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既然誠心邀請兩人前去鬼殺隊做客, 那麽路費食宿當然是由煉獄桐壽郎承擔的。

這個爽朗的青年, 在得到了二人肯定的答複後, 便笑着拍了拍胸膛說“都交給我吧!”, 說罷吹動指節發出一聲奇異的聲響。不過一會兒功夫,昨夜曾為他們引路的烏鴉就銜着一袋錢幣, 顫巍巍地從窗外飛了進來,艱難地落在了他的肩頭。

“這位是可以說話的鎹鴉,專門用于負責和鬼殺隊聯絡。”

“是我引以為傲的好夥伴!”

烏鴉和桐壽郎的關系的确不錯,它顯然是見慣了少年這般使喚, 疲憊的它張開翅膀,不滿地攪亂了少年的額發,張開尖嘴在他的耳邊大聲發出抱怨。

“桐壽郎!粗心!笨蛋!敗家子!”

“信!給主公的信!”

烏鴉的抱怨令少年出現了如夢初醒的表情,他幹笑了兩聲,輕輕用拳頭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能請到這麽優秀的人才我實在太高興了!一時間急着出行,竟然忘記了!”

“要先跟主公約好時間才行啊!”

“那兩位方便能跟我說說你們的故事麽?比如吃菜有忌口麽!需要一間房還是兩間房呢?!”

“我衷心希望隊裏的招待能讓你們滿意!”

緣一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桐壽郎,因為通透世界的原因, 他其實一直能注意到這位年輕劍士, 在被摸過手後,望着蜜就難免會出現一兩次心律不齊的情況。雖然知曉蜜并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但這種不太好說的感覺還是讓緣一在蜜之前開口做出了解釋。

“我們是戀人。”

少年的視線在高大的緣一和嬌小的蜜之間來回掃了一下, 在突兀地沉默了一秒之後,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

“原來如此!這個年齡差……是幼妻麽!真是了不起的愛好啊!”

雖然他說法禮貌,表情也欽佩的很自然,但卻讓人莫名從他锃亮的眼神裏讀出了“哇, 變态!”這樣的信息,讓真人克制不住地從嘴裏發出了漏風似地憋笑聲。

而在緣一心情微妙有些發堵的時候,蜜将手掌輕輕蓋在了他的手上,在對緣一表示安撫的同時,正式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眼神哀婉而動人,加以臉上的恬淡笑容,完美地塑造出一種脆弱而堅強的女性形象,在寫人設的時候,完完全全圍繞着“把自己說慘一點,加錢”這個中心。

作為花朵的詛咒,她在溝通藝術的這塊兒無師自通,說話從不摻半點虛言,只不過會将關鍵地方做下模糊處理,好專門給聽衆留點自行想象的空間。

“這個說來話長了……可能您不太相信,但,其實我今年已經16歲了。”

“可能因為總是在小村裏吧,大家都很窮也很辛苦……會走到這麽遠的地方,也是為了親自尋找些值錢的草藥。”

……

“多虧了有他一直陪在我身邊保護我。”

雖然比起有錢的帥哥,在鄉下種田的緣一好像窮了一點,但他是個沒錢的絕世大帥哥。作為單純的詛咒,她要不圖財要不圖色,所以太滿意了,她完全願意瘋狂看書當個大夫只為包養他。

“那可真是不容易!放心吧!我會根據情況,向主公申請補助的。”

桐壽郎的确從她賣慘的表演裏接收到了關鍵信息,懷着“這是位多麽可憐又堅強的女性啊”的敬意,他在給主公寫信的時候,非常負責地往裏頭寫上了“加錢”的請求。

而她說到自己戀情時,望着緣一的眼神癡纏而深情。這種奇妙的關系,又極大的震撼到了桐壽郎單純簡單的愛情觀,令他在望向一邊的緣一時,那雙大眼睛裏的信息量密集極了,總而言之可以歸納為這麽長的一句話——

“哇,雖然您看起來是很厲害的劍士,原來就金錢上,是被幼女包養的那方麽!真是奇怪地讓人羨慕呢!”

但另一方面,考慮到讓伴侶過的這麽清貧,并不是當代好男兒該做的事情,所以桐壽郎還是忍不住在最後對緣一,發出了這樣一句同為男人的鞭策。

“來到鬼殺隊,您也可以好好賺錢了!加油!”

