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去京城(●—●)
“裴世子不願?”宋襲挑眉。
“王爺讓裴某替王爺前往京郊軍營探望定北将軍, 可有緣故?”裴是臣收斂情緒,不答反問。
宋襲攏了攏衣袖,負手而立, 一雙漆黑的眼眸靜靜的望着池塘裏的枯荷, 裴時臣也不着急要答案, 跟着站在一側不言語。
好半天,宋襲才偏一下頭注視着裴時臣。
“助良臣脫困要什麽緣故?”
宋襲大馬金刀的坐下,沉聲道:“本王身份不便,定北将軍……現在是嚴大人了,如今被收監在軍營不得自由,于半生戎馬的嚴大人而言,是恥辱,雍州大亂并非嚴大人一人之過, 逆賊潘仁廣早已斬首示衆,然而朝廷不去平叛造反的餘孽, 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揪着嚴大人的怠職不放,未免不仁!”
說到這個, 裴時臣目光堅定而又鋒銳,贊可道:“王爺所言甚是,但……王爺眼下自身就陷在漩渦之中, 此時怕是沒空操心嚴大人的瑣事吧?”
裴時臣的聲音不急不緩, 語速穩當, 然而落進宋襲的耳邊,就像晴空之中的冰雹, 砸得宋襲渾身疼痛難忍。
當日宋襲親自領着臨川兵趕往定北将軍府尋嚴驚蟄,之所以在緊要關頭被一道急诏召走,是因為京城出了大事。
這道急诏是德妃娘娘裝病誘使皇上連夜下發的聖旨, 德妃撒下彌天大謊是因為迫不得已。
臨川王是淑妃之子,身後的外家是骠騎将軍府,淑妃病逝後,姨母入宮坐鎮德妃,所以相對其他皇子而言,宋襲的背景不可小觑。
九歲之後,宋襲就一直在軍營裏生活,性子越發傲骨嶙峋,不逢迎無偏私的耿直作風得罪了不少臣子,待宋襲十九歲單槍匹馬殺進戎狄部落大獲全勝之際,有人上書永興帝,言及宋襲年歲即将弱冠,何不趁此喜事再添一喜。
永興帝一聽,大掌一揮,發動滿京城合适的女子前往王府,恭候宋襲挑選。
也不知是永興帝沉重的父愛壓垮了宋襲,還是宋襲看不上這些貴女,總之,選秀那天,王府四周的街道都被堵了個嚴嚴實實,然而,王府的大門一整天都關着,宋襲這個當事人自然沒有露面。
莺莺燕燕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斜陽墜西,這些貴女人方才不甘心的打道回府。
翌日天還沒亮,群臣就堵在宮門前請求永興帝替他們做主,李公公氣喘籲籲的跑到宮門前聽了一耳朵,溜身回去傳給永興帝的信息就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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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委屈啊,是皇上說要給殿下擇妻,不是我們這些臣子舔着臉非要嫁女兒啊,微臣嬌滴滴的女兒大熱天的跑到殿下那,卻連殿下的衣擺都沒見着,這這這,這不是甩我們玩嗎?!臣要七殿下道歉!
當然了,這是李公公修飾過的言語,在那幫文臣武将嘴裏,可沒有這麽好聽的話。
“還不快把那孽子喊來!”
永興帝氣的吹胡子瞪眼,做爹的好心給兒子挑媳婦,兒子不領情便算了,怎麽?自己鬧出的爛攤子還要老子幫着收拾?
剛從武場裏練完武的宋襲還沒來得及換衣裳,就被禦林軍“請”到了金銮殿,望着四周虎視眈眈的朝臣們,宋襲撓撓頭。
見宋襲毫無歉意,群臣們更惱了,永興帝無奈,只好當殿訓斥宋襲,随後逼着宋襲娶妃。
宋襲那時年少,一心只想着征戰沙場,根本就不想成家,為了打消群臣和父皇的逼婚,宋襲當場下跪請求領軍鎮守邊疆。
說來也巧,宋襲剛班師回朝,邊疆蠻族殘餘勢力卷土重來,見宋襲請旨領兵作戰,永興帝猶豫了。
宋襲身手了得,作戰勇猛,蠻人聽到宋襲的名號都會抖三抖,這時候宋襲領兵乘勝追擊,定能将北疆城池一舉拿下。
既然要發兵,那麽這婚事就……
在帝王心中,征服外族永遠排在第一位,就這樣,宋襲不僅僅避開了催婚,還被封為臨川王領着五萬大軍駐紮在邊疆。
一去三載,雖打了無數的勝戰,得了不菲的賞賜,但終究因為權勢過大,聲望如雷貫耳的緣故,引來了不少猜疑,這其中就包括永興帝。
“王爺被召進京後,可曾見過皇上?”
