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湖之旅03二狗

淩躍跟着那人進了前廳，才發現他來到了太傅從來不讓他去的地方——傳說中的妓院。

淩躍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廳中卿卿我我的男女，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那人伸手捂住淩躍的眼睛，邊帶他走邊在他耳邊說道：“快走吧，教主還等着呢。”

覆在眼睛上的熱度讓淩躍一陣恍惚，直到進了三樓的一間閣樓，淩躍才反應過來。

屋裏，桌邊坐着一位女子，而鳳栖梧正無比妖嬈地側躺在．．．房梁上。

那個疤面男人将淩躍帶進來後便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候着。

淩躍看看恭謹地立在一邊的疤面男人，又看看那個正把雙肘架在桌上，托着下巴打量他的女子，上前幾步仰着頭沖房梁上的鳳栖梧叫道：“師父。”

鳳栖梧睜開眼，不經意地瞟了疤面男人一眼，吩咐道：“二狗，去拿些吃的來。”

被叫做二狗的疤面男人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淩躍疑惑地看着他出去，思忖着怎麽這麽大個人還叫二狗這種名字。

鳳栖梧輕飄飄地從房梁上下來，落在淩躍面前，捏了捏他的臉：“從今兒起，你就是我徒弟了。”

淩躍立刻雙眼放光，興奮地拽着鳳栖梧的袖子嚎叫：“師父你答應了！”

鳳栖梧有些嫌棄地拍開他的手，用下巴指指坐在桌邊的女子：“這是我姐姐，你師伯，我沒空的時候由她帶你練功。”

淩躍立刻跑過去規規矩矩地沖鳳栖槿鞠躬：“師伯好！”

鳳栖槿拉着淩躍坐在她旁邊，笑呵呵地說：“這麽多年不見，你都長這麽大了啊。”

淩躍有些疑惑地看着鳳栖槿，又看向鳳栖梧。

鳳栖梧對他疑惑的眼神視而不見，此時二狗拿來了些吃的，鳳栖梧便讓二狗将東西放在桌上帶着二狗出去了。顯然是要留下空間給鳳栖槿和淩躍“敘舊”。

鳳栖槿看着淩躍目送鳳栖梧和二狗出去的眼神，捏着他的臉将他轉向自己。

淩躍呼痛地揉着被拽疼的臉頰，不滿地看着她，腹诽着怎麽魔教的人都喜歡捏人臉。

鳳栖槿笑靥如花：“還記得我嗎？”

淩躍很誠實地搖頭。

鳳栖槿摸摸他的頭發：“也是，那時候你才三歲。你跟你娘，長得并不是太像呢。”

淩躍點頭，他的确長得更像父皇一些，然後問鳳栖槿：“你認識我母後？”

鳳栖槿看着他，笑的很懷念：“是啊，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在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

淩躍知道，此刻的鳳栖槿是在透過他看他的母後，便乖乖地保持安靜，聽鳳栖槿為他講關于他母後的那段他不知道的過往。

“我跟你娘是在１７年前認識的。那時候我１５歲，栖梧瞞着我從魔教總壇偷偷跑來京城，我便來京城尋他。在街上與你娘初遇，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我幫她追回了被小偷偷走的荷包，她沖我笑着道謝。我們倆一見如故，情同姐妹。”

鳳栖槿的笑容染上些許苦澀，向淩躍講述着自己從未說出口的一切，“可是後來，她的好朋友發現了我是魔教的人，便挑唆她将我送到你外公手裏。你娘的娘家，是江湖中的名門正派，容不得她跟魔教有所來往。你娘并沒有把我的行蹤告訴別人，她只是，斷絕了跟我的來往。後來她嫁給了你爹．．．你父皇。我留在京城開着這家妓院。你三歲的那年，有一天她偷偷帶你出宮玩兒，我便有機會見了你們一面。本來我以為你娘會視我如洪水猛獸的，可是她卻對我說抱歉。從那之後我們并沒有再聯系，我卻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後來．．．你娘她随着你父皇離開，我才明白原來她那麽愛你父皇，不比我愛她的少。至少，我做不到随她而去。”

淩躍低垂着眼眸重複着鳳栖槿的話：“嗯，她真的很愛父皇．．．”

鳳栖槿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你不覺得奇怪嗎？”

淩躍擡頭疑惑地看着她：“奇怪什麽？”

“我身為女子，卻愛着你娘。”

淩躍想了想，說道：“我和太傅都是男子，你和我娘都是女子。我喜歡太傅一點都不奇怪，你喜歡我娘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你喜歡鄭堯？”鳳栖槿愣了很久，随後苦笑，“你說得對。一直以來，都是我庸人自擾罷了。”

淩躍覺得此刻的鳳栖槿渾身散發着一種壓抑的氣息，就像當初母後自殺時一樣。

淩躍知道，這是一種濃烈到可以湮滅整個人的哀傷。

“我此生最大的遺憾，便是沒有讓你娘知道我對她的感情，雖然，我明知道她深愛着你父皇。”

“這麽說，”淩躍皺眉，“師父知道我是皇上？”

