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關于我的事,你不應該是……

随着修澤這一動作, 溫西月覺得周圍的一切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

帶着躁意的風停了,汽車鳴笛聲也消失了,光怪陸離的城市夜晚變得異常安靜, 仿佛除了他們倆人, 周圍的一切都在消失。

溫西月怔怔地看他, 烏黑的眸子劃過詫異。

眼前的人一身規整的黑色西裝, 白色襯衫領口筆挺鋒利,可透露出來的感覺卻一掃之前的冷漠, 還有偶爾表露出松散,變得十分柔軟。

溫西月對上他的眼, 心髒重重一跳。

修澤的手并沒有過多的停留, 指腹離開眉心的一瞬,他勾起慵懶的笑意, 語調懶散道:“走了!”

溫西月的思維稍稍滞後了點, 她尚且來不及思考他這句打卡是什麽意思,就看見他轉身離去。

夜色下,他的影子被老長。

“修總, ”溫西月情不自禁地喊住了他。

修澤身形頓住,慢慢回頭, 看她的眼神變得缱绻起來。

溫西月用力地抿了下唇,而後說,“來都來了, 要不一起吃個晚飯吧?”

“晚飯?”修澤無語地笑了笑,提醒她,“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溫西月被問住了,她不舒服,睡了一天, 确實也沒注意現在的時間。

修澤憋笑道:“已經淩晨了。”

溫西月脫口而出,“那就一起吃個夜宵?”

除了早上在酒店吃了頓自助早餐 * ,到現在可以算得上是滴水未進,反正她人已經“精心打扮”下來了,不吃點也對不起剛剛那十幾分鐘她刻意營造的随意虛弱的狀态。

Advertisement

她說的又急又重,表現出來的态度像是在挽留。

修澤楞了楞,接着雙手抄在口袋裏,下巴擡了擡,倨傲地說,“抱歉,我沒有吃夜宵的習慣。”

溫西月沒有任何思考,說的理所當然且心安理得,“那沒事,你在旁邊看着我吃就行。”

修澤:“……”

他垂眸盯着地上的影子,悶笑一聲,胸腔微震。

用小的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得寸進尺了還……”

倆人并肩走來街上。

雖然修澤覺得溫西月的要求挺無理的,自己也并不是那麽有空,可還是在溫西月半威脅半求助的一句“我一個人吃不安全”話中敗下陣來。

這個點,門店幾乎都關閉了,往遠一點有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店鋪,溫西月不想去那麽遠,她知道附近有個燒烤攤,就提議去那。

修澤沒有異議,畢竟他只負責看的工具人,不應該有自己的看法。

路上沒什麽人,倒是起了風,吹起了白天躺在路上的小海報,呼呼作響,氣氛看着挺滲人的。

兩人走着走着距離就越來越近。

溫西月努了找着話題,沖淡她腦子已經天馬行空的想法,“修總,你剛剛說打卡是什麽意思?我住的酒店是古城的地标嗎?還是網紅酒店啊?”

修澤斜睨了她一眼,不客氣地指出,“照你這思維,怎麽不說自己是古城的地标?”

溫西月攏着衣服,身體縮成一團,笑得讪讪,“我臉沒那麽大。”

修澤嗤笑一聲,目光平靜地看着前方。

溫西月自顧自地說:“其實說起來,我應該算是古城人。”

修澤稍怔,側眼看過來。

溫西月:“我媽是梧州人,我從小也在梧州長大,但我爸是古城人啊,爸爸這邊的親朋好友親戚什麽的都在古城。”

修澤倒是有點不理解了,“那你還住酒店?”

溫西月擠出一起笑,臉色微變。

修澤胡亂猜測着,“你爸媽離婚了?你跟你媽?你爸不要你了?”

溫西月下意識地否認,“沒有沒有,怎麽會這麽慘呢。”

“哦。”

“不過就是我爸去世了,我從小跟着外婆在梧州長大罷了。”

修澤:“……”

他發覺自己有點跟不上溫西月的思維。

他難以置信道:“你怎麽會覺得在這兩者之間,你爸不要你更慘呢?”

溫西月揚起下巴,和他對視,在路燈的垂射下,那裏有黃色的光,“不是嗎?一個是主動抛棄一個是被迫無奈,本質上有很大的區別,他雖然不在人世了,但我知道他很愛我啊,只要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自己很幸福,可是……如果是他不要我了,我會很難過,也不想這個人出現在我的生活裏,無論以各種方式,一想起他,也只剩厭惡,這樣一對比,對我個人來說,我還是比 * 較能接受他帶着愛我的心離開了。”

修澤倒有點被她的觀點說服,點了點頭。

确實,比起抛棄,像個垃圾一樣被丢掉,還不如他們不在人世。

兩人走到燒烤攤。

撲面而來得孜然味、烤肉味讓修澤的腳步一頓。

今天是清明假期的最後一天,又是過了淩晨,所以燒烤攤上來消費的人不多,只有一桌兩個女孩子,說說笑笑的。

溫西月他們來時,燒烤攤攤主都在打瞌睡。

溫西月随便點了點東西,囑咐不要太辣後,便領着修澤找了一處座位,臨近那兩個女孩,想着吃夜宵還是要熱鬧一些好。

她大咧咧地坐了下來,不覺得有什麽,還想問問修澤要不要喝什麽時,就瞄他竟然還站得筆直,沒有任何要坐下來的意思,眼裏明晃晃的嫌棄幾乎要沖出眼眶。

溫西月:“……”

她趕忙拿着紙巾,殷勤地把修澤面前的那張紅色塑料凳擦幹淨,還有桌子他可能會觸碰到得區域,擦了又擦,直至紙巾擦過後仍舊是潔白的。

“可以了,修總,将就一下吧。”

修澤的視線落在溫西月的臉上,像是把沉在胸口的情緒壓了又壓,最後勉為其難得坐了下來。

嘴上還是小小的抗議了下,“想吃夜宵點份外賣就行了。”

溫西月給自己倒了杯水:“那怎麽能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了?”

