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品相關(26)
作品相關 (26)
我們在這活着,也在這死去……
北京,北京。
作者有話要說:當我走在這裏的每一條街道
我的心似乎從來都不能平靜
除了發動機的轟鳴和電器之音
我似乎聽到了他燭骨般的心跳
我在這裏歡笑
我在這裏哭泣
我在這裏活着
也在這死去
我在這裏祈禱
我在這裏迷惘
我在這裏尋找
也在這兒失去
北京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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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與廣場有三個街區
就像霓虹燈到月亮的距離
人們在掙紮中相互告慰和擁抱
尋找着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碎夢
我們在這歡笑
我們在這哭泣
我們在這活着
也在這死去
我們在這祈禱
我們在這迷惘
我們在這尋找
也在這兒失去
北京 北京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離去
我希望人們把我埋在這裏
在這兒我能感覺到我的存在
在這兒有太多讓我眷戀的東西
我在這裏歡笑
我在這裏哭泣
我在這裏活着
也在這兒死去
我在這裏祈禱
我在這裏迷惘
我在這裏尋找
也在這兒失去
北京 北京
58
58、58 ...
淩晨三點,任子熙開始抽搐,我和廖安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把她送醫院。
我沒有能力控制媒體,只能打電話給Simon張求助。
Simon接電話的時候,正在和他的小男友XXOO,結果聽到我口中類似玄幻的情節,他又一次用力過猛,被他小男友踢下床。(……!)我對不起他。當我看到他頂着一個鮮紅色的五指印到醫院的時候,我差點給他跪了。
廖安坐在等候椅上,木着一張臉,從包包中拿出最後一支香煙,過路的護士鄙視的看了一眼,“小姐,醫院不允許吸煙。”廖安木然的把煙掐了,拿出口香糖,像一只真正的僵屍那樣,面無表情的咀嚼,咀嚼再咀嚼。
Simon張雙眼通紅,顯示他不但喝夜酒,還縱欲,他啞着聲音抱怨,“愛麗絲!我算是賣給ET了,不但沒有私生活,再這樣下去,我連夜生活都沒啦!我不想過勞死啊!我還有三百萬的房貸沒還呢!!”
“安啦!”廖安面無表情的接話,“我都不在ET領薪水,我不照樣在這裏學雷鋒做好事嗎?”
剛才讓廖安滅煙的護士,繼續飄過,“醫院也不允許吵架。”
廖安呆滞的目光跟着護士,忽然來了一句,“她好像醫院的NPC啊,~~~~”
Simon張深深吸了口氣,塞了我一袋深紫紅色無紡布面膜,問我,“錢包裏有身份證嗎?”
“有。”昨晚去了夜店,自然有那個。
“你今天的schedule已經上傳到你的iCal上了,打開手機就能看到。今天要去南方兩個城市,給新劇做宣傳,走吧,不然趕不上飛機了。”
我點頭,“好的。”
我一邊滑開手機,查看Simon張給我的通告時間,一邊向外走,“我晚上回北京,手機一直開着,有神馬事聯系我就好。”
畢竟時間早,機場高速暢通無阻,我自己開車過去,把車子放在停車場裏面。
一夜未睡,今天還得趕場。
我忽然覺得自己也挺不容易的。
诶,不禁嘆氣,這年頭,想要混口飯吃,誰都不容易。
我上午到杭州,下午飛長沙,我飛機上睡了一會兒,在機場吃了一碗牛肉面,雖然已經累的有些麻木了,我還是把臉上糊着一層濃妝,穿着12公分的高跟鞋跟打了雞血一樣,沖着鏡頭、現場的觀衆還有記者,笑的像高粱花子……只是一瞬間,我感覺有些恍惚,我看着鏡中的自己,怎麽看怎麽覺得像足了粉墨登場的小醜。我試着笑了一下,卻怎麽看,怎麽想是在哭。
累過頭,出現幻覺了。
詭異,太詭異。
等我乘坐的飛機到順義機場的時候,都已經半夜11點半了。
我打開手機,裏面是11個未接電話,都是Simon張。
我連忙回撥,一接通,他劈頭蓋臉的喊着,“你快來XX醫院,快啊!”
