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巧合

唐晏晏問:“郭警官, 像你們一般遇到色狼會怎麽處理?”

郭昂:“……”

“看情節嚴重程度。”

唐晏晏慢騰騰地擡起了右手, 手心手背翻轉了一下, 問道:“那像這樣的, 被當事人賞一巴掌應該不算什麽吧?”

郭昂自知理虧,他算是被迷了眼了, 居然啃上了一只小辣椒。

“當然不算。”他抓住她的手腕朝自己的臉龐靠攏,把臉伸出去,“扇吧,這次不算你襲警。”

這副情景可不像是少女懲治色狼,尤其是他盯着她看的眼神, 就算是不覺得抱歉也應該裝出幾分抱歉的樣子吧。

“啪——”

她的掌心親吻上他的臉龐,聲音聽起來脆生極了。

郭昂瞬間閉眼,他沒想到她真能扇上來, 這女人……

“一筆勾銷。”她哼笑了一聲, 轉身攔下了一輛路邊的空車。

“師傅,開車。”

“美女, 你男朋友還沒上來呢!”司機師傅放下“空車”牌,掃了一眼反光鏡說道。

“不用管他, 開吧。”她側頭看了一眼站在街邊身影漸小的男人,忍不住抿唇笑了起來。

郭昂上前追了兩步, 見她利索地關上車門離開,便知道她是不想自己跟上去了。

的确, 在彼此的心意未明了之前, 就算拉着她留下來又能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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褲兜裏的手機一個勁兒的震動不停, 郭昂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着“孫燮”。

“喂。”

“興嬸那邊有消息了,我想要親自去一趟,你呢?”

郭昂的神色頓時變得凜然了起來,這樣看來興嬸那邊确實有他們感興趣的消息。

“什麽時間?”

“後天一早飛渝市,我在機場等你。”

“好。”

——

唐晏晏轉着手機坐在靠窗的凳子上,她戴着一頂白色的鴨舌帽,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只在她的帽檐上灑下餘晖。

“上次咱們确定好的一款瓷磚缺貨了,廠家說要下周才能發回來,等嗎?”沈嘯握着一張圖紙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

“哪裏的?”轉動的手機停下,她擡頭問道。

“衛生間的,你之前定的那款黑金色。”沈嘯道。

唐晏晏舉着手機戳了一下帽檐,露出大半張臉來,她仰頭看沈嘯:“還有其他相像的嗎?”

沈嘯:“沒了,黑金色的就那一款,其餘的材質就算一樣但顏色也不一樣,你要嗎?”

“廠家上次留在這兒的圖冊還在嗎?”

沈嘯點頭,從吧臺下面取了出來遞到唐晏晏的手中。

“換這個吧。”唐晏晏随手一指。

沈嘯瞥了她一眼:“這麽爽快?”

“反正是在衛生間,不影響整體風格。而且這都裝修半個月了,再等下去我看下個月都不一定能開門營業。”唐晏晏撫着手機屏幕,側頭看向窗外。

“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和地磚廠商重新确定好了款式,他轉身回來,見她還保持着一個姿勢坐在那裏。

“在等電話嗎?”他開口問道。

一直在手機身上劃來劃去的手指停了下來,她側頭看他:“有這麽明顯?”

“很重要的電話?”他拉開凳子坐在她的對面。

她扯了扯唇,眼神重新飄向了街道。

因為她知道今天郭昂和孫燮一塊兒去了渝市,就為了調查當年沈家的保姆興嬸。說不出她心裏是什麽感覺,失望?擔憂?沮喪?感覺到了背叛?

在她醒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她覺得周圍的一切十分新奇,這個世界變化之快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可她以唐晏晏的身份活得越久,她越覺得世界的變化哪裏有人的變化來得大呢?

同樣,在沈嘯的心裏,眼前這個唐晏晏似乎越來越陌生了。

——

渝市似乎比令市提前進入了冬天,還好兩人都是抗寒的人,一身風衣抵住了狂風,直到坐進了車裏才感覺到了幾分暖意。

郭昂和孫燮坐在後排,前排除了司機以外還有一位年輕的女性。

“郭昂,李蔚。”孫燮為兩人做了簡短的介紹。

李蔚轉頭,對着郭昂颔首示意。

“說說你現在得知的情況。”孫燮對李蔚說道。

李蔚點頭,翻出了一個大大的文件夾搭在腿上,車子一邊行駛她一邊彙報。

“據我們了解,興嬸早年喪夫之後并未再婚,她靠着在沈家的薪水獨自養大了兒子,而在離開沈家之後她帶着兒子一同回到了渝市。現居住于北新區長春路189號,平時的收入來源于她在小區內開的一家茶館,我們去過幾次,生意都還不錯。”

