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邵征喊寧峰來接他,坐在車上的時候他一直都在想夢時雨最後說的那段話。
夢時雨當時說那些話的時候狠意那麽深,可是好像句句字字都戳倒了邵征心口上,都令他無法反駁。
他确實忘不掉夢時雲最後躺在他懷裏的樣子,那滿身的血,緊緊扣着他手腕的手指。他确實一直對夢時雲有愧,所以一直想要補償,不管是對夢時雲還是對夢時雲最在意的事業。
可是他對夢時雨,絕不是因為想要補償誰才對他好的啊。
不說現在,就是以前他們三個人住在出租屋裏,夢時雲要去跑場賺錢,夢時雨那個時候還在讀大學,他不過就是因為怕孩子回家餓了肚子,才主動承擔了做飯的責任,再到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為了搏他一笑,偷偷學了那麽多菜式,還讓夢時雲幫忙試菜……
這些,都是因為那個人是夢時雨啊。
至于剛剛……為什麽沒做?
邵征嘆了口氣,他說不清楚為什麽,他想要他,卻每到關鍵時刻又各種怕傷着他。
他現在太出名了,身上不能有一個污點,包括他邵征,也不能成為夢時雨的污點。何況,這裏是片場酒店,他怎麽能在這裏要他?第一次,怎麽也得有點儀式感吧。
邵征看着前面開車的寧峰,腦回路一轉,忽然問了一個問題,“寧子,你會忍住不碰你女朋友嗎?”
啊?這什麽奇葩問題!
寧峰差點把油門當剎車踩了下去,他瞪大眼睛看了眼後視鏡,磕磕巴巴的回話,“邵,邵總,您這話問的,我當然。我當然是個很負責任而且有着傳統的道德倫理價值觀念的……”
“說實話!”邵征白了他一眼,明顯的不耐煩。
那句有屁快放別啰嗦的潛臺詞,寧峰聽得真真兒的。他笑嘻嘻的說,“邵總,您看我這年輕力壯血氣方剛的,怎麽可能忍得住嘛。再說,兩個人真心相愛,那遲早都是要走到那一步的是吧。除非……”
“除非什麽?”邵征挑起了他那性感的眉峰。
“除非他不夠愛你,才不願意讓你碰啊。”寧峰當然兀自以為是金絲雀又惹了金主生氣,搞得車裏氣氛一路緊張。說到這裏他就有些惱夢時雨這個大帥哥不懂事了。本來說好明天一早走,他都約好艾瑪晚上去酒吧跳舞,然後再睡個舒舒服服的覺,結果一個奪命追魂CALL催命一樣的把他計劃全都打亂了。
不夠愛……
邵征雙手/交叉着放在身前,食指有意無意一下一下的叩着手背。夢時雨顯然是愛他的,他眼裏的渴望他都能感覺到。所以,是他的表現,他所做的那些事情,讓夢時雨覺得自己不愛他嗎?
靠!夢時雨這是吃醋了吧。
可是一想到他竟然選擇了要去蒼山拍戲……邵征剛剛敞亮一些的心又灰暗了下去。
恍惚間他忽然想起上次老邵總的小夫人去南安寺祈福的時候給他帶了一個平安扣,他回頭找找,下次見面的時候給夢時雨帶過去。
夢時雨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和邵征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麽親近過了。平日裏本來見面的次數也不多,大多時候都相敬如賓的,最多只在一起睡覺的時候,他會擁他入懷。可是通常都是什麽都不做的。連親吻都沒有。他有時候覺得,他們根本不像是戀人。也不像外人揣測的那種包養關系。
誰會包養一個人,什麽親密行為都不幹呢?又不是七老八十,幹不動了。
他曾經也猜測過是不是邵征不行,可是他在他書房裏發現過用過的紙巾,在他洗澡的時候聽到過粗重的喘息聲。他的行程表更新時也會發給他一份。不是外面還有別人的樣子。
夢時雨夾着被子,難受的弓着身子,直至哽咽着發出了一聲低沉又痛苦的呼喊。
第二天天未亮,艾瑪就已經來叫他起床。令艾瑪詫異的是平時喊都喊不醒的人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出發,行李箱收拾好放在了門口,而且吃過早飯了。
“時哥。”今天這麽早?艾瑪奇怪的打量着他,順手給他把廚房的碗洗了。“你昨天叫外賣了?”艾瑪不動聲色,寧峰跟她說了邵總來的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更不能提他跟她見過面。她對此諱莫如深。
“嗯。”差點沒想賣了自己。夢時雨手裏頭拿着艾瑪沖好的養生茶,擰開了蓋子。
“今天泡的紅棗桂圓。”艾瑪擦幹手,“你嘗嘗怎麽樣,我帶了一些冰糖,你若是覺得不太甜,我再給你加。”
“恩,太淡了。”夢時雨遞給艾瑪,“多加點糖。”
艾瑪狐疑的看着他把黑色針織衫外套搭在白色T恤上,在胸前打了個結。戴上口罩,鴨舌帽和耳機,拖着行李箱出了門。
時哥今天好像怪怪的。
艾瑪往水杯裏頭加了冰糖,背着雙肩包出門。
“嘿,小助理。”身後走過來同樣拖着箱子,一聲黑色的單涯。
然後前面是剛好關了門拎着箱子出門的肖凱。白色T恤和灰色外搭,讓人眼前一亮。艾瑪摸了摸鼻子,肖老師這麽穿看上去親切多了。而且,襯得他皮膚好白。
夢時雨對着肖凱點了點頭,按了電梯。
四個人站在電梯門口,各自想着心事。
進了電梯,單涯首先打破了空氣中凝結的那一絲吹彈可破的尴尬。“肖老師,給你的早餐。”
肖凱微微紅着臉接過來,“謝謝。”
“什麽早餐?”艾瑪瞅了一眼單涯,“我沒有麽?”
