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魚

當天下午時分，嶺冬坐在自己房間內的陽臺，就着自己帶來的筆電，做好保密措施之後，連上觀測者的網絡，撐着下巴，狀似無聊卻無比認真地看着裏面的情報。

嗯，他們似乎還沒有發現，自己利用了他們家族的名義，跟那個戒指拍賣者接觸了啊……這樣很好，嶺冬看着到手的戒指下落，眼神閃過算計。

戒指的話就先讓費德抽空去找找看，反正現在打着的旗號都不是自己，到時候，即使被人查起那批戒指的下落，也只會找到大概已經消失的瑪索家族而已。

直接讓戒指下落不明，這樣就不會引起太大的懷疑。

天色在不知不覺間暗了下來，夕陽落下的那一刻，嶺冬查覺到門外有人敲門的聲音，起身，打開華麗的大門，任由一群人推着一個巨大的水槽進來，而水槽裏，正是今天稍早見過的那位少女。

少女的雙腳被蠻橫地縫合在一起，為了不讓人輕易看出痕跡，上面還刻意做出了妖冶的雕花紋理，像是鱗片又像是一朵盛開的花朵，如果這幅作品不是出現在少女身上，嶺冬一定會感嘆地買下來裝飾在自己房子裏。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嶺冬坐上床鋪，正對着那個正用不安眼神看着自己，雙手攪在一起的少女。

少女怯怯不安地瞄着眼前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青年，一不小心正對上對方的視線，趕忙身體一縮，低低地垂下頭，讓水槽泛起一波波漣漪。

半晌，像是試探般，少女偷偷擡起頭，瞄了眼前的人一眼，複又繼續低頭，彷佛澄澈的水裏有什麽東西值得她專注在意一般，看得好似無比專注。

這樣偷看了不少次，少女已經把嶺冬的模樣看得差不多了，內心忍不住好奇起來，對方這副明顯東方人的樣貌，少女很少見到，也很少有機會與對方交談，如今意外碰到，說沒有好奇心是騙人的。

重複看着少女純真無比的反應，嶺冬輕笑，翹起右腿放在左膝上，另一只手靠着右膝，撐着臉頰，柔聲說：「你叫什麽名字呢？」

「娜、娜塔莉……」少女清脆宛如黃莺的聲音，再一次證實嶺冬的猜測。

「今年幾歲？」勾起柔和的笑意，嶺冬繼續問了下去。

「十六歲……」雙手交錯在一起攪着，少女怯怯地看了嶺冬一眼，「你問這個……」

「只是想多認識認識你而已，美麗的小姐。」如果認識六道骸的人見到嶺冬現在的笑容，一定會覺得她的笑容就跟那家夥一樣，柔和的虛僞。

因為嶺冬心底正默默地替瑪索再次安下一個必死的罪名：非法改造未成年少女！

「在下的名字是東，如果小姐妳願意，請直接這樣稱呼我吧。」

「東先生……」澄澈的嗓音輕輕喚了一聲，像是得到了許可一般，少女的膽子稍微大了點：「東先生，你是中國人嗎？」

沒有對少女直接的問句露出詫異，嶺冬只是勾起了輕柔的弧度，「算是。」

「你是比爾哥哥邀請來的客人嗎？平常是在做什麽呢？」好奇心像是被解放一般，少女開始略微将身體前傾，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的人。

「我是啊，平常……就做跟你比爾哥哥差不多的事情啊……」輕描淡寫而過，嶺冬輕輕地說，神色帶上點狡黠，「娜塔莉，你問一個問題，就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哦！」

「啊……」俏麗的小臉稍微皺起，「不要問太難的就沒關系。」少女毫無心機地說。

「呵呵……」點頭笑了笑，嶺冬左手揮起，把房間所有會被監視的地方都用幻術遮蓋掉，徒留下一臉不知對方意圖的少女。

「那麽，我先問啰！你跟瑪索先生的關系是……？」

夜才剛剛開始，完全沒有妨礙嶺冬從這個不谙世事的少女嘴裏，問到一些尚無法查探到的情報。

少女來自瑪索家族，父母都是前任首領的手下，只不過，在一場火拚失去雙親之後，就由自己哥哥将自己帶大，雖然生活在黑手黨中，卻保持了純真的心靈。

自己哥哥是誰、為什麽會變成實驗體，問起這兩個問題，少女卻只是抿緊了嘴，神色哀傷，不肯吐露半個字。

于是，嶺冬只是轉而問起最近少女察覺的不安，慢慢地，讓她把自己的故事說了出來。

少女的容貌非常美麗，即使尚未成熟，那股脫俗的清雅氣質也已經嶄露無遺，據她所說，自家兄長有一副比她更為美麗的容貌，而且非常厲害。

嶺冬垂下眼簾，将少女所說的話一一記下。時間也過得飛快，嶺冬看了眼快到三點的指針，輕聲問：「你怎麽睡覺？」

「我白天沒事的時候，都會趴在水槽邊睡覺，所以不太累。」

「可以出來嗎？」看了眼水槽，嶺冬有些猶疑地問。

「嗯？你說離水嗎？應該可以吧……」少女有些不确定的說。

「那麽，」嶺冬輕輕地綻放笑容，「作為最後的，讓我把你抱起來，一起睡吧，我會告訴你一件小秘密。」

「唔……沒關系嗎？」少女看着走近自己的青年，在對方摟住自己腰的時候，擔心地望着對方潔淨的面孔。娜塔莉知道，這個人跟白天見到對方時，所散發出的感覺不一樣，所以沒有抗拒。

