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蜘蛛使地窖布滿蛛網。

安靜的伊斯莫特星好像很久沒再出現生氣了。我隔着手套撫摸巨大紅燈的底座,它活着,飄飛的紅光是來自地獄的呼喚。它依舊燙的要命,瞬間從手套每個分子縫隙裏穿透進來。

靜默,仿佛聽覺從沒存在過。

孤獨時代正在殺死我們。霍布斯聲稱在權力尚未馴服人類的自然狀态中,人們身處于一掣所有人對所有人」的戰争中。

這套理論同樣适用于宇宙。

我多麽希望自己能吐出一個音節,可喉嚨被大腦緊緊系住,這是我好久每再體驗過的感覺了。從密歇根大學畢業以後,我幾乎無法回憶起我的心理學教授是怎麽告訴我,關于霍布斯那句完整的話是怎麽說的,可是現在,我站在伊斯莫特,每一分鐘都讓我的大腦度過一整年。

我們應當論證一下為什麽吃的太多會對健康有害,誰想先說呢。

「抱歉,蓋。」

布裏茲從身後搭上我的肩膀。「我不該對你說這些的。」

我從不認為誰徹頭徹尾的有罪,可更多時候,我深陷光譜之戰的泥淖中無法自拔。紅燈魔的理智被轉化成另一種偏執的力量,用憎恨的沖動完成對尊嚴,生命,還有愛的诠釋,我們是給地獄看門的三頭狗,不僅僅是從複仇汲取力量。

塞尼斯托為什麽這麽做。耳邊越是嘈雜我越說不出更多的話,也沒敢去看她的眼睛,我從不知道自己這麽害怕同伴眼裏憐憫的絕望,像波濤将至,浪花豎起幾十米的高牆向漁船上的男人拍去,你只能選擇閉上眼在心裏默念上帝。

歐阿發生巨大混亂的時候綠燈俠幾乎傾巢出動,我猜測是塞尼斯托帶着他的金色正義來了,可真正鑽進綠燈俠老窩苦苦尋找我的人,不是凱爾·雷納,不是約翰·斯圖爾特,不是哈爾·喬丹。

我通過粘糊糊的上下眼皮之間看見堅硬的骨架雙翼,在地球上只有撒旦崇拜者才會喜歡的魔鬼翅膀樣式,她胸前黑色線條勾勒出提燈的信仰,杜冷丁那樣淺藍色的皮膚象征聖行者手裏緊捏的希望。

她是我始料未及的驚喜,在我徹底恢複清醒之前,她将我拖出歐阿,但堅持了沒多久我就發現她抓着我手臂的手指開始輕微抖動,指甲使勁嵌進我的肉裏。在發問之前,她一把抱住了我開始痛哭,和所有人類一樣,她哭的崩潰,尖叫,用尖利的牙齒撕扯我肩膀上的衣服。

洪水奔騰澎湃漫過溪谷,渡口決堤洶湧沖垮大地。

我們陷進宇宙的黑暗裏,在看不到地球和太陽的扇區她用力吻了我滿是幹澀血印子的嘴。眼淚飄到我手邊來,我抓住它,水卻一下子就蒸發在了漆黑色的手套上。

說實話共事這麽久我從未見過布裏茲在我面前落淚,記得有一次,我邀請她來地球,在閉館的博物館牆上指着一幅畫功很精致的油畫對她說:我一直覺得你像地球上人們通常指的惡魔,黑紅相間往往容易讓人聯想到地獄,還有這個。我用食指挑了她腦袋邊上的黑色小翅膀。

布裏茲很很認真的看了看我指給她的畫,又指給我另外一幅,格外嚴肅地說:「知道嗎,蓋,我覺得這個更像我。」

我把目光投向旁邊那幅上,裏面畫的是一些圍在耶和華身邊的天使,羽毛潔白無暇從後背上延伸出來,他們有人手裏托着蘋果,有些則拿着金光閃閃的小雕塑。

為什麽這個更像。我想不通,但沒發問。

「中間這個人是誰?」

上帝。我告訴她。一個絕對不能靠他來拯救你的家夥。

布裏茲大多數時間都給我留下獨當一面的強勢形象,雖然我不認為這個世界的她和我所處世界的布裏茲會有很大差別,但這是一種不同尋常的跡象。

從她的嘴裏我知道塞尼斯托對紅燈魔進行了慘絕人寰的欺騙,如果說有些人注定要成為人性泯滅的幫兇,那正義将會是最好的借口。

綠燈軍團的強大使塞尼斯托軍團重創在上一次軍團大戰之中,對此七色光譜的剩餘五色沒理由對瘋狂的惡霸綠燈俠放任不管。塞尼斯托找到阿托希塔斯,聲稱要聯合紅燈對綠燈軍團進行讨伐,本持有中立态度的阿托希塔斯在參考其他紅燈成員的意願之後,甘願為卑劣的塞尼斯托軍團打頭陣。

