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為什麽我沒感覺呢?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星期。

修澤每天都會出現在她面前, 代替着以前楊明的工作,只是第二天把賓利換成了某款顏色低調的跑車。

兩座的。

避無可避,兩人在狹小的空間相遇, 之間的距離不過二十公分。

多數時候, 溫西月會一路假裝看風景, 即使她也不知道窗外幾年如一日的風景有啥可看的。

遠離市區, 破舊雜亂的街道,準時占道的小攤販, 坑坑窪窪的柏油路,纏繞着彩燈的綠化……

沒有出現溫西月想象中的那般狹路相逢的錯覺, 在她觀賞風景的同時, 修澤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電話、他的工作上。

他忙的真的好像只是在工作時,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接她下班。

一般汽車一發動, 他的電話就會到, 就和鬧鐘樣準時。

一聊就是一路,一直到溫西月家樓下,從沒出現過提前結束的情況。

溫西月全程都被徹底無視。

有好幾次她都快忍不住, 想扯下耳機和他吼:您要是真忙,不來也是沒關系的, 我自己回家也挺好,至少自在,既然你來了, 就不要像現在這樣冷暴力我啊,有話直說好不好?

不就是對那天我說你是老色批懷恨在心嗎?你倒是給個機會讓我道歉啊!!!!

你這樣一聲不吭算幾個意思呀?!

雖然心裏已經抓狂到要咆哮了,可面上她依舊不顯山不露水的,即便修澤在打電話聽不到,她還是會很禮貌地說聲謝謝再下車。

她猜不透修澤這樣做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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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郁悶的她拉着陳可悅分析修澤這樣做的訴求到底何在。

陳可悅戀愛經驗豐富, 一聽前因後果心裏就有數了,不過拿人的手短這樣的道理她還是很清楚的,她沒明說,暗示溫西月,“修總不過就是受了委屈想吃顆糖而已。”

溫西月再追問,陳可悅也打馬虎眼,一個勁說,“修總挺好的呀,要是這樣的你還看不上,月月,你直接登月好了。”

溫西月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她。

陳可悅應該是她在宜城最親近的朋友了,她願意和她分享她所有不能宣之于口的話。

“修總真的是喜歡我嗎?不是因為新奇,他沒接觸過我這種女孩,身邊肯定都是高雅型的,難道不是因為想找刺激? * ”

陳可悅敷着面膜,還是忍不住睇她,“月月,人家的身份擱在那兒,想刺激想找新鮮,什麽樣的沒有,需要每天像司機一樣到點過來接你下班?費事又費力,還不讨好。”

溫西月抱着膝蓋,陷入了深思。

躺在沙發上的陳可悅用腳碰了碰溫西月的胳膊,“修總的意圖很明顯了,月月,你什麽個意思?”

“對他沒想法?月月,我得提醒你啊,故作矜持可以,但也要有個度吧,別把人給晾跑了!修總這種男人可不常見啊,那天你給他發那這樣語音的時候,我和雲舒都在場,那心情起伏的和波浪號一樣,就跟剛墜入愛河的少年似的,你話裏稍微透露點惱的意思,他眉頭就皺成了川字,恨不得把我和雲舒按在這,對你的一句話分析出八百字的小作文。”

溫西月只是安安靜靜地聽着,不搭話,氣得陳可悅直呼沒勁。

類似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五一。

休完假期第一天上班,因為範沁接連休年假去旅行,溫西月被迫接受她遺留的工作,那天一直在剪輯房肝到了十點多鐘,走出電視臺,熟悉的位置上依舊停着一輛車。

她原地矜持了下,才慢悠悠地走過去。

意外地,竟不是修澤。

稍楞了片刻,她才僵硬的笑了笑。

也是,都這麽晚了,他怎麽會有空來理會自己呢?

他會有自己的私生活,有自己的社交關系需要維系,有應酬,怎麽可能把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她這個姑且算是暧昧不清的對象身上……

雖然道理她都明白,可這一剎那,她在心底還是滋生了些失望的惱人情緒,手緊緊地揪着背包的袋子。

一路她都沒有說話,只是在下車的時候十分真誠地和楊明說謝謝,這麽晚了,他原本應該在家裏和妻子孩子在一塊兒共享天倫的。

楊明不大在意的揮揮手,“來接你的這小一個月,修總給了我很高的獎金,所以溫小姐,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其實晚一點的話,我還可以跟行政部申請夜班補助呢。”

溫西月沒有心情去辨別他話裏的真假,又給人說了寫了聲謝謝才回家。

當晚她罕見地再次失眠,躺在床上,在黑暗靜谧的房間裏,所有的恐懼都不複存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他明天會不會來接自己。

自己明天可以見到他嗎?