「你也很久沒有好好躺在床上睡一覺了吧？」嶺冬輕描淡寫地自水中将少女一舉抱起，絲毫不在意身上的襯衫會因此而濕透，只是輕輕将少女放進柔軟的被窩之中，随手抽來一條毛巾，遞給她，「如果需要的話，擦幹了身體再睡。」

少女摸了摸手下的觸感，咬了咬嘴唇，「我已經很久沒有離開那個水槽了。」淡淡的懷念，淡淡的痛苦。

再怎麽忍耐，自己還是無法接受自己身體變化了的事實。

「沒關系的。」嶺冬順着對方的頭發撫摸，接着壓低了聲音，氣息吐在少女耳邊，「如果之後，你願意跟我一起走的話，我會想辦法讓你恢複的。」

「因為，瑪索先生的客人，并不是來這裏作客的。」

「睡吧。」清清淡淡地看着将驚訝情緒洩漏出來的少女，嶺冬恢複筆直的腰脊，徑自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就像是娜塔莉被送進來之前一樣，看着手中的計算機。

「東先生……。」欲言又止，等到嶺冬轉過頭來，就看到一臉不安地少女緊抓着棉被。「你的衣服……」剛剛不是弄濕了……

「沒關系的，」再次重申，嶺冬輕柔地說，「睡吧，這種難得的機會，多休息一下吧。」

「……我哥哥……」少女神色變換了一會，最後才小小聲地說着，「我哥哥……你應該看過了，就是比爾哥哥一直帶在身邊的人。」

娜塔莉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溫柔的男子，原以為會看到錯愕的表情，卻只見對方一臉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我一直覺得他很奇怪……原來……」說完，嶺冬拉開椅子，走近娜塔莉，替對方把被角掖好，好笑地看着對方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趕快睡，我可不保證明天瑪索先生還會讓你過來，女孩子不是都很珍惜自己的肌膚嗎？小心長黑眼圈。」

「……」抿着雙唇，少女碧綠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說出了一句話，「你是來殺比爾哥哥的？」

實驗室的人來來去去，在匆忙中總不會顧慮太多事，所以，娜塔莉也知道一些家族的情勢，綜合嶺冬剛剛說的話，要推斷出這些并不難。

嶺冬但笑不語，伸手摸上對方的眼睛，感覺到手心那長長的睫毛刷了刷，随即安穩地閉上眼睛，嶺冬這才擡起手，眨眼間，剛剛的溫柔全數褪去，只剩下冷酷的光芒閃爍在眼中。

等待少女呼吸變得平緩的期間，嶺冬在心底咀嚼着從少女嘴裏片段獲得的情報。

宅邸內部有研究機構，人員分布也差不多了解了，關于瑪索家族的一些事情還有房屋的配置，都在嶺冬的腦袋中分析出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個跟在瑪索身邊的美人的事。

一想到這裏，嶺冬勾起期待的面孔，她覺得，那位應該會帶給自己不少便利。

回到位子上，嶺冬開始尋找關于娜塔莉他們一家的事情，關于瑪索家族的情報在來到意大利之前，就已經準備得差不多，現下只要把一些細節部分查過，就可以過濾出他們兩個的身分了。

嶺冬慢慢地從首領之下的掌權者慢慢浏覽而過，餘下的時間，就被她用來翻看一頁又一頁的數據，直接晨曦升起，她才恍然大悟地挺直身體，看着整片蒼綠的大地眨了眨眼睛。

清晨，剛剛從蓮蓬頭下離開的人看着鏡中的自己，渾身青紫的痕跡，還有一絲絲細微的人工痕跡，眼神一瞬間變得氣憤無比，随即回歸平淡。

他不是不知道那個男人早就想對自己妹妹動手，原本以為自己率先挺身而出可以避免妹妹受到禍害的機率……但果然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不過──他對自己說──經歷過那些事，自己絕對不會再繼續天真下去了！所以，這一次一定會讓所有龌龊的勾當完全了結！不留一絲活口！！因為就是那個人用身體的教訓告訴自己，太過天真會有的悲慘後果！！

為了這個最終目的，為了降低對方的戒心，平常在外，自己裝作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的模樣，順從對方任何要求，讓對方認為自己已經心死殆盡，像個人偶一般活着。

一舉一動都符合那個男人對于自己制造出來的東西的要求。順從、淫蕩、忠于本能。

為了使對方松懈，他花了很長時間了解那個叫做比爾特拉瑪索的男人，最終，在這個瑪索家族陷入急迫境界的時候，終于查覺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時機。

其實，一切都只是為了報仇。

讓自己成為對方的禁脔接受各種手術，甚至漠視自己的身體被變成什麽樣子，即使心底懷有絕望與厭惡也不會表現出來，壓抑自己所有的感官。

都只是為了殺了他。

伏低自己的身體，在一次意外中更加了解事情真相的人瞇細了自己美麗的鳳眸。

殺了那個男人。

為了這個目的，他早就準備好絕美的戲碼，只要時機一到，他就可以挂着得意的笑容将刀子刺進那個男人惡心的身體裏，反正裏面早已腐壞不堪，早死晚死也一定要死，不如也就讓他死在自己手裏吧！

把所有一切都藏在自己內心深處，換上那個家夥特意為自己指定的服裝，面無表情地走出浴室，坐上椅子，任由女仆為自己點上一切裝飾。

不管自己的生死、不管自己妹妹的生死，現在，一心一意只要殺了那個家夥。

反正，對于擁有這種身體的人來說，死亡反倒是最溫柔的解脫。

─ To Be Continued ─

作者有話要說：

各種忙。

在下深表歉意，但……新學期開始遇到很多煩躁的事情。

暫時讓我不穩定更新一陣子，我會加油的。

不好意思。

至于故事，看到這裏應該大部分的情節都明白了？

歡迎各位言坐坐，誠心歡迎新人與舊人。

感謝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