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鯊海求生（四）
貨車底部卡在水下建築間，紋絲不動。
水面雜物與泥漿沉澱下去，海水可見度大幅度提升。
盛宴趴在邊上往下看，分辨出貨車完完全全立在圖書館頂層，被凸起的圍牆卡的寸步難行。
“地勢在升高，水位比工作樓降低三倍多。”他做出總結，“那裏是崂山，我們再行一段距離，就可以登陸。”
“救援船數量稀少，短時間內無法得到有效救援，天快要黑了，我們需要自救。”盛宴掃視四周。
他們随波逐流了很遠一段距離，時間正常流逝，從中午到黃昏。
海嘯來時沒有任何預警，市區沒有應對措施，漂泊在海上的救援船是城市被海嘯卷起的普通漁船。
救援者是幸存者，大家自發組織起來穿梭鋼鐵叢林與鯊海，拿自己的性命救命。
越靠近大山，地勢越高，海水越淺，盛宴所在的這片區域水位是四層樓，水壓比市區中心數倍降低。
這裏的房屋受損并不嚴重，大多數小區的頂層天臺露出水面，高樓上層的建築微微傾斜水中，裏頭的人除了驚吓，沒有受到太大實質性傷害。
海嘯“摧枯拉朽呼嘯而來時”，帶來無數建築垃圾，以及身不由己的人類牲畜，這些高地勢的人類為了救援，施以大量援手。
因此這片建築的頂層站滿密密麻麻人類和動物。
“大橘不知道怎麽樣了。”盛宴盤腿坐下，無精打采。
“大橘？是你養的那只貓嗎？”喬思安翻開背包，查看有沒有能吃的食物。
她找到幾包沒有浸水的面包遞給大家，“墊一口，只有這些了。”
盛宴咬着幹澀的老面包，回道，“是的，我養的貓，它在酒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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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屬于沿海區域，海嘯到來，那附近區域首當其沖，受到災難嚴重程度最大。
喬思安安慰：“貓會游泳，不會有事的。”
盛宴沒有作聲，青島這麽大，他想找到大橘，很難。
他低頭按動手機開啓鍵，手機仍然是黑屏狀态。
“封，班長，你們的手機還可以使用嗎？”
喬思安搖頭：“不行。”
禦封站在車尾，盯着正向這邊漂流得一顆大樹，“在口袋裏，沒有密碼。”
“哦。”
盛宴走過去：“麻煩側下身。”
禦封往裏側了側，露出牛仔褲裏鼓囊囊的口袋。
盛宴稍稍擡頭注視禦封，又看了看對方注視的方向。
低頭掀開他的運動上衣下擺，頓了頓，手指飛快伸進口袋，又觸電般飛快提出。
錢包和手機一起被帶了出來。
盛宴按動開啓鍵，屏幕亮了一下，馬上熄滅。
“我和班長的手機基本宣告殘廢，你的還能搶救一下。”
禦封嗯了聲，朝後伸手。
盛宴把手機和錢包一起交上去。
禦封轉頭看了一眼手心，眼眸掠過疑惑。
盛宴淡定解釋：“手抖，不小心多拿出一樣。”
禦封收起東西，簡短道：“準備上樹。”
漂流的大樹與貨車距離縮短至十五米，三人背上背包，立在貨車一側。
盛宴問：“封，你的異力恢複幾成？”
禦封：“六成。”
盛宴：“可以施展幾次言靈？”
禦封：“三次。”
盛宴：“我可以使用四次槍擊，班長你呢？”
喬思安：“我沒用光過異力，不太能估算，但兩三拳應當沒有問題。”
盛宴：“待會兒大樹過來時候如果遇到襲擊，封先使用異能，我第二，班長第三。”
貨車沒有足夠食物和水源，救援不是短時間內能夠等待到，他們不能空等在這裏，這樣只會越來越虛弱。
大樹片刻後抵達，樹頂擦着貨車而過。
“跳！”盛宴喊道。
三人同時落水，分別抓住一部分樹枝往裸露水面的樹幹上爬。
肉眼可見，一抹陰影至遠方快速接近。
禦封使用言靈：“停下。”
兩秒的時間裏，喬思安被兩個男人推上大樹。
大樹在水裏劇烈起伏幾次，喬思安險些跌回水裏，她單手緊緊抱住樹幹，另一只手臂伸出。
“盛宴，禦封，上來。”
禦封往後回游，拖着盛宴的腰往上舉。
鯊魚恢複行動力，禦封第二次使用言靈。
盛宴爬上樹木，聽見禦封使用第三次言靈，以及班長的驚呼。
“小心！”
盛宴擡手往海裏放了一槍，子彈正中鯊魚口腔。
禦封雙腿在鯊魚牙齒上用力一蹬，往前竄了一截，但大樹随波逐流，已與他拉開幾米距離。
禦封在水中浮沉，取繩棄包，往前投擲。
盛宴接住繩子一端，順勢往手肘纏繞幾圈，半個身體因使用拉扯禦封而浸入水中。
