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 時間的灰燼（上）
“Jerry，明天下午回家裏一趟。”
“明天……”
“你有事？”
“啊，不是。”
“那你記得準時來。”
母親打給他時說話的語氣，意外的不像和平時那般的調侃他，隐隐的……
反而覺得不對勁。
還有這個準時，究竟是個什麽概念？
三月的迎春花已經迎風盛開，天氣也漸漸轉暖。明天是周日，後天的周一就是他和敏夏瑜相遇一周年的紀念日。
這個粗心大意的小迷糊，連他們最初的相遇都記不得了，那個她在片場憤怒的眼神只有他至今還記憶猶新。
她以為他們的首次見面是在KTV的包廂裏，被他的幾個并不相熟的朋友逼着給他敬酒，還用那種近乎接吻的方式喂酒。雖然當時的房間內光線十分昏暗，但她那張不可思議的面龐想要忘記并不那麽容易。
這個女孩身上有種閃光的東西，使得他無法抗拒。
現在想要放手都有些難了……
第二天的程家大宅。
10:00 am
管家沈伯将程啓銳帶到了大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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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少爺，我去為您泡杯茶，請問需要哪種茶葉？”
“龍……”
“不用泡了！”程啓銳的爺爺從內屋一臉嚴肅地走了出來，“估計今天他等會兒根本沒有喝茶的時間了，小沈你先出去吧。”
沈伯就是沈子謙與沈之謙兄弟的父親，在程家做了多年的管家，和程老爺子的關系早就不是一般的主仆了。
“是，我知道了。”
沈伯走出了客廳，還順便将大門也關上了，顯然還會吩咐其他人不要進來。
緊接着。程啓銳的奶奶和父親程正南、母親江芷萍都走進了大廳。
這簡直像是……
審判大會嘛！
程啓銳心裏發着毛，整張臉呈現出一種戲劇化的表情。
“看你等會兒還笑得出來！”老爺子在老太椅上坐下後狠狠地瞪着孫子，仿佛要暴打他一頓般。
程啓銳心裏如今只有一個念頭……
他做錯事情了！
是什麽？
印象中自從高中以來就沒有被這樣“庭審”過了吧？最後一次被這樣子“審訊”還是初三的時候，當時他為了幫一個好兄弟還錢把家裏那只古董花瓶給賣了，那次的審判毋庸置疑是史上最嚴厲的一次。也就是從那次之後，他吸取了慘痛的教訓，再也沒給他們四個逮着過鬧到像這樣煞有介事地庭審過了。
卻見她的奶奶從手裏剛才開始就一直捏着的牛皮信封中抽出了許多照片和文件，還順帶戴上了她那副金黃邊框的老花鏡。
這究竟是搞什麽啊？
不會是突然宣布他其實不是程正南和江芷萍的兒子吧，他是他們當年為了奪得程家遺産抱養的兒子……
那這個玩笑可就瞞着爺爺三十年了，難怪老爺子今天會如此生氣？
不過等等。他和父母長得都挺像的是吧，特別是和母親。
不對，不會是……
10:10 am
敏夏瑜今天也出了門。為了給程啓銳買禮物。明天是他們相遇的一周年紀念日，雖然他們兩人認可的相遇地點似乎不太一致，也就造成了首次相遇時刻的時差，不過，日期确實是同一天就可以了。
至少這個日子沒有錯。
但是買什麽好呢……
她在給男人送禮物方面一點經驗也沒有。說來也是自己的不是，明明有個疼愛自己的大哥，卻好像一直只是接受他的饋贈，從來沒想過要給哥哥準備什麽特別的禮物，就是林夏瑄結婚的時候，她也只是送給大嫂幾個限量版的玩偶而已。
還為此遭到過蘇美桦的“譴責”！
明天程啓銳給自己的禮物不出意外肯定是那盤自己演出的合集吧。恰好也符合“特別”的特征。
只不過，自己該給他送什麽“特別”的禮物呢？
想想看，打火機？他好像不太抽煙。開酒器？他是喜歡喝酒。而且送這個東西的話，也能突顯出禮物的特別性，不過送給他這樣的禮物不是意味着贊同他一直喝酒嗎？她可不想給他這種感覺。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也希望他不要喝太多的酒，畢竟酒這玩意兒是傷身的。那麽領帶？她不會選。也不知道他喜歡哪種顏色的。他平時帶的都是什麽顏色的領帶呢？好像一點頭緒也沒有，原來作為戀人。自己還是不夠關心對方啊！總之很糾結，到底買什麽好呢……
萬般無奈中，她推開了名品店的大門……
10:15 am
程啓銳在萬分緊張中将注意力全集中到了他奶奶那雙手的動作。如果他不是他們的孫子，那他就沒資格叫她奶奶了……
照片被奶奶有些皺紋的手放到了褐色的古樸茶幾上。
是他和林夏瑄上個月在程氏大樓外面偶遇的場景，照片上的他們彼此之間的神情并不友好，大概是說到了敏夏瑜事情的時候，那時林夏瑄的情緒有些激動，他雖然表面不動聲色，甚至還笑臉相迎，但內心其實也在沸騰。
還好，不是和他的身世有關……
話說回來，他怎麽會生出前面那種離奇的想法？
可能是被敏夏瑜的工作給搞暈了，思維也變得和那些想象力豐富的編劇們靠攏了。
他果然是和她在一起太久了……
想着，壓力也頓時從他的身上褪去，他感到輕松了許多。
老爺子卻在此時說話了，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勢，程啓銳覺得他和他父親程正南兩個人加起來都不如爺爺一個。
“正南，芷萍，你們兩個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個女孩是林志強的女兒？”老爺子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兒子和兒媳婦。