“喲,你是助理還是我是助理?我還幫你帶早餐?”單涯一副你莫要把我笑死的表情,“你要是個男的,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他笑着率先走出了電梯,頭也不回的上了大巴。
艾瑪簡直要被他氣炸了。不說自己跟單涯的私交還頗不錯,就是單單兩個人作為夢時雨的助理和禦用造型師,合作了不下百次。艾瑪給他帶的水買的早餐跑的腿也不少,他怎麽就不能給她帶個早餐了?
“艾瑪!”夢時雨上車時回頭喊還在那兒站着生悶氣的姑娘,搖了搖頭。
單涯“自覺”的緊緊跟着肖凱坐在倒數第二排。夢時雨習慣坐最後,最後一排沒人跟他搶,艾瑪最後上車坐在最後一排另一頭的位置上,方便照顧夢時雨。
早上趙吾州來過電話,說是邵總知道他們要去蒼山的事情後非常憤怒,但是木已成舟,他特意叮囑艾瑪一定要看好夢時雨,特別是晚上,不能讓他一個人亂走。
艾瑪知道他有輕微的夜盲症,于是這次出行,她是提着十二分的小心,随時關注着夢時雨的一舉一動。不過今天看來,時哥還是挺讓人省心的,他不怎麽動也沒說話,就安安靜靜的閉着眼睛聽歌。
也許是想早一點進入角色吧。
車子搖搖晃晃三個小時,大家終于到了蒼山半山腰。快要接近中午了,蒼山還是霧氣缭繞,泛着水汽。
“時哥,你把衣服穿上吧,下邊可能有點冷。”艾瑪看着比他們下車早的人都拿出了外套,立馬叮囑夢時雨穿衣服。
夢時雨套上黑色的針織衫,幹淨得像個貴族。他手裏頭拎着手機,弓着身子下了車,他們駐紮在蒼山半腰上,車子只能駛到這片原始森林的入口,再往前就得靠着他們自己走了。
工作人員已經在開始背裝備和幹糧。其他演職員拖着各種顏色的笨重箱子,探頭探腦的往林子深處打探。不知道是不是蒼山有那麽多玄乎其玄的傳言,大夥這次都保持着一絲敬畏。
“我們可能還得往裏走個十公裏左右,那處有一大片空地,營地準備駐紮在那裏。“協調組的工作人員過來跟艾瑪交接。夢時雨戴着耳機,明顯不太想了解得那麽清楚。他不是一個什麽事情都要親歷親為的人,不然他還請個助理幹什麽?
夢時雨耳機裏一直聽的是一首很舒緩的鋼琴曲,他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當他覺得煩躁憂郁甚至心理難受的時候,他就選擇聽鋼琴曲,舒緩的音符一個個敲響,落入耳膜之中,像敲打在心靈的鼓槌,一聲聲,輕輕将他的煩郁抹去。
這首歌是他多年前和邵征去逛商場時,邵征坐在鋼琴展示區的那架鋼琴邊彈給他聽的。那之前他都不知道邵征還會彈琴。
那個時候的邵征還處于年少輕狂的時期,眼角眉梢都透着桀骜不馴和鋒利。他發誓要靠自己幹出一番事業,在商業和娛樂圈被邵氏和各大公司壓着打,打得頭破血流也不放棄。那時候他們都還年輕,不管不顧不怕輸不怕死的可以都只為了夢想活着。
他們也确實做到了。時代娛樂剛剛才有了一丁點起色的時候,邵征曾經很高興的給遠在韓國訓練營的他打過一個電話,“再等等,很快就會有一個特別好的機會給你。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回來了。相信我,你一定會很紅很紅,成為最有流量和最有價值的藝人。”
邵征不知道的是,為了這句最有流量和最有價值,夢時雨卯足勁苦苦練了三天的舞沒有睡覺,他在他們那一屆的練習生中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沒有人敢跟夢時雨比訓練時長,沒有人敢跟他比訓練強度,他們甚至都覺得他不是人。
于是韓國最有影響力的娛樂公司看到了他的潛力和爆發力,想要簽他。而夢時雨成為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拒絕了他們的人。
至此,他成為做練習生的人中最大的一顆奇葩。
甚至到了今時今日,練習生的後輩們都還能聽到關于他的傳說。那個拒絕了一流娛樂公司的中國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