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拯救
那個時候,三個人腦袋裏一心只想着現在這種瀕臨死亡的狀況,想着之後到底有沒有機會活下去,或是就這樣在這裏死亡。
在一片黑暗中,除了最初的簡短對話之外,沒有人出聲。
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等到諾芬德蘭回過神,已經是累昏過去的娜塔莉再次醒來的時候。經過實驗的改造之後,那些人工造物的體能都變得很脆弱,娜塔莉也不例外。
雙眼已經可以适應着整個黑暗的地下,雖然依舊看不清楚,但是辨識輪廓還是可以做到。
諾芬德蘭看着突然從旁邊靠過來的人影,聽到對方對自己說:「睡吧。」
「什麽……」
「不想睡就閉起眼睛休息,估計等到他們挖到這裏還需要兩三天的時間,雖然我有跟人提過這個地窖,但是要找到這裏可能還需要多花一點時間,所以在此之前,就只好節省着一點力氣,不要太過勞累。」略為有些低沉的嗓音傳過來,但依舊可以聽得出來是非常柔和的聲音。
「你呢?」非常直接,諾芬德蘭這樣問。
「不用擔心。」輕笑了一聲,嶺冬這樣回答。
諾芬德蘭張了張口,原本還想再說什麽,卻猛然驚覺自己好像沒必要這麽說,于是收起注意力,将眼睛閉了起來。
這個人自己并不是完全沒有印象。前幾天還在餐桌上看過的人臉,怎麽可能忘記?只不過火場那驚鴻一瞥所散發出來的氣質,跟前幾天看過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所以諾芬德蘭禁不住懷疑。
可是,看到對方的出現時,心底湧現的撼動絕對無法作假。
在自己下定決心踏入絕望的時候,有個人不由分說地拉了你一把,讓你有了活下去的一絲曙光,這樣的情況,那個人就算原本再怎麽厭惡,也會變得特別起來。
嶺冬給他的感覺就像這樣。
眼角下意識地注意對方那邊的動靜,觀察着對方的一舉一動,諾芬德蘭安慰自己:「這只是警戒、沒錯、是警戒。」然後一邊偷看對方。
只見穿着西裝的人靠着地窖的水泥牆,一手撐在地板上,另一只手彎起放在小腹前,雙腿伸直并攏,半眯着眼偏着頭,似乎是在養精蓄銳,也像是在神游天外。
東方面孔、黑色細直的頭發,這些都已經看過,也可以想象得出來。
看到對方這麽沒有防備的表現,諾芬德蘭不自覺地也開始放松,漸漸地,眼皮也沉重起來。
摟了摟懷中的親人,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着慢慢睡去。
然後,再次清醒,就是地窖的門被打開,光線照射進來的景象了。
那時候爬出來,第一眼見到的龐大廢墟依然歷歷在目。
這是自己的傑作,讓所有留在那棟宅邸的人一起死,有仆人、有Masso家族的成員,當然,還有那個混賬以及他那群該死的實驗品。
本來自己也在裏面的,本來娜塔莉也在裏面的,可是卻被救了。
視線轉到一出來就被部下圍住、不停詢問的人,諾芬德蘭發現,對方臉頰上原本非常顯眼的藍色刺青已經不見了。
對方的笑容也非常溫柔,跟之前見到的不一樣。甚至連舉手投足間,也沒有那股令自己厭惡的扭曲氣息。
這麽龐大的改變,讓諾芬德蘭再次湧起了對對方的疑惑。
正在兀自思考的諾芬德蘭,忽然感覺到陌生的氣息驟然靠近,他猛然一退,揮開對方,卻驚訝地發現對方正是自己剛剛在關注的對象。
目送娜塔莉抱上救護床之後,諾芬德蘭就拒絕了其他人的靠近,所以才會自然而然地,産生防備的反射動作。
嶺冬毫不吃力地閃過,看着對方:「你也很需要好好休息一陣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跟我們一起走吧。」
「他們是誰?」雖然察覺了對方的善意,但必要的程序還是要問一下。
「吉留涅羅。」嶺冬看着對方那即使在煙灰中,也透露着妩媚神态的眼睛,再次贊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你暫時是由我負責照顧,現在我們要跟着第一批人回去基地,請一起來吧。」
說完這番話,嶺冬從另外一邊的正和手上接過他拿來的熱茶,交到諾芬德蘭面前。「拿着吧,如果有什麽想問的,等過了幾天之後,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地替你解答。」