我踩着高跟鞋向外跑,到停車場拿車,繼續講電話,“你終于被折磨的住院了?你怎麽住的起XX啊?!”
我知道,XX是一間非常好的涉外醫院,奢華的資料資源,昂貴的費用,已經絕對完全的隐私保障,在某一個層次的人群當中享有盛譽。
“不是我!是……诶,總之,你快來就是了。”
我開車趕到的時候,Simon張正在門外面容木讷的吃口香糖。我的手指在他呆滞的眼前晃動,“@#¥%……&,醒啦!廖安呢?”
“早回去睡覺了。Kao,編劇太腐敗鳥!居然還有時間睡覺!!”Simon張說着,拖着我進去。
一個VIP治療室內,任子熙被捆綁在病床上,細瘦的手腕上似乎都摩出了血痕,她在劇烈的掙紮,眼窩發着青黑的顏色,汗水把頭發變成野草,一縷一縷的粘在蒼白的臉的皮膚上。
她瘾症發了。
她居然能帶出一種垂死掙紮的野獸的氣質,用撕裂的聲音嘶吼着:
——“勳暮生!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你不是男人!
——你就是勳世奉的一條狗!”
……你不是他弟弟,……你就是他的狗……
我看到了,在她的病床前,勳暮生安靜的站着,看着發狂的任子熙,一言不發。
記憶中,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他的背影是黑色的,沉重,壓迫着人的神經,VIP室的空間中,全是壓抑的氣氛,帶着苦味,隔着玻璃彌漫出來。
透明分界線的外面,站着我和Simon張。
我,“勳……,他怎麽在這裏?”
Simon張哼了一聲,“不然哩?!你以為我能有這個閑錢讓任小姐住這裏?我媽病了我還只是挂普通號,再說我還有三百萬的房貸沒有還呢!”
我,“她這樣多久了?”
“你說她吼叫,還是說她罵人?”
我,“……”
Simon張搖頭,“她吼了一個小時了。剛開始就是哀求,随便誰,讓她再吸一口,勳先生一直在她眼前,當然不可能同意。勳先生付賬,讓醫院給她最好的治療,VIP房間,以求務必根除瘾症。一看沒粉抽了,她就開始罵人,诶,要說她可真有勁頭,要是我,我早蔫了。”
我,“怎麽不打鎮靜劑?”
Simon張,“紮了,不管用。現在她本身就瘾症,不敢再多注射別的了。”
我,“勳先生讓她罵了多久?”
Simon張居然有些欽佩,“一直吧,從頭到尾。七少……平時那麽傲的人,也真受得了?!,要是我付了錢給她治病再換來叫罵,我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我推了Simon一下,“你去把勳暮生叫出來。”
“為什麽?”
“傻啊?有他在任子熙眼前,任子熙根本不可能停的下來。”
Simon向旁邊一躲,“我勸過,可是勳先生自己不出來。他說,讓她罵,心中的怒氣都罵出來,她就舒服了。”
“舒服個屁!”
連着40個小時不睡覺外加連軸轉的工作,我的火氣也上來了,“給她給借口,她永遠只知道怨天尤人,永遠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比她凄慘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誰哭天搶地。
我鄰居他媽剛下崗那會兒,一大家子人每月只有200塊錢。他們家老爺子得了尿毒症沒錢透析,一家大小把老頭兒扔回老家,那個老頭兒自力更生,找了個土郎中,吃了一劑土藥,出了一身的膿瘡,之後只吃玉米糊就活了五年,要不是貪嘴吃饅頭噎死了,我看他多活十年都沒問題。
如果任子熙不姓任,我看她會堅強的多!”
“生活如此的艱辛,精力如此珍貴,像我們這樣的平頭小百姓,誰會白費力氣,每天怨天尤人,呼天搶地?
愛與恨,需要的是酒足飯飽之後的力氣!
那可都是由一個一個的饅頭,一個個的包子,一碗一碗牛肉面,一根一根雙彙王中王,還有一張一張的人民幣堆出來的!!”
