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凝晚端坐在書房,拿過來一本《飄》翻着看,才沒看過幾頁,就聽到門外有人說話,是個清脆高傲的女聲,在問,“裏面是誰?”
門口的丫環低低答道,“是少爺的客人。”
女子哦了一聲,就走進來,正當凝晚擡眸時,剛好那道目光也朝她眼睛裏鑽來,分外銳利,像一把火焰。
女郎站在門口,手裏提着一個小黑皮包,一身粉色的時髦洋裝群子,頭上一頂粉色寬邊帽子,帽沿上和腰間是同色同料的黑綢,綴着一個蝴蝶綢花。
她有一個俏麗的鼻子,兩抹蛾眉彎彎,眼睛又大雙圓,皮膚白嫩。
幾步走過來,直在凝晚的面孔上打量,塗得豔紅的嘴唇突然扯出了一抹冷笑,“他的口味這又是變了。”
凝晚把書合上,站了起來,也不知道如何稱呼她,便垂着眸,默不作聲。
女子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府上是哪裏,父親是財政的還是軍政的?”
凝晚擡眸道,“您誤會了,我是來給夫人拜壽的,父親不是做官的,平民百姓而已。”
女子哼笑一聲,“平民百姓?就你這樣的我見多了,稍有幾分姿色就覺得每個人都會憐惜你,處處找機會靠近有權有權勢的少爺。我跟你說,這點手段比起他之前那幾個,電影明星啊、戲子呀,交際花呀,可嫩太多了!”
凝晚覺得此人出言不遜,卻也奈何寧家的面子,不想與她計較,抽身便要走。
才沒走幾步又被女子迎面擋住,不依不饒問道,“是誰安排你在這裏的,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是你該來的嗎?”
丫環忙陪笑道,“姚小姐,是少爺吩咐帶周小姐來這裏的。”
“少爺!”姚雨恩雙眉一擰,轉頭訓斥道,“胡說八道,少爺從不讓任何外人來他書房。”
丫環說,“真是少爺安排……。”話還沒說完就重重挨了一個耳光,姚雨恩正惡狠狠的瞪着她,“什麽少爺,是大少爺,還是二少爺?”
丫環捂着臉,臉脹得通紅,低下頭,“三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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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雨恩的目光顫了顫,仍罵道,“胡說八道。”反手過去,又是一巴掌打在丫環另一面臉上,“下賤胚子,別以為有三少爺撐腰就不把我當回事兒了,別忘了以後這裏的主母是誰,給幾分好臉色就忘了自己下人的身份。”
丫環撲通一聲跪下,哭喊着,“奴婢不敢。”
凝晚在一旁僵愣着,不言不語。
姚雨恩斜了凝晚一眼,低頭對着丫環罵,“長着一張好臉又怎麽樣,真就能野雞變鳳凰,最多被男人哄着吃了肉,還是得拖着野雞毛夾着尾巴再回去……”
凝晚的臉色已然很難看,卻也不說話,心裏只為寧陵朝惋惜,覺得他那樣好的人,其實可以找個好姑娘的,眼前這個女人顯然配不上他。
“這是你一個大家閨秀該說出來的話嗎?”突然有個沉穩負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姚雨恩和凝晚同時一怔,把頭扭向門口。
寧太太不知何時已端端正正的站在了那裏,目光冷淡的望着姚雨恩,寧陵朝就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
姚雨恩的臉色煞時白了,表情僵硬,張了張嘴,“伯……伯母。”
寧太太白了她一眼,又看向凝晚,表情瞬間化為柔和,向凝晚走去,雙手拉起她的手,微笑着,“來,讓我看看,也有一年多沒見了吧,越發美了,好像還又長高了些。”
凝晚表情一松,微微笑着,叫了聲,“夫人。”
寧太太高興的應了一聲。
姚雨恩氣得雙眼發直,看向寧陵朝,見他俨然跟他母親同一鼻孔出氣,正柔情似水的只望着別人看,她走上前,望着寧太太,又喚了聲,“伯母。”
寧太太的笑容一斂,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道,“下去吧。”
姚雨恩的心瞬時如墜冰窟,瞧寧陵朝,也是對她一眼不望,忍着眼眶裏打轉的淚,一轉身出去了。
這樣一來,凝晚倒覺得過意不去了。
寧太太拉凝晚向外間的沙發上去坐,一邊問道,“幾何來的晉城,怎麽不早早來看我,我可一直想着你哩。”竟格外熱情,絲毫沒有半分生疏的樣子,惹得凝晚心裏十分感激,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喃喃道,“您還好嗎?”
寧太太說,“好,我很好,你還好嗎?”話一問出,就後悔了,連一旁的寧陵朝都提起了一顆心。前幾日,他對母親尋問凝晚和她丈夫的事情,他的回答是,凝晚遭到了婆家的抛棄,那邊已經跟新任財正廳廳長的女兒,一位姓胡的女子重新訂了親,這也是實話,只是不提說那人是自己的朋友景俊。
寧太太聽完很氣憤,當時就說,“凝晚這麽好的姑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當時第一眼就相中了,要不是她已經結了親,我是萬不能放她走的,她可是我理想的兒媳婦人選,你二哥當時沒成親,你當時也沒訂親……”又疑惑,“財正廳廳長不是老萊嗎,怎麽又有個姓胡的女兒?”
寧陵朝這才說了實話,“是安城那邊財政廳的。”想了良久,還是說了原委,“其實她當時沒有和那個家裏給訂了親的人結婚,沒有感情的,後來認識了別人,就一起走了,去了安城。。”
寧太太怔了半天,寧陵朝在這其中眼都不眨的觀察着母親的表情,見她眼睛一會兒呆呆的不動,一會兒又轉來轉去,最後緩緩道,“我原以為她是個中規中矩的柔性女子,給人一種很乖的感覺,又有幾分聰穎,沒想到她竟也可以為了感情不顧一切,倒有一股狠勁兒,這麽說,之前倒把她看低了,我這越是欣賞她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這樣的話,那人如何能把她抛棄了呢,也太沒有良心了,自古多情女子負心漢,凝晚為了他有家不得歸……”說着倒落下兩滴淚來。
寧陵朝總算放寬了心,料定母親會如此想的,母親年輕時就是抛棄了家族跟父親私奔出來的,也是為了逃婚,必能感同身受,曾經一度與娘家不相往來,直到第一個兒子出世,父親也越來越是有地位,才又重修與好。
寧家母子心裏一緊,都望向凝晚,凝晚卻像沒事兒人一樣,微微一笑,“我挺好的。”
寧太太眼裏充滿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