呆呆地看着對方泛起的溫潤笑意,諾芬德蘭的手不自覺地接下對方的熱茶,跟着杯子傳遞過來的不是只有熱意,還有指尖傳遞的、泛進心頭的暖流。
然後,原本就已經埋進心底的小小種子,在種種契機之下,從原本枯竭的土地上汲取突然灌諸的所有養分,迅速地成長。
替兩人各倒了一杯熱的檸檬茶,嶺冬靠着書櫃旁的沙發窩了起來,她笑着指着旁邊的沙發,「坐下吧。別客氣。」
「不、我必須要感謝你救了我跟娜塔莉。」深深地鞠躬,諾芬德蘭不等嶺冬阻止,就傾身說着。「非常感謝。」
「你該感謝的不是我,」嶺冬輕笑,「還是請先坐下吧!我覺得,你應該感謝娜塔莉。」
「你應該知道吉留涅羅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地方吧?」撐着下巴,嶺冬饒富興味地看着對方。「我們可不是去那邊做什麽慈善事業。」
「Masso家族裏面的龌龊勾當我還是略知一二的。」提到那個名字的時候,諾芬德蘭皺了一下眉頭,卻沒有什麽太激烈的表現。
「而且……」嶺冬接着剛剛的語尾,「除了你們之外,其他人──那些女孩們──可是全部都被我殺死了。」
「反正她們本來就該死了。」聽到這話,諾芬德蘭依舊是毫不驚訝。
「可是我本來不想讓她們死的。」嶺冬打斷了對方,「我出現在你們面前之前,我跑去找她們,告訴她們,我要救她們,然後,她們卻笑着,拿出了利器或自殘,各自死去。」說到最後,嶺冬的語氣變得急促,全身上下用力繃緊。「即使有,活路,也不想活下去,這就是,你們的信念嗎?」
諾芬德蘭的眼神正視嶺冬的黑眸,「是的。」
「我們每個人都想死。」
「所以你當時才會站在那邊任由房屋坍塌,也不移動腳步嗎?」
「沒錯。」
「娜塔莉呢?」
「她原本也會死的。」
「可是我救了她。」
「對,你救了她,所以她是你的了。」
「……」嶺冬沉默了會,「我不了解,明明我可能有辦法讓你們恢複原狀。」
「這跟能不能恢複原狀沒有關系了。」諾芬德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打在嶺冬心底,「我們早就都想死了,只不過他們為了不讓我們死,讓我們變成了行屍走肉、成為他們的玩偶、聽令于他們行事,他們把我們當寵物對待。寵物當然沒有找死的權利,所以我們才會活到現在。」
「這就是……你想要讓娜塔莉一起死的原因?」眯起眼睛,嶺冬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們的狀況,全部都在我們手中,為什麽要放棄希望?是因為,真的完全沒有半點讓你們喘息的機會嗎?」
「那是個病态的家族。」冷靜地說出犀利評語,諾芬德蘭依舊常常垂在身後的頭發被保養得極為良好,即使幾天沒有照顧,仍舊散發柔順的光澤,「你看過這麽多報告,你應該知道。」
「是指你的狀況嗎?」突地站起身,嶺冬逼近諾芬德蘭。略為比對方矮一個頭,卻還是以氣勢将兩人間的距離逼得極近。
伸出手指,沿着對方鎖骨之間的柔軟處慢慢劃下,貼着對方襯衫的鈕扣,一直延伸到皮帶之上,期間滑過的凹凸有致,嶺冬只是用極為專注的眼神看着,沒有一絲雜念。
諾芬德蘭的視線沿着對方的動作往下,呼吸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急促,于是他秉住自己的呼吸,使自己的反應看起來不要那麽激烈,但相對的,自己胸膛中跳動的心髒卻越來越無法忽視。
這樣的對待不同以往,不是對方由上而下以看着自己所有物的表情盯着自己,也沒有帶有任何的狂暴情_欲,只不過像是……看着……看着造物一般的眼神──諾芬德蘭腦袋裏快速地分析自己會有這麽強烈反應的原因。可是,理智叫自己這樣做,身體卻已經慢慢地燃起了火焰,極為敏感的身體已經被訓練成只要有任何的契機,都有可能點燃情_欲的狀态。
慌張、忙亂、以及羞愧,對于自己身體慢慢出現的反應,數不清的情緒沖進自己的感情中樞,最終彙集成對自己的唾棄與憎惡,夾帶着不可忽視的、誠實的快感反應,諾芬德蘭用灼熱的目光,緊盯着嶺冬的動作。
嶺冬卻好似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顫抖,擡起眼,淡淡地問:「可以讓我看看嗎?」
「!!」目光瞬間變得驚異,諾芬德蘭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麽,她要看!?