喬思安騰出一只手拼命扯住他，她不僅掰回了盛宴，還将繩子連同末端的禦封往前帶了兩三米。
但很快，她的力量時限結束，回歸一般女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狀态。
盛宴環抱樹幹，一手固定繩索，一手朝海裏連放兩槍。
這兩槍比之前危力要大上一些，聞血追來的兩條鯊魚腦袋被炸出血洞，秒殺。
據調查顯示，鯊魚對血的敏感度十分驚人，禦封順着繩子險之又險大半個身子攀上大樹時，三條鯊魚屍體已身處群鯊之口。
幾條搶不到食的鯊魚跳躍撲食，喬思安閉着眼睛掄起背包一通橫掃，“啊啊啊，去死！”
盛宴沖水裏躍躍欲試的那條鯊魚來了一發子彈。
禦封登上大樹。
大樹緩緩前行，與那片染血區域拉開距離。
盛宴喘息粗氣說：“殺死它們可以增加異力和威力，越往後提升越小，這和網游殺小怪一個道理，十級角色殺一級小怪，經驗會大打折扣。”
喬思安指着遠方說：“那邊有人朝我們招手。”
暮色蒼茫，視力在逐步減弱，幾十米外的樓頂上，一群人揮手吶喊，距離太遠，無法聽清喊些什麽。
大樹在鋼鐵叢林漂浮，又行了數米，盛宴聽到他們在喊。
“不要過來！”
“有怪物！水裏有怪物！”
盛宴無語，原地轉360度，怼着大海豎中指，“又渴又餓，人在危險中飄搖，剛得以喘息，又來事。”
喬思安苦中作樂：“盛宴，你要慶幸動物異變得只有發達四肢。”
話音剛落，大樹猛的下沉，喬思安條件反射抱緊樹幹，三人随着大樹全部沉入水中。
水下一片昏暗，三人棄樹上游，和各種建築廢料和生活垃圾來了數次親密接觸。
他們才浮上水面，呼吸到新鮮空氣，盛宴腿上忽然卷上冰涼滑膩東西，被迫再次入水。
異力消耗一空，情急之下，盛宴脫下背包，往前一擋，怼進近在眼前的口器，雙腳蹬着背包上竄逃命。
一群碗口粗觸手合攏圍來。
他忙取刀橫削，但一刀難敵八爪，盛宴四肢被卷，場面堪比五馬分屍。
慘的是，他因為痛苦而打亂節奏，溺水了。
禦封在第一時間潛水救援，喬思安瞪着眼睛喊，“別去送人頭！”
她低頭看去，腳下是猙獰的巨大陰影，看不清盛宴和禦封身影。
盛宴意識模糊，刀子還握在手中，但此刻沒什麽用途，等待他的結局有兩種，溺水而死，被八爪魚吃掉。
他看見八爪魚吐出背包，抓着自己往口器送，忽然，八爪魚劇烈抽搐，它的兩根章魚腿被斬斷，盛宴雙手獲取自由。
盛宴毫不遲疑揮刀砍斷纏在腳上的觸手，他的手腕被握住，朝上游去。
重新呼吸到空氣的盛宴差點就熱淚盈眶。
活着真好。
禦封單手拖着他往距離最近的建築游，扭頭招呼喬思安，“去那邊。”
喬思安木木地盯着兩人腳下越來越大的陰影，左右看了下，撈起門板跟上去。
八爪魚只剩下四只爪，它從水底上升，碩大的腦袋浮出水面，四爪大張，捉拿手腳占用的禦封，和拼命咳嗽眼冒金星的盛宴。
喬思安在它背後，半閉眼睛舉起門板：“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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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從樓頂下到四樓踹門入室，抵着窗戶把三個落湯雞撈上岸。
三人登上樓頂時，所有人看喬思安的眼神跟“二哈”似的。
一個老太太杵着拐杖顫顫巍巍說：“姑娘練過？”
喬思安社會性死亡。
數分鐘之前，小姑娘掄門板砸怪物大腦袋畫面實在太深入人心，讓人記憶深刻。
盛宴枕禦封腿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他低聲道謝，随即避開視線，脊背緊繃坐直，對喬思安說，“班長，異力增長了嗎？”
喬思安：“增長了。”
盛宴笑了：“看來你一門板把它拍死了。”
喬思安：“……”
大力女還有救嗎？大力女還能嫁人嗎？
喬思安悲從心來：“我想爸媽。”
想和他們談談別嫁人了，直接招女婿的事情。
老太太喜歡這姑娘，和她唠嗑，“小姑娘別傷心，一切都會好的，會有人來救我們。”
這時，有人崩潰大吼：“救援不會來的！別騙人了，你們最擅長做的事就是拿錢說好話不幹事！”
盛宴循聲看去，喊話的是名綠毛青年。
他憤怒地盯着老太太。
盛宴看見老大大手臂上挂着紅袖章，上面印着三個字“居委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