Simon張那樣的斜着眼睛看我。
我也看着他。
他自動讓開路,用手勢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我拉開了玻璃門。
任子熙看到是我,不知道怎麽了,就好像一只回光返照的妖孽,燃了。
她似乎放棄勳暮生,轉而開始罵我。
不過我沒有放在心上。
我救了她,出于我偉大的普世價值觀,還有國際共産主義精神,我不要求回報,可也不能聖母到再讓她踐踏出氣。
我去扯勳暮生,他卻好像僵在那裏,動也不動,現在的他幹澀的像枯枝。
最後,我用盡透支了40小時之後,身體中僅剩的力氣,把他推了出來。
他依然看着任子熙。
玻璃門滑上,一切變成了無聲的影像。
現在,我穿了12公分的高跟鞋,很高,我擡頭,就能觸摸到勳暮生的脖頸。我有些半強迫性的讓他的頭顱轉向,最後,背對着那些影像,無論任子熙在做什麽,都背對着她。
勳暮生像戴着一個面具。
空洞的像個殼子。
我的手用些勁,讓他微微低頭,與我對視。
我說,“我送你回家。”
他像是聽見,又像沒有,最後,他垂下眼睑,點頭,只輕輕說了一聲,“好。”
這次是我用力拉着他的手,走出壓抑的空間。
我直接把車子開回勳暮生那個號稱豪宅的公寓,停在寂靜的院子中,雖然是隆冬,院子中卻郁郁蔥蔥,種滿了從歐洲直接移植過來的、在冬天也能翠綠的小草和珍稀的花卉。
我讓他上樓,他卻直接走向地下停車場,說要出去喝酒。
嘆了口氣。
“別開車了,你現在這樣子,……,算了,我陪你好了。”
于是,我開車載他到附近一個很安靜的Bar,他要了威士忌,純酒,不加冰,他就這樣倒在杯子中,三口就喝完,再倒。我安靜的坐在他身邊,以為他想要說些什麽,他卻什麽都不說。
手機響,短信。
Simon:要是我過勞死,請把我的撫恤金寄給我媽,然後把我的骨灰加滿了鮮花,撒向大江大河。
我:咱們還有撫恤金?ET好像是社會主義中的資本主義吧……
Simon:……萬惡的資本主義,在挖社會主義的牆角!
過了半個小時,Simon給我發了短信:啊!!!!!!!!!!!七少發人過來了,我要回去挺屍。
我:好好挺。
“是誰?”勳暮生忽然發聲。
我,“Simon,他說如果過勞死,他想要撫恤金,然後要把骨灰加上花瓣撒向大江大河,呵呵。”
“為什麽?”
我一愣,“他媽似乎病着,需要錢治療啊。”
勳暮生,“不是,我是說,為什麽要挫骨揚灰?還要撒向江河?”
忽然想起來,勳家是舊時的家族。他們的家族成員最後的歸宿一般是裝入棺材中,安葬進紐約長島的勳氏家族私人墓園。他們的人,活着的時候不會像升鬥小民,用一生的積蓄供一套房子,死去之後,也不會讓普羅大衆,把自己燒成骨灰,放在一個小盒子裏面,擠進只能放的下一個小木盒子的空間。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真實,本身就是由物質構成,想要活着不被人踐踏,死的有尊嚴,誰說不需要大量的金錢?
我,“這是開玩笑的啦,而且,周公鄧公不都是這樣嗎,向偉人看齊!”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
“周公、鄧公……你在說誰?”
轉念一下,有些冷笑話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從事實上來講,勳暮生都不能算是中國人。他不理解這麽無聊的比喻啦。
我搖頭,“沒事,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空杯子和空了半瓶子的酒。
“還要喝嗎?”
