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日

打好領帶，嶺冬走出房間，見到正和的面孔，立刻反應過來。「你在這裏多久了？」

正和沒有回答嶺冬的問話，視線不動聲色地瞄過嶺冬門縫裏的景象，「沒問題吧？」

「嗯。」嶺冬帶上門，「跟那位女子聊天讓我度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夜晚。」

「那是……」有點不安地看着嶺冬，不管裏面是什麽東西，正和一直都沒有機會見到。

對于自己的失責，正和有些愧疚，卻也有點火起，語氣難得有些僵硬。「請你下次跟我說清楚。」

不管是誰，都不願意嶺冬這樣出人意表的行為。

或許有些羞愧，但是他們幾個對于嶺冬的占有欲，的确非常強烈。

強烈到……隐隐約約達成了某種平衡。

這件事情嶺冬也沒察覺，因為這幾個人學會了互相掩飾。

「這不是太重要……」嶺冬踏步，正和随即跟上，「況且我沒有一定要跟『護衛』報備的條件，父親讓我出來并沒有讓你監視我。」神色間，又恢複那個在一般人面前的浪蕩子弟。

「……話不是這麽說！少爺！」正和急忙開口，「若是你有個萬一……」

「那要你還有何用？」冷笑一聲，嶺冬停下腳步，冰冷地看向對方。「不要阻礙我。」

「少爺！！」氣惱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不知不覺間，正和自然而然地陪着嶺冬演戲，卻也頭痛的發現，嶺冬一點也沒有想要告訴自己事實的意思。

「看來……我出現的不太時候啊。」正當兩人僵持着，一個男聲插了進來。

「瑪索先生。」嶺冬見到此人，立刻換上崇敬又尴尬的神色，「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沒這回事。」看了旁邊低頭退下的正和，瑪索勾起笑容，「我只是要來提醒你，今天有一位夫人要來，下午可以到大廳來嗎？我想介紹介紹你們兩個認識。」

「哦？哪位？」眨了眨眼，嶺冬期待地問。

「利德薩夫人。」輕挑着笑着，瑪索說：「你應該會跟那位美麗的夫人一見如故，她很喜歡你這樣的孩子。」

「不過我還沒問起，你昨天跟那孩子如何了？不如我們邊走邊說吧！不然趕不上早餐了。」大度地走過來，搭着嶺冬的肩膀，瑪索挑眉道。

「你說是……」了然地相識一笑，「果然很有趣，我研究了一個晚上都意猶未盡，真不愧是最新的作品，現在正累得癱在我床上睡着了呢！」

「是嗎？那你今天晚上……？」語末微微地挑起，狀似詢問。

「如果可以，我希望瑪索先生可以再讓我與她共度一晚……非常漂亮、非常有趣的反應……」嶺冬的表情像是在回味着，見到東的模樣，瑪索在心底冷笑。

這麽輕易就上勾，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既然這樣……下次最新作品一旦做好，我會連絡你的，如何？」

「啊──！！真的嗎！！太感謝了！！」雙眼放光，嶺冬驚訝地看着瑪索，「您真是對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報了……」

瑪索得意的臉孔笑了笑，「嗯……如果可以的話，多多贊助吧！我還有很多有趣的計劃沒有開始呢！」

「那沒問題！！」嶺冬跟着笑咪咪地回答。「這種簡單的事，等我回去說清楚，一定可以帶給你幫助的！」

一來一往的客套之間，兩人各自因為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而微笑。

這幾日，瑪索都像是盡職招待賓客的主人一般，準時出現在餐桌上，期間也會神色自若地上演平常就非常習慣的挑逗戲碼，随時都會擦槍走火，嶺冬因而沒有機會逃離對方給自己施加的強大心理壓力，差點就要用幻術假裝自己的平淡表情了，卻依舊忍了下來。

對于那個已經知道身分的人來說，找到幕後的數據并不難，嶺冬有時會輕瞥過對方那張雌雄莫辨的臉孔，比對起娜塔莉嬌弱可人的臉龐，暗暗感嘆，這一家的基因真是好到沒天理，難怪前任首領要對他們下手了──即使對象是替自己奠定權力的功臣。

趁着一點喘息時間，嶺冬趕緊找了利德薩夫人的詳細資料，随即淡淡地勾起嘴角，心情在這幾天的沉郁之中，好不容易有一絲撥雲見日。

當天，換上西服正裝，嶺冬陪伴瑪索待在正門迎接那位品味高雅的夫人，年過半百的夫人依舊蕩漾着美麗的笑容，她與瑪索的關系源自上一代夫人，兩人身為閨中密友，即使上任夫人過世至今已經十年有餘，卻依舊會時常過來關照瑪索。

簡單的自我介紹與寒暄過後，嶺冬操起了有些虛僞做作的禮儀，刻意落後一步前方的兩人，帶着含笑的表情，嘴唇細細地動了起來。

「格奧。」

淡金色頭發的青年，一身執事服飾，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被丈量過般的精準。格奧堅挺的體格被服飾這麽一襯托，更顯俊俏。

