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只是朋友嗎?

聞兼明和蘇睿把行李放進客棧的房間。住同一間房意味着什麽,則不言而喻,兩人多此一舉各選了自己的床位。

然而在這種情形下,又不能直接做點什麽。清醒和迷醉之間,往往需要一點過渡。蘇睿提出來,時間還早,不如去四方街上逛逛,來到麗江,就不能錯過那些著名的酒吧。

他們到了酒吧一條街。這裏的酒吧基本都是清吧,一半座椅擺在店門外,酒吧裏面的角落裏,會有兩三個人組成的樂隊在演唱。

燈紅酒綠,人來人往,但是往外面的涼椅上一坐下,在簇擁的鮮花裏飲酒,嗅着腳下那條小河的水腥氣,嘈雜中卻有一種靜谧和安詳。

酒吧。

陸以是聞兼明在酒吧這種環境裏沒法不想起的人。

人的記憶很奇怪,大部分時間會用視覺來記住一個人,記住他的面容、衣着,和一切外貌特征。但有時候卻不是這樣,偶爾會用聲音來記住一個人,每個人心中多少會有那種聽到特定的音樂會想起的人,還有氣味,某種香水的味道成為對某個人記憶的索引。聞兼明記住陸以是通過味覺,雞尾酒的味道,藍色瑪格麗特——陸以在Monkey Club請他喝的第一杯酒。

聞兼明端着手裏海藍色的液體淺酌,視線游走在酒吧的調酒臺。可惜這間酒吧半滿,大家都坐在室外,調酒臺前只坐了一個女孩。

“豔遇麗江……”蘇睿目光掃過酒吧街處處可見的廣告語,又轉回頭看聞兼明,玩笑道,“你有沒有想過在這種地方來一場豔遇?”

聞兼明視線收回到蘇睿臉上,片刻後,垂目飲了一口酒,再擡眼看他時,淡淡笑道:“你不就是我自帶的豔遇。”

聞兼明說這種話時沒有一絲輕浮的樣子,或許只是因為他本人和“輕浮”二字不沾邊,所以哪怕他在調情,也顯得真誠、充滿了感情。

蘇睿嘴巴微張,卻一時有些說不出話,只覺得心裏悸動得厲害:“……你……”

“我怎麽了?”

蘇睿突然笑了,有點甜蜜:“你跟我以為的不太一樣。”

“是嗎,你以為的是什麽樣的?”

“很正經,一板一眼的大學教授,想不到你會說這種話。”蘇睿笑得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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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想不那麽正經……讓你感到不愉快了嗎?”

蘇睿笑出了聲:“你看我像是不愉快的樣子嗎?”他把手伸過去,用手指勾着聞兼明放在桌上的手指,“那你讓我多了解了解你不正經的樣子。”

聞兼明一口吞完了剩下的酒,反手把蘇睿的手按在木頭桌子上,有些粗魯地把手指插進他指縫裏,抓起蘇睿的手:“我們現在就回客棧。”

聞兼明拉着蘇睿走得飛快,他覺得煩躁。

好像心裏一直憋着一把火星,心緒寧靜時,那把火星就是熄滅狀态,然而被剛才的酒精一澆,熊熊大火騰地燃燒了起來,悶在胸口,需要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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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睿躺着,頭發濕漉漉地散在枕頭上,身上的香槟色綢緞睡衣扣子解到了胸口。聞兼明坐在床邊,一手撐在他身側,一手從領口伸進去。

蘇睿臉上蒙着一層紅暈,半眯着眼,伸手勾着聞兼明的脖子,把他慢慢拉向自己。

聞兼明伏在蘇睿上方,手背拂過他的胸膛,手指撩上他的脖子。

蘇睿往後仰了仰,他有一條漂亮的脖子,他不在乎把自己美麗的部分呈現給聞兼明。

就着這後仰的姿勢,他聲音有些沙,又說:“聞兼明……你和我想得不太一樣……”

聞兼明俯身去嗅聞他的脖子,說話的熱氣噴在頸側敏感的神經上:“哪裏又不一樣?”

“我以為你在這方面,會是比較直接的類型……”

“我是的……”聞兼明淺淺地吻着蘇睿的脖頸,溫柔而富有耐心,“但這是我們第一次,我覺得應該慢慢來,了解彼此。你要是不喜歡……”

“不,我喜歡……”蘇睿擁住了聞兼明的肩……

電話是這時候打來的。聞兼明的手機擱在床頭櫃上,它的震動讓整個櫃子都發出了強烈的共振,讓人無法忽視。

但這種時候,聞兼明決定忽視,他保持着剛剛的情緒,繼續和蘇睿調情,直至震動結束。

他剛松了一口氣,準備吻上蘇睿的嘴唇時,電話再次震動起來。聞兼明伏在蘇睿上方,一時沒有動彈,蹙着眉頭。

“接吧!”蘇睿說。

這個時候接電話的确很敗壞興致,但要是不接,那恐怕很難繼續進行下去。

聞兼明瞥了一眼桌上的電話屏幕,上面只有一個字“陸”。但聞兼明心知肚明,陸以不會給他打電話,那頭那人只會是那楠。

“不接。”聞兼明肯定地說,繼而伸手挂斷了。

但馬上電話第三次震動了起來。

聞兼明猛地站起,拿過電話,當着蘇睿的面接了,語氣相當不快:“那楠,你究竟要做什麽?”