“夠了。”勳暮生讓酒保把剩下的酒存起來,起身,對我說,“走吧。”
出去的時候,下了雪。這應該是晚冬、初春最後一場雪,不像冬天時候那樣厚重,雪花都是輕薄的,一點一點飄落。天空中帶着薄霧,像狄更斯筆下的倫敦。
在車子上,我開了一會兒暖風,見他坐着不太舒服,我就把副駕的座位向後調了一下。
我,“躺一會兒,到家我叫你。”
勳暮生看着車窗外,在我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忽然說,“今天,住下吧。”
我換擋,發動車子,看了他一眼,點頭說,“好。”
似乎聽到了什麽不應該聽到的回答,他的視線從窗外轉向我,“我是說,在我那裏過夜。”
從觀後鏡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然後打左轉向燈,我把車子從park車的地方開了出來,這才回答說,“我聽到了。”
“可能要上床。”
我一扭頭,樂了,“你不會。”
勳暮生瞪了我一眼。
我的車子開進了交流道,“這個時候,你不會制造出另外一個任子熙。”
安靜。
我專心開車,不再看他。
狹小的空間中,只有呼吸的聲音。
很久很久之後,他說,“你都知道……”
我,“嗯。那場偶像劇的發布會,就是讓任子熙名震娛樂圈的那個偶像劇的發布會,你和任子熙吵架,我聽到了。她嚎叫過,說你失去戀人的日子中,是她陪着你過來的。”
我以為他什麽都不會再說了,就聽見勳暮生的聲音,像是清淡的薄霧。
“任子熙,她幫過我,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我曾經想過要娶她,可是……Arthur不同意……再後來,任家的生意出了問題,他們借了很多錢做空人民幣,……”
“我答應過她,要幫她,幫她家裏,可是,Arthur還是不同意,他說,她,她們不值那麽多錢……”
做空人民幣,一場豪賭,牽扯的金額不下10個億,那可不是嫁娶一個姑娘就能平倉的。我點頭,附和道,“沒錯,是不值那麽多錢。”
勳暮生厲聲問我,“人的感情可以估價販賣嗎?”
他已經鑽了牛角尖了。
我無奈,把車子停在路邊,開了雙閃,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說,“感情是奢侈品,是不能估價的,但是人是有價格的。就好比A國一條人命值700萬美金,可是我們一條人命20萬人民幣。任子熙是貴族,任氏家族嫁娶也是有價格的,但是顯然,在四少眼中,她絕對不值10個億。”
“那你呢?你也有價格嗎?”
我一攤手,“當然,我是賤民,當然不能和任子熙相比。我的價格就是當時和你簽約的價格,20年的合約,10%的抽成。”
突然,他扣住我的手腕,用力大到似乎要折斷!
勳暮生似乎咬牙切齒的問我,“你說,給你多少錢,才可以和我上床?”
我平靜的看着他,搖頭,“沒有價格,因為,我對你的感情,是沒有價格的,那不是對無盡的金錢和極致權力的屈服,所以也不會被金錢或者權勢收買。”
事實證明,我對勳暮生的感情,甚至經受得住死亡的考驗。
即使死去,即使轉世,也無法讓我忘記。
雖然,那不是愛情。
……
“你對我的感情?”勳暮生的眼神似乎很茫然,“那是什麽?”
我回答,“你是我的朋友,永遠都是。”
雖然,我撫上他攥着我手腕的手指,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松開。
“不會上床?”
我認真想了想,前世今生,許多許多,然後下定決心說,“不會。不過我們可以蓋上棉被純聊天!”
他一怔。
随即,我看到他的眼中慢慢聚集起一層極其複雜混亂的情緒,卻讓人看不清楚,好像深淵一般,晦澀又深暗。
我坐正了身體,繼續開車。
……
“你不是調查過蘇離?”
我點頭,“嗯。”
“查到了什麽?”
我看着前面的路,路燈下,一層一層昏黃圓圈,一直到這條路的盡頭。我搖頭,“沒有。”
良久,他像一個歷經滄桑的人,漫不經心的訴說,“蘇離……她是我最愛的女人,卻一直到她死,都把我牢牢釘死在‘朋友’這個位置上,……你也要這樣做嗎……愛麗絲?”
……
我輕輕問,“她是怎麽死的?”
前世今生,以我對于勳暮生的了解,他才不會像他說的那樣,因為‘蘇離’有別的男人就殺了他男人,逼死她。‘蘇離’的男人一直都有,簡直就好像日生月落一般的客觀存在,又不是‘她’跟了勳暮生又背着他偷漢子,給他戴上一個大綠帽。
‘蘇離’,究竟是怎麽死的呢?
我不記得了,所有信息被銷毀,檔案被封存,而當事人都三緘其口。
究竟發生過什麽?
“自殺。”
“為什麽?”
