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鯊海求生(五)
老太太杵着拐杖,身軀佝偻慢吞吞走到青年身前,她的面部溝壑縱橫交錯,這加深她的慈眉善目,“我們小區地勢高,市中心比我們更加需要救援,再等一等,漁船會來的。”
青年指着不遠處被鯊魚争食的八爪魚屍體,破口大罵,“等你娘的等,看看那裏,鯊魚,大型八爪魚,他們全都吃人!再等下去,我們都得死在這裏!市中心人死絕了,還去救援幹什麽?為什麽不先救我們這些崂山邊上的人!”
老太太勸導:“我們在岸上,我們是安全的,耐心等一等,我們一定會得救。”
青年擡起手,看起來想推人,他身邊一個人架住他的手臂翻轉押在後背。
“尊老愛幼懂不懂?”牽制他的是名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如果不是大嬸看到你,你早他媽淹死了,恩将仇報是不是?”
青年沉默下來,他啐了一口吐沫,目光掃視一圈,“八爪魚和鯊魚襲擊了他們三人,你們到現在還覺得這裏是安全區?呵呵,我看漁船沒救出市中心的人我們就已經死了,沒有救援,不會有救援了。”
他的話引起大家共鳴,這種環境下,漁船穿梭鯊海章林,本身就冒着極大危險,漁船不多,如果遭遇毀壞,救援将會大打折扣。
等到市區中心确認完幸存者,需要很長時間,這段時間裏,地勢高的樓層幸存者饑寒交迫,無法正常休息,生命體征将面臨快速下降。
而且,他們還要面臨食肉生物的威脅,精神時刻緊繃。
絕望氣氛漸漸蔓延,大家面色都很難看,怒氣正被良心理智拼命壓抑。
盛宴忽然道:“為什麽要等救援?不能想辦法自救嗎?”
他的話像一盞燈。
有人開始動腦筋,有人潑涼水。
“自救?怎麽自救?沒有船,什麽都做不了。”
老太太安撫大家:“大家先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安排放哨尋找食物,當年長征那麽艱苦,我們要發揚他們不怕危險和不懼艱苦精神。”
綠毛青年出言嘲諷:“醒醒,現在是和平年代,別拿那時候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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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初中生出言道:“你怎麽不尊重歷史?”
老太太聲音沙啞:“有人自願報名尋找食物和放哨嗎?舉手報名。”
周圍沒人說話。
盛宴舉手說:“我想報名造船自救可以嗎?”
禦封冷冽的聲音緊随其後:“我也是。”
喬思安舉手:“我們三個都想報名造船自救。”
老太太和藹道:“可以,但是要注意安全。”
陸續有人走到老太太身邊,自願報名搜索食物和放哨。
老太太井井有條安排任務,綠毛青年嗤了聲,什麽也沒說,勿自下樓。
盛宴問老太太:“奶奶,我們可以從這一棟樓搜索木頭和繩索嗎?”
老太太點頭:“可以。”她向旁邊的保安說了兩句話。
保安大聲道:“誰是四樓住戶?”
“四樓六套房都是我們家的,怎麽了?”一位四十多歲婦女拽着那女初中生,瑟縮天臺角落裏,她另一只手臂拉着身旁中年男人手臂。
那男人看着像商人,長相還不錯,挺有魅力,被老婆拉着,他露出不耐煩表情。
盛宴說:“我需要五樓部分木制品和繩子。”
女人立馬變臉,一口回絕:“不行。”
盛宴解釋:“我需要用木頭造船離開這裏,否則大家可能堅持不到救援到來,就會凍死或者餓死。”
女人滿臉橫肉,瞪着小眼睛,“你知道這些家具值多少錢嗎?你個學生崽賠得起?我看你是嫉妒我家房多,借機搞破壞。”
喬思安脾氣直來直去,沒等盛宴說話,怼了回去,“你不說誰知道你房多啊?還嫉妒你?世界上有錢人那麽多,一個個嫉妒,還不得酸死?有一層樓就是首富了嗎?自作多情。”
女人氣的直抖,指着喬思安鼻子,“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賤種,誰教你這麽對長輩說話?”
喬思安氣的差點厥過去。
盛宴取出水果刀在手裏轉了幾圈,擡眸道:“我們班長重點高中學霸,爹媽都是名牌大學教授,她有沒有娘教不知道,但你肯定沒有。”
女人松開老公和孩子的手氣勢洶洶跑過來掄臂打人。
盛宴不躲不閃,水果刀迎向的她手臂。
現場女人們尖叫連連。
那女人終于意識到對方不是拿刀威脅,而是玩真格,終于是害怕閃開,跌坐在地抱着手臂嚷嚷道:“殺人啦殺人啦!還有沒有王法?”
