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什麽時候回來的？”邵征拿着剛剛焯好的蝦出來的時候，正看着夢時雨傻愣愣的站在那裏，手裏頭還端着一盒方便面。

他走過去拿走他手裏的方便面，放到一側，有些惱意的質問他，“不是說今晚秦導請客聚餐，你怎麽還吃這個？“

夢時雨漸漸回了魂，看着眼前威壓很重的男人，低了低眉眼，“沒吃飽。“

邵征看着他，伸手刮了刮他的下颌，“知道這種場合你都吃不飽，快去洗手吧，鲈魚馬上就好了。“

邵征說着又進了廚房，夢時雨聽話的去洗手，擡眼看着鏡中的自己，他恍然想起來，今天中午邵征給他打電話問他想吃什麽時，他好像說的是——清蒸鲈魚。

“洗個手這麽長時間？”邵征站在門口看他，襯衣袖子挽起來，露出精壯的麥色肌膚，肌肉線條流暢優美，他就那麽微笑着，眼底的倒影裏是他夢時雨的臉，只有他。

夢時雨覺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他轉身雙手攬住他的脖頸，仰頭貼上他水潤光澤的唇瓣，他緊緊的抱着他，想要将他揉碎了裝進胸口那顆砰砰跳動的心髒裏。他的手掌摩挲着他有些堅硬的發端，耳邊是他和自己糾纏在一起的粗重的呼吸，還有唇角舌尖來自邵征更加強烈的回應。

兩個人互相揉搓着使勁，直到跌落到沙發上，邵征将他壓制在身下，擡起蘊滿水氣的眼，迷離的眼光看着他，然後發狠的又吻了下來。他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沖動了，可是別人不記得，夢時雨不記得，他不會忘記，兩年前的今天，是他第一天搬去和他住，成為了他邵征的要護的人。

既然已經沖動了，那就索性再沖動一點吧。他甚少放任自己對夢時雨的感情流露得這麽随性，所以在夢時雨摸索着要去解他的皮帶時，他狠狠的拽住了他的手腕。

邵征強行讓自己放開了那已經被他咬得通紅發脹的嘴唇，看着夢時雨發紅的臉頰，喃喃的□□，他猛的抽身坐了起來。“去吃飯吧，一會兒魚涼了。”

夢時雨顯然沒有明白他忽然間跳脫的思維，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他的那些反應，身體的，感情的，都是假的？身體怎麽作假？

他伸手從他胳膊底下抱住他，趴到他後背上，聽着邵征堅實有力的心跳，撒嬌般的蹭了蹭，嗓子還啞着，“不要吃魚。”

想吃你。

邵征拉過他的手将他抱在胸前，下巴在他頭頂上磨，“乖，中午不是說想吃清蒸鲈魚麽？趁熱，嗯？”

“不要。”夢時雨的手大膽的滑進他已經敞開的襯衣領，溫熱的手掌覆上他冰涼的肌膚，他還想往下探，邵征手上用力拽住了他。“聽話！”

夢時雨擡眼看着他淩厲的下颌繃緊，知道他是認真的。可是為什麽？他眼底閃過難過，委屈，悲傷和疑惑。

他們之前的每一次都是這樣。

邵征低頭看他，半晌沒有說話，只是右手的拇指輕輕的在他手背上刮着，像是在安撫一只暴躁的小貓。他在他耳邊低語，“難受想要的話，我幫你？”

“不要了。”夢時雨什麽興致都沒有了。他只是覺得自己被深深的刺痛了。他不敢想，不願想，卻又不得不去想，如果今天是夢時雲呢？

他躲到洗手間，打開淋浴，澆熄了身體裏和心裏的火。

他再出來的時候，邵征已經坐在飯桌前等他了。他慢條斯理的坐到他對面，吃他親手做的清蒸鲈魚。

“今天的魚挺新鮮的，特意讓酒店給我留的。”邵征從魚肚子上撥了一塊下來，夾進他碗裏。

“是嗎？”夢時雨肚子确實是餓了，剛剛在飯店沒吃多少，剛才又耗了體力，一整條魚不一會兒就被他消滅幹淨。

“還有蝦。多吃點。”邵征将剝好的蝦放進一個碗裏，推到他跟前。

“不吃了。”夢時雨放了筷子，看着邵征。“你吃吧。忙活了半天，也累了。”

“不累。”他笑着又給他盛湯。

“不用了，我不喝了。”夢時雨揉了揉眉心，他眼眶有些泛紅。

邵征當他是累了，也知道他心裏憋着話。他放了碗，看着眼前這幾道他喜歡吃的菜，“果然還是最喜歡吃魚。”

