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公路撞靈(九)

平時愛開玩笑,幾乎是個話唠的盛宴竟然沉默了。

大約有十來秒,他聽到禦封嗓音平靜地問,“開門嗎?”

盛宴倏然回神,只和禦封短暫的進行視線接觸,随即別開臉去,大步朝鬼門關走,“我去開。”

喬思安捏着嗓子造作,“哎呦,走那麽快做什麽?害羞啊?”

盛宴頭也不回,朝她豎了和倒贊的手勢,回應,“瞎扯淡。”

他雙手握住拉環,這次輕易就能晃動。

“咚咚咚。”

敲門三聲,鬼門關無風自開,他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拉扯入內,在大家還沒有做出反應的時候消失不見。

大門緩緩合并,那股吸力變成推力,将前來救援的其他人推離。

衆人手臂橫在眼前,逆風而上,但終究抵不過那強大的推力,陸續倒飛出去。

鬼門關的大門轟然關閉。

”你與心上人陰陽相隔,你以紅線尋到鬼門關。”字跡在大家的眼前融化殆盡,最終大門上只留下這樣一句話。

“進入鬼門關,喝下孟婆湯,你們可來生再續前緣。”

禦封低頭,一根紅線繞在他的手腕間,另一端延伸在沉重的大門中。

他站起身,行至門前,伸手欲推。

作壁上觀的魏唯唯忽然道:“進去後,你将經歷的事情也許比外界更加恐怖,或許你還沒有接近盛宴,就已經死在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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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封不言不語,雙手落在鬼門上。

鬼門關再次開啓,這次卻沒有吸力傳來,鬼門關內風平浪靜,衆人靜靜伫立在門前,越過禦封注視裏頭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豔色花海以及一輪血月。

喬思安試圖進門,但被無形的力量阻擋。

喬思安呢喃道:“因為做選擇的是你,所以只有你能進嗎?”

禦封擡腳欲行。

魏唯唯叫住他:“等一等。”

她從背包裏拿出一個裝滿紅色液體的礦泉水瓶,“拿着,還是溫熱的,也許用的上。”

喬思安和王克的表情倏然變得驚恐,目光驚疑不定在瓶子和魏唯唯臉上徘徊。

魏唯唯勾唇微笑,顯得心情不錯,她平靜地回視兩人,“有什麽疑問嗎?”

喬思安和王克狂搖頭。

禦封道:“謝謝。”

他擡腳走進門內,那扇門在他走入後關上。

門外,那對年輕夫妻中的女人說,“我們怎麽辦?就這麽停留沒問題嗎?”

喬思安和王克正在走神,唯一身心都很平靜的魏唯唯難得主動搭腔陌生人,“見機行事。”

盛宴在一座山中小築出現,他恢複視覺後,第一時間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極簡的小木屋,屋子裏放着木桌木椅和簡單的茶具,再無其他。

他的正前方是一扇緊閉的木門,右方一扇略窄一些的門,左方有兩扇門。

“這裏是堂屋,兩側是卧室嗎?”

盛宴不急着出門,他在不正常的血色昏暗場景中鎮定走到右側室,推開其中一扇門。

這間卧室面積是堂屋的三分之二,裏頭簡單擺放着床、書桌和衣櫃,書桌上放着書籍,盛宴試圖翻動,但卻翻了個空。

“是虛構的嗎?”

床上疊放着整齊的深色被褥,衣櫃是關閉狀态,透過外面的格子可以窺見裏頭放着的是男式衣服。

盛宴進入隔壁的屋子,裏頭擺設和剛才的屋子一樣,只櫃裏的衣服有細微差別。

這裏的衣櫃也放着男式衣服,和那間房唯一的共通點是都有一件相同的素色長衫。

盛宴再次回到書籍旁,注視上面的字體,這些字看起來并不難認,但組合在一起的時候顯得有些難以理解。

他在兩間屋子仔細查詢差異的地方,發現前一間屋子裏的衣服偏花色,而這一間卧室裏清一色素色。

前一間屋子裏的書籍上挂着符咒,而這一間是類似于心法的東西。

前一間屋子的櫃頂放着各種茶葉,而這間什麽也沒有。

盛宴離開這兩間屋子,來到右側的房間。

這間屋子和堂屋一般大,裏頭和那兩間陳設相同,區別在于桌子上放着茶具和茶葉,沒有書,櫃頂放着不知裝着什麽東西的盒子,衣櫃裏放着女士素色服裝,走到緊閉的窗戶時,可以聞到淡淡花香。

樹木做成的筒在他的背包裏橫沖直撞,盛宴将它取出捏在手裏,微笑着自言自語,“你看起來很激動,是故地重臨嗎”

盛宴在筒的表面施加一層符咒握于手心,回到堂屋,推開大門。

外頭是一望無際的花海,沒有樹木。

這座屋子處于一座凸起的山上,房屋旁側另建有兩間房屋,分別是廚房和書屋。

房屋前的地面經過人工處理,是平坦的,那裏種着一顆海棠樹,滿樹繁花。

花樹旁置有石桌和三副石椅,此刻正端端正正坐着一個水藍衣裙的古裝女人。

她長長的頭發幾乎垂至地面,皮膚看起來像雪一樣白。

她正低頭專心看着什麽。

盛宴原地停頓六秒,挂着純潔笑容走過去,于她并肩,俯身去看。

桌子上像是屏幕一樣放映着一副畫面,正是正在遭受各種鬼怪襲擊的禦封。

盛宴聲音不重不輕道,頗有老将指點江山風範,“我猜他不會死。”

“哦?”女人的聲音比恐怖片裏的女鬼更加空靈冷寂,她并未擡頭,語氣輕松,“何以見得?”