雙眼發直地盯着前方,有那麽一瞬間,那些羞惱的反應全部都從腦袋裏消失,諾芬德蘭咬了咬牙,故作輕松,「無所謂。」
「不好意思。」話語落下,在諾芬德蘭還沒做好準備的時候,嶺冬的手就已經搭上了對方的領口,從對方扣上的第一顆鈕扣開始,慢慢地解開,露出下面白晰光潔的皮膚。
随着對方慢慢往下解開鈕扣,身體的反應越來越難以忍耐,就像是搔癢一般,在舒服的觸感湧上的同時,也開始渴望進一步的動作。
嶺冬視線落在對方不應該存在的器官之上,略微伏低身子,觀察着,那印象中出現過的細小痕跡──手術的痕跡。
男人應該是平坦富有肌理的線條上,出現了屬于女人的柔軟雙峰,透過Masso高超的移植及整形技術,将兩者的神經與肌理組織縫合,雖然已經使用了最最微小的縫合線,加上高超的去疤技術,卻仍然免不了留下一絲痕跡。
嶺冬看了一會,發現自己并沒有找到,擡頭想要詢問,卻發現對方正滿臉紅潮、冒着汗,壓抑着身體,她立刻醒悟,退開一步,并開口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看一下縫線在哪裏而已。如果不舒服的話,我就不看了。抱歉。」
邊說,嶺冬拉起對方的襯衫兩邊,直接動手扣了起來。
「……不會……覺得惡心嗎?」
剛扣完鈕扣,嶺冬一楞,看着對方,「為什麽要覺得惡心?」
「雖然奇怪……但,我并不覺得惡心。因為這不是你想要的吧?」嶺冬說到一半,仿佛想到別的東西一樣喃喃自語,「不過……如果是變性手術做到一半的話……我可能會覺得怪異,不過這畢竟是個人決定,所以我也不會評論……嗯……應該吧。」
「總之,如果你是覺得──不好意思直了點──一個男人身上有女人的胸部這件事很惡心的話,我可以說,我除了認為這是不自然的事情之外,并沒有其他負面情緒。」嶺冬停下話語,漆黑的眼睛直直望進對方的眼眸,那裏有着南義大利人少有的淺藍色眼珠,非常漂亮。「而且我覺得,我稍微可以理解瑪索對你這麽癡迷的原因。」
「啊、如果你是擔心我對你做什麽的話,請安心吧!」嶺冬從衣服裏拉出挂在脖子上的戒指,笑着說:「我已經結婚了。」
─ To Be Continued ─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人想要留長評?(心血來潮問)XDDD
如果對諾芬德蘭的态度有問題,我想我之後會再重新解釋一遍。
雖然我對于這麽敏感的身體有一種惡趣味存在……(被揍)
基本上嶺冬只是很好奇……嗯……她沒有其他意思。
總覺得我再說下去會越描越黑,真糟啊……XDDD
快點呼喚一下優尼!把優尼處理完(?)就可以結束這一卷了哦哦!!(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