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 直面
沈子謙和汪哥将見面會的地點選在了天星娛樂二樓的大廳。
這個大廳一般只在節假日啓用，作為天星的員工搞聯誼會或者迎新會的地方，布置也是根據節目的需求臨時搭建的，平時的話，就是空落落地放在那邊不用，不過一沉不變的倒是那幾幅常年挂着的背景圖畫。而每位公司的員工如果上班經過的話，都會忍不住看上這個大廳一眼，畢竟也算是公司的半個門面，況且一邊是三幅傳統水墨畫，一邊是三幅西洋油畫的格局難免讓人匪夷所思。
近六年前剛進入天星簽約當天的敏夏瑜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作為當事人，坐在這裏接受諸多記者媒體粉絲的“拷問”。
是演員都想當主演，好比士兵都想當将軍、廚師都想當主廚、編輯都想當主編一樣……
循環往複的周期中，有一定可以肯定，就是沒有人想被當做靶子坐在臺上讓人亂射的。
不過演員這個行業終歸是和別的行業不同的，當上影視劇的主演和生活上的緋聞纏身有時具有一定程度的相關性。士兵有過人的膽略和勇猛的戰力可能成為将軍；廚師有一手亮麗的絕活和配得上一桌好菜可能當上主廚；編輯有锲而不舍的耐心和慧眼識人的智慧可以坐上主編的位子，至于演員……
一個演員如果具備吸引人的演技，他或者她一定能夠成名嗎？
未必！
敏夏瑜還記得入行簽約的那一天是個大熱天，與現在十二月的冬風刺骨形成鮮明的反差。當時的她就是懷揣着出人頭地的夢想進入這個圈子的。
想當主演……
一直都想……
只不過那時她的理想狀态是憑借自己的能力慢慢登上青雲之路，不會希望有一天因為要解釋緋聞而坐在公司的二樓大廳裏面對閃爍的鏡頭無奈地微笑。
這麽多年來大廳內惟一不變的大概就是那幾幅名畫，雖然敏夏瑜不認識那些畫家，但他們所作的畫才是她這些年風風雨雨的最終見證人。
這些畫會不會是周勤的父親籌備的？
甚至可能更早？
它們被擺放在此處的真實寓意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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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答案不知道将來有沒有機會知道了。
今天來公司的時候，在大門口遇到了梁悅如，自從和肖總的關系被肖總的老婆在《無限時針》片場揭發了之後。梁悅如的性格沉澱了許多，以至于最近有關她的新聞也銳減了不少。在外形方面，她則沒有什麽變化，傲人的胸部走起路來依然抖動得厲害，讓敏夏瑜都忍不住懷疑她的罩杯是不是又漲過了。
梁悅如經過敏夏瑜身邊的時候和她禮貌性的點了下頭，想來今天敏夏瑜的記者招待會她是知情的，只不過她沒有要和敏夏瑜對話的打算。
敏夏瑜想起了梁悅如和程啓銳的一段情。說是一段情，究竟兩人如何認識、又在一起多久、分開的理由是什麽，她都不知道，難道真是因為梁悅如當年不知死活地想要嫁入豪門嗎？
這些答案都埋在那兩個人心裏。敏夏瑜無從得知，程啓銳不可能跟她坦白，作為敏夏瑜的立場。她也不能詢問。
這種探究一般的心情來源于人類內心深處的某種情緒……
嫉妒。
敏夏瑜不得不承認，她是有些嫉妒梁悅如的，嫉妒她和程啓銳有過往，嫉妒就算現在和程啓銳在一起的人是她，但梁悅如總是在程啓銳心中存在過的。
就算程啓銳說敏夏瑜和他過去包養過的那兩位女星不一樣。但她可不會傻到認為那是他的真實心聲。
但這也不能代表什麽，她沒有資格去了解什麽。有時她會想，如果她敏夏瑜真的是程啓銳的女朋友，大概也不會詢問他關于這方面的事，畢竟她也認為每個人的心裏總得有秘密，總是刺探對方的隐私容易使得一份感情存疑。
有些遺憾的就是不知道梁悅如心裏是怎麽看待她的。程啓銳在《無限時針》的片場送藍色鳶尾花的時候。梁悅如已經猜到了半分。現在事情又被公開，今天又是澄清相關緋聞的記者招待會，同屬一家公司的員工。梁悅如是抱着怎樣的心情面對這些的呢？
她大概覺得無關緊要吧，因為她現在已經和肖總在一起了，看那神情似乎完全不在意。
敏夏瑜悲哀地發現，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會在意。她想過如果将來真的和程啓銳徹底斷了關系，就算她和別的男人結了婚。再碰到程啓銳的時候，她也不可能做到全然的坦然面對。
明知道自己不能心存這種想法。但卻還是會這麽想，這就是人心的軟弱之處。
而已經在辦公室等得急不可耐的汪哥沒能給敏夏瑜思索的時間，見到了敏夏瑜之後立刻就讓蘇美桦拖着敏夏瑜去後臺上妝，他和沈子謙則坐到了臺上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敏夏瑜的金牌經紀人沈子謙是挂着一張比平時還要冰冷上千倍的面容，不知情的人以為他今天是來面對殺父仇人挑釁的。
讓敏夏瑜感到不解的是，事件被公開發酵了那麽長的時間，沈子謙和沈之謙的關系到目前為止似乎還沒有被哪個好事者給挖出來。
這該是慶幸還是不幸呢？
