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招惹
溫西月知道他是出于好意的提醒, 可細細一想又能從他的話裏聽出一些抨擊修澤的意思。
修澤是個成年人,有獨立的 * 思想,具有匹配如今地位的能力, 為什麽就不能決定自己的未來伴侶呢?
她知道趙墨白一定是聽到了一些關于修澤的小道消息。
會随大衆的以為, 修澤如今的一切都仰仗于許家, 他必須會對他們言聽計從。
婚姻大事自然也不例外。
或許這就是事實, 但溫西月聽得心裏隐隐有點不舒服。
“趙先生,不是說要吃飯嗎?”她避而不談趙墨白的疑問, 看了一眼對面的紅綠燈,還有五十六秒, 她笑着說, “這次你一定不許和我搶!”
趙墨白對溫西月的逃避,無奈地搖了搖頭, “西月, 我是真的覺得修澤不是很适合你。”
“先撇開我也在追求你這事,單從朋友的角度出發,我也會覺得他的家庭太麻煩, 日後就算你決定要和他在一起,阻擾一定不會少。”
溫西月認真說:“适不适合也要試試才知道啊!”
她側過身, 不再看趙墨白,心裏和指示燈一起讀秒。
“西月,我和修澤勉強也算半個同行吧, 我知道關于他的事一定比你多,聽着有點中傷他的嫌疑,不過就算你誤會我,我也一定要說,你知道這個圈的人是怎麽形容修澤于許家的關系嗎?”
溫西月忽然覺得很煩, 她自己還處于對修澤的情感懵懂不知的狀态。
為什麽只是這樣,都要有人跳出來說你們不合适,不可以,不可能……
正午陽光刺目,加深了她心底的燥意。
趙墨白譏诮一笑:“別人都說修澤是許家從外面千挑萬選,接回家養大成人,就是給他獨女養的童養婿。”
Advertisement
溫西月不是個身帶鋒芒的人。
很多時候遇事都是能忍則忍,可是現在,她胸口在發漲,總覺得那股氣不發出來,她就不舒坦。
她扭過頭,支起腦袋問,“趙先生,你了解過嗎?還是這一切都是的道聽途說?”
“先不說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家的相處模式,了不了解他們家到底的感情羁絆,只是聽到了一些沒有求證過的消息,就直接把人幸福和睦的家庭關系蓋上一個不好帽子,這樣不好吧?”
“而且我是名記者,我的工作是求證,去僞存真,就算外面怎麽說他,怎麽質疑他,我都只相信我看到的,我了解的。”
“修總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很好,原本她只是覺得修澤人不錯,如果想戀愛可以和他試試,現在成功的覺得修澤人很好,非常好,簡直就是美強慘!
到底是對着趙墨白這樣一個謙和的人說不出重話。
但這一通話也很好的闡述了她的态度。
趙墨白愕然了下,然後也意識到自己說得這些話确實有嚼舌根的嫌疑,“抱歉,是我的話太多了。”
這頓午餐兩人吃得都有點心不在焉。
溫西月覺得把話和他說清後,兩人應該不會再在一起有這麽私人的聚會了,吃到最後,主動拿水和他碰杯。
祝福的話說了一大推。
趙墨白一一收下,再也沒對她和修 * 澤說上半點不好。
做不到祝福,不評價已經是他最後的仁慈。
溫西月晚上加了會兒班,到家七點了。
她開門的聲音輕。
陳可悅和烏雲舒兩人坐在餐椅上,離的很近,拿着手機在看圖說話,相互分享自己的發現,根本沒注意到客廳裏忽然多了一個人。
溫西月一個人去廚房添了碗筷,盛好了米飯,默默坐在陳可悅對面,低頭吃飯。
——
“你看這酒杯上映着的不是一個女孩子的影子嗎?”
“你眼睛真神!看着像诶,不過太糊了。”
“你再放大點,瓶身右上角的位置。”
“還真是……卷發的,其實有也正常啊,不然照片誰給他拍的!”
