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個時辰後，景俊回來了，看到她們還在打麻将，只是幾個人的精神明顯沒有他離開時的好，都似有些累了，有一下沒一下的伸伸腰捶捶肩，林太太嘴裏還叨叨的說着什麽，就俊也懶得聽，直走到凝晚身後，兩手插袋站着望她手裏的牌，笑着說，“一看又是要輸，本都沒有了吧？”

凝晚笑着說，“還有一點兒，也不多了。”

林太太問景俊，“去哪裏轉悠了，總不喜歡沾家。”

景俊笑笑，“跟齊風他們喝了幾杯酒，也沒去哪。”

林太太突然哎喲一聲，摸着額頭。心慈忙問，“怎麽了，腰又疼了？”

林太太伸長手捶着肩說，“勃子根疼。”一旁站着的丫鬟立馬就走了上去給她頸上按摩，按了幾下卻被她罵道，“沒用的東西，一點力道沒有，按了跟沒按一樣。”

景俊立馬說，“讓凝晚試試吧，她的手指上很有些力氣。”

凝晚笑了笑站起來，把丫鬟替換下來，景俊補了她的位子。

果然，凝晚按了幾下之後，林太太的眉頭立馬就舒展開了，嗯嗯着，說還真不錯。

有健說，“凝晚看着柔弱，手上還有些力氣啊。”

大家都笑了。

張嫂走過來，對林太太說，“太太，午飯準備好了。”

林太太長長伸了一個懶腰，手搭在張嫂手上，被張嫂扶着站了起來。

凝晚和心慈走在她兩旁，有健在後面問景俊最近的時局，兩人又談起政事來。

飯桌上林太太又問起凝晚，“你覺得西北那邊好，還是我們這邊好？”凝晚自然每回都笑着說，“這裏的風景更美一些。”

林太太這時就會笑起來說，“當然這邊好，景色秀麗不說，人也靈氣，西北那邊一片黃沙的有什麽看頭，長出來的人也笨拙，我們以前幾個傭人都是那邊逃荒過來的，人高馬大的，笨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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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晚一開始聽到她這些話時心裏還有些郁悶，不免認為自己也是林太太口中笨拙的人，後來聽得多了才發現林太太是個不會說話的人，有時也是有口無心，最喜歡別人恭維，自己做小輩的沒辦法跟她計較，只微笑着不說話。倒是景俊之前還會解釋說那邊可不只是黃沙，也有山有水，有好看的風景，人也不盡是些笨的。

林太太是個反複話題的人，來來回回問的一樣，後來景俊也就懶得再說了，反正每回說時都會碰她母親釘子，幹脆不搭話了，一家人似乎都習慣了她的說話風格，當她說什麽時也都不反駁，甚至她女兒為了她高興，還會嗯啊，是啊的附和下，而到了私下，大家讨論或做什麽事時都會有自己的主張，她母親的一套便成了耳邊風，沒一個理的。

林司令姨太太那邊另開一桌，只姨太太和她女兒在一起吃飯，是林司令充許了的，那也是經過多少年來無休無止的争吵打鬧後決定的，開始林太太還不同意，可是姨太太也不買她的帳，管同不同意都不再來跟她一桌吃飯了，當時氣得林太太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後來想開了，便說，“眼不見為淨，不到一塊兒也好，省得我每回飯都吃不下去，見了她就想吐。”

凝晚聽身邊的丫鬟說，姨太太那人不壞，開始對太太還很恭敬呢，還老帶着太太去聽戲，買東西送太太，也哄住了太太一陣子，大太太當時背後罵是罵，面上也和着，但是大太太脾氣實在太壞，還仗着年輕時救過老爺的命，就對誰也不放在眼裏，自己也是窮苦出身卻總看不起窮苦的人，罵起人來簡直讓人聽不下去，什麽蠢話都有，老爺就是最受不了她的人，但又感恩她救過他的命，一向對她的做法不聞不問，還讓姨太太她們讓着她點，說她年紀大了，總沒多少年月，老爺的話一出，整個家裏的人都讓着她了，不管她講不講理，總是說不得，否則就是雞犬不寧，她一出口罵起來，不罵上半天時間就歇不下來。

以前林太太時常罵的人是姨太太，現在林太太時常罵的人是大兒媳婦宋敏，只要身邊有個能說話的人，她準會絮絮叨叨把宋敏拿出來痛罵一番，仇人一樣，罵得時間臉都變型了，狠不得将宋敏生吞活剝。

凝晚好幾次從宋敏小院門前路過時都聽到了林太太的罵聲，那內容簡直聽不下去，甚至還說宋敏克夫，說宋敏把她兒子害成現在這樣子的，如果當時選了別人，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然後又罵宋敏不會養孩子，把孩子養瘦了。

一開始凝晚還在懷疑大少爺是不是因為關心宋敏，提早回來見她，才正巧遇到出事的，後來打聽到不是，跟宋敏一點關系沒有，林太太完全就是看媳婦不順眼，什麽事都往宋敏身上攤，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呢！

凝晚常在想，她以後會不會也這樣對待我呢？

景俊看出她的心思便對她說，“你放心，你很好，我母親喜歡你的，她不喜歡我嫂子。”

凝晚便問景俊，“為什麽不喜歡嫂子呢？”

景俊便說，“嫂子是留洋回來的，什麽都是新式觀念，母親是最保守的，什麽都是三從四德，規矩啊什麽的，完全是兩類人，單獨放着看誰都很好，放在一起就不對路了。”

凝晚笑着說，“你覺得我是舊式的人，沒有一點新式的觀念？”

景俊蹙眉笑着，用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說，“你的性格溫馴，容易與人相處，你記住一點就好了，她就是那樣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吃穿用度上什麽都不會少你的，你只要順着，不管她說什麽，你都別去反駁她，反正她就一張嘴，說過就過去了，不會做出什麽大的錯事，你看她罵了裙姨多少年，總說些狠話，可從沒有真正把裙姨怎麽樣，不像有些人家笑裏藏刀，真的害人。”

凝晚似乎明白了，點了點頭。

景俊又說，“她喜歡別人說她好話，可是我知道你嘴笨說不出什麽，這點我也不勉強你，你現在就很好了。”

凝晚笑着用手重重拍了景俊一下，道，“你也說我笨！”

景俊笑着說，“我在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