見宋襲久而不語,裴時臣不鹹不淡的問。
宋襲搖頭:“不曾。”
說來也是可笑,外人總說臨川王是永興帝最為疼愛的皇子,然而回到京城數日,宋襲連永興帝一面都沒見到。
就連邱老太君壽宴出事,永興帝也只見了宋襲派進宮的小厮,總之,宋襲如今的狀況是不被允許進養心殿。
其實不允許進養心殿是宋襲自己腦補的,主要是宋襲多次請旨面聖,永興帝總以各種理由推卸,宋襲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來永興帝不願意見他。
不願意見拉到,宋襲想,他還能得個清淨呢,只是這樣一來,入宮見姨母的機會也變少了。
裴時臣炯炯有神的眼睛閃了閃,幽幽道:“王爺可知為何皇上避而不見?”
宋襲捏了捏結實強壯的手臂,尴尬的點頭。
“本王這些年,只在邊疆和臨川州之間往返,和父皇之間的交流遠不如其他兄弟密切,這些年,後宮妃嫔又替父皇添了不少子嗣,有承歡膝下的乖巧皇子在,父皇的視線不再放在本王身上其實并不意外。”
宋襲一字一句的說,渾厚的聲音裏盡是落寞。
裴時臣比宋襲小幾歲,當年宋襲一戰成名游街京城時,裴時臣曾拉着親娘躲在角落裏偷偷的瞻仰過宋襲的風采。
在十三四歲的裴時臣的心裏,他一直企盼着有朝一日他也能手持利劍殺敵無數,然而,他娘不這麽希望。
不知為何,他娘似乎不喜歡他學武,一心只想着讓他走科舉這條路。
這也是為什麽裴時臣接任世子之位後,還不放棄科舉的原因。
從前他羨慕臨川王的英勇潇灑,如今倒回來看看,他卻覺得還是做文人好,文人幾乎不跟兵權沾邊,沒有實打實的兵權在手,就不會惹得帝王猜忌。
見宋襲突然起了憂傷,裴時臣掩口輕咳一聲,少有的安慰道:“王爺無須過于擔心,王爺和皇上是親父子,皇上許是最近忙的很,所以才一時沒顧及到王爺。”
誰料,宋襲略帶自嘲的說:“依裴世子之言,是本王杯弓蛇影了?”
裴時臣徑自說道:“未必不是,皇上疼愛王爺多年,不可能因為立了繼後,有了新的嫡子就開始冷落王爺。”
沒錯,德妃裝病讓宋襲回京主要是因為永興帝立了繼後,被立為繼後的妃嫔姓周,後宮人常喊為小周妃,有了小周妃,自然就有大周妃。
大小周妃是親姐妹,和德妃一樣,姐姐死後,妹妹緊跟着進宮。
說起周家,和嚴驚蟄所在的嚴家有些許關系。
萬氏當年給嚴驚蟄她娘牽的紅線就是周家,因嚴驚蟄她娘拒了周家轉頭嫁給當時只是個新科武進士的嚴溫青,周家咽不下這口氣,當場和裴家鬧翻了臉。
嚴溫青護妻心切,做定北将軍的那些時日,一直盯着周家,在嚴溫青不懈努力之下,周家下馬了好幾個作奸犯科的族人。
奪妻之恨+職場刁難,兩樁事徹底讓周家人恨死了嚴溫青。
這回嚴溫青之所以被軟禁在京郊軍營,周家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可想而知。
裴時臣一心想娶嚴驚蟄,因而對周家人沒好臉色,宋襲亦然,周家女都當上繼後了,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讓皇上立周家女的兒子為太子?
一旦周家女的兒子上位太子,那宋襲就危險了,試問有哪個太子會放心身邊有一個手握兵馬大權的兄弟?
想到此,裴時臣黑目蒙上一層笑意。
“王爺久居關外,許是對朝中事不善處理,若王爺不嫌棄,在周家事上,裴某想盡一二綿薄之力。”
宋襲一愣,旋即又驚又喜的确認:“裴世子可知此話的重量?”
裴時臣是未來的裴國公,說這種話就意味在争儲上,裴家站在了宋襲這頭。
這種事,可不是随便開玩笑。
“君子一言,豈會胡來?”裴時臣笑。
永興帝立了繼後,朝中已經有人耐不住了,裴時臣之所以對宋襲表衷心,并非一時腦熱。
裴家想恢複老國公時期的輝煌,勢必要走一條險路,既然祖父能争奪從龍之功興旺門楣,他身為子孫,為何不可照葫蘆畫瓢?