“是。”程正南回答得幹脆，表情倒沒有像程啓銳那般豐富，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程啓銳明白了。昨天母親召喚他回來的目的是為了談關于他和敏夏瑜的事。
說來這的确是他的不對，那麽高調的宣布了和敏夏瑜的關系，而且過春節的時候，明明爺爺也問過他的，當時的他卻沒有說出實話，還以敏夏瑜工作忙為理由搪塞了過去。
想必今天，爺爺是為了敏夏瑜的身世而發難吧……
10:20 am
敏夏瑜在商場內無所事事地逛了一圈之後，還是不能作出決定。
因為是節假日，商場內人來人往，雖然才早晨十點多。許多廣受好評的美食店裏卻已經人頭攢動，有個男孩子經過敏夏瑜身邊的時候還對身邊的女朋友說：“快點快點，否則要餓肚子了。”
男孩帶着一頂boy帽子在臉上投下了半片陰影。女孩的兩只小巧耳垂上則挂着一對幼小的長頸鹿耳環，看起來十分可愛。男孩緊捏着女孩的手，十指相扣。
她敏夏瑜現在缺少這種戀愛的樂趣了吧，連和程啓銳像這樣緊握着手在商場內閑逛的自由都沒有了。
這就是她為成名所付出的代價！
無意識游蕩的結果就是走到了一處櫃臺前。
迪奧的專櫃？香水？不過是女士的。話說回來，程啓銳用香水的嗎？要不給他買一小罐男士香水？
“哇！哇……你你你……你是！”櫃臺小姐很年輕。燙着很平的劉海伸出食指點着敏夏瑜，那張因為驚訝而顯得扭曲到極點的小臉，幾乎可以直接用在驚悚片的特效拍攝中。
敏夏瑜四處張望了下，随後也伸出食指豎在嘴唇前輕聲說道：“噓……別出聲，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哦……我知道啦！”對方也稍稍低下頭壓低了聲音回應。
等到雙反都冷靜了下來，燙着平劉海的櫃臺小姐輕聲問敏夏瑜：“夏瑜姐想買什麽？香水嗎？”
她稱呼敏夏瑜為夏瑜姐！倒還算是一個不多見的稱呼。可見對方的性格定是自來熟的那種。
“嗯，其實我是想買男士的那種……”
“難道是給程氏的那位程總買的嗎？”對方瞪大了眼睛，整張臉呈現出一種眉飛色舞的狀态。
“呃……”
“男士香水的話。我們的牌子不算是最好的啦，他平時都用哪個品牌的啊？”
“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
“哦？”對方的表情比先前更為驚訝，敏夏瑜覺得她貼在額頭的那個平劉海都要飛上天了。
“其實他用不用香水我都不清楚。”
“啊！”年輕的櫃臺小姐的臉這回是徹底垮下來了，她小聲嘀咕着，“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啊……”
她怕得罪敏夏瑜。顯然話說得很輕，不過敏夏瑜還是聽見了。
其實她的這個想法是有來由的。因為敏夏瑜有時也有同樣的感覺。她真的從來沒有問過程啓銳到底喜歡什麽，他用不用香水她不知情，反正她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聞到過，問題是，如果是很淡的那種味道也可能是聞不出來的。那麽如果他用香水的話，又是用的哪種固定牌子呢？
其實她是有些反感男人用香水的，不過聽蘇美桦說現在的男人都像女人一樣喜歡用香水，程啓銳又長得那麽中性化，而且又留過洋，所以在看到迪奧專櫃的時候她才萌生了要不要買香水作為給他的禮物？當然他大多數時候還是很man的，但蘇美桦說現代男人用香水是一種時尚，和男人不男人的沒關系，再說回溯到中國古代，特別是南北朝時期，那些名流貴族的男人們也都喜歡随身在腰間挂着香囊的，所以男人噴香水很正常。
而對于程啓銳的喜好，正如眼前的這位櫃臺小姐所批評的那樣，她是真的一問三不知啊……
“或者你可以去CK和hugoboss看看，男人似乎比較偏愛那兩個牌子的。”櫃臺小姐見敏夏瑜沒有說話，以為她在生氣，趕忙糾正自己先前的失言。
“哦，謝謝你。”敏夏瑜連忙拿出手機問她，“那兩個名字，再跟我說一下好嗎？”
天曉得，她連女性的香水都搞不清楚，還要跟她提男人的？或者這些牌子男女的香水都生産？
反正她不可能記清這些的，難怪蘇美桦經常質問她“你到底是不是娛樂圈的演員啊？”
蒼天可鑒，她不是故意的，只不過對這些真的沒有太大興趣罷了。
敏夏瑜和櫃臺小姐又針對這兩個牌子的英文寫法“鑽研”了幾分鐘，接着年輕的女孩子又輕聲訴說着對她的仰慕之情，還神情激動地表示敏夏瑜和程啓銳如何般配等，就這樣，時間蹉跎了近十分鐘。
“或者也可以給他買個精致點的煙灰缸啊！”
女孩子倒是非常熱情，又給敏夏瑜拿了個主意。
“煙灰缸？你們這裏有賣這種東西的嗎？”
“當然不是咯！只是建議嘛。”
“他好像不太抽煙的，至少我沒怎麽看到過。”如果能确定下來的話，她先前就去買打火機了。或者還是買個打火機吧，聽說男人就算不抽煙，也喜歡收藏打火機的，程啓銳不是還收藏紅酒的嗎？話說他會客用別墅地下的那個酒窖，她好像還沒有參觀過吧……
女孩子挑着眉發問：“那他到底抽不抽煙啊……”
敏夏瑜只能笑得無比尴尬……
就在這時，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從迪奧專櫃的前方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