話到了這個地步,真人已經喊着“加油,小白臉”,抱着肚子笑到斷氣了。只有緣一沒有辦法,畢竟桐壽郎每一句話好像都那麽有道理,表情也充滿了真誠的鼓勵,甚至表示出了對自己的羨慕。

緣一只好配合的“嗯”了一聲,然後在伸手假裝為蜜撩發的時候,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就這麽結束了話題。

……

由于桐壽郎的一番話語,真人的心情好的要命,在前往産屋敷府邸的路上,他針對桐壽郎各種天然的發言,不斷發出“小白臉,小白臉”之類嘲笑的聲音。明明他那張臉起碼比緣一蒼白了兩個度,平時又喜歡在角落偷吃東西,蜜實在不知道他到底哪裏來的自信說別人“小白臉”。

然而真人這種嚣張氣焰在到達府邸所在的山上時,遭到了致命打擊,鬼殺隊在半山腰上種了密密麻麻一圈紫藤花。使得天不怕地不怕的詛咒,在遇到這種顏色美麗,氣味方向的植物時,無法控制地打起了噴嚏。

因為花粉過敏,他一分鐘內連續打了十幾個噴嚏,打到涕淚橫流,打到在喝了蜜幾管試劑後,滿臉都是抑制不住的消極厭世。

除了飄飄揚揚的紫藤花粉,令真人感到不适的還有山上,越來越濃重的神社加護的味道,他倒不是畏懼,就是單純感到惡心。

于是在穿過紫藤花林後,真人揉了揉有點發紅的眼睛,就幹脆地利用咒術化出了貓爪和尾巴,山貓似地爬上了附近一顆大樹,将身體藏進樹冠裏不想下來。

“太惡心了,要去你們先去吧。”

“我要在這裏睡一會兒,有問題你們知道怎麽叫我的。”

“那我先走了咯。”

對于真人的抗拒,蜜也沒有多加阻攔。可能是因為三年來做過的善事,加上曾經作為神明的身份,浸泡在這樣的靈氣裏,蜜并未像真人那般感到不适。

“去吧去吧,我覺得那上頭可能有東西。”

“算了……也是打不過我的那種。”

“你可以讓那家夥看看,你現在的僞裝到什麽地步了。”

真人從樹冠裏伸出一只手,示意性地同蜜揮手告別,嘴裏神神叨叨的告誡,讓蜜在進入那座府邸時稍微留了點心。

誰也沒想到,真人口中的那家夥,說的竟然是一位中年神官。在蜜進入庭院的時候,那位神官正在和一對夫妻說話,神官的出現已經很吓人了,而女人精靈般的美貌,以及男人半張臉上的疤痕,更是說明這對組合的不凡。

仗着詛咒靈敏的五官,蜜甚至聽到了神官對着那位白桦樹一樣的美人,說出了“看望妹妹”一類的話語——

作為擁有能傷到詛咒的日輪刀的組織,鬼殺隊果然還是和神社有聯系的麽?甚至到了聯姻這種密切的關系。

這樣的猜想讓蜜下意識繃起了背,對于術士一類人的心理陰影,再次浮現在她的心上,讓她感覺腳下的土地都突然變成了搖搖晃晃的鋼絲線,但是緣一放在她肩頭的手掌又無聲地給了她點鼓勵。

現在的我,沒問題的!

就算有最壞情況出現,她身後還有個特級咒靈和頂級劍士作為保障。

懷着這樣的自我暗示,詛咒在深呼吸後,向被稱為主公的男人露出了非常專業的業務性微笑,并做好了拿了錢就下山火速走人的準備。

然而事實證明人倒黴是收不住的。

蜜這次的病人,是一位留有黑色長發,聲音溫和動人的青年。正如桐壽郎在旅途中介紹的那樣,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領導人的氣質,明明身居高位,但态度又非常平易近人,所以就算他臉上布滿了奇怪的傷口,看起來面容可怖,但那種春風般溫暖的氣質還是讓人心生好感。

在最開始,她那副漂亮娴靜,歲月靜好的外形,的确得到了神官的微笑颔首,再加上旁邊又有桐壽郎,作為推薦人吹了一通勵志神醫的人設,她的問診進行的相當順利。

蜜研制的藥劑,多味藥材在加快恢複速度的同時,還能做到有效鎮痛,而貼別調制出的香甜口感則能安撫病人的情緒,對于桐壽郎這種劍士非常夠用,但到了病重的産屋敷這裏,就成了一種聊勝于無的甜味安慰劑……

作為人類的大夫,她将手指按上了産屋敷的脈搏,又看了看他舌頭,只能得出和之前大夫一樣先天衰弱,氣血不足的結論。

“……很抱歉,我的醫術只能起到鎮痛的作用。”

但作為彼世的詛咒,她在凝視着男人臉上淤青一樣發紫,血管似暴起扭曲的傷口時,卻在心底無法抑制地感到了渴望。那自傷口處不斷翻滾的黑色咒力是多麽甜美,多麽動人啊。

人類的方法是救不了這個可悲的男人的,但是詛咒可以……

我應該走了,得到男人“謝謝您,這真是溫柔的藥劑”的感謝後我就應該走了。

詛咒明明在心裏無數次勸解自己。但是三年以來的饑餓卻在她的胃裏翻江倒海,讓她仿佛被蠱惑了那般,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多麽可憐啊……但或許還有別的方法,能讓我摸摸您的傷口麽?”