“他這張照片就是女朋友視角啊,紅酒鮮花西餐,不就是兩人位在約會嘛,誰一個大男人去吃飯,還讓人拍照留念啊。”
“他搞什麽,有女朋友還來撩撥我們月月。”
“看定位是在美國诶。”
“特麽就是海王啊,想國內國外各有一個,坐享齊人之福?他想的倒是真美!”
“會不會誤會他了,他看着不像這種人啊!”
“壞人會把我很壞寫在臉上嗎?”
“無端端的發朋友圈,其中肯定有炸。”
“我想肯定是美國那個發現了端倪,逼着他發的,來宣誓主權,不過我們修總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主,最後各退一步,選個這張照片。”
“也是你眼睛好。”
“千萬不要小瞧女人的偵探能力。”
……
溫西月悶聲不響地吃了兩碗飯,飽腹後,才出聲中斷了她們兩人的看圖說話的和諧畫面,“可以給我看看嗎?”
因為這就話,陳可悅和烏雲舒兩人吓得身體同時一抖,“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溫西月把碗筷往前推了推,“我已經吃飽了,大概坐在這有五六分鐘了吧。”
陳可悅和烏雲舒交換了下眼神,迅速地把手機鎖屏,倒扣在餐桌上,“哈哈,我說你怎麽沒聲音呢。”
烏雲舒沒及時領會陳可悅的暗示,動作要慢點,等她準備把手機鎖屏時,一雙纖細的手直接把她的手機給抽了過去。
溫西月拿着手機,看着已經被放大到瓶身的照片,沒什麽情緒地說,“不是我沒聲音,是你們太認真了。”
她把照片還原成正常的模樣。
是一張修澤的半身照。
背景應該是在一家高雅的西餐廳。
照片上的修澤穿着潔白的襯衫,領口微敞,露出若隐若現的鎖骨線條,整個人顯得慵懶随性,他舉着盛着猩紅液體的酒杯對着鏡頭,眉目間笑意暈開。
像是在慶祝一件什麽事。
配了字:【第十八年】
下面有定位,顯示在美國華盛頓。
溫西月只是粗粗看了眼,沒太深究瓶身是否真的映着一個女人的身影,然後就把手機還給了烏雲舒。
“你們都吃完了嗎?那我來洗碗。”
這是三個人的共識,沒參與做飯那就洗碗,總不可能把話給一個幹。
陳可悅看溫西月狀态有點過于 * 冷靜,不放心地跟到了廚房,“月月,你沒事吧?”
溫西月系好圍裙,覺得這話問的好笑,“我能有事啊?”
“我是說修總,哎,我和雲舒都是瞎猜的,說不定那個是他養母呢。”
“我和他又沒關系,他愛和誰在一起就在一起。”
陳可悅皺眉,“不要和我說氣話。”
溫西月放在洗碗池的手一頓,“不是氣話,是真的沒關系。”
洗完澡,溫西月抱着睡衣去洗手間沖涼。
明明今天的工作任務不重,人卻累到了極致。
半點精力都分不出給自己,去思考一些感情問題。
躺在床上,眼皮很重,沒幾分鐘人就睡了過去。
睡得早的後果就是後半夜醒的也很早,并且再次入睡十分困難。
她泡了牛奶,一口氣喝完也不湊效,又去冰箱裏找了找,還好家裏還有幾罐啤酒,不知道是可悅的,還是雲舒的。
她拉開拉環,邊走邊往房間走。
拉開窗簾。
月光争前恐後地闖了進來。
溫西月就抱着枕頭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着。
雙腿前伸,抵着牆角。
酒精并沒有麻醉她的意識,相反地,讓一些沉在記憶裏無關輕重的東西忽然冒了出來。
——
那天是修澤來接自己。
她一上車,修澤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和之前沒差,都是說工作上的事。
忽然中途,有個電話插了進來。
即便工作上的事說到了關鍵部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給掐掉了。
他喊越越。
她以為他在喊自己,還想着今天他怎麽不走高冷路子了。
她壓着內心的欣喜小小地應了聲,才發現和他打電話的人也叫越越,他并不是在喊自己。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在他和對面的越越打電話的路途中,她一直盯着修澤看。
直到結束這通電話,修澤都沒注意到坐在他旁邊的女孩的看了她一路。
那樣的修澤是溫西月從來沒見到過的。
他多數時候以高高在上、冷漠示人,偶爾露出他為數不多的溫柔一面。
可就在和剛才,他全程帶笑,身上半點冷冽都看不到,輕言輕語,好像說重了一點,就會驚擾到那頭的人。
記憶有點久遠,她已經記不得當時修澤和她說了什麽,只能簡單的提煉出一些關鍵字眼。
“要是錢不夠和我說。”
“你喜歡的,我都喜歡。”
“不用考慮價格。”
“在美國別虧待自己。”
“有時間我會過去看你的。”
……
現在想想,這些信息竟然與今天他照片透露的信息完全一致。
所以,最近他是去了美國?
