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荒村有鬼(九)
禦封放開盛宴,舉槍朝少年射擊,普通的子彈對鬼沒有任何傷害,它們穿過少年的身體,牢牢定在牆壁上。
盛宴臉部緊繃,忍着腳上傳來的痛感,使用異能攻擊。
少年周身黑氣翻滾,化作結界擋在身前,與盛宴的攻擊碰撞出砰砰金屬音。
“你是誰,為什麽在她的房間裏。”
少年手中漫出滾滾黑氣,黑氣交纏,編織成鎖鏈,将盛宴捆綁吊在空中。
禦封前往救援,剛剛移動一步,地底忽然竄出鎖鏈,拉扯他的雙腳,倒吊在天花板。
禦封用刀砸擊鎖鏈,但砸到的只是一片虛無。
外頭的周雪小心翼翼地收起骨灰,她感應到什麽,轉身往窗戶跑。
安玥半跪在地,捂着流血的鼻子,一把拽住周雪,氣憤的說,“先來後到懂不懂?我先進!”
周雪見房間裏情況不妙,顧不上與她扯皮,繞過她試圖翻窗。
安玥抓住她的衣服狂叫:“休想進去之後把我們所有人鎖在外面!骷髅,快拉開他!”
骷髅在混戰中身體碎裂幾處骨頭,他似沒有疼痛不懼死亡,機械的服從命令,對周雪毫不猶豫劈下鋼刀。
王克憑借速度游走在戰圈支援大家,眼尖發現這一幕,一木棒掄過去,骷髅被砸斷了脖子,頭骨恰好落在安玥懷中。
安玥:“啊啊啊!”
她閃電般扔掉頭骨,嚷嚷道:“趕走他們!趕走他們!”
骷髅搖晃着半截身軀謹遵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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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和王克不得不退到一旁與骷髅戰鬥。
安玥臉上露出不屑和快意的表情,高傲斜睨兩人和大家,冷哼一聲起身:“等我進屋就立刻鎖門鎖窗,誰也別想拖累我。”
她話說完的同時,臉終于轉正,卻是驀然僵住。
她的面前正站着那名恐怖的少年,此刻少年表情嗜血,眸中瘋狂,他與安玥不過相隔一個書桌的距離,聽到窗臺動靜,他緩緩擡頭,雙眼猩紅。
安玥恐懼到忘記尖叫:“……”
有人罵罵咧咧推安玥:“臭婊子別擋道,你想留在外面死,我可不…”
史文生的話戛然而止。
“……”
屋內少年兇殘道:“滾。”
他周身黑氣如若活物,猛然爆發重重拍在窗前兩人身上,安玥和史文生被精準拍在混戰中。
盛宴被全身捆綁懸浮半空,他的處境要比禦封好上一些,此刻冷靜道:“這位鬼先生,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少年甩動手掌,氣浪翻開衣櫃打碎書架,他目光掃過這些地方,臉色越來越沉,似乎處于爆發的邊緣。
“她在哪。”少年掐住盛宴脖子,陰沉質問。
禦封指甲陷入掌心,他一貫冷淡帥氣的臉龐此刻竟是青筋暴起狀若瘋魔,禦封死死盯着少年,殺意讓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度。
周雪從正門進屋使用異能。
異能狀态下的她看起來像極了可以活動的詭異紙人。
周雪砍斷倒吊禦封的鎖鏈,随手抄起一張畫折疊,接着放在嘴邊吹一口氣。
那把縮小版紙匕首像被注入靈魂,在一瞬間完成真匕首地變化。
她還沒有來得及抓住匕首手柄,一陣罡風拍來,她的身體竟輕飄飄被掀飛砸上碎裂得書架堆。
周雪劇烈咳嗽,陰冷的氣息從她的身體向外蒸發。
她艱難的說:“用這把匕首攻擊。”
禦封短暫回應“嗯”,就地打滾撈起匕首,刺向少年。
少年側身避開。
禦封雙腳用力一踏地面,借力上躍,盛宴被他拉扯下來。
“盛宴。”
他一刀劈開鎖鏈,擋在他身前做出握刀攻擊姿勢,“去周雪那邊。”
盛宴受傷的那條腿此刻看起來慘不忍睹,他只能單腿跳躍移動。
禦封迎戰少年,雖然處于下風,但不再像之前那樣是必死局面。
盛宴單手撐着牆壁,另一手意圖扶躺在地上看起來情況很不客觀的周雪。
周雪阻止:“別靠近我,你身上有血腥味,我正在被吸引。”
盛宴席地而坐,沉默撕扯上衣下擺擦拭傷口,那快染血的布被他丢向窗外。
周雪此刻臉色看起來白如面粉,更顯得嘴唇鮮紅,她的目光露出渴望,追着血布而去,最後落到盛宴的傷口上。
周雪回神,她低下頭,呼吸急促,語氣變得比平時快速,“我的能力是紙鬼,變成鬼以後,我可以制作第一把武器,就是禦封手裏的匕首,這把匕首本體是紙,有實質,沾染我的本命鬼氣,可以攻擊鬼,但是它是有限制的,如果我異能耗盡,匕首機會變成普通的紙,安玥的骷髅也許可以對付鬼,但是骷髅在屋外,而且只聽安玥命令,我們無法聯系上安玥。”
盛宴道:“只能賭一賭了。”
他忽地大聲喊道:“我知道沈心在哪兒!”