鳳栖槿笑道：“當然，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那他為什麽會答應收我為徒？”

鳳栖槿将碗筷擺在淩躍面前，反問道：“他為什麽不能收你為徒？”

淩躍拿着筷子糾結了半天，也沒想清楚為什麽鳳栖梧不能收他為徒。他是皇上，鳳栖梧是魔教教主，可是．．．可是這好像也沒什麽吧？

算了，還是先吃飯吧！

鄭堯守在門口，擡手摸了摸眉際僞造的傷疤。

他做事一向有目的，換一個身份守在淩躍身邊是為了想清楚怎麽處理他和淩躍的關系，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要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淩躍面前。連鳳栖梧都在看到他的新造型時狠狠驚訝了一把，然後語氣古怪地哼了聲“你倒是真豁得出去”。至于二狗這個名字，那是鳳栖梧的惡趣味，他不想做評價。

擡起眼，鄭堯在一樓大堂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淩躍的皇叔，淩昊遠。

三歲小孩都知道，淩昊遠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閑散王爺，愛大胸美女，不愛萬裏江山，什麽事都不管，只管逛妓院。

不過鄭堯知道，淩昊遠可沒那麽簡單。當年只有６歲的淩躍即位時，還多虧了這位閑散王爺的各種扶持和幫忙才沒出什麽亂子。只是一切穩定後他又甩手不管了。這位王爺在宮外有自己的府邸也就偶爾進宮看看淩躍，或者帶淩躍出宮玩玩。雖然他倆一個是淩躍的叔叔，一個是淩躍的舅舅，卻基本沒什麽共同語言。

說起來，淩躍這次離家出走淩昊遠可是有着不小的“功勞”的。看着淩躍跟一個女人旁若無人的親熱着，鄭堯覺得是時候送他一份禮物了。

吃飽了飯，淩躍在二狗的帶領下去休息。這次他很自覺地閉着眼睛不看那些親熱的男女，乖乖地讓二狗牽着手往後院走。所以也沒有看到大堂中的淩昊遠一臉驚恐地看着他，連懷中美女送到唇邊的美酒都忘了喝。

淩躍乖乖地坐在屋裏的凳子上看着二狗，二狗恭敬地站在一邊，垂目不語。

看了半天，淩躍撓撓頭開口問道：“二…”二狗這個名字真是好難聽啊！叫不出口怎麽辦！

“咳…你沒有事要做嗎？”

二狗答道：“我的任務就是照顧你。”

淩躍指着自己對面的凳子說：“那你坐下來，陪我聊聊天吧！”

二狗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淩躍看了眼二狗臉上略顯猙獰的疤：“你臉上的疤是…”

二狗看着淩躍小心的眼神，笑着說：“是很久以前教主弄傷的。”

淩躍很驚訝的樣子：“師父弄的？”他立刻跑到二狗身邊，擡手輕輕撫摸着那道疤，“師父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吧。”

鄭堯因為淩躍的觸碰僵了一下——雖然隔着□□，可他依然能感覺到淩躍嫩嫩的手指。他還沒說什麽，就聽淩躍繼續說道：“是不是很疼，我小的時候被紙張劃破手指都好疼的。那個時候太傅…”淩躍突然打住了話頭。

鄭堯心下一顫，想起當年年幼的淩躍被紙張劃破手指，還是少年的他學着姐姐的樣子将淩躍的手指含在嘴裏。可是後來，他故意疏遠淩躍，再也沒有跟他有過多親密的舉動。

除了，那晚。。。。。。還有淩躍并不知道的那個吻。

淩躍突然坐到了鄭堯的腿上，然後擡起他的手讓他環住自己。鄭堯被淩躍的舉動吓到了，然後心裏騰起一股怒火——他怎麽能對一個陌生人做出這種舉動？

淩躍卻說道：“我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以前我不開心的時候，他就會這樣把我抱在懷裏。”

鄭堯喉頭滾動了一下，調整了下姿勢讓淩躍坐的更舒服。

淩躍窩在鄭堯懷裏，微微仰着頭看着他的眼睛說：“二狗，我告訴你個秘密，我是皇上哦！”

鄭堯看着他充滿希冀的眼睛，沖他點點頭，笑着摸摸他的腦袋。

鄭堯的反應讓淩躍覺得有些挫敗，他猛地打開鄭堯的手：“我說我是皇上啊！”

鄭堯被淩躍打的一愣，看着那張小臉上生氣的表情，他只是吶吶地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是啊，你是皇上。”

淩躍并沒有聽出這句話中包含多少無奈，他垂下頭，掩飾眼中湧起的水霧：“可是我不想當皇上…一點都不想…父皇走了，母後也不要我，太傅…也不要我…他都不來找我…”

鄭堯心中一緊，手臂環的更緊，禁锢着懷中低聲啜泣的少年，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他只是将淩躍的腦袋埋在自己懷裏，讓他安靜地哭着，直到睡着。

鄭堯把睡着的淩躍抱到床上，給他除了鞋子和外衣，又用被子蓋好，然後為他擦淨了臉上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