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紫裙走過去，并沒有立即就叫着瑤芳離開，而是笑吟吟的看着幾人打牌，又專門走到百合後面，幫她看牌合牌。
“都要小心噢，我馬上要胡牌了。”景俊往椅背上一靠，非常得意的笑着。
“哎……不能打這個。”紫裙捏住百合拿着牌準備推出去的手指，笑着看了景俊一眼，“你要打這個出去，他保準就真的胡了。”
百合把牌收了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
“哎，姨娘……”景俊假裝不滿，正要說什麽的時候，視線突然一頓，笑容陷了下去，一動不動的盯着林太太那個方向。
幾個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見他如此，也随着他的視線移了過去，只見宋敏推着景飛正杵在林太太面前，都低着頭，像是犯了什麽錯似的。
林太太的喊聲傳了過來，“……做夢，想都別想，做什麽藥劑師，見鬼，我們是少你吃還是少你穿了，要你出去掙錢？你出去了，孩子誰看，景飛誰來照顧。”
敏敏的嘴唇在動，聲音隐隐的傳不過來，像是哀求似的，景飛也跟着哀求。
林太太不理，頭向一旁瞥去，“反正你想都別想，除非我死了。”
宋敏沉默了。
景飛的眼睛瞪了起來，喊道，“你講不講理，為什麽非得把她留在家裏，每天吵吵鬧鬧的不累嗎？”
林太太似乎沒有想到景飛會這樣跟自己說話，氣得直捂胸口，指着景飛罵，“你是誰生的，你說這種話，我怎麽她了，說說她你就心疼了，我年輕時怎麽受苦你忘了，為了你們姐弟幾個，我受過多少苦，她為你做什麽了……就生了個孩子，哪個女人不會生孩子？”
景飛氣得渾身發抖，“正因為你受那麽多苦，所以有很多事，我們都讓着你，什麽都替你着想，可你又替誰着想過？”
林太太向前一步，恨不得扇景飛一個耳光，但還是忍住了，“說的狗屁話，這個家裏最操心的人是誰，哪件事不是我來操心，我不操心，你們能辦成什麽事，我都操碎了心，你媳婦操過什麽心了，現在倒是我的不是了。”
景氣道，“你就是操心操的太多了。”
林太太這回沒有忍住，徑直過去打了景飛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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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敏吓得臉色慘白，俯下身看着景飛，“景飛你別說了，我不去了，我就呆在家裏。”
景飛呆呆的不說話，兩眼充血的盯着林太太。
林太太打過之後就後悔了，必竟景飛與其它人情況不同，但她決不可能拉下面子說什麽悔話，只是會把這種壓抑化為更大的憤怒轉到宋敏頭上，于是将宋敏劈頭蓋臉的的罵起來，“你就是個害人精，你怎麽不去死呢，這樣你高興了吧，狗娘養的……”
宋敏低着頭，臉色難看的望着景飛，景飛比她的臉色更難看，她聽着不絕于耳的咒罵，麻木的一動不動，景飛握着拳，僵化的像塊石頭，脊椎彎曲着，像是負重着什麽東西，讓他直不起脖子來。
黃太太去拉林太太的袖子，“算了，算了，還有客人在呢。”
林太太反把黃太太當成了傾訴對象，聲音提得更高，“你說我養他是幹什麽，我辛辛苦苦把他養這麽大，送他去讀書，讀書讀到狗肚子了，一點用處沒有……”
黃太太陪着笑，直皺眉，心想對誰都可以說這樣的話，唯獨不能對景飛這麽說，景飛畢竟成了不健全的人，還要說他沒用，要讓他怎麽承受得了呢，但這位姑奶奶的脾氣就是這樣，是勸不住的，她只好什麽也不說了，同情的望着景飛。
景俊在這邊一把拉起麻将下面的臺布扯起來連同一桌子麻将一塊甩到地上，嘩啦啦一陣聲響後，他站起來又踢倒自己的椅子，背對着林太太的方向站着，眼睛裏滿是怒火。
寧陵朝望了景俊一眼，凝晚也看着他，一動不動，百合快要哭了，紫裙和瑤芳都傻站着。
景飛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他的笑看起來恐怖極了，一邊打顫一邊笑，笑的大咳，連正在罵人的林太太也怔住了。
“我不是個男人，連個人都不是，我本來就是個沒用的東西，我活着就是多餘，你生我下來幹什麽呢，你別生我不就好了。”
林太太氣得渾身發抖，同時又擔心起他，她一句不語的瞪着他，他也瞪着她，對她笑，笑得讓她心裏發寒。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景飛對着輪椅又打又砸，渾身搖動，把自己摔到了草地上。
“景飛……”宋敏趕緊去扶他，黃太太也來幫忙，景俊朝這邊跑過來。
黃太太和宋敏一塊兒把激動的景飛再扶上輪椅，林太太手放在起伏不定的胸口上，恨恨的瞪着，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自己的兒子。
宋敏安撫着景飛，推着他走了。
林太太像是突然醒過來似的，望着宋敏的背影咬牙切齒的喊道，“狗娘養的東西，不得好死的東西……”
“有沒有完，夠了沒有，滿意了沒有……”景俊走到林太太面前喊道，不及她反應上來又轉身快步的走開。
林太太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發生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歡而散，寧陵朝向紫裙道了一聲告辭準備離開。
紫裙想讓瑤芳送他，但不好意思把事情做得太明顯讓人恥笑，就讓凝晚去送。
凝晚把寧陵朝送到門外，兩人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都還陷在剛才的不愉快中，直到看到寧陵朝的司機時，凝晚才停住腳步，側首望着他道，“寧大哥，真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寧陵朝笑了笑，“不用這麽說。”既爾，表情轉為嚴肅，“不過……有句話我想對你說。”
凝晚心虛的眨了眨眼，她似乎都能猜出他想說什麽了，“什麽話？”
寧陵朝向旁邊随意的瞥了一眼，沒有直視她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如果你有親哥哥的話……他也許會告訴你，希望你能認真的再考慮清楚……今天的大少奶奶可能會是明天的你！”
凝晚心中一震，苦笑着，她當然想過，而且是想過無數次，但是她還是微笑着說，“沒關系的。”其實心裏的話是：有他在的地方就算是地獄也是我的天堂，沒有他在的地方，即使是天堂，對我來說也是地獄，只是這樣的話難以啓齒。
但可惜的是，心裏的這句話在之後的日子裏沒有能經得起考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