少年動作一頓,這瞬息的變化,使他胸膛挨了一刀。
但是這刺傷對他來說并不致命。
他身體瞬間移動到盛宴身前,一道道鎖鏈悄無聲息爬起,将所有人再度困住。
禦封掙脫了鎖鏈,叫了聲“盛宴”,趕來救援,但是被一只快要宣布報廢的鬼骨闖進屋牽制住。
他不得不一手握刀一手執槍反擊。
外面的戰鬥大約已到尾聲,盛宴聽到喬思安在大喊,“進屋支援!”
周雪被連接地面的鎖鏈牢牢綁在地上動彈不得,她的異能由于從未使用過,時限過于短暫,而被迫重新回歸人類身軀,那把匕首也因此變成縮小幾倍的無用廢紙。
盛宴仿佛與這個世界主動隔離,他冷靜的直視少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是多麽地緊張。
“沈心使用道術點亮了木屋,她一直在這座屋子等着你,等了你很多很多年,你終于來了,但是你卻沒有發現她就在你身邊。”
少年眉頭緊蹙,目露殺意。
盛宴喊道:“我沒有說謊,我們需要冷靜下來好好談一談,否則你可能會錯過重要信息,得不償失。”
少年身上爆起濃霧,在他們的四周劃出一道朦胧的結界,在結界裏可以看到外面景象,但聽不到聲音。
想必從外面往裏看也是同理。
周雪關注着這一切,朝着趕來支援的人喊:“鬼把盛宴困在結界裏了,安玥呢?讓她再召喚一次骷髅破開結界!”
有人回應:“跑了!混戰的時候召喚骷髅掩護跑了!”
結界裏,盛宴道:“她确确實實在這個房間,需要特定的契機才能出現,我這麽說,希望你能明白這代表着什麽。”
少年表情果然發生變化,他的情緒反應在臉上,表情從冷漠到不可置信,到瘋狂,再到殺意爆發。
“你說謊。”少年取出腰上佩劍對朝盛宴發起攻擊。
盛宴等這個動作多時,早有準備起身跑向書桌。
他坐姿端正,做執筆作畫動作。
這一刻,徹骨冷意襲上全身。
盛宴聽見自己用年輕的女聲清淡平靜道:“停手吧。”
少年佩劍的劍尖懸停在盛宴後心一公分處。
少年臉色變了幾變,收刀入鞘,譏諷道,“沈心,區區一百年而已,你竟然已經老死了嗎?”
沈心:“不,我是橫死。”
少年:“……”
恐怖凝滞的氣氛有那麽兩秒地崩潰。
少年滿腔憤怒,在面對目标時被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
沉默了有那麽五六秒鐘,少年擡起手臂,頃刻間無數鎖鏈從地底鑽出,它們拉扯成筆直的線條,鋒利的尖端懸停盛宴四面八方,仿佛是一根根致命的長矛。
少年語帶譏諷,冰冷道,“當初封印我之時,你可有預測到會有今天?”