人類真是個矛盾體,他來時,你嫌棄他的出現給你的生活帶來困擾,給工作帶來了不便,可一旦這種長久的習慣被打破,心裏又空落落的,總覺得缺了一塊,拿什麽去填補都全不了那塊縫隙。

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修澤只是用了一個多星期就給她養成了一種可怕的習慣。

會以為自己每天處理完工作上的事,卸掉一天的疲憊,無論到多晚,都會有個人在那等自己,用他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

這種悵然若失的情緒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原以為昨天只是因為她加班到 * 太晚,修澤協調不開時間,才臨時讓楊明過來,随後的幾天楊明的接連出現一下子就颠覆了她安慰自己的話。

他可能會忙一兩天,但總不至于一天的時間都抽不開吧。

她已經把修澤拉黑了,每天的打卡随之中斷,她也找不到強大的理由去打電話問他,為什麽只是持續了一個星期。

有時她會有種錯覺,會覺那一個星期是她臆想出來的,完全沒有發生過。

還是有天,楊明和人通電話,她無意中聽到他說修總去了美國,去陪伴一個很重要的人,會在那待上半個月。

那一瞬間,她懸着的心終于有了着陸點。

原來是在國外啊。

她扭頭看着窗外,在楊明看不見的角落揚了揚唇角。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窗外都是一塵不變的破舊老城,擁擠不堪的人群,她卻覺得一切都變的無比可愛,無比有煙火氣。

這個星期五,銷聲匿跡将近半個月的趙墨白忽然打電話約溫西月吃飯。

接到電話時,溫西月很意外,還以為半個月不聯系,已經默認為他已經在男女方面放棄了。

成年人處理感情問題,有時間不一定是直接的,把話講的清清楚楚,像這樣悄無聲息的斷掉,雙方心照不宣的不聯系,也何嘗不是一種好方法。

她下意識地想拒絕,趙墨白頓了下,開始壓着聲音開始賣起慘來,“昨天剛把新工作的事定了下來,我不是一個愛交際的人,在宜城也沒有很多朋友,一時之間不知道找誰分享我的喜悅,于是就很自然的想到了你,你真的要拒絕我嗎?”

被道德牢牢綁架的溫西月一時同情心爆棚,就稀裏糊塗的答應了。

到了吃飯的地,因為找不到停車場,趙墨白臨時把車停在了對面的購物中心的地下停車場。

兩人一路保持着良好交流,一直都沒提男女之事。

趙墨白說他找到這份工作的契機,溫西月說她今天的采訪對象,兩人有說有笑,氣氛十分融洽。

過馬路時,溫西月沉溺在自己的小心思裏,沒注意到跳躍的紅綠燈,幸好被趙墨白及時拉住了手,阻止了她準備繼續前進的想法。

她緩慢的眨了眨眼,在趙墨白仿若無事發生的淡定模樣下,視線從他的臉挪到了兩人交接在一塊的手上。

準确的說應該是他單方面拉住了自己的五指,緊緊的,并沒有因為她已經停住要松開的意思。

她忽然想到了那晚,修澤在小區裏,在淡白的路燈下,循序漸進的從擁抱再到拉住自己的手,問她有沒有感覺。

當時自己是什麽感覺呢?

一顆心橫沖直撞的在心口亂竄,仿佛要跳出來般,手心裏也全是汗,臉燙的不行,眼神更是不敢與他對視。

她當時的理解是,忽然不勝煩被一個優質異性來這麽一個親密接觸,自己出現任何的反應都是在情理之中的,都是可以解釋的。

可是現在,面對此刻趙墨白拉住自己的 * 情況,為什麽她一點心跳加速的感覺都沒有呢?

趙墨白的硬件條件比之修澤不遑多讓,而且在某個年紀,他這種溫潤型還是自己的理想型。

為什麽只有促狹,只有不自在,只想快速的甩開?

她遲鈍的反應了下,才把自己的手從趙墨白的手心抽了出來。

趙墨白臉色微變,透着一絲尴尬,手并沒有垂下,還保持着微擡的動作。

溫西月又猶豫了幾秒,學着那晚修澤的動作,五指擠入他的指縫。

只是剛做出這樣的動作,下一秒趙墨白就做出了主動的回應,和她十指緊扣。

“西月?”他的聲音裏浸着掩飾不住的激動。

與之相反,溫西月只是慢慢地擡起眼皮,面上疑惑不解,“這樣,你是什麽感覺?”

“嗯?”趙墨白愣了下,與她的熱情動作相比,她的臉上實在太過冷靜了,仿佛她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投入任何感情的,“這樣嗎?我很開心!”