那個很重要的人就是他口中的越越?
是個可以和他共用晚餐,一起紀念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節日的人。
溫西月吸了吸鼻子,覺得鼻腔有點發酸。
眼前的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
為什麽他都有了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了,那個可以擁有他所有的溫柔和寵溺的人,他還要來招惹自己?
不由分說地在她心底烙下很深的印記,讓她心神飄 * 蕩,心緒不寧,患得患失,又可以說不見就不見了……
一切都可以那麽的游刃有餘!
第二天溫西月醒的特別早。
她第一個到電視臺,去茶水間給自己沖了杯咖啡提神。
趙允思不知道什麽來的,她在泡茶。
“西月,怎麽黑眼圈這麽重啊?”
溫西月用勺子攪了攪褐色的液體,唇角的笑意很淡,“昨晚有點失眠。”
趙允思哦了聲,悄無聲息地靠近溫西月,很神秘地說,“你最近和那個修總還有聯系嗎?”
溫西月沒來由的心煩。
這個名字這兩天出現在她耳邊的頻率實在太高了。
似乎身邊所有人,都在用他們自己方式提醒一下她,曾經這個人與自己的關系十分緊密。
她昨晚那麽辛苦的讓自己放手,讓自己覺得這個人在自己這裏已經殺青了,親手掐斷了還沒萌芽的種子,為什麽他們非要提醒她?
她不自覺地沉下臉,“沒有!”
趙允思心大的說,“我還以為你們在戀愛呢。”
“你想多了。”
趙允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是我多想了,我原本還想着讓你和那個修總說說,不要去幹預《我要找到你》這個節目。”
“這和他有什麽關系?”溫西月出于好奇問了問。
趙允思:“哎,資本的力量是驚人的,我男朋友他們部門十幾號人坐在剪輯房一個多星期的成果,結果就因為他一句話,全部付諸東流。”
“其實我說啊,不認也沒關系,大不了到時模糊信息呗,到最後就說沒找到不是也行嗎?非要一刀切。”
“西月,你都不知道,我男朋友他們現在怨氣可重了,集體抵抗他們許氏的東西。”
溫西月實在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人許氏家大業大,似乎并不怕。
趙允思臉上劃過一絲窘迫,“雖然沒什麽用,但至少态度擺出來了嘛,西月,你沒和他戀愛可真是太好了,那種人看着年輕有為,實際上不就是嫌貧愛富嘛,這要是親生父母更有錢,轉頭就過去抱大腿了,你信不信?”
溫西月淺淺地勾了勾唇。
她向來不喜歡評價別人的決定。
趙允思努努嘴,話裏言外都是帶着極深的個人偏見,“不過也能理解不是嗎?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嘛,他也沒做錯什麽......”她頓了下,瞅了瞅四周,确定沒有其他人才神秘兮兮地說,“西月,我聽我男朋友說,那個修總是小的時候在家門口玩被人販子擄走的,聽說他親生父母為了找他這二十多年來家財散盡啊,哪知道到頭來會知道是這個結果呢。”
溫西月困倦的眼睛微微睜大,詫異不已:“是被人擄走的?”
趙允思語氣稀松平常道:“這不正常嗎?那個時候治安沒那麽好,又是男孩。”
她聽多了這種事,覺得那個年代,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很大。
她還沉溺在男朋友一朝心血就因為人一句話而功虧一篑的憤慨中,說 * 出來的話都帶着諷刺,“就是可憐了那對老夫妻,千裏迢迢過來,連親生兒子一面都見不到,這樣一想,這二十多年的心血真是為了狗。”
她絲毫沒注意到旁邊的溫西月因為她無意中透露的信息,陷入了恍惚的狀态。
漆黑的眼睛不在聚焦,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原來他也是被人販子拐走的啊?