“嗯。我哥也喜歡。每次他走秀回來，你不都給他蒸魚麽？”夢時雨扯着嘴角笑得艱難，內心裏像是被誰割了一刀。

“嗯。”邵征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想到夢時雲，是不是人在難過時都會倍加思念自己的親人。就好象他有時也會想起自己過世的母親。

夢時雨凄然的想，他果然是連哄騙我都懶得做啊。

“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麽？”邵征耐着性子，他沒忘自己今天為什麽來。他不想破壞氣氛，雖然他可能已經讓他覺得委屈了。

“不記得。”夢時雨是真不記得。他甚少去記這些，除了邵征的生日，他很難記得其他的日子。

“兩年前的今天，我們一起住進了蘇山的大平層公寓。”邵征看着他，“你忘了也不打緊，反正我也只是找個由頭來看看你。”

“也剛好，明天來就見不到人了。明天開始出外景了。”夢時雨起身往沙發走，他不覺得邵征能記得這麽多的日子，八成都是助理提醒的。不過，他能來，他還是覺得歡喜。至少，有那麽一瞬，他很感動。

“棚內都拍完了”邵征有些驚訝，這個本子他看過，進度不該拉得這麽快，更何況秦導又是對質量把控很嚴格的導演。

“沒有，先拍外景。”夢時雨拿過抱枕靠着，許是剛才他們在這裏糾纏，空氣中夾雜了他們兩個人的味道，他臉上又開始發熱。

“去哪兒拍？”邵征一口口吃着夢時雨剩下的蝦，還好他今天來了，不然兩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面。

“蒼山。”夢時雨就那麽靠在沙發上，看着邵征。他不想放過他臉上任何一點表情，他就是想要知道，當他知道他要去蒼山拍戲的時候，會是什麽表情。

“不行！”果然，邵征手裏的蝦一扔，噌的就站了起來，他臉上有憤怒和驚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他心裏頭瘋漲。“秦導是瘋了嗎？我給他打電話！”

“已經決定了。”夢時雨扔掉抱枕站了起來，“是我提出的建議。”

邵征臉上的表情從吃驚，疑惑到恍然大悟，“夢時雨，我懂了。你這是在威脅我嗎？還是你在拿自己的命作為賭注，去和你哥哥做比較？“

哪裏談得上什麽威脅？夢時雨看着他，眼裏有固執的堅定。“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夢時雨，你是不是瘋了！”邵征走過來一把拎住他的衣領，差點就把他整個人給提了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那是蒼山！沒有一部影視拍攝在那裏順利完成過，即便是順利完成了拍攝，也沒有如期上影，還有很多從業者或傷或殘，那裏很邪門，你知不知道！”

夢時雨看着邵征咬牙切齒的模樣，他以為自己應該有一種變态的快感，可是如今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感覺，他看到邵征在緊張，在害怕，在怒吼。可是為什麽他心裏如此的酸澀，凄涼和難受，他不是應該開心才對嗎？

他猛然推開邵征，眼底盡是傷痕累累的絕望，聲音哽咽沙啞，“所以呢，邵總？“

“所以……“邵征雙手頹然的垂在兩側，他真不明白為什麽夢時雨要這麽做，他到底是在計較什麽。

“邵總，所以因為你念念不忘那個滿身是血躺在你懷裏的少年，所以你傾盡一切要保他一命，甚至不惜委曲求全的回到邵氏做一個傀儡，所以你為了讓他安心主動承擔起照顧他弟弟的責任，所以你把我當作他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能夠補償你欠他的，所以你剛剛寧願自己解決也絕不碰我！“幾乎是帶着哭腔的怒斥，夢時雨将心底所有想說的話統統都抛了出來，他眼尾猩紅，襯得那顆淚痣更加的生動妩媚。

他竟然是這樣想的？

邵征從來不知道，夢時雨心裏頭亂七八糟的想了這麽多。

他嘗試着走近他，“不是這樣的。“

“你走開。“夢時雨往後退，他現在什麽都不想聽。他突然來看他，他們猛然的親密，然後一切的嘎然而止回到正常，已經打亂了他所有的思緒，他現在已經沒有辦法正常的判斷邵征說的每一句話。

“時雨……”邵征從未看到夢時雨這樣過，這些年他成名後變得更加內斂和沉穩，甚至在他面前都少有露出過去天真爛漫的那種微笑，他也鮮少再跟他開玩笑。可是，如今看着他這般難受，他覺得他好像做錯了什麽。是他做錯了嗎？

“滾。“夢時雨摔門進了卧室，留下邵征一個人在客廳裏。

他本以為這次來會增進他們之間的感情。他也希望能夠多給他一些關愛。可是，沒有想到最終搞成這樣。

邵征穿好衣服，拿起皮箱走出酒店，幫夢時雨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