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個星期之後我出現在老爹的房子裏,傑拉德則坐在愛依瑞斯真皮沙發上翻玻璃茶幾下層擱着的舊報紙。
「妹呢?」我問他。
「去看電影了,」我哥從報紙邊緣下面把眼神挪出來,我聽見他把右腿擱在左腿上的聲音,他總是這麽做,「或者是聽演唱會,和上回體育館門口看見的黑發女孩去逛街買東西,反正是做你現在一切不想做的事。」
大多數特效藥的副作用總能讓你的身體出點毛病,比如治療腦子的就得犧牲屁股。
我現在最不想幹的事就是做愛。我回答他,把液晶電視櫃下面的抽屜「吱啦」一聲扯出來,凱仕樂電動剃須刀,好幾包舒潔,裝着法貝熱風格項鏈手镯的首飾盒在抽屜的最裏面,我摸了一手灰。
他怎麽會把這幾樣不沾邊的東西塞進一個抽屜裏。
「你想給我口交嗎?」
我停下動作轉頭看着他,發現我看他他擡着左邊的眉毛放下一只抓着報紙的手和另一只在身側張開,掌心朝着天花板做出無辜的姿勢。報紙脆生生地叫了兩聲,上面有一行超過旅游資訊和巴爾的摩感人事跡很多的大字是「如何保證市民安全——綠燈俠為何在酒吧重傷無辜群衆」。
這标題還沒有我想的有文采。
現在我蹲在茶幾前面的麥迪遜桦木電視櫃那裏,這件橙色的特有米是我前兩天買的新衣服,它搭配藍色牛仔褲實在讓我無法将它跟電視機修理工和特殊服務聯系到一起。
我一邊從抽屜裏把舒潔拿起來抽出一張來擦擦手一邊說:滾你的吧,傑拉德。
他朝我撇着嘴樂,那副小時候欺負我的德行又回來了。
你就不能來幫我找找嗎,我說,到底誰在老爹不在家的時候動了電視櫃裏的東西。
我哥把那張報紙掖回手掌裏,兩只手攥着它在紙張骨骼破碎的聲音裏将它團成了一個球丢進茶幾右邊的塑料空垃圾桶裏,我站起來随手把已經沾滿了我手上塵土的衛生紙也扔了進去,他把翹着的二郎腿放下來問我到底在找什麽。
回到一個禮拜前我們出現在伊斯莫特星,紅燈魔巨大的中央能量電池橫在血池旁邊,那種腐肉的味道是有能讓你懷疑是否是自己在發黴的能力,從裏到外的發黴。不知名的蟲子啃了你的內髒之後就剩下空軀殼支撐着你的行動和不讓這些腥臭味一股腦地鑽出來。
靠近血池的時候我甚至想喝了它們,當我注意到這個想法有多可笑又有多瘋狂的時候我已經在那個紅彤彤的大番茄前面準備充電了。
滾燙熱血猩紅怒。
我念。
我把右手伸向提燈發光的洞裏。
取自未寒屍骨處。
我念。
布利茲和煉克在我身後瞧着我的動作,有那麽一會我不在伊斯莫特星球上,我在歐阿上,我在地球上,我在我拿着綠色提燈念過誓詞的每一個地方。
「蓋?」我哥走過來拍我的肩膀讓我回到老爹的房子裏。
我告訴他我要找一個裝着咱媽所有遺物的小方盒,就是紅木的那種,而且上面沒有鎖。我需要保證它的安全,可它現在不見了。
我們直奔地球而去,索克斯并沒有保持着和布利茲的通話,但據他所說是他被綠燈俠纏住了,一個幾乎人人皆知的綠燈俠。
一個他們愛到死恨到死的綠燈俠。
而那個綠燈俠還似乎撞上了關于正義聯盟的麻煩,所以西裏厄斯和「綠燈俠」現在完全是拴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而這兩個幾乎無法保全自己的螞蚱還在打架。
不可能。我打斷索克斯和布利茲的談話,我們正用最快的速度俯沖,像老鷹看到地面上的小雞崽那樣急不可待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喬丹還讓我跟在他屁股後面吃巴掌,八成現在他還在甘瑟的面前罵我的壞話。
他總是有說不完的壞話。
我說:作為一個跳梁小醜,他所處的馬戲團怎麽會平白無故地派出一群同類來逮他,畢竟他們一樣沒有自知之明。
但索克斯說他真的見到哈爾喬丹了,不僅如此他還發現了比哈爾喬丹更要命的東西——
是什麽?我問。
「是我終于知道睾丸究竟是什麽了。以及,對于地球人來講睾丸的重要性。」
噗。
煉克捂着嘴在我耳朵邊兒上發出爆破音,我實在不能理解他現在的幽默,尤其是我們都認為這個酷似蛋蛋的外星人就他媽快要歇菜了,他卻在和我說他終于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是會使每個男人多麽多麽欣喜若狂。
我不懂,或者說我早就不該這麽欺騙外星人的。
「我們得找時間好好談談,加德納——我會揍你的蛋蛋的。」索克斯狠狠地說。
「咱媽的遺物被老妹帶到醫院去了,爸說他想要那個盒子。你忽然找它做什麽?」我哥把桌上的煙灰缸拿起來将裏面的東西倒進垃圾桶裏,灰白色的粉末沾在灰塵手紙上和報紙上,他看了我一眼,又把煙灰缸擺回原來的位置。
我的老天。我驚呼着用鞋子把最下面一層的抽屜踹上了,裝着法貝熱風格首飾盒裏的首飾晃悠悠地在盒子裏亂撞,我說。我以為那是最安全的地方,結果現在它跑到醫院去了。
「咱媽不過是去醫院陪陪爸,你總不想讓他一個人孤孤零零的,我們都要工作而奔波。而你,蓋——」他想了想,「你也要工作。」
讓咱媽先把戒指還給我。我說。
已逝的生活不需要留戀。
到病房的時候我老爹正在睡覺,我蹑手蹑腳地從他床邊走過去,就像是鑽進別人家裏偷東西的小賊害怕主人從背後來給他腦殼一棍子,或者是小時候在不被父母準許的情況下偷偷溜出家門去。
我俯身打開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
拉上。
它不在那裏。
接着我打開第二個抽屜。
拉上。
它也不在那裏。
那個盒子在哪?他們把我媽放在哪兒了。
我原地轉了幾個圈,床底下,窗臺上,把我能夠想到的地方都看了個遍翻了個遍,但什麽收獲也沒有。
真見鬼。我叉着腰自言自語地轉頭望向窗外,只有看那裏橙黃相見搖曳的樹葉我才能覺得舒服一些。拜我狂躁的副作用所賜,吸氣,呼氣,我得冷靜一點。
「蓋。」
房間裏突然出現了第二個聲音,這意味着我老爹沒睡着,也有可能是他被我的紅色憤怒沖擊波給震醒了,他聲音裏有麻醉劑的味道。我粘着舒潔香味的手指攥成拳頭。
布裏幹酪和夏多內是絕配,我希望等到他出院那天能讓我陪他去家門口他常去的那家餐廳點一些這個來吃。
如果他能出院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