“因為……勳世奉的命令讓我放棄她。勳家第一條鐵令,君讓臣死,……不能反抗。其實,任子熙說的對,我不是他弟弟,我就是勳世奉的一條狗。”
我不再說話,開始專心開車。
當我把車子停在這個種植着昂貴小草和花卉的園子的時候,勳暮生已經睡着了。他歪着頭,躺在副駕的椅子上,修長的雙腿不自然的蜷縮着,以胚胎的姿勢窩在椅子上。
我打電話上去給Max大叔,“大叔,我就在你樓下,七少醉了,你快下來幫我扛一下他啊!”
鎖上手機,我扭頭,借着路燈的光,忽然看到他的左眼角,有一滴眼淚。
那個誰說過的,死去的人其實很幸福,而被留在回憶和哀傷中的人,才是最可憐的那個。
擡起手指,我想要給他抹去那顆眼淚,就聽見有人輕叩車窗的聲音。
我回頭,隔着玻璃窗,看到的不是Max大叔,居然是勳世奉!
我死也不想再看到的男人!
尤其不想在這個地方!尤其不想是今天、現在、讓我看到他!
金字塔最頂端的人。
平日裏,他氣勢太盛,每一次出行動用的安保人員等同于王室成員,他已經走上了‘神的宮殿’,像我這樣的小民百姓只能遠遠的仰望着他。他似乎擁有一張英俊致死,卻模糊如同霧氣中的歌劇一般的面孔。
如今,夜幕把他身上由于極致的權勢和金錢營造的光霧隐去了,沉澱下最後的真實。
混血兒的血統,讓他擁有比勳暮生更加纖細、也更為精致的面孔。
他就像皎潔的月光,照着安靜的河流。
只有那雙眼睛,藍色的,再深沉的夜色也掩蓋不去它的光澤,好像稀世鑽石一般,讓他的面孔頓時華麗起來,像極了文藝複興時期的翡冷翠,華美異常,卻暗藏殺機。
我打開車門。
“四少,他在這裏。”
是啊,他一直在這裏。
看着勳世奉的手臂架起勳暮生,又小心不讓他摔倒,這一副外人怎麽看怎麽覺得充盈着兄弟情的畫面,我忽然開始胡思亂想:——其實,不用這麽費力,只要你說一句,起來,跟我走,勳暮生就會照做,即使他傷痕累累,他也會照做。
勳氏是舊式的家族,家規中的第一條鐵令就是這個。
君讓臣死,臣不死為不忠。
這個掌握了無盡的金錢和無上權勢的男人,究竟知道,神馬是親情嗎?
他又願意了解,這凡人的情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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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59 ...
看着勳世奉的背影,我終究還是沒有和他們上樓。
于是,安靜的自己發動了我的SUV,回家睡覺去了。
第二天的早上,我在樓下菜市場吃早點:一套煎餅果子,一個茶葉蛋,還有一碗豆腐腦。
我讓攤主多加了油辣椒和香菜,還有醋。Simon張發過短信,說新的工作計劃已經上傳到我的iCal上了,我滑開手機,正在仔細查看,眼前忽然一暗,有人擋住了我的陽光,我擡頭,一個人坐在我的對面。
——勳暮生。
即使他沒有把自己弄成一只昂貴、嚣張、欠扁的勳七少的摸樣,可一件白色範思哲的細羊絨毛衣仍然讓他和這裏顯得格格不入。周圍的客人看到他,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而那邊的兩個小姑娘因為貪看他的美色而把豆腐腦杵進鼻孔眼裏。
我默默遞過去一張面巾紙,把勳暮生面前的桌面仔細擦了擦,怕弄髒了他的衣服。
“七少,你這是……?”
“我昨天喝了酒,不過沒有醉,我記得,你對我說過,你對我的感情是沒有價格的,因為那不是對無盡的金錢和極致權力的屈服,所以也不會被金錢或權勢收買。?”
我點頭。
事實就是這樣,甚至比這還要聳人驚聞,我不想否認。
勳暮生笑了,就像初春薄雪後第一絲陽光!