“心跳有加速嗎?”

趙墨白如是說,“有一點。”

溫西月抿了下唇,絕然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後說,“可是,為什麽我沒有呢?”

“什麽?”

“為什麽我們牽着手,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趙墨白像忽然被人扼住了喉嚨,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幾秒後,那種窒息感稍緩和了點,才試圖說,“或許是因為我們才認識不久的原因吧。”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自信

溫西月失望地嘆了嘆氣,像是在自說自話,“肯定不是,他牽我的時候,我和他真正相處也才不過半個月而已。”

趙墨白并沒有聽清,眼看已經跳成綠燈了,而溫西月似乎在執着某個問題并沒有注意到,他準備拉着她的手一起過,不過他剛伸出手,溫西月就快速的躲開了。

他的眼眸瞬間像結成冰一樣冷了下去。

身前身後人來人往,皆成了他們的背景色。

他們在周遭一片擁擠中四目相對。

偶爾身體會被路人撞到。

溫西月仰着腦袋,忽然萌生了就在這裏把他們的問題解決點的想法,“趙先生,不是因為時間的問題,不久之前曾經也有個人像今天你這樣牽起了我的手,當時......我的反應和現在完全不同。”

雖然要說的話很羞澀,可一向溫溫吞吞的溫西月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別人坦誠,“當時我的心跳很快很快,整個人都很驚慌失措,明明上一秒還在那巧舌如簧和他打嘴炮,下一秒就失去了語言功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手被人包裹的感覺也持續了很久很久。”

對于感情經歷的匮乏的溫西月來說,或許當時只覺得這都是正常的反應,現在有了強烈的參照物才知道,有的人從一開始就是不一樣的。

“那一天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趙墨白扯了扯唇角,判斷她說這話的目地,“你是在告訴我,你有喜歡的人了 * 嗎?”

溫西月不置可否,她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情感。

沒拒絕,很順從,不讨厭,就是喜歡嗎?

趙墨白又問:“那個人是修澤,對嗎?”

溫西月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頓了下,她問:“很明顯嗎?”

趙墨白覺得心底一片酸澀,他一點也不想解答她這個疑惑。

他沒有直接說,而是問:“你知道嗎?在四月底某個星期裏,我有很多次都在你下班時間,出現在了電視臺樓下。”

溫西月對此毫無印象,“真的嗎?可為什麽我一次都沒看到過?”

趙墨白唇角輕勾,“因為你每次都只看到了修澤。”

“如果是因為他停車的位置更靠近你,你先看到了他,那我也無話可說,可是不是這樣的,有兩次,明明我離你更近一些,而你的目光總是在第一時間搜尋到修澤的車。”

明明說起來,心就像被人扯着似的,卻還是忍不住告訴她,“你每次看到他時,眼神格外的亮。”

“是嗎?”溫西月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底氣。

眼眸低垂,盯着自己的腳尖。

覺得自己挺渣的。

那麽多次他來找自己,自己一次都沒看到也就算了,今天還把他當試驗品,去對比自己對他們之間的不同。

“對不起,我好像做錯事了。”

趙墨白倏爾一笑,“你做錯了什麽?”

溫西月覺得可愧疚了,“我不應該.......”

趙墨白截斷她的話,“如果你說我不應該放着這麽優秀的你不喜歡去喜歡修澤,那我接受你的道歉,要是其他的,就不必說了。”

溫西月腳尖在地上蹭了蹭。

趙墨白想了會兒,忽然想到另外一個可能性,“你不會是通過剛剛我牽你手的反應,與修澤的那次與之對比,然後才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修澤吧?”

溫西月沒吱聲。

喜不喜歡不确定,但确實是那樣,才知道修澤在她這,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至少和趙墨白不一樣。

趙墨白無奈的大笑,“這叫什麽事。”

溫西月沉默。

她想她會全盤接受趙墨白的指責,在這件事上,她确實做的不厚道。

沒等到想象中的責備,卻聽他說:“西月,你真的想好了嗎?”

溫西月定定看他。

趙墨白緊接着又說,“和修澤在一起的話,一定會比和我在一起要艱難,你真的想好了嗎?”

“你了解他嗎?還是只知道他是許氏實業現在的執行總裁?他的出生,他的家庭,你了解多少?以及他對于自己的婚姻,是否有自主決定權?”

一連串的問題打的溫西月腦子一懵。

明明自己還處在拒絕趙墨白,然後再理順自己對修澤到底是屬于什麽樣的情感階段,怎麽到他這,就已經飄到這麽遠了?

需要去思考如此深遠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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