但,裴時臣所面對的情況比老國公要嚴峻的多,裴時臣想從的龍現在還不知道是哪一條,他得用心挑一挑。
永興帝有十幾個兒子,宋襲排行第七,不上不下。
前六子,都不在裴時臣的考慮範圍之內,原因無他,這六位皇子好些都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卻到現在還沒封王,被永興帝抛之腦後的兒子,根本就沒有利益可言。
至于宋襲之後的皇子,年紀尚小的排除,就只剩下繼後所養育的九皇子宋豐,以及同為嫡子的元後之子——八皇子宋深。
京中有傳聞,元後當年并非病逝,而是宮裏人得了永興帝的旨意給元後喂了毒藥才致死,不管傳聞真不真,總之宋深一個跛子,難當大任。
一說跛子,裴時臣心湖蕩了蕩,貌似驚蟄表妹也是……
也不知驚蟄表妹有沒有看到他的信,若是見到了,這會子應該在回京城的路上了吧。
一想到不久後就能見到驚蟄表妹,裴時臣抿着的薄唇不禁往上揚。
石椅上的宋襲見裴時臣玉面含春,嘴角一抽:“裴世子和本王在一起,竟也會分心想別的事?”
裴時臣怔忪一息,卻見宋襲笑着打趣:“邱家壽宴上,邱老太君笑談京中世家子弟的姻緣,其中就有裴世子,本王瞧着,邱老太君似乎想給裴世子做月老。”
“王爺見笑了。”裴時臣淡淡一哂。
邱老太君的确有這麽心思,但今天裴時臣請罪的時候,已經明确表示邱家不用操心他的婚事。
宋襲哈哈笑過之後就沒再繼續說這事,兩人之間的話題又回到朝政上來。
從王府出來後,太夫人立刻追問:“臣兒什麽時候和臨川王有了交集?”
裴時臣将早已想好的借口獻上來,淡定道:“瑤妹是臨川王妃的首選,因瑤妹的原因,孫兒有幸和王爺說過幾句話。”
太夫人又驚又喜:“王爺這是真的看上嘉瑤了?”
裴時臣手搭在膝蓋上,聞言沒點頭,而是模棱兩可道:“王爺看上誰,豈會跟孫兒說?”
“準沒錯的。”太夫人噗嗤一笑,掩口道:“還是臣兒你想的周到,讓嘉瑤跟着去雍州是有好處,王爺定是聽到了些什麽,才宣你進府一敘。”
裴時臣嘲弄的抿唇,也不做其他解釋。
回了裴家後,裴時臣喊來路武。
路武喜歡往茶樓裏鑽,因是一個啞巴,茶樓的人都不把他當回事,說起京城各家的私密事時,大多不會避着路武。
裴時臣想了解九皇子宋豐,問路武便可。
路武比劃,路文解說,不多時,裴時臣對九皇子就有了幾分了解,不過,這些在民間的傳聞,不可全信,因此裴時臣吩咐路武近些日子多留心九皇子的動靜。
路武點頭,正準備出去時,遽然聽到裴時臣和路文說起現下的日期以及裴嘉瑤大概幾時回京。
聽到“裴嘉瑤”三個字,路武頓住腳。
“怎麽了?”路文問,“可是還有事兒要說?”
路武憨憨點頭,比劃了兩下。
路文瞪大了眼,裴時臣看不太懂路武的手勢,然而見路武一直指着書桌上的書時,那些書是裴嘉瑤送來的,考慮到是科舉用書,裴時臣才沒有讓路文扔掉。
“你是說你見過裴嘉瑤和九皇子在一起?”裴時臣若有所思的道。
路武啊啊啊半天,路文翻譯:“小武說,上個月慶香閣門口,他看到嘉瑤小姐從九皇子的馬車上下來,嘉瑤小姐帶了面紗,旁人些許認不出來,但小武說他敢确定那女子就是嘉瑤小姐。”
路武拍拍胸脯表示要信他,裴時臣恍若想到什麽,突然笑道:“你的話,自是要信的,便是你看走了眼,本世子也要坐實這樁事。”
路文激動:“世子爺要出手了麽?算算日子,嘉瑤小姐和表小姐再過五六日應該就要上京了。”
“不急。”裴時臣手指點點書,慢慢道:“等她順利回京再說,畢竟驚蟄表妹還跟在她身邊。”
路文踹着手,嘻哈道:“世子爺說得對,咱們還指望着她将表小姐帶回京城呢,等表小姐來了國公府,咱們再下手不遲。”
裴時臣彎了下唇,他有兩年左右沒見過驚蟄表妹了,也不知道再相見,驚蟄表妹可還認得他,有沒有長高些,右腿有沒有好點……
心有所想,下筆如神,寥寥幾筆而已,畫卷上就顯現出一副豆蔻少女。
少女眉目婉約,歪着編滿小辮子的腦袋,冁然而笑,笑容燦爛又陽光,猶如山澗天空中的驕陽,光彩奪目。
但,這次裴時臣的念想照舊撲了空。
荒山鎮這幾天一直陰雨連綿,上回裴嘉瑤敲門要出去賞花被嚴驚蟄以小日子借口婉拒後,隔了四天,裴嘉瑤又來了。
這回不是賞花,望着天邊烏沉沉的雲朵,再說去爬山賞花就不合時宜了,所以裴嘉瑤換了個事,去鎮中酒樓吃頓好的。
嚴驚蟄這次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陰雨天,她腿疼的抽筋,別說吃玉盤珍羞,便是鳳髓龍肝,她都不想去。
裴嘉瑤大小姐脾氣瞬間爆發,指着嚴驚蟄的鼻子,高傲道:“表妹不給面子就是看不起我,我來一趟雍州不容易,好心請你,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
嚴驚蟄藏在被褥下的腿疼的揪心,聽到這話,她不知從哪冒出一股勇氣,緩緩的擡頭,聲音如箭矢般尖銳:“表姐好心?這話說出口不怕遭雷劈嗎?”