盛宴幹脆坐了下來,因此得以看清女鬼的臉龐和全身。

因為有頭發遮擋,他之前并沒有看出什麽所以然,現在再看,發現女鬼的脖子上有一道360度無死角血痕,像是被人一刀斬斷。

盛宴表情凝固了一秒,很快撿起笑容,“你不想殺他,你只是想吓退他,只要他表現出退縮,你才會真正殺死他。”

說罷,他竟然反問了一句,“你對我和他的姻緣竟然不會感到意外嗎?”

女鬼:“是很意外,但能夠進入鬼門關,足夠證明他對你的真心。”

盛宴笑眯眯問道:“你的脾氣好嗎?”

女鬼擡頭,脖子和肩膀進行短暫的分離,她擡手調整好頭顱的位置,直視盛宴,“為什麽這麽問?”

盛宴面不改色:“因為我可能要提前完成你設置的局。”

女鬼微笑,在這種情況下,她的臉龐雖然美麗,但這微笑只能稱得上是恐怖,“如果你沒有完成,該怎麽辦呢?”

盛宴:“如果我沒有完成,你也不能怎麽樣,因為能夠為你驗證結局的人微乎其微,即使有人能斬殺地獄鬼群來到你身邊,也不能帶來真正的答案,當然,我除外。”

女鬼脖子四周流出鮮血,她閃電般出手捏向盛宴的脖子,冷笑道,“那就試試。”

盛宴似早有預測,側身閃避得同時說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說嗎?你想知道一個答案,我正在告訴你答案。”

女鬼收手,不見她有動作,卻見四周的花宛若活了過來,張開布滿利齒的口器圍在他的四周。

女鬼冷笑:“我有足夠的時間聽你講,但你的生命線似乎不穩定。”

盛宴目不斜視往前走,那些花自動給他讓路,換了個位置合圍。

盛宴坐了下來,注視桌子上的影像,那裏頭正播放着禦封被孤魂野鬼拖入黃泉,命在旦夕。

他直視女鬼:“這裏是并非真正的鬼門關,而是你的鬼術。”

女鬼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驚訝。

盛宴得到沉默的肯定,笑了起來,“在前往鬼門關的路上,我曾和封交流信息,因此對道觀有所了解。你生前是一名女道士,你的道觀建造在小山,附近是道觀管轄的淨魔嶺,從其中怨靈數量來看,你生前極為強大。”

“你收下兩位徒弟,且都是男性,他們都是好學之人,與你的關系融洽。”

“從看過的書籍和服裝推斷,兩位徒弟,一個心平氣和比較安靜,另外一個活潑愛武,我想,在你面臨危險需要戰鬥的時候,一定是那位活潑的徒弟沖鋒在前,而那位安靜的徒弟反應總是慢半拍,他肯定在你們即将結束戰鬥的時候才加入戰鬥,但又因為人多的原因施展不開,最終靜默一旁。”

“性格活潑的徒弟知道你喜歡花和茶,他不顧你的冷淡,在你的窗下種花,給你送茶,被令人愉悅的香味時刻包裹着,在夜深人靜休息的你,不知不覺打開你的心門。”

“那位安靜的徒弟永遠沒有活潑的人心思多,他總是慢他許多步,後來他看到你和徒弟越來越親近,他變得更加沉默。”

“你讓我們大家經歷的這些副本,就如你和活潑的徒弟所經歷危險一般,總是無私為對方付出。你們于這一次次的危險中心意相通,結下道侶契,即我們手腕上的姻緣線。”

“在一次大的危機裏,你舍身救他,慘遭斬首,你來到鬼門關,因生前功德無量,不被陰将管制,可自由活動。你沒有喝孟婆湯,不肯轉世,苦等他來尋你,我猜測你有轉世保持前生記憶的方法。按照正常的思維,如果你死亡,應該讓他好好活着才是,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比如,保持前塵記憶的同時擁有道侶契,轉生只不過令你們暫時分離幾年而已。”

女鬼眉頭緊鎖,如墨般鬼氣在周身蔓延,她壓着暴戾,耐着性子聽盛宴繼續說。

盛宴從容道:“但是你一等就是幾百年,你的道侶契還在,但他從來沒有找過你。”

“你不知道他為什麽沒有來,所以你按照你的經歷設置危險驗證有心人,再以姻緣線代替道侶契,以鬼術虛構鬼門關,讓他們陰陽兩隔,你在等一個結局。”

女鬼被人揭開所有的心思,一腔真情刺裸裸在太陽下暴曬。

她周身鬼氣爆起,一時間飛沙走石群魔亂舞,陰沉不定地盯着盛宴。

盛宴站起身,一只腳在桌子的掩護下擡起,做随時逃走姿勢。

他天不怕地不怕地笑道:“被我說中了嗎?”

繼而又道:“人間多繁華,他強大英俊,有大好的時光來享受,為什麽要陪你下地府?他不會來了。”

女鬼勃然大怒,鬼手十指如勾抓來。

盛宴撒丫子就閃,邊閃邊道。

作者有話要說:三次元工作不順心,導致兩天沒心情更新,最後一章存稿也放上來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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