧僧也想能順便把山上的佛像給修修,鍍個金身什麽的。”
葉雨銘:……
“那你們跟我過來幹什麽?!”
和尚&道士:“是公子你讓我們跟來的。”
深呼吸,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能生氣,絕對不能生氣,葉雨銘面露微笑,假裝仁善:“是我一個朋友,見二位面熟,讓我過來探問一下,你們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這樣吧,不如你們跟我一塊兒去見見我那位朋友,要是确定你們說的話都屬實,不就是修個道觀給佛祖鍍金身,這事兒他全能搞定,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真的?”
“果真?”
“那我們快去見公子你的朋友吧。”
和尚道士面露興奮,葉雨銘點頭微笑,然後帶着人就往王府的方向去。
只不過這次走得那叫一個雄赳赳氣昂昂,他得把人帶回
去,看看韓遂個狗東西怎麽跟他解釋!
大街上随便看見一個人就說人家是刺客,靖王殿下現在到底是能不能行了?還是得了什麽被迫害妄想症,要真是這樣,那就是病,是病就得治!
而且,葉雨銘現在十分懷疑就是韓遂在驢他,他現在要帶着人去跟韓遂對峙,看韓遂能給他一個什麽樣的合理解釋!
葉雨銘這雄赳赳氣昂昂才走了一半,離着王府還有老遠的距離,就看見了官兵,跟蜀州府衙裏的那些衙役們可不一樣,這是實打實的官兵,穿着鐵甲拿着兵器的那種,非常威風,帶着殺氣。
就是之前他在翠霞山上見過的那一批人,只不過這次的人數明顯更多,動靜也更大。
咽了一口唾沫,葉雨銘小聲地念了聲:“乖乖,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這些兵是韓遂的私藏,不是關鍵時刻韓遂不會動,上次動用那是因為他被女山匪給擄走了,韓遂為了救他,那這次、還是為了救他?
所以韓遂是真的認為那兩個人是刺客,并沒有驢他?
可、也不是那回事兒呀,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葉雨銘真是越來越摸不着頭腦了。
這麽大的陣仗,那可不是小事兒,就這麽多人,能把整個蜀州城都給圍困起來,他就跟那和尚道士說那麽兩句話的功夫,韓遂就已經動了這麽大的手筆,這也太、
“韓遂!”
還沒感嘆完,葉雨銘就看見了鐵甲軍裏面的韓遂,騎着高頭大馬,一身冷肅的氣息,馬上沖他揮手:“我在這兒,在這兒呢!”
馬背上的韓遂的表情也很精彩,他聽見葉雨銘的聲音的時候,還恍惚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甚至心都跟着疼了一下,最不敢想的結果就是他晚了一步,小蛇精已經魂飛魄散,那一聲只是他彌留人世間帶給他的最後呼喚,整個人都差點從馬背上栽下來。
然後就看見了葉雨銘揮着手沖他跑了過來,馬原地動了兩下,韓遂的心痛還沒緩過來那個就勁兒,他都不能确定自己現在看到的到底是真實還是幻想,再然後就看見了葉雨銘身後的那和尚道士,瞬間就清醒過來。
驅馬立刻迎上去,到葉雨銘跟前的時候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一把将葉雨銘抱到懷裏,然後一個閃身的功夫,就離那僧道遠了四五丈,防備的姿态滿滿。
“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麽樣?有沒有哪兒疼?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上上下下把葉雨銘給檢查了一個遍,确定葉雨銘真的沒有受傷,也沒有受內傷,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然後擡頭看着後面跟過來的僧道,面色冷峻:“抓起來!”
“啊?公子?公子你不記得我們了?咱們見過,城西城隍廟?公子你忘記了嗎?貧僧可保家宅安寧是真的,我們不賣法器!真的不賣法器!”那和尚一見情況不對,立刻斥責身邊的道士:“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拿你些破法器出來忽悠人,現在可好,你說怎麽辦吧?”
道士也是一臉的蒙:“我哪兒知道,他們這是設套抓我們的,再說了,我那法器,它也是真的呀,都是師祖傳下來的。”
葉雨銘有點糊塗又有點明白,他直覺這裏面肯定是有他不知道的什麽誤會,拉着韓遂的袖子,小聲說道:“那個啥,他們其實不太像是壞人,最多就是個騙子,騙你錢了嗎?還有你幹嘛說他們是刺客?不然咱問問清楚?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不是?這影響王爺你的名聲,不大好吧?”
韓遂依舊冷着臉,攥着葉雨銘的手非常緊,把葉雨銘捏得手都疼了,甩了甩手腕:“你輕點,情緒不要這麽激動,就是被騙了也不要緊,不丢人的,真的。”
“你、不怕他們?”
葉雨銘眨眨眼:“怕什麽?頂多就是倆騙子,有什麽好怕的?”
在韓遂直
視的目光之下,葉雨銘到底沒撐過兩秒,老實坦白:“好吧,一開始以為他們是刺客的時候還是怕的,我連怎麽死都想好了,但他們不是刺客呀,要是刺客的話,我還能站在這兒嗎?韓遂,先放了,把人帶回去好好聊聊。”
韓遂的神情還是緊繃的,葉雨銘能感覺到他渾身的肌肉也一樣是緊繃的,下意識摸了摸韓遂的胳膊,想讓他放松一點,連聲音都在他自己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軟了三分:“好嗎?”
“好。”韓遂聲音沙啞,但語氣很認真:“但你不許跟。”
哪怕,這兩個人真的有可能是騙子,他也冒不起一點點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