“那好,既然你offer了這麽昂貴的奢侈品,我一定要好好享受。今天,請我吃早飯吧。”
請你吃早飯?——我忽然想起來,我們那幾次堪稱血淚與囧囧有神的有機融合的‘約會’,哈,如果那也能稱之為約會。
可我還是點了頭。
我給他點了小籠包和豆漿,看着他似乎異常嫌惡的看着這些東西,然後以優雅無比、無可挑剔的樣子,把它們吃的幹幹淨淨。眼看他吃完,我趕緊遞上一張紙巾。
他用在頂級酒店用絲巾的方式點了點嘴邊,“你怎麽不給我買和你一模一樣的東西?”
我看了看自己碗裏酸辣鮮香的豆腐腦,我可不認為你能把這些東西吃進去。
我裂開嘴。
他說,“那就下次吧,我也要吃那個。”
诶,我心中默默嘆氣。
我和ET有20年的合約,我只能抽到10%的利潤,而且我還要自己付房租。在北京這個地方,以我現在的收入,一年就能買5個平方米的房子,想要在三環內弄個蝸居,那是癡心妄想,這要是過幾年還不紅,收入總上不去,我的收入再加上通脹的壓力,我可以去shi了……
不過忽然又想了想,反正我也未必。當藝人終究還是高收入,不一定要在北京買房,反正買了70年之後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了,攢點錢,以後要是真不紅,我就離開這裏,找個山清水秀的小城,自自在在的一樣過日子。
無論如何,請勳小暮吃早餐還是請的起的。
這麽一想,我就豁然開朗鳥。
我點頭,“好,沒問題!”
我今天的工作安排主要就是市內,和喬深錄一輯《世界的盡頭是楊村》的宣傳訪談節目。我以為勳暮生吃飽喝足了就自己滾了,結果他愣說我的車開的還不錯,從來都是他開車載女人,也挺煩的,也想試試被女人載是什麽感覺,綜上,我就帶着勳暮生到了錄制現場。
我梳化好之後,走到片場,喬深已經到了。
其實,再看到他有些尴尬。
那天晚上在夜店11A,我記得我就喝了一杯酒啊,咋的見了喬深說話就那麽沒分寸。
诶,我又嘆氣,果然還是好色。
爺爺當年教導過:酒、色、財、氣,傷人傷身啊!
錄制現場,所有人,所有的焦點都在喬深身上,因為是室內,所以好歹沒有人瘋狂叫喊。
昨天夜裏,LA傳過來的消息,由安楓導演,喬深做主角的《梅尚荀》獲得奧斯卡7項提名,其中就有最佳男主角大獎,雖然獲獎的機會并不大,可是只要喬深的名字出現在提名list裏面,只要他的雙腳能終究踏上柯達劇院的紅毯,他就是能進入娛樂圈‘頂層club’。
以現在喬深的身價,彈指間,在北京置辦一幢兩千萬的豪宅不成問題,牛人啊!
誰要是真嫁給他,成為天王嫂,雖然競争者多,并且一輩子似乎都要和觊觎天王的別有用心者PK,日子也足夠舒服了。要是再搭上喬深事業的春風,沒準就能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成為下一個Nicole Kidman啦!
我正要過去,正好喬深透過圍着他獻殷勤的工作人員和長槍短炮看過來,周圍所有的生靈都随着他的眼睛看過來……然後忽然就好像有一陣秋風掃落葉一般的肅殺,剛才的喧嚣被掐死在萌芽狀态。
寂靜。
安寧……好像夜晚的康橋。
我當然不會自戀到認為以我傾國傾城的美貌讓周圍的SB看我看到癡呆。
我自動讓開,向旁邊走了一步,根本沒有人在意我,大家的眼睛珠子都不轉動的。他們注意到的是我的身後,那個穿着白色細羊絨毛衣的年輕的男人,喬深的大老板。
難怪他們癡呆,話說,在這個圈子混的人,誰不知道能翻手雲雨ET的勳暮生?!
喬深從休息椅上站起來,走到勳暮生面前,主動問好,“勳先生怎麽來了?”
