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凝晚垂眸,搖了搖手中的酒,被杯中那片冰紅色的水波吸引住了,不禁抿了小口,才入喉便不适的咳了一聲,嗆得水花溢出。
“沒事吧。”
身後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過頭道,“沒事,看起來好看,喝起來……”凝晚燦爛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眼前的這個人陌生人并不是景俊。
“哦……抱歉,我認錯人了。”來人抱歉的說,手離開了她的肩,嘴角含着笑,是個年輕的男人,五官俊逸,身材高大。
“沒……沒事。”想着自己也認錯人,凝晚不好意思的說。
這時走過來一個穿着寶藍色裙子的漂亮女人,畫着妩媚的濃妝,手一挽年輕男人的胳膊,嬌嗔道,“你怎麽在這裏,害得人家好找?”眼睛卻一直盯着凝晚瞟。
凝晚也不自覺的望了望她。
漂亮女人問道,“她是誰?”
男人英俊的臉寵上露出一個淺淡的冷笑,望了凝晚一眼道,“這你也得問她。”于是漂亮女人又疑惑得看向凝晚。
這男人突然變了态度,不像剛才道歉時那麽紳士,看她的眼神還有些輕浮,凝晚更對他的語調極為反感,也不喜歡這個濃妝女人的眼神,她收回目光,不再朝他們看一眼。
男人又淺淺的笑了笑,望了凝晚一眼,對身邊的女人道,“走吧。”女人便偎依在男人身上一擺一擺的走了。
“怎麽了?”景俊從洗手間回來,神情有些不悅,望着兩人消失的方向,問道,“他們來幹什麽?”明顯是認識的,關系又像不好。
凝晚說,“沒什麽,那個人認錯人了,我的衣服跟他朋友的顏色一樣。”
景俊哦了一聲,還是不時的望着那兩個人離去的方向,眉頭緊皺。
過了一會兒他說,“他不是什麽好人,以後遇到了,盡量離遠些。”默了片刻,又愉悅的說,“周小姐,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凝晚笑着說,“我一點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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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我免費教你,不怕你踩,你跟着我的步子。”說着已經伸手一只手給她。
凝晚放下酒杯,把手交到了景俊手裏。
當他們從百彙園出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一輪圓月高高挂在天邊,門外風涼,景俊脫下外套披在凝晚身上。
凝晚望着景俊走過去對司機說了幾句話,司機便開着車走了,他回過身來對她笑了笑,走過來說,“我們走着回去吧,路不遠。”
他拉着她的手,他們走在靜悄悄的大街上,偶爾走過幾個人,幾輛人力車,小汽車。
他還是第一次拉着她的手散步,尤其這種黑夜裏,兩人都陷在朦胧灰色中,更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竟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良久後,還是景俊先開口,“你想家嗎?”
凝晚激漾的內心突然被冷凍住了,沉默了。
景俊溫柔的聲音說,“以後我會帶你回去的。”
凝晚側首望着他,被他真誠的目光所感動,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們走到一家還在營業的百貨商場門前,景俊的腳步突然停住了,神秘的笑了笑,對凝晚說,“你在這裏等我,我進去一下馬上出來。”不等凝晚回答,他便推她走到了燈光明亮的臺階上,“就站在這裏不要走動。”然後轉身,大步走進了商場。
凝晚披着景俊的外衣站在燈光下,無聊的望着月亮,站了一會兒,突然聽到一陣風聲呼嘯而來,轉頭一望,卻是一輛黑色的小汽車。
那車從她面前的馬路而過,越近越慢。
她剛要以為它會停下來時,它卻飕的呼嘯而過,一陣風一樣的去了遠方,距離最近的那一瞬間,敞開的車窗口,她似乎看到了那個剛才舞廳裏遇到的年輕男人,他的目光在黑夜裏格外的犀利,讓她很不舒服。
景俊的腳步聲從身後停來,凝晚回過神來轉頭望他,只見他手裏捏着一個精致的小盒子,一路來到她身邊,遞到了她的面前。
凝晚說,“這是什麽,給我的嗎?”
景俊說,“你打開看看。”
凝晚拉開紫色的絲帶,打開盒子,只見裏面嵌着一塊銀光閃閃的鑽石手表,她失聲道,“這太貴重了。”
景俊取出來帶到她手腕上,“挺合适的,記得我答應過你,讓你在這裏上大學,沒有一塊表怎麽能行呢?時間概念一定得有。”
凝晚心裏非常高興,這是從小到大她收到最喜歡的禮物,比之前的金銀手飾珍貴多了,其實她一直都想要一塊表,哪怕是銅做的,她也沒有想到可以真的在這裏上大學,而且是景俊幫她找的。
第二天,飯桌上景俊談起讓凝晚上大學的事情,剛一說完一桌子的人都靜默了。這天心慈和有健都在,他們的目光同時往林太太臉上瞧,林老爺依舊在看着報紙,林太太若無其事的繼續吃着飯,眼睛垂得低低的,表情沉靜,片刻後,沉吟道:“上什麽大學,學那麽書有什麽用,趁早挑個日子把婚事辦了才是正經。”
凝晚心中一驚,求助的望着景俊,景俊嘻笑着說,“這着什麽急,我們都還小着呢。”
林太太一聽不高興了,飯也不吃了,筷子往桌子一上拍,怒視着景俊道,“你不知道嗎,我像她那麽大的時候你姐姐都兩歲了。”
景俊立馬嘀咕道,“我姐姐兩歲的時候您才只有16歲嗎?”顯得不可能。
林太太的臉色更難看了,她最讨厭被人揭短,還要再說什麽,立即讓心慈攔住了,心慈笑着說,“多讀些書挺好啊,咱們也更有面子。”
林太太哼道,“多讀些書?你說的好,老大媳婦不還留過洋,我看一點球用沒有。”
凝晚心裏不高興了,低着頭吃飯,一肚子委屈,她覺得是上學或是結婚都沒什麽關系,反正都走到這一步了,但林太太的态度着實讓人不舒服。
林老爺對林太太道:“你少說兩句。”這話一出林太太更加怒了,沖着林老爺說,“吃你的飯礙着你什麽事兒了,要不是我你能有命活到今天!”
林老爺氣得站了起來,“你這德性一輩子都這樣。”扭頭走了。
林太太對着林老爺的背影罵道,“你德性好,你就是一副好管閑事的死德性。”
桌上再無人說話,景俊的臉色也不好,悶頭吃飯,吃了幾口,站起來走了,凝晚也跟着走了。兩人一起走到後院的小徑上,景俊才回過頭來對凝晚抱歉的說,“你不用理她說的話,她就那副樣子,一輩子是改不了了,不過你放心,該怎麽樣,咱們還怎麽樣,我也只不過通知她們一聲,學校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他嘆了口氣又說,“其實她年輕時吃了不少苦,都是磨出來的壞脾氣。”
凝晚見他這麽說,心裏倒不好意思起來,微微一笑道,“其實能不能上大學真的沒有關系。”
景俊走近拍了拍她的手說,“不用說了,我知道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