“她住的房子市值多少?”孫燮是商人,可能會直接從經濟狀況來判斷她到底有沒有一些超出自身能力的消費。

“她住的房子是一套一百三十二平米的小複式,以渝市現在的房價大約三百萬左右。”李蔚道。

孫燮看了一眼郭昂,後者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換算成十年前也至少是六十萬。”

十年前的物價,六十萬是一個什麽樣的概念?就算她是給富婆沈懿珠做保姆,那沈懿珠也不會傻到給保姆開這麽高的工錢吧。

“他兒子在做什麽工作?”郭昂問道。

李蔚:“沒有正經的工作,平時就是在他家的茶館打打麻将。”

郭昂:“他結婚了嗎?有孩子嗎?”

“結了又離了,現在單身。他前妻也在兩年前重新嫁人了,現在的丈夫是令市人,做的是建材生意。”李蔚打聽得很細致,幾乎與興嬸一家關系近一點兒的她都摸清楚了。

轎車一路駛向北新區,在車上與李蔚短短的交流便讓孫燮和郭昂覺得沒白來這一趟了。

這個興嬸,就算沒在沈懿珠的死裏下功夫,也定然揩走了不少沈家的油水。

車子停在長春路189號小區的門口,三人一同下車。

“孫哥,未免打草驚蛇,你最好不要提與沈懿珠的死相關的事。”郭昂走在孫燮的旁邊說道。

孫燮摸了摸喉嚨,渝市的冷空氣有些厲害,他的嗓子又幹又澀了起來。接收到郭昂的提示,他笑了笑:“放心,我會用我擅長的對付她。”

小區的綠化極好,有洋房有高層,掩映在層層樹木中間,雖有了幾分冬日的蕭瑟但幹淨如洗,看得出來是很不錯的小區。

李蔚在前面帶路,很容易就找到了興嬸所開的麻将館。店面門口的玻璃上寫上了“茶室棋牌”四個紅色的大字,玻璃門緊閉,但還是能看清裏面熱鬧的場景。

“我去把她叫出來。”李蔚道。

孫燮點了點頭,他喉嚨本來就不舒服,實在不想去這煙霧缭繞的地方了。

李蔚找上興嬸的時候她占據着麻将桌的一方,見有人找她有些不樂意:“在這兒說不就行了,外面怪冷的!”

“老板娘,如果你不出去的話,我們馬上就打110舉報你們這兒聚衆賭博。”李蔚彎腰,笑着湊在興嬸的耳邊低聲說道。

興嬸偏頭看她,見她雖然笑意盈盈的但看起來并不像說假話的樣子。

“好了好了,出去說。”興嬸退了一步。

孫燮最近一次見興嬸還是在沈懿珠的葬禮上,葬禮結束後他替她打發了這一幹人等,其中就有興嬸。當時她還是個盤着頭發一身整潔模樣的婦人,可此時見她從玻璃門後出來,孫燮不得不感嘆時間對一個人的傷害簡直太大了。

“你……孫總?”顯然,興嬸也還記得他。

孫燮微微揚唇:“興嬸,好久不見。”

興嬸将他們請到了自己的家中,在奉上熱茶之後她的手腳似乎都沒處放了。

“孫總怎麽會到我們這種小地方來?”興嬸有些不自然的笑道。

“近來想起了一些事情,想找你問問,所以帶着助理冒昧登門了。”孫燮道。

“問我?”興嬸坐在棕色的皮椅中間,明明是自家的房子,可她卻顯得局促極了。

郭昂掃了一眼這屋內的裝修,覺得頗為眼熟。

“今年是沈懿珠過世十周年,萬盛集團想建一個關于創始人的私人博物館,有幾件東西找不到了,所以想來問問興嬸。”孫燮慢騰騰的說道。

“東西找不到了怎麽找上我了!我都離開沈家十年了,什麽都不知道!”興嬸反應極大,她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們不要血口噴人啊,我清清白白的做人,可不會拿沈家什麽東西的!”

孫燮瞥了一眼郭昂,後者從風衣的內層口袋裏掏出了警徽初始在興嬸的面前:“警方懷疑你涉嫌偷盜沈家的財物,并倒賣出去。現在是入戶調查,如果你不實話實說我們就只有帶你去警局走一趟了。”

“唰”地一下,興嬸的臉都白了。

走出小區回到車上,孫燮按了按眉骨,側頭看郭昂:“偷竊這件事還可以提起訴訟嗎?”