裴嘉瑤小臉乍青乍白,嚴驚蟄不給其說話的機會,擡着下巴鄙夷道:“真要是好心?為何你一來雍州就去打聽趙家的秘密?真要好心,王大娘和山腳住的那些村民會一夜之間被淹死?”
裴嘉瑤被嚴驚蟄盯得發怵,腳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心慌的厲害,可想到屋子裏沒外人,裴嘉瑤立馬換上一副狠厲的面容,嚣張道:“趙家想貍貓換太子,我當然不會讓他們得逞,至于王寡婦……哼,一個長舌婦要她何用,又貪又壞,我讓人殺了她是為名除害!”
嚴驚蟄笑了,笑得眼淚都溢了出來。
“你笑什麽!”裴嘉瑤大聲道。
似乎只有嗓門大了,她才占理。
嚴驚蟄不甘示弱,拿出畢生的力氣沖裴嘉瑤吼:“我笑你是個瘋子!殺人不眨眼的狂魔!什麽京城第一美人?錦衣之下包裹的就是一軀蛇蠍!”
嚴驚蟄語速極快,不等裴嘉瑤撲過來胡攪蠻纏,她立馬背過身咽下唯一的一顆疾走丸,眨眼間帶起一陣風,慌亂的裴嘉瑤想捂住嚴驚蟄的嘴時,卻發現嚴驚蟄人已經下了床到了門外。
剛才嚴驚蟄的謾罵引來不少客棧裏的茶客,此時大家都停在門口往裏張望。
嚴驚蟄一不做二不休,想活命就趁現在——
她憤恨的扭頭,指着腦子還停留在為何嚴驚蟄一個跛子會走這麽快的裴嘉瑤,痛斥道:“你是我親表姐,縱是舅母還怨恨着我娘當初嫁進嚴家丢了她的面子,可我們表姊妹何時紅過臉?你至于對我趕盡殺絕嗎?好狠的心!”
“我沒……”
見門口聚集了越來越多的老百姓,裴嘉瑤驚恐萬分,擺手搖頭不承認,眼神卻往門口人群某處使。
嚴驚蟄順着視線看過去,是裴家小厮,眼瞅着裴家小厮要沖破人群到她身邊來,她當即急中生智的反過來威脅裴嘉瑤。
“雍州是亂了些,但這裏有臨川兵在!表姐,我奉勸你一句,你休得胡來,你的一舉一動,若是傳到臨川王耳裏,別說一個王妃了,小心你這條命都要折在雍州。”
果不其然,她放出臨川王這個後盾,裴嘉瑤驟然歇了,一時讓她覺得詭異的是,之前幾個作勢上前要逮她的裴家小厮也退了回去。
“嘉瑤小姐還在客棧呢,咱們就這樣走了合适嗎?”
大街上說話的赫然是剛從客棧出來的裴家小厮。
旁邊的男人冷笑:“一個蠢女人而已,死了算了,現在是白天,咱們若是沖動殺了人,到時候惹來臨川兵可就不劃算了,還是趁着臨川兵不在,趕緊走了,省的誤了殿下的事。”
“裴嘉瑤這人,殿下那怎麽交代?”
“哼,實說就是。”
小厮面帶難色:“這女人殿下似乎喜歡的緊……”
“再喜歡,殿下也不會把她娶回去做妻妾。”男人不屑道,“就憑裴國公那破爛地兒,于殿下而言,毫無用處,若非裴嘉瑤和臨川王有口頭婚約,殿下會讓我等假扮成小厮守在她身邊?不過是利用她日後在臨川王身上做文章罷了。”
小厮點頭,往客棧方向看了一眼,道:“這女人逞兇肆虐,在雍州逗留這麽多天,只顧着耍脾氣讓我們幫她殺人,殿下吩咐她的事,她半點都沒做到,如今真面目被親表妹揭穿,呸,活該!”
客棧裏,裴嘉瑤的頭疼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