淡淡地看了嶺冬一眼，格奧點頭示意，沒有逾越仆人的本分，卻充分讓嶺冬知道他的意思。

眨了眨眼，嶺冬又稍微加快腳步追上前面的人，剛剛的交會，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

珈瑪跟幻騎士跟在稍遠的後頭，同樣沒有注意到。

共進一場難得正常進行的冗長晚宴，嶺冬神色如常地應付利德薩夫人的問候，時不時地說出一些有趣的話語逗得對方淺笑，期間更是陪着夫人跳了一支又一支的華爾茲舞曲，這個年紀顯現出來的成熟風範令夫人贊賞不已。

社交辭令是這幾年刻劃在嶺冬舉手投足間的習慣，早年在彭哥列的時候，參加的宴會不多，加上自己又是「小孩子」，所以大部分的情況都能選擇去避開，正式經營觀測者之後，反而因為情報搜集的需要，嶺冬不時需要挂着其他身分參加一場又一場的晚宴，一時之間，這樣的社交技能飛速地成長起來。

不過可惜的是，成長的是扮作男裝的部分，至于女裝……嶺冬從來沒有穿過女士正裝參加宴會過。

瑪索似乎也挺滿意嶺冬與利德薩夫人之間的互動，一向很喜歡英俊小生這種類型的夫人，對于眼前帶着些微青澀氣息的東方青年有着不低的好感。

能夠跟這個奇怪扭曲的家族建立良好關系的女人，絕對不會是個正常的人。

嶺冬自己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扮相符合這位夫人的口味，之所以在這方面沒有多餘的抗拒，完全是因為這位是格奧的「網民」，既然是格奧的情報來源之一，那她就不會擔心自己會有意外出現，于是就放開手地讨好瑪索。

晚宴結束，夫人甚至開口邀她一起到花園逛一逛，欣賞美麗的夜空，嶺冬也沒有拒絕，僅是向下人要了一件保暖的衣物，披在對方身上，臉上帶着淡淡的腼腆。

「若是夫人受寒就不好了，請千萬小心自己的身體。」

利德薩夫人滿意地勾起嘴角，「真是貼心的孩子。」說罷，搭上嶺冬伸出來的手，兩人慢慢地踏進夜晚的庭院之中。

瑪索識趣地沒有跟來，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靜靜待在床上的玩物，一把拉起，把人推上窗臺上，扯開對方的裙擺，在沒有絲毫潤滑的前提下，提起自己的武器就直接侵入進去。

對方悶哼一聲，卻仍是順從地接納，甚至開始了微微地挑逗。

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伸手撫摸那光滑如玉的背頸，瑪索帶着欲望的聲音慢慢地揚起：「你永遠都只能屬于我……永遠……」

面對對方宛如魔咒般的呓語，懷中的人沒有任何反應，麻痹的眼底只是閃過一絲怨恨。

日暮時分，與身旁的利德薩夫人一起踏入庭院，嶺冬風度翩翩地給予對方溫柔的對待，不時配合對方的步調，告訴對方眼前有哪些美景，并适時地說一些有趣的事分享。一路上，利德薩夫人一直将滿意贊賞的神情挂在臉上，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也更顯緊密。

「夫人，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知道您的芳名。」看着對方，嶺冬神情柔和地詢問。

利德薩夫人的紅唇妩媚地勾起，「東，你可以叫我蘿薩。」

「宛如美麗景致般的名字。」嶺冬像得到什麽寶物一般地笑了起來，「真的非常适合夫人。」說罷，從一邊的花叢中折下一只豔麗的薔薇，不顧尖刺劃傷的傷口，最後，帶着血跡的美麗花朵遞到了對方面前。

對方看了嶺冬沒有絲毫改變的笑意，慢慢伸手接過，手指也微微染上那鮮紅的痕跡。

「夫人，希望你可以不要阻止我。」淡淡勾起眼角，隐藏住銳利的視線，嶺冬用柔軟的嘴唇，說出的話宛如情人間的絮語。

纖細淨白的手襯上那一朵開得正豔麗的薔薇，利德薩夫人安撫下剛剛那一瞬間空白的心神，語氣柔緩，「這樣的關系，我也受夠了。」

要不是那個變态當初為了實驗喪心病狂，自己的好友就不會在生下孩子之後體虛而死。

會多方照顧現在這個孩子，只不過是因為他剛好生了一副很像好友的臉孔而已。借着凝望那個容貌，有時候，自己會有自己好友依舊活在這個空間的錯覺，只不過，這樣的逃避現實也該迎來終結了。

這也是自己搭應配合格奧爾格的原因不是嗎？

聽見對方的回答，嶺冬感到壓力稍微減輕了一些，掏出手帕，輕輕地替利德薩夫人将薔薇包好，避免對方受傷。一切的動作，在旁人眼中，宛如愛人般的親密。

得到了利德薩夫人的示态，嶺冬送對方回去休息之後，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身後依舊跟着今天一直待在後方默不出聲的正和。