血從她的手臂流出。
大家看盛宴的眼神瞬間不對了。
盛宴聳肩:“我還沒劃到呢,自己擦傷的別碰瓷我。”
有明眼人發現那是在地上擦破皮的傷,初中生躊躇片刻,跑到女人身邊,“媽,別喊了,是擦傷。”
女人指着她罵:“賠錢貨,胳膊肘子往外拐。”
那名看起來不耐煩的男人是女人的老公,他看都沒看女人,平靜對盛宴說:“想要什麽去拿吧,不用賠錢。”
女人嚎的更大聲,說自己受傷沒人心疼,賠錢貨嫌棄自己,負心漢抛棄糟糠妻嫌棄自己不能生兒子找小三,她不如吊死算了。
沒人搭理她,原本扶着她的初中生眼眶通紅,緊咬嘴唇,下樓去了。
男人也跟了上去。
盛宴挨個房間搜羅床板,四樓一共六套房,五套是出租房,租客大多在上班,只有兩名夜班年輕夫妻在家。
他們幫助盛宴三人一起掀床板,并主動找出能吃的東西。
其他人看他們主動配合上交食物,就沒有特意進屋搜。
包租婆擋在門前,對年輕夫妻惡狠狠道,“這錢算你們的,算在房租裏。”
年輕夫妻沒理她,心想等災難過去就退房。
扒出來五張床板和幾副四方桌,準備進房東家時,包租婆拿出要想進拿我命的氣勢出來,堅決不準外人進屋。
盛宴懶得和她杠,和禦封喬思安以及那對年輕夫妻往樓上運木材。
上樓梯時,他聽到有人“哐啷”踹開房門,接着是包租婆哭天搶地鬼嚎。
轉頭看去,踹門得是綠毛青年。
青年罵罵咧咧道:“你想獨吞吃的,餓死我們?”
盛宴登上天臺的時候,初中生和她的爸爸在一起,男人正在哄她,“別哭了,災難結束爸爸帶你去新家。”
盛宴和禦封合作把床板桌子倒放綁得嚴嚴實實,他倆來到四樓,盛宴腦袋伸出窗戶對天臺喊,“班長,幫忙把船放下水。”
喬思安:“好。”
她單手舉起“船,扔下水,盛宴和禦封立刻固定住“船。”
綠毛青年抱着一袋幹吃面,嘴裏罵罵咧咧,“這麽有錢,居然連吃的都沒有,鐵公雞。”
他正想啐口水,擡眼看到單手掄船的喬思安,露出忌憚表情,立即閉嘴,把幹吃面捏碎藏進褲兜。
大家把找到的食物交給老太太分配,那對年輕夫妻拿來舊衣服和板凳之類木頭,燒着了給大家取暖。
食物有限,沒有任何水源,夜黑風高,氣溫逐漸下降,有人在樓頂來回徘徊放哨。
保安在老太太地指揮下,冒險帶着幾個男人借用手電光打撈附近漂浮得木頭。
月色清輝和火光将海面映照成橙紅,盛宴注視崂山,估算距離,“船很結實,從這裏出發上岸,如果劃得快,約莫半個小時。”
“有人願意跟我們走嗎?”他登上天臺問。
綠毛青年不耐煩道:“要送死自己去,別禍害別人。”
天臺有火焰,雖然沒有食物和水源,但相比在水中要安全。
老太太勸導盛宴留下來,如果等不到救援,等天亮再走。
盛宴坐下來烤火,他決定休息兩個小時再上路。
禦封的手機被火烤幹,他強打精神半眯雙眼打開手機。
手機發出亮光,打開了。
禦封的手機背景是孤兒院牆的斜陽,拐角處,有一個被拉長的黑色人影。他找到微信裏随便的聊天頁面,上面只有一句話。
你已接受随便的好友申請。
盛宴升高中時,和禦封随便一起打暑假工交學費購買便宜手機,大家互相加好友三年,禦封和随便竟然一次私聊記錄都沒有。
三人小群裏有來自随便的新消息,顯示在早晨。
随便:“我現在在青青家,事情不對勁,院長帶着幾個人闖家門要求帶我離開。”
随便:“我在衛生間聽到他們踹門。”
随便:“我聽到青青爸爸說報警,為了阻止事情惡化,我必須出去。”
随便:“逃!”
盛宴盯着“逃”字,毛骨悚然,他無法想象随便當時經歷了什麽。
他點擊發送“你現在在哪裏?”,系統顯示沒有網絡。
禦封的手機電量見底,屏幕陷入黑暗。
就在這時,後面那棟樓天臺忽然傳來尖叫。
“老鼠啊!”
“救命!”
月光下,電光數次閃爍,盛宴清楚看到幾只比臉盆還要大的陰影在被電擊後跌入水中,它們反方向逃竄游向四樓,翻窗而入。
“啊!”慘叫聲從四樓傳來。
負責放哨的男人拔腿就跑,嚷嚷着,“老鼠吃人了!”
盛宴幾步沖下樓,對着趴在人類肩上啃咬的陰影射擊。
陰影應聲而倒。
那名獲救的人類捂着耳朵,跪在地上慘叫連連,黑暗裏,又有兩道黑影鬼魅般游竄而上。
喬思安追了過來,抖着嗓門喊,“盛宴,禦封在四樓。”
“他為什麽在下面?”盛宴沖着巨鼠連射,飛奔下樓。
“他看你傷口發炎,和男租客下樓找消炎藥品!”喬思解釋着,扶起那名男人,朝天臺喊,“來人啊!有人受傷了!”
天臺口爆發尖叫:“老公!”
喬思安追着盛宴迎擊巨鼠。
巨鼠速度驚人,盛宴連續兩槍輪空,異力幾乎使用光。
他抽出刀和巨鼠近戰。
喬思安一拳打飛咬住自己小腿的巨鼠,“啊啊啊,疼。”
老鼠重重砸在牆壁引起大樓晃動的同時,厲齒帶走小腿一塊血肉。
喬思安跌坐在地。
盛宴側身避開攻擊,手起刀落,砍斷另外一只老鼠的腦袋,鮮血濺了他一身。
“班長,你沒事吧?”他緊張道。
喬思安:“小傷,去救禦封。”
話音未落,四樓其中一間房子突然傳來沉重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