是炙熱的複仇讓他們燃起對綠燈俠的憤怒,對因他們而失去重要人的紅燈魔來講,血液被排出之後,在身體裏流淌的只剩下了仇恨。

可機器往往是以發明者的名字命名的,而軍團則是以為首人的愚昧淪落的。

塞尼斯托是奸險的代名詞。

紅燈宣戰之後,黃燈并沒有帶着他們的人立刻參與這場血濺星球的戰争——塞尼斯托讓他們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好令恐懼浸泡每個手戴黃燈戒指的生物,用以提升戒指佩戴者的能力。

這種紅色的油狀物源源不斷,所以這裏的單位是摩爾每升每秒,這不代表濃度随着時間的減少。

紅燈魔的數量遠遠不及于綠燈軍團的人數,阿托希塔斯為了保護僅有的紅燈撤退,堅持到最後一秒鐘。

「我看見。」

布裏茲眼角流出猩紅熱的粘液,它順着臉頰蜿蜒,停在她僵硬翹起的嘴角邊。「哈爾·喬丹扯下了阿托希塔斯的戒指。」

這個學生炫耀他的論文報告裏提到的知識,那是他通過黑客技術盜取另外一個可憐鬼的點子。

我喜歡罐裝的菠蘿和桃子,因為好幾年它們都不會爛掉發臭。

你可以幫我把鞋底的釘子□□嗎,它已經□□我的腳心了。

請把我也算入這項計劃的參與者。

提燈的熱量已經順着手心把我的心髒燒出了個窟窿,愈來愈震耳欲聾的聲音遮住布裏茲的呼喚。我的身體在發燙,每條血管都在沸騰,像岩漿表層吐出的泡,爆炸擊垮我每條骨頭。

你已擁有所有工具中最強大的一個,你自己。

我甩下布裏茲頭也不回地逃向血池,提燈茍且低喘,用被腐蝕的斷肢殘垣向我禱告被正義颠覆的未來。跌跌撞撞,我一頭栽進血池裏。

那個東西是什麽——提醒我仍然還是我的東西。

血池裏紅色的液體灌進我皮膚裏,從頭皮裏滲進大腦,從發根滲進腳底。

我感覺自己快要被溺死在血裏,睜眼我根本看不見離開的出口在哪,無法思考,有比念舊約聖經更煩人的聲音對我的耳朵竊竊私語。

如何磨尖你的斧頭呢。

「蓋!」

哎,他被癌症奪去了生命。

「該死…」

那如果工人是機器人該怎麽辦,這樣我們就得不到那些被賠償的保險金了。

約熱內盧城裏老鼠的數量是居民數量的十倍,每年死于鼠疫的人數不勝數。

鑽出血池的瞬間,我揚起頭大口大口呼吸,肺部緊縮缺氧讓我眼前發黑,好在那些惱人的聲音離我遠去,在不注射興奮劑的情況下,我已經有半年多沒這麽瘋狂過了。布裏茲跪在血池的邊上看着我,擔心從她光滑的面罩下爬出來。

紅燈軍團還剩下多少人?我喘息着問,身體在血池裏浮浮沉沉。

「如果你認識他們的話…我想你那個世界認識的紅燈軍團除我以外已經全部死在了那次戰役裏。」布裏茲站起來俯視我,聲音慢慢接近冰點。

「包括你自己。」

四面八方的生物烏壓壓一片從老遠邁着步伐圍了上來,他們踩出震天動地的聲音,猩紅的戒指把他們的眼睛都映成紅色——猙獰的表情,扭曲的肌肉,沾血的牙齒,刀尖一樣的利爪,吞噬憤怒的怪物。

「我們有新的紅燈軍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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