就真的可以因為利益關系枉顧父母二十多年的辛苦嗎?
他真的可以真麽冷血薄情?
可他給她的印象完全不是這樣的。
這天範沁銷假回來了,溫西月工作量大減,難得的不用出去跑新聞,只是在辦公司寫采訪稿。
下午六點準時下班。
出了電視臺,她直接去公交站臺。
昨晚她已經發消息告訴了楊明,從明天開始他都不用來了,在古城發生的事已經過去了很久,這麽長時間的保護已經消弭了她心中所剩無幾的恐懼,今後不用了,她想過過回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就和沒遇到修澤是少一樣的。
她目标明确,做到了目不斜視,即便餘光瞥到熟悉的位置上依舊停着一輛熟悉的車,甚至在她沒有往那邊走的意思,司機還鳴笛示意。
接受了這麽長時間來自修澤的好意,是時候讓一切結束了。
她找了一處人不多的地方站着,給楊明再發消息。
溫西月:【我自己坐車回家了,不用等我,辛苦你了!】
楊明倒是很快給了回複。
【今天是修總過去的,你沒看到嗎?】
【他剛回國。】
溫西月看到這一行字後,心髒重重地跳了下。
他回來了?
眼睛下意識地想朝停車場的方向看,可理智卻一再提醒她。
溫西月你要繃住!
他透露的信息還不夠明确嗎?
你真的要一頭紮進去嗎?做他不明不白的暧昧對象?
趁現在還只是停留在有好感的程度,停止吧!
她攥着手機,深呼吸了一口氣,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走到路邊想攔出租車。
這會兒是高峰期,路過的幾輛車都不是空車。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覺得修澤正在離自己越來越近,這種強烈的預感直接讓她放棄了打車的想法,她覺得自己應該馬上離開這裏,哪怕是走。
這時一輛公交車停了下來,不是她要等的那輛,可她還是決定上車。
只是,她剛刷卡找了處空座坐了下來,旁邊就立馬坐過來一個男人。
“溫西月。”
她的名字被旁邊的男人放在唇齒間輕輕的碾了下,帶着幾不可查的依戀。
這道熟悉的聲音讓溫西月怔住。
她扭過頭去看,修澤正優哉游哉地打量着公交車,神色散漫,他坐的極不老實,大概是空間狹窄的緣故,兩條腿向前伸着,沒伸直還曲着。
修澤觀賞了一下,也沒找到強大的理由可以說服自己,為什麽溫西月會放着她他的車不坐,非要坐這種擁擠的公交車。
溫西月悻悻地收回視線,沒吭聲。
這時車上已經擠滿了人, * 吵雜混亂,不是個可以說私人話題的好場所。
修澤随意找了個話問:“你要去哪?”
溫西月冷漠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上這車幹嘛?”
溫西月倒也不避諱,“只是單純的不想和你碰面而已,所以随便上了一輛車,去哪裏都無所謂。”
修澤愣了下,覺得好笑,“我做什麽了讓你這麽躲避不及?”
溫西月表情始終淡淡,“你沒做什麽,只是我意識到,我們應該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不用生拼硬湊的攪在一起。”
這些話昨晚她就已經深思熟慮過了,所以這并不是一時起意。
修澤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側臉。
明明他離開前,她還不是這種态度。
“生拼硬湊?”
溫西月看着前方,被人群擋得嚴嚴實實的,她什麽都看不到,卻還固執地不肯挪開眼,“就像修總你坐公交車,會覺得不舒服,不自在,會嫌棄他空間小,體驗度不高,而我不會,這才是我應該過的生活,我也不想勉強自己去過不屬于我的生活。”
修澤反應了一下,眼底情緒激烈,“你是在告訴我,我們之間有階級之差?”
“你怎麽理解,它就是怎樣的意思。”
修澤:“是什麽忽然讓你有了這種感覺。”
溫西月望着他:“在你可以在我的生命中,做到來去自如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