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鯊海求生（三）
寂靜的樓梯道傳來盛宴和禦封地對話。
“最初房間裏只有一條鯊魚是嗎？”
“是。”
“那條鯊魚前後體型變化很大，它殺人難道會産生異化？”
“是。”
大樓第十六層房間裏，一條白鯊幼崽從死亡的大白鯊肚子中游出，它吃掉死去的“兄弟姐妹”，眼睛從混沌逐漸變得清明。
它輕靈地順着破開的大門游到走廊。
又在長長的走廊中穿行，來到樓梯，它靜靜潛伏在水下，只冒出一小截魚翅尖。
它似乎聽懂人類的話語，直勾勾注視樓梯，眼睛閃爍着智慧光芒。
一片寂靜中，白鯊幼崽轉回房間，穿過窗洞，游進淹沒鋼鐵叢林的大海。
******
大家抵達樓層最高層，通往天臺的樓梯坍塌，鐵門是洞開着的，疾風驟雨停歇，他們聽見失聲力竭地求救聲。
“救命！救命！”
一群男女揮舞一切可以揮動的物品，朝着“汪洋”中漂泊的一艘輪船發出求救信號。
隐約中，還混雜着來自四面八方的求救聲。
喬思安扯着嗓門大喊：“有人能聽得見嗎？請救我們上去。”
Advertisement
喊了約莫三四分鐘，她彎腰喘息，放棄求救。
人在恐懼時，從不肯施舍善意給更加需要幫助的人。
盛宴道：“沒辦法上去，我們挨個房間搜木梯。”
大多數房間可以輕而易舉打開，這棟樓是工作樓，每一層都有公用儲物間，盛宴找到木梯扛起，禦封抓起不知道是誰的背包打開翻看。
背包裏放着一水果刀，攀登繩，和一套攀登裝備。
他把衣服和鞋子丢掉，留下刀和繩子，擡頭說：“再找兩把刀。”
挨個房間搜過去，他們收獲兩把水果刀，一些繃帶藥品。
禦封從一間辦公室休息間翻出一套運動裝，他脫去破損的襯衫換上。
每人一把刀防身，喬思安握着刀柄表情犯憷，讓她拿刀削蘋果可以，削活的需要勇氣。
木梯三米多高，豎在天臺入口下方，夠不到鐵門。
盛宴把三角形木梯底部支點砸斷，掰直了重新架起，這回成功夠到天臺。
“班長，你先上去。”盛宴說。
喬思安習慣性扶眼睛，後知後覺發現眼鏡丢了。
她并不近視，平時帶眼鏡是為了看起來更加睿智。
“好，我先上。”
木梯被兩個身強力壯大男生扶着，十分穩當，喬思安上去後，來不及觀察四周，探腦催促，“你們也快上來。”
禦封注視身旁人：“盛宴，上去。”
盛宴拒絕：“你先。”
最後一個人上去注定是危險的，沒有人幫助扶穩□□，很容易出現意外事故。
禦封道：“我有言靈。”
即便是遇到突發事件，他也能在兩秒內做出及時應對。
盛宴這才攀上□□，擔憂說：“你小心。”
電力系統崩壞，斷裂的樓梯下方幽深黑暗。
異化使人五感大幅度提升，盛宴隐約聽見“沙沙沙”地攀爬聲。
“班長，一起抓緊□□。”他登上天臺第一件事是抓住木梯。
“好的！”喬思安動手幫忙。
這種時刻，大家都察覺到某種無言的危機，因此加快行動。
五米的距離猶如天塹，禦封在抖如篩糠地梯上快步攀爬。
三米、兩米、一米。
盛宴朝他伸出手臂，他聽見沙沙聲更近，因此語氣急促而顫抖：“封，快點。”
“唰！”有什麽東西驟然彈射，昏暗中，勉強分辨出那是類似紅色粗繩的東西。
“停。”禦封釋放異能，雙腿往上一蹬一躍，抓住盛宴手掌。
盛宴手臂爆起青筋，使出十二分力氣拉人：“給我上上上！”
黑暗中的東西卷土重來，喬思安瘋狂晃動□□，幫助禦封阻擋未知危機，突然，她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卷住木梯，緊接着就是狂猛下扯力道。
她被拉着往下瞬間跌去半個身子。
“班長，松手！”盛宴單手執槍，朝下連射兩槍，似打到什麽東西，底部傳出幽遠恐怖地嘶鳴。
“哐。”木梯筆直降落，落水聲微不可聞。
喬思安連滾帶爬重回天臺。
禦封也抵達天臺，衆人合力關上鐵門。
就聽數秒後傳出“咚咚”巨響，那東西正兇狠撞擊鐵門，試圖沖出。
“走。”盛宴抓包撤退。
鐵門被砸出幾個凹陷，許久才平息下來。
“我的異力消耗完了。”盛宴一屁股坐在地面氣喘籲籲。
禦封：“我也是。”
喬思安驚魂未定，眼眶通紅：“對不起，我什麽忙也幫不上。”
“班長，不是你的錯，不用道歉，有機會我和封幫助你覺醒異能，但現在下樓是不可能了。”
那東西在鐵門下，也許在潛伏，也許已經離開，生命只有一次，他們不能賭。
喬思安抱着包，低聲嗚咽，“我想爸媽。”
辦公樓斜插水面，和幾棟高樓互相倚靠，間隙裏建築垃圾、海魚和屍體起起伏伏。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喊，有人在求救，盛宴注視海面時不時爆起的血水和魚背，臉色慘白。