盛宴的手指三兩天結出一個印,他聽見沈心念出一個字,“困。”
一團團火焰騰空而起,拉扯延伸成耀眼的火幕,盛宴的身軀被困其中。
他只能通過火焰看到身影模糊扭曲的少年。
少年:“你以為這樣,我就無法殺死你嗎?沈心,不論時間過去多久,不論你如何死亡,現在你的魂魄在這裏,我一定會捉住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心:“試試看吧。”
盛宴在心裏狂吼:“不是吧不是吧,竟然用我的身體和鬼打起來了,還口出狂言說試試看吧。”
火焰熊熊燃燒,它并沒有溫度,卻能燒灼一切污穢,吞噬鬼氣。
少年眼中的理智一點一點消失,陷入狂暴,瘋狂對結界發起進攻。
這令他無法再維持濃霧,外界的喧嚣一下子闖入進來。
大家看見數百鎖鏈攜着黑氣雨點般攻擊熊熊火團,卻被火焰不斷融化消散,黑氣和豔烈碰撞出的空白裏,他們看到火團裏隐隐模糊人影。
禦封在鬼骨碎渣裏找到紙刀,“周雪,使用異能。”
周雪拼命彙聚四周鬼氣,咬牙道,“好!”
禦封在往前沖的途中,紙刀變成真刀,橫劈斜砍鎖鏈,抵達火團前方。
匕首帶着千鈞之力刺中結界。
火苗一閃而過,匕首化作了灰燼。
房屋裏,周雪慘叫一聲,疼昏過去。
盛宴撲進火焰,燒灼得感覺卻沒有出現,他看見盛宴端坐在前,目光平靜而陌生。
禦封穩住身影,警惕道,“你是誰。”
“我是這座木屋的主人,放心,只要他能及時趕到,你們的威脅都會接觸。”
禦封:“他是誰?”
沈心:“封印我的人。”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火焰的光芒在慢慢減弱,沈心目光似穿透火焰凝視少年,清冷的眼眸裏終于多了些什麽。
盛宴和她共用着一副身體,有着些許的共鳴,他能夠感受到沈心在悲傷,在懷念,在追憶。
老趙帶領其他人退出木屋,周雪在這不算漫長的時間裏醒來,她試圖使用異能斬斷身鎖鏈,但是失敗了,她剛才異能透支,一時半會無法再次使用異能。
周雪注視着黯淡的火焰,目光逐漸放空。
等鬼進入結界殺了盛宴,所有人也難逃死亡的命運。
所有人的生命都會在這裏終結嗎?
也罷,我能夠和天哥一起埋骨,總歸是壞結局中最好的結局。
周雪恍恍惚惚的,回憶着自己的一生,家庭、學校、戀愛、結婚,就在幾天前,她和老公一起努力工作在這座城市終于攢夠了房子首付,他們吃了燭光晚餐,決定入住後就備孕。
但災難毀了這一切。
渾渾噩噩間,周雪聽到陌生的男聲:“起來,去外面等着。”
周雪回過神,只來得及看見一抹青色闖入鎖鏈群。
她發現自己身上的鎖鏈已經破碎,連忙起身扶着牆壁往外走,突然,她被一根木頭絆倒,一頭栽進破碎的衣櫃下,目光對上了一本黑皮書。
書名寫着《養鬼術》
周雪大腦頓時一陣嗡鳴,她不由自主的撿起《養鬼術》
喬思安看見了她,大步跑進來,“周雪姐,跟我走!”
電光火石間,周雪做出人生中最瘋狂的決定,她悄悄撿起《養鬼術》藏進衣服裏。
……………
忽然出現的男人青衣道袍加身,長發束起,年輕俊朗,他提着木劍斜斜一斬,在鎖鏈叢林裏斬出道路。
少年忌憚退步。
青衣男人穿過火焰,手執符咒口中念念有詞,末尾加上一句“急急如律令”,一巴掌拍在盛宴身上。
一縷白煙從盛宴身軀滲出,絲絲縷縷勾勒出一個人形。
盛宴終于恢複身體控制權,他重重喘息,疲憊和疼痛一起襲上全身,身體朝一邊傾斜。
禦封扶住他。
盛宴有氣無力道:“謝謝,我很困,麻煩扶我出去。”
禦封一聲嗯還未出口,盛宴已經失去意識。
青子男人取出一張符拍在盛宴不忍直視的小腿,念了句咒語,淡淡道,“毒已經解開了,身體靈魂被二次上身很差,最近多休息多吃肉補一補,帶他出去,這裏我處理。”
禦封點頭:“嗯,謝謝。”
禦封背着盛宴離開木屋後,裏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整座木屋竟然憑空消失,世界重陷黑暗,好似這一切都不曾發生。
老趙打亮手電,光束投射在兩個狼狽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