代替貪婪的口水,自詛咒身上流淌出來的是虛僞造作的眼淚。

這種醫者仁心的模樣得到了男人的認可,他微微垂首,示意大夫研究自己的傷口。

然而在那嬌嫩的指尖,觸碰到他額頭之時,發生的到底是神明的恩賜還是惡鬼的詛咒呢?

男人額頭上的傷口仿佛被賜予了生命,它們像蚯蚓一樣在他的皮膚下蠕動,朝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破土而出”,變成了烏紫色的藤蔓,開出一朵又一朵華美而邪性的花朵。

花朵争相綻放,成熟後又接連墜落。

這些從産屋敷身上不斷墜落的扭曲植物,最終都蠕動着爬向了女孩的方向,散發着不詳氣息的花朵彙集又堆疊,最終變成了脈動的花繭,将她整個人都吞了進去。

……

背負在産屋敷一族上的詛咒,在這一刻盡數化為咒花,轉移到了作為人造咒胎的蜜身上,成為了她成長所需要的養分,讓脫力的她在繭內陷入了昏迷,也将她的身份徹底暴露在了神官的眼皮底下。

神官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望着那個開滿鮮花,像羊水中的胎兒一樣搏動的巨繭,面容無法控制地出現了扭曲,一下意識抽出了随身攜帶的咒符。

“這是神明……”

“不,不不不!這是邪神啊!是已經堕落的邪神啊!”

與驚慌失措的神官不同,産屋敷撫摸着自己變得光潔如初的額頭,臉上的神情溫和如初。

“但這也的确也是神明的恩賜啊。”

“真是沒想到……”

“原來除了神明淨化這條路,詛咒也會吞噬詛咒麽?”

他能感覺到剛剛皮膚中長出藤蔓的奇怪觸感,但卻并為此感到疼痛。

雖然沒有完全驅除因為那個男人的殘忍,所留下來的病根,但是這位“邪神”的确像她之前承諾的那樣,努力除去了他身上的病痛,再加之從桐壽郎信件中了解到的她作為大夫的善舉,産屋敷覺得并不應該對這位沉睡中的大夫做出這樣失敬的舉動。

“不用這麽大動幹戈,讓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所以他回絕了,大神官那立刻就地淨化封印的建議,又按住了做出警戒姿勢的桐壽郎,微笑着向眼前的緣一,以及突然出現的真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否有榮幸,聽聞這位神明的故事呢?”

……

這是一場漫長又安逸的沉睡,溫暖飽足的感覺環繞着蜜,讓她想起了兒時于母親懷中沉睡的體驗,甚至有了幹脆就窩在繭裏賴床永不起的打算。

然而花朵會盛開,同樣會凋謝,三天之後花繭就枯萎了,花朵片片剝落,将懷裏的詛咒交還給了殘酷的現實。想起了自己睡前幹的好事,蜜當場白了小臉,看到眼前的緣一和真人,甚至有了種全家老小帶着狗都因為自己翻車了的愧疚感。

但意外的是,知道她過去的産屋敷并沒有像術士那樣為難他。他态度謙和而恭敬,本着快刀斬亂麻的原則,笑眯眯地從桐壽郎的手裏接過了一本賬本一樣的東西,把它交到了還有點懵逼的蜜的手上。

“您的工作是照顧鬼襲山上的紫藤,作為特約大夫研制藥物,并作為神明為劍士們賜福。”

“作為神明,您會享有神社一半的供奉,其中不含鬼殺隊給大夫的俸祿,還有種植紫藤的資金……”

“這個是我們鬼殺隊的收支情況,您可以看一下。”

……

“請問您意下如何呢?”

看來人走運也是收不住的,蜜在醒來之後不僅發現自己的身體從幼女暴漲到了少女,連錢和地位也跟着一起湧了過來。

她詫異地盯着手裏的厚實的賬本,随手翻了兩下,覺得天大的餡餅從天而降,直接砸暈了自己的腦袋瓜子。

天啊!

在那天之後,她就是全鬼殺隊最有錢的女人了!

【第二卷 完】

作者有話要說:這就是小白臉和富婆的故事

人設又變了

每一卷人設都在變的樣子

是我的錯覺麽,我感覺寫了第二卷 ,入v後每張點擊人數都急劇減少,每次更新就十幾塊錢

為什麽?我因為太菜雞被抛棄了,還是大家都在養肥?

在角落啜泣

希望第三卷 人多一點

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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