勳暮生顯得很柔和,“來看看,你們忙。”
說完,他走向聚光燈的反方向,攝影監測和現場導演監視器那邊。原本牛B到在現場抓誰罵誰的導演愣怔的張着嘴巴,看着跟他大兒子差不多歲數的勳暮生,好像被老道施了妖法,被什麽細線牽引着麻利的站起來,讓出了自己的椅子。
“勳先生,您坐,您坐。”
然後,還用袖子撣了撣椅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謝謝。”
勳暮生并不推辭,只是道了謝,就坐下。
“你們忙,我看看就好。”
以他為中心,周圍方圓十米之內,鴉雀無聲,連人心跳的聲音都被壓抑住了。
……
因為那天晚上我和喬深、蕭容同時出現在11A,這樣一王二後的三角緋聞已經在圈子內被傳的神乎其神了,這樣的緋聞不可能不被拿來做宣傳資料的。
主持人撩了一下頭發,用完美的臉看着鏡頭(……?),也許她像透過鏡頭看誰,不過,誰知道呢?她問,“那麽,小艾真的有和天王交往嗎?”
緋聞的價值就在于,造假、引游人尋找真相、然後再造假、再尋找真相。
一面是王顧左右而言他,一面言之鑿鑿。
然後,大衆的注意力就在這樣你來我往扯淡中,被徹底的糾結了。
我回答,“啊,沒有啦,天王是偶像,我是他的fan.”
主持人嬌吟,“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我,“是真的啦。”
主持人,“那麽小艾喜歡什麽樣子的男生?”
我‘深情款款’的看了一眼喬深,然後抿着嘴唇,說,“诶,我喜歡會讀書的男生。”
主持人,“不需要有很多錢嗎?”
我,“不需要。”
主持人,“怎麽會這樣啊!小艾不想嫁豪門嗎?”
我,“當然不想啊。”
主持人,“好可惜喲!”
我黑線,“也還好,沒什麽可惜的。”
主持人,“難道小艾也要像葉寶寶那樣,自己把自己奮鬥成豪門?”
我,“其實,我也沒這個想法……”
主持人,“好奇怪哦,那小艾為什麽做演員?“
我本來想說陪朋友林歡樂試鏡,結果我們都過了,然後我拿到ET的合約,她失敗了,遠走英倫。這可是去年占了幾天版面的八卦,不過我懶得說。
于是,我認真的回答,“因為,我喜歡演戲,這樣可以體驗各種不同的人生。”
主持人,“難道小艾做演員不是為了嫁豪門?”
我,“……不是。”
主持人,“好可惜哦,做演員很容易嫁豪門的。”
……
然後我們就在‘演員’‘豪門’‘演員嫁豪門’這樣的話題中一遍一遍的繞圈,我被主持人強大而混亂的邏輯徹底的弄暈了。
喬深實在看不下去,他終于強勢插入對話,于是所有的話題就圍繞着《世界的盡頭是楊村》而終結了。
诶,我又嘆氣。
看樣子,對付媒體可是個力氣活兒,我還要向Simon張、喬天王他們好好請教。
錄制結束,大家都很忙,我怕又有別的流言起來,于是和勳暮生分別獨自到地下車庫去彙合。正好,我要回公司,所以帶他一起回去。
喬深過來的時候,我剛好發動了車子,于是趕緊熄火,按下車窗。
“怎麽了?”
喬深沒有說話,先是看了看坐在副駕的勳暮生,這才說,“晚上有時間嗎?徐櫻桃回北京了,一起吃個飯。”
我,“好,我晚上沒事。在哪裏啊?”
喬深,“徐櫻桃知道地方,他帶你過去就好。”
我,“好啊,那我在哪裏等他?”
喬深停了一下,好像顧忌什麽,終于還是說,“你在家等他就好。”
我,“他現在在哪兒呢?”
喬深,“家裏。他倒時差。”
我點頭,“知道了,等我回去的時候再給他買兩包康師傅。對了,今天的事謝謝你,要不是你,我當時暈的都快要吐了。那姐妹跟邏輯系統出BUG了一樣,無限循環一個問題,讓我當時差點發瘋。”
喬深,“以後這樣的事很多。”
我,“哦,對了,還有,恭喜啊恭喜,你的提名奧斯卡大獎啦!”
喬深,“謝謝……”
終于,副駕上一個粗暴的聲音帶着忍無可忍吼了一聲,“你有完沒完?!”
聲音太殘暴了,我受到了驚吓。
我揉了一下耳朵,說,“你別嚷我啊!我這不是說正經事兒了嘛我。”
勳暮生冷着一張臉,斜了我一眼,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