“可以,但除了她自己的供詞以外還需要找到那些被她賣出去的東西,最好有成交記錄或者證人。”郭昂道。

“這個李蔚可以幫忙。”孫燮擡了擡下巴,示意坐在副駕駛上的李蔚。

李蔚點頭,受理了此項任務。

郭昂卻不在乎沈家這些被保姆偷走賣掉的物品,他在乎的是能不能從興嬸身上找出一些關于沈懿珠之死的線索。

“她可以承認偷竊,但絕不會承認殺人,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有殺人。”孫燮轉頭看郭昂,“咱們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剛剛并沒有招認完全,她只承認陸陸續續從沈家拿了東西去賣,但并沒有說時間。”郭昂回視他,眼神銳利,“如果偷竊行為在沈懿珠死之後,那她就可以排除嫌疑。但如果偷竊行為在之前呢?她會不會因為害怕被主人家發現偷盜事實而實施犯罪?”

“你這些都是猜測,沒有證據支撐……”話說到一半,孫燮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掃了一眼屏幕,只是一串號碼沒有備注,但他還是不動神色地側了側方向将屏幕對向自己,“停車,我下去接個電話。”

司機靠邊停車,孫燮打開車門下去了。

“喂。”

“有什麽收獲嗎?”對面,是唐晏晏的聲音。

“你知道興嬸曾經偷了沈家的東西拿到外面去賣嗎?”孫燮瞥了一眼黑色的轎車,往花壇的方向走了兩步。

“當然。”唐晏晏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輕笑,“如果不是意外發生,我想她早就被解雇了。”

她只是那段時間太忙沒騰出手來收拾她而已,她家裏那些無故失蹤的名牌包和大牌首飾,就算她只戴了一次難道她就不記得自己戴過了嗎?她是忙,不是傻。

“你知道她偷東西?”孫燮的腳步停了下來。

唐晏晏從他的語氣裏辨出了幾分不同尋常,她問道:“怎麽?”

“郭昂懷疑她是因為偷竊事情敗露而對你下手的。”孫燮摸了摸喉嚨,說出口的聲音有些沙啞。

唐晏晏握緊了手機,一動不動,腦子裏飛快地閃過往日的情景。

興嬸是一個熟人介紹來的,據說是丈夫早亡家中還有一個兒子需要養活才出來工作的。沈懿珠試用了她一個月發現她手腳利落,做的飯菜也挺合她的口味,于是正式與她簽訂了勞務合同。相處久了,她也對興嬸的家庭環境有了幾分了解,兩人在偶爾的閑聊中也會談論起這些。

“像我兒子,跟您差不了幾歲,還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愁死我了。”興嬸一邊洗碗一邊說道。

“年輕人,誰也說不準以後的事兒。”她喝着鮮榨的果汁随意的說道。

“哎……我現在就盼着他能先成家再立業,他那個懶散的性子,是該找個人管管了。”

她放下玻璃杯,一邊查看才收到的郵件一邊道:“男孩子還是要在社會上歷練幾年再結婚,否則家庭幸福指數不會太高,女方會覺得他太稚氣。”

“就是,他現在談的這個女朋友就是嫌他沒錢沒本事,這可怎麽辦吶……”

回憶的鏡頭在這裏剎住。

唐晏晏盯着電視牆上的一朵花,道:“興嬸的兒子,你們調查過嗎?”

“據說結了一次婚又離了,現在靠打麻将為生呢。”顯然,孫燮的語氣帶着幾分調侃的鄙夷。

“找人查查他的前妻,看是不是……”唐晏晏皺着眉調取回憶的片段,拼命在那些瑣碎的對白中尋找有用的東西。

“不過我也不太滿意他這個女朋友,這同姓的人說起來八百年前就是一家,這自家人找自家人白惹別人笑話呢!”興嬸的話在她腦海裏浮現出來。

“查一下他的前妻是不是也姓甘。”

挂了電話,孫燮回到車上。他察覺到郭昂落在他身上的視線,簡略的解釋道:“我兒子,在催我回去了。”

“有時候小孩子就是這麽黏人。”郭昂淡定的收回目光,看向霧蒙蒙的街道。

孫燮眼皮一跳,這種話從郭昂的口中說出來讓他心裏頓時生出了幾分怪異感。

郭昂偏頭看向車窗外,真是無巧不成書啊,他嘴角輕巧上揚。旁邊的人手機屏幕亮起的一剎那,他看到了一串讓人印象深刻的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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