溫西月嘻嘻哈哈地開玩笑,“點外賣不是沒有修總陪嗎?”

修澤掀起眼皮看她,直勾勾地,毫不掩飾地彎了彎唇角。

一副“你果然對我有想法”的了然于心的篤定姿态。

在等東西的間隙,修澤又就着上一個問題繼續問溫西月,“你爸爸去世了,那家裏沒有其他人嗎?”

溫西月想了下,“還有奶奶,一個姑姑。”

“不回去看看?”

溫西月苦澀地笑了笑,“還是別了,她們可能不希望看到我。”

修澤:“為什麽?”

有些事溫西月從來沒有人和別人說過,就算親昵如烏雲舒,她也沒透漏過自己的家庭情況。

有什麽好說的呢?

她若真關心你,你告訴她,除了讓她和你一樣郁悶不開心外,好像也沒什麽用處,生活已經夠苦了,沒必要因為自己的事讓真正在意你的人生活的更苦。

如她不關心你,就更沒必要了,人類的悲喜本來并不相通,你的苦難你的不辛,但對他們來說或許就是一份閑聊的談資而已。

可是,面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溫西月忽然很有傾訴欲,直覺覺得他是個很靠譜的傾聽者,他不會對你過往的不幸産生同情的情緒,也不會拿你的悲喜去取悅別人。

“我小的時候因為一些事離開過家一段時間,”溫西月到底還是模糊了一些信息,說的很籠統,“我爸那會兒找不到我就精神很奔潰,他本來就是一位文字創作者,心思很敏感很細膩,一點點負面的東西就能擊潰他,所以在和我失聯的第二年,他就自殺了 * ……”

以為時間久了,那種錐心之痛會被沖淡一些,其實不會的,時間是會磨平一些東西,但同樣的,也會讓着一些東西更加深刻。

“爸爸死後,媽媽也奔潰了,找不到了女兒,丈夫也死了,在一個晚上離家出走,到現在也處于找不到,不知死活的狀态。奶奶應該是恨我的,恨我離開家讓她失去了兒子,她應該也是愛我的,畢竟我是她兒子唯一的血脈,她對我的感情很複雜。外婆那邊呢,因為我媽的不知所蹤恨透了我爸,所以對我奶奶這邊自然不會有好态度。”

老板正好端上來一盤烤面筋,笑眯眯地說,“請慢用。”

溫西月面無表情地拿起了一串,低頭吃了起來,“我長這麽大,所有的生活費學費啊,都是奶奶出的,我曾經有想過來古城找奶奶,去看看她,不過我怕傷外婆的心,也就算了,現在想想或許不看是對的,看到了又能勾起許多傷心事。”

溫西月不想再說的,怕自己會哭。

多數時候她都很堅強,也很樂觀,但人總是有一處不能觸碰的柔軟地方,在溫西月這,這就是。

一串吃完,溫西月才想起問修澤,“你真不吃?”

她得聲音已經有點不對勁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得哽咽。

修澤捕捉到了,不過他不想戳穿溫西月粉飾好的故作堅強。

他也如溫西月所希望的那樣,并沒有去安慰她,或者給她一個同情的眼神,倒是調笑着說,“想不到你人不大,經歷倒是挺多的。”

垂眼看着遞到嘴邊的面筋,還是不改初心的搖了搖頭,“你吃吧!”

溫西月咬了一口,故意放大了咀嚼的動作,“我們平民老百姓的悲慘世界,像修總您這種一出生就生活在雲端的人怎麽會感受的到呢?”

“雲端?”修澤捉住她話裏的字眼重重的重複了一下。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溫西月吃了幾串後,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對這個男人産生了莫名的信任,他還沒怎麽問,自己就把身上那點事都交代了,當時不覺得有什麽,現在深深覺得……虧了!

她想找回點場子,“修總,我都和你說了那麽多了,你是不是應該也和我說點屬于你的小秘密?”

“秘密?”修澤覺得好笑,手指在原色桌面點了點,“關于我的事,你不應該是最清楚的嗎?”

溫西月:“……”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稀裏糊塗地成了最了解他的人了。

除了他的姓名、工作、性別,教育經歷外,其他得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啊。

倏地又想起自己在修澤眼中,就是個故意接近他、別有所圖得女人後,也就欣然接受了他說出的這個設定。

畢竟,她說服不了他,一切都是緣分,有時候,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她默不作聲地又吃了幾串。

這時候來了三四個彪形大漢,像是剛唱完K,他們個個身上帶着酒氣,臉紅脖子粗的,聲音奇大 * 無比,“老板,你家還有沒有腰子,有多少給我來多少。”

溫西月扭頭看了看他們。

他們身上過于社會的氣息,讓溫西月有點害怕,正好其中一個大漢看了過來,兇神惡煞的眼神,讓溫西月立馬縮了縮脖子,轉回臉。

這時,一根修長的手指豎在她眼前,然後左右晃了晃。

溫西月看的眼珠子也随之轉動。

修澤像是在幾秒之內,經歷了極為複雜的心理活動,最終還是屈服于最原始的交換選擇,“就一個問題,你随便問!”

溫西月其實對他沒那麽好奇,剛剛那麽問,也只是覺得自己像是吃了點虧,想扳回一城。

可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的人說出來的語氣特別像是施舍。

讓人特別不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