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安城天氣溫和，二月中旬開始就漸漸的可以換春衣。

這天，景俊從國外訂制的幾件衣服送到了凝晚手上，是景俊身邊一小厮送過來的，小厮說，“少爺說了，讓您先試試，如果不合适了再發過去改。”

凝晚身邊的丫鬟抿着嘴笑道，“哪會不合适，都是報着尺寸做的。”

果然，件件試過之後都是一分不長一分不短，一分不寬一分也不窄，有三件薄棉春大衣，一件淡粉，一件淡藍，一件白的，兩條連衣裙，一件寶藍紗質的，白色荷花領，一件翠色的，都是西式風格，穿起來有些飄飄然，非常的美，還有兩雙高根鞋，一雙是銀白色的，一雙是淡金色的，碼都合适，穿着很舒服。

瑤芬在一旁望得是眼花瞭亂，驚嘆不已，“還是西式的裙子漂亮，不像中國的旗袍那樣包餃子似的把人裹住，束手束腳。”她自己剛下學回來還來不及換衣服，一身學生裝，齊耳的短發，以前也留着兩條長辮子，後來受新思想影響，跟很多同學一樣剪了短發，烏滑滑的大眼珠子在凝晚的身上滑來滑去。

凝晚以前也是兩條長辮子，來這邊後，也受了影響，卻沒舍得把發頭剪短，只是把辮子解開了，留成了及腰的披發，瀑布一般傾在身後，還配了一個圓圓的發卡，半月型，冰藍色的底，邊上幾朵粉色藍色的小花，星星一般襄在上面。

凝晚笑着說，“各有各的好吧，像你這樣的就喜歡西式的衣服，不喜歡束縛，也有人專門喜歡旗袍，雖然束縛卻給人好的儀态，就像你如果穿着一件體面的旗袍的話就不會大步流星的走，也不會上山下水的玩，只會處處給人文靜的樣子。”

瑤芬笑着說，“我覺得你這話說的好，像大嫂就是西式的裙子，大媽就是中式的旗袍。那你喜歡西式的裙子還是中國的旗袍？”

凝晚笑着說，“我兩樣都喜歡，幹嗎非得選一樣。”

瑤芬說，“可我說真的，大媽真的不喜歡西洋的東西，以前大嫂穿西式裙子的時候，她都說的不好聽。”

凝晚一聽，心涼了半截，看了看自己身上正穿着的寶藍裙子，想着……不能穿出去麽？

沉默了一會兒，瑤芬又望了望凝晚，笑着說，“你也不必擔心，這麽好的東西你擱着不穿，讓她知道了也是說不出什麽好話，會說你浪費東西，左右是她兒子花的錢，你就只管穿你的吧。”既而又道，“其實大媽那人最勢力，你是那邊督軍的幹女兒，做了她兒媳婦也是他們高攀了，雖然嘴上傲驕，心裏卻還忌憚着，她不會對你像大嫂那樣的，畢竟背景不同。”

凝晚一聽，沉默了，她的真實背景如何，除了景俊他們誰都不知道，尤其為什麽跑出來的，他們更是不知道，她知道景俊隐瞞是為她好，可是能瞞多久呢？她來這裏三個多月了，只給家裏去過一封信，還不敢留這裏的地址，就怕收到回信或被家裏人尋來，鬧得林家有失面子，別人還好說，林太太是最不好應付的，景俊一直讓她放心，只要結了婚，他母親也只能認了，可是現在還沒結婚呢，凝晚現在一天比一天抑郁，總覺得未來十分渺茫。

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不一會兒，景俊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他今天穿了一身藏藍色的西裝，白色衫襯，打了領帶，十分潇灑的走了進來，望着凝晚的一身新裝，一邊微笑着，一邊十分滿意的點着頭。

凝晚從思緒裏轉回神來，向他笑了笑。

景俊說，“都還合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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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晚說，“合适。”

景俊走過去手搭在凝晚的肩上，對着鏡子裏的凝晚笑着說，“就穿着這身，我帶你去個地方。”

瑤芬笑道，“早該帶人家出去轉轉了，我要是她，被你放在這裏悶上幾個月，早就發黴了。”

景俊笑道，“那你去不去？”

瑤芬說，“你這麽說，明顯就是不讓我去嗎？”

景俊說，“那我覺得你這麽說是明顯的不想去嗎，既然不想去，我們就先走了。”說完拉着凝晚的手腕就往外走，瑤芬只笑着。

景俊讓司機把車停在了東大街的百彙園門外，自己先下車，凝晚要跟着他一同下去卻被他擋住了，“你先坐着不動。”他笑了笑，走下車去，到了另一邊門，打開了凝晚身旁的車門，微微垂首，一個請姿，“周小姐，請下車。”

凝晚笑了笑，走下車，手放在了景俊伸過來的手上，雙雙走進了百彙園。

一進大門便有一股熱浪席卷而來，人影交錯，燈光四射卻昏暗，有樂器聲，還伴着歡樂洋溢的歌聲。

凝晚怔了怔，悄悄問，“這是什麽地方？”

景俊側首，也悄悄道，“廳。”

随即便有穿着白色襯衣灰色馬夾的待者送上紅酒。

景俊從托盤裏拿出兩杯，給了凝晚一杯，又在身上取了幾塊錢給待者，待者鞠了躬，“謝謝林少爺。”

凝晚說，“你經常來嗎？”

景俊說，“偶爾。”然後帶着凝晚走向一處空着的坐位上坐下。

景俊四處望了望，回過頭來看着凝晚問道，“你不喜歡這裏嗎？不喜歡的話我們換別的地方。”

凝晚笑着說，“沒有不喜歡，我二姐以前提過舞廳，她喜歡跳舞，她上學的時候去過，說有很多男同學請她跳舞，我也覺得挺好奇的，她說這是西洋那裏傳來的，我想你是留過洋的，來這裏很是平常。”

景俊的眼晴裏閃爍着驚異的目光，笑道，“舞廳沒什麽不好，只是也分兩種，另一種，你不能去。”

凝晚有些迷惑，景俊卻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