見面會開場的時候，敏夏瑜自然被安排坐在了中間，左右兩邊分別是天星的對外關系部主管與經紀人沈子謙，汪哥和其他幾位領導也在列席，蘇美桦則站在幕布的後方查看着場內的情形。
開始的時候，場面一度冷清，不是因為人少，而是因為人明明很多，卻突然安靜了下來幾乎沒有人說話。
這在熱鬧的環境中往往屬于一種比較可怕的現象。
豈料後來的情形更讓敏夏瑜覺得恐怖，她只希望能夠逃離那個氛圍。
原因不外乎其他，只因為她身邊的這個金牌經紀人。
敏夏瑜想沈子謙肯定是準備好了一套說辭打算勸服大家，不管是承認還是不承認，當然多半是不承認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可沈子謙用着慣常冷漠的語氣平靜地訴說着：“今天各位有什麽問題請直接發問，我會代替敏夏瑜回答。”
啊……
敏夏瑜的心中浮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不只是她，就連靠的比較近的汪哥疑惑的神色也很明顯的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看來……
汪哥事先也不知道沈子謙會這樣說的啊！
臺下的記者在聽到了沈子謙的說辭後炸開了鍋，具體的內容因為人聲鼎沸也聽不清了，敏夏瑜只感到她的名字從底下人們的口中不斷地湧現、再湧現，而且呈現此起彼伏的波浪狀态。
她從讀書開始就從未想過自己的名字會被這麽多人同時議論紛紛。
但畢竟采訪是這些記者們的本職工作，在開始的驚訝之情逐漸消散之後，他們便拿出了看家本領與沈子謙展開了“對戰”。
說是對戰，是敏夏瑜心中本來一廂情願的想法。事實上，記者們的問話都很直接，不管是年長的看來略顯狡猾的中年大叔型娛記。還是長着一張娃娃臉的蘿莉型娛記，問出來的問題都很尖銳，擺明了一副為了飯碗打算豁出去的架勢。
可戰争得是在雙方都得有明确意向的情況下才會發生的。
那邊的火藥已經裝入大炮甚至都瞄準了。這邊的人卻根本無心迎戰。
或者說……這是另外一種以退為進的不戰而勝策略？
沈子謙的回答都很模棱兩可，什麽“那你怎麽認為呢”、“清者自清，沒什麽可解釋的”……
到了後來，所有人都被弄糊塗了。
敏夏瑜只覺得她的腦袋開始混沌了起來，今天要指望沈子謙恐怕是不行的。與其說他是精心準備，倒不如說是打算蒙混過關。
本來簡單的問題像是個待發電的電阻卻被他硬生生地繞上了好幾圈的電線，好比那大廳中某副國畫中的湖裏魚周圍的水圈，越是蕩漾開去反而越發混亂了。
她想起了昨晚和程啓銳的那通電話，程啓銳對這個身為助理哥哥的男人抱着多大的期待啊，還說沈子謙是他選擇的人……
這就是他選擇之人的工作方式麽？
她在心裏頻頻嘆氣。卻又不敢表現得太過，至少眼睛不能流露出倦意、臉皮也不能過快地拉下吧……
是不是以這樣打太極的方式結束了之後，人們的關注度就會漸漸下降。于是他們的關系也就恢複到從前？
大概沈子謙和程啓銳是這樣預計的吧。
反正圈子裏這樣的先例也不是沒有開過。一直以來就有一對藝人的經歷約摸如是，他們都是圈內的知名演員。整整十五年來，關于兩人的分分合合，媒體是炒了又吵、粉絲們也是猜了又猜，到現在兩人的關系還是沒有定論。這兩人既未承認但也從未否認彼此的關系。反過來。偶爾的時候，他會去她的片場的探班；她則會抽空陪着他過生日。但就是這樣吊着……
就是這種關系維持了那麽多年，兩個人的粉絲數倒是一直在節節攀高，各自的演藝事業也發展得紅紅火火，許多娛記也成為了常年報導這兩位明星生活的“駐地”記者，間接不用擔心失業的問題了。反正過段時間沒有什麽新聞了，就把他們的新聞再翻出來炒一次就又有錢拿了。
最重要的是，有人愛讀，記者們就愛寫，明星們也樂意……
這種互惠互利的方式誰會不歡迎呢？
難道說，程啓銳和沈子謙是計劃将他們兩人的關系也如此設定的嗎？
看沈子謙一副無所謂的淡然神情，似乎極有可能。
就在記者們愈發興致怏怏，甚至在全體人員間彌漫着一種計劃散場的情緒之際，一個女孩的聲音赫然打破了現場的平衡氣息。
“敏夏瑜，你為什麽要欺騙我們的感情？”
女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目炯炯。
躲在暗處的蘇美桦捏緊了手中的杯子，汪哥則不知所措般地摸着胸口的擴音器，就連一向冷漠示人的沈子謙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輕微的不自然。
敏夏瑜一直放置在桌子下的手絞合在了一起，她咬緊了嘴唇。
不是害怕別人的質問，而是這個女孩臉上的某樣東西刺痛了她的神經，深入骨髓。
晶瑩的淚珠赤裸裸地順着女孩的眼角默默淌下，因為衆多鏡頭的反光，導致女孩的臉色一片純白，連帶着那淚水都泛起了白色的光芒。
有個女孩在見面會上哭了！
敏夏瑜的心中一窒，她的呼吸也被收緊了。
有個女孩哭了！而且是……
在為她敏夏瑜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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