“這是人類的地獄，鯊魚的天堂。”
一排裝載木頭的貨車順着水流撞擊高樓。
“咔嚓嚓。”腳下高樓發生劇烈晃動，碎裂坍塌聲此起彼伏。
“救命！把船開過來！”五棟高樓的天臺上尖叫連天，屋漏偏逢連夜雨，高樓堆疊的間隙裏忽然伸出幾條暗色的碗口粗觸手。
盛宴看到磨盤大的腦袋從樓下冒出，緊接着是碩大雙眼。
“哐！”天臺鐵門這時受擠壓變形，在一砸之下宣告毀壞。
鐵門在高空呈抛物線狀彈飛，恰好襲向間隙裏那八爪魚的大腦袋。
八爪魚伸出所有觸手去接，失去依附的它驟然陡然筆直掉落。
這回盛宴看清了，從鐵門下方爬出的是壁虎。
這不再是大家熟知的壁虎，它首尾有兩米長，指尖銳鋒利，力量驚人。
截止到現在，這是他們遇到第三只巨大化的生物，其中以壁虎變化最為明顯。
它似乎沒有恐懼情緒，在搖搖晃晃的天臺上，腳爪鈎地，穩穩靠近盛宴三人。
倒不如說，是嗅着血味追殺。
怪物的攻擊速度很快，力度十分可觀，絲毫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那鱷魚般的龐大身體緊貼地面，張開腥臭巨嘴，一團鮮紅驟然彈射。
喬思安被卷住身體，被動回彈的途中反應慢半拍驚聲尖叫。
“啊啊啊！”
盛宴斜沖過去，執刀平削。
那條繃直似皮筋般的舌頭輕松斷作兩截。
“它防禦力很差。”盛宴說出這一發現。
周圍有人尖叫：“那是什麽？”
“天臺上為什麽有鱷魚？”
有人扒着欄杆伸手夠輪船的船身，用力拍打：“這裏發生不明怪物襲擊，求求帶我們上船！！！”
輪船撞上建築，原地轉動大半圈，大家看到了船的另外一面已經嚴重破損。
船上有幾名水手，他們正朝所有人揮手：“船要沉了，救命！”
輪船在漩渦中下沉，在淹沒三分之二的時候，船底觸到水下建築，停止下來。
船員跪地磕頭，熱淚盈眶，“感謝王母娘娘保佑。”
盛宴追着禦封同怪物纏鬥，險象環生。
辦公樓傾斜到一定的程度，穩定下來，小半個天臺淹沒水中，呈現45度濕潤斜面。
人們争先恐後順着船員給出的繩梯攀爬上去。
喬思安沖他們的背影大喊：“別走，請你們別走，求求救救我們。”
無人回應。
盛宴試了好幾次，才成功凝出□□，對着怪物腦袋就是一發。
他被作用力推進海裏，他迅速爬上裝載木頭的貨車，回頭看去，兩條鯊魚正往他剛才落水的地方游去，複又潛水消失。
喬思安驚魂未定，不知所措。
禦封道：“刺它腦子。”
“停下。”他使出言靈能力。
喬思安本能照做，在怪物靜止的短暫時間內，握刀猛刺數次。
她忽然頓住，身體順着斜面滾下。
禦封蹬開怪物屍體，滑鏟而下，拉住喬思安背包，另外一只手抓住凸起的鋼筋。
他們距離水面僅有一米，一條鯊魚聞聲游來。
盛宴瘋了似的狂念：“熱武器！熱武器！”
無奈他的異力全部被使用光，現在不過是精神體力都透支的普通人，無法使用異能。
“班長！禦封！”他跪在木頭上，雙手撐木，絕望吶喊。
那條鯊魚破水而出。
禦封語氣急促道，“停下。”
言靈失敗。
喬思安尖叫着揮出拳頭迎擊沖向自己血盆大口，“去死！”
雙拳入肉，鯊魚竟被打得彈飛出去，幾顆牙齒劃過不規則抛物線，相繼落水。
喬思安驚呆了，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禦封松手，帶着她快速游到貨車邊上，盛宴将他們拉了上來。
喬思安才回過神，驚愕注視自己雙手，這雙手與平時一樣纖細白嫩，看不出任何區別，可是就是這雙手，打碎鯊魚牙齒，解決了他們成為食物的危機。
盛宴大字躺在木頭堆上，建築群和輪船離他們越來越遠，“班長，覺醒了什麽異能？”
喬思安回答：“力量。”
禦封坐在木堆邊沿，注視四周一望無際海面，和偶爾凸起的建築，貨車帶着他們順流而下。
一大群鴨子在遠處呱呱亂叫，一些母雞站在它們的背上。
有人站在殘存建築物頂端求救，有大大小小船只進行救援。
一些幸存者趴在粗壯木頭上，大氣也不敢出，死死盯着水面若隐若現的魚翅。
有的幸存者跪在大木桶裏求佛，有的同盛宴他們一樣，躲在漂浮的貨車或者建築殘骸上。
人類喜歡海洋，海灘旅游人數不勝數，沒有人能夠想到，有一天，他們會被海洋發起突然襲擊，城市文明毀于一瞬。
失去居住安全區，沒有食物，沒有水源，風餐露宿，承受大自然和海洋生物最直面的災難，不知歸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