面對着勾勒着金色花紋的木制大門，嶺冬在進門前微微一頓，說：「珈瑪跟幻騎士今天去哪了？」

「我讓他們待在一旁休息了。」知道對方是在詢問自己，正和語氣嚴肅地回答。

「是嗎……」嶺冬沉吟了一會，「明天你去幫我拿找到的『禮物』，讓他們兩個跟着我。」

「是。」欠了欠身，正和接下任務。

「其他的數據會傳到你電腦裏，今天晚上也不要有任何人打擾我，叫他們倆個明天乖一點。」神色之中，流露了些微的不滿。

正和察覺到了，卻只是公事公辦地說：「是。」

隔日一大清早看到一輛黑色轎車駛出大門，看清楚了那是屬于自己的座車，嶺冬回過頭，看着依舊坐在自己床鋪上的少女，低沉的聲音喚道：「娜塔莉。」

「嗯？」少女睜着明媚的雙眸，看着眼前只穿着薄襯衫、整個人倚靠在刷得潔白的欄杆上的身影。

嶺冬的神色照射在晨曦下，顯得有些迷離，卻帶着溫潤。

「還有三天。」

距離吉留涅羅以及他們的同盟攻打過來，只剩下三天。

這對于早就趁着每天四處閑逛，把Masso宅邸摸得一清二楚的嶺冬來說，這樣的等待時間顯得太過冗長。

利德薩夫人只做短暫停留，兩天後就打算離開，而格奧則會留下。

整棟房子，現在不只是充斥了Masso的監視器，也充斥了嶺冬的監視工具，觀測者已經可以比對方早一步掌控這棟房子內的所有狀況，這也是嶺冬會在昨天這個光明正大試探利德薩夫人的原因。

清晨的風吹過整個廣袤的大地，卷起了淡淡的疲倦，娜塔莉只是張了張小嘴，卻沒有接話。

因為那一瞬間，她忽然覺得，眼前的青年，那飛揚的發絲，如果放下來應該會非常好看。

只是這樣的心思有些別扭。所以她不敢說。

嶺冬升起淡淡的疑惑，即使自己非常信任觀測者的能力，但是瑪索那家夥，真的沒有察覺到任何異狀嗎？

對于一個首領來說，這樣的安逸，實在太過詭異。

正和回來的時候，約莫是他們正要開始晚餐的時刻。

嶺冬雀躍地小跳步跑進餐廳，一臉就是想要人誇獎的表情，來到瑪索面前，将細絨布包裹着的精致首飾盒交給瑪索。

「瑪索先生，這是另外六枚戒指。」眨眨眼，嶺冬咧開了一個燦笑，「配上當初送給你的母戒，這套戒指已經在你手上齊全了！我這幾天就是在等着要把這個禮物送給你，感謝你這麽用心地招待我！」

利德薩夫人輕輕地用掩下神色，瑪索倒是一愣之後，飛快地打開盒子看了一眼，欣喜的神色溢之言表，「實在是……」

他沒想到，這個家夥大手筆的禮物居然是這種東西！

沒錯，這樣整套聚齊的高級首飾，賣價更高！算了算，瑪索知道，自己從這個揮金如土的敗家子手中，已經得到一筆數目價值不菲的金錢了！

不是沒有調查過這家夥，不過家族的情報網只知道，即使對方家裏仗着那個奇怪的複制人機關收入不少，但因為實在太寵愛這個孩子，所以花錢一點都不會節制他。

繼續用這種方法讨好這家夥，一定可以得到更多！──不知是不是由于嶺冬這幾天毫不在意地寫下好幾張巨額支票、送了好多奇怪東西導致的錯誤判斷，瑪索知道，眼前這個人絕對有所價值。

非洲的建設正掩人耳目的進行着，即使意大利的總部被那群無聊的家夥攻陷，自己也有把握可以帶着所有實驗成果全身而退，繼續到非洲經營獲利巨大的事業。

對于自己的家族，瑪索并沒有什麽責任感，在他眼中，欲望、金錢、玩樂才是構成他人生的最重要要素，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獲得最大的享樂，所以，可以讓他繼續愉快下去的東西他會緊抓不放，但一旦價值耗盡，他也會毫不留情地抛棄。

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之後對方家族的攻擊，反而每天與自己那滿室的搜藏品玩樂，沉浸在毫無煩憂的欲望天堂。

連帶的，他也不知道，這棟宅邸裏，到底剩下多少真正忠于家族的人。

─ To Be Continued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簡略了很多這部分原本想好的劇情。

原本說的下限，也在我思考之後删掉了一大半，因為那不是劇情必要，為了不讓劇情拖太長，所以就沒有打算寫下去。

接下來……就剩下吉留涅羅的問題，還有……的故事，這部分就暫時完結。

話說現在的漫畫連載出現了大爆點，我不太想跟下去了……QAQ

這部分，就讓我自己編寫吧。

啊，這卷完後面會有補充章節……因為還是有很多部分該講我卻無法在正文塞下。

期待各位的留言了。＞”＜

這樣的留言數還是很寒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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