“老師,你,你在哪裏,不行了,陸哥,要不行了……”那楠跟一口氣被捏住了似的,聲音抖得厲害,喘着大氣,語無倫次,“老師,老師,我不知道怎麽辦,陸哥……啊……”

那楠那種驚慌失措的語氣不像是裝的,聞兼明也被他弄得一顆心懸了起來。

“你冷靜點,陸以怎麽了?”

電話突然斷了,接着是一個視頻,聞兼明接通,視頻裏抖得厲害,聞兼明認出來這是陸以家的衛生間。鏡頭一閃而過,地上好像有血。聞兼明正準備問怎麽回事,下一秒鏡頭直接對準了陸以的臉上,他閉眼皺眉,十分痛苦,鼻子和嘴巴裏都是血,頭發黏着血污粘在臉上,看起來血腥又驚悚……

“怎麽回事?”聞兼明對着電話大喊,“陸以!陸以……”

陸以沒法回答他,只是眉頭皺得更深,喉嚨裏發出咳痰一樣的呼嚕聲。他突然張嘴,一口血嘔出來,濺了一些到攝像頭上,吓得聞兼明後退了兩步……

“120……那楠,你打了120沒有?”

鏡頭倒轉,手機被擱在了馬桶抽水箱上,除了那些不停暈開的鮮血,聞兼明什麽也看不到。他聽那楠急得帶上了哭腔:“打了……我打了,還沒有來,我……我再打一遍,我再打……”

“你冷靜,那楠,你冷靜點……”

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驚慌和恐懼一起襲來,那楠情緒也有些失控,根本聽不到聞兼明說話:“他快要死了,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你他媽冷靜點!!”

那楠被聞兼明一句吼得收了聲。

聞兼明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又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那楠稍微鎮定了一些:“他喝多了,說要吐,我把他弄到衛生間讓他吐,我出去給他拿水……”說到這兒,那楠語氣又開始發抖,“回來看到到處都是血,他就一直吐,吐血……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醫生還沒來,醫生……”

“你先讓他偏着頭,別讓血流進氣管裏,喊他,別讓他失去意識,聽見了嗎?”

“聽見了。”

“別怕,我陪着你,等醫生來。”

“好……陸哥……哥……你別暈,你聽我說話……”

聞兼明站在房間中央看着手機,鏡頭一直朝天,他能聽到那楠不停地喊陸以的名字,和陸以時而嘔血的聲音。

約莫過了十分鐘,那頭突然嘈雜起來,聽聲音是救護車過來了,好幾個人一起把病人架了出去。最後手機鏡頭晃動,他才看到那楠被汗水打濕的臉,和一胸膛的血跡。

“醫生來了, 我先去醫院,先挂了。”

“有事給我打……”他話沒說完,那楠挂斷了。

聞兼明一屁股跌坐在床上,這時才發現自己四肢發軟,出了一身冷汗。

蘇睿靠過來:“出什麽事了?”

聞兼明抹了把臉:“一個朋友出了點事,他突然嘔血……我猜可能是腸胃出血,他胃一直不太好。”

“送醫院了嗎?”

“剛剛救護車過來了。”

蘇睿按了按聞兼明的肩膀:“會沒事的。”

“嗯。”

“已經送去醫院了,醫生會想辦法的,別擔心。”

蘇睿扯了兩張濕紙巾,擦了擦聞兼明額角的冷汗,把他往床上掰:“先睡覺吧,睡一覺起來,再打電話去問問情況,應該明天就沒事了。”

在這種情況下,那種事肯定不可能做了。但蘇睿看聞兼明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覺得他可能也受到了一些刺激,打算把他留在自己床上,安撫一下他。

聞兼明剛躺下兩秒,背上像是安了彈簧,突然從床上彈起來,緊接着開始換衣服。

“你要做什麽?”

“我得回去。”

“這大晚上的,你怎麽回去?”

“我坐明天一早的飛機……”說到這兒,聞兼明才想起買票,他踩着一條褲腿,挪過來拿了手機,訂了第二天早上最早的一班飛機。

訂完甩開手機,繼續把衣服穿好,開始收拾行李箱。

蘇睿默默地看着他做這一切,在聞兼明把最後一件東西收進箱子裏時,問道:“出事那人只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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