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尾聲(2) 替身(加了兩千字)

聽到這些話, 溫西月眼睫輕顫了下,她沒說話,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堵在心口, 阻礙了她的呼吸。

指尖掐進手心, 輕微的刺疼讓她沒有過于失态。

她忽然就不想走了, 想從鄭樂億嘴裏聽到更多關于修澤的事。

那些修澤從來就沒有和自己說過, 卻真實會發生的事。

鄭樂億看溫西月一臉呆滞的模樣,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 “姐姐,你不會真不知道吧?”

他話裏帶着惋惜, 十分欠揍地說:“你真不知道啊?!我尋思着這不是公開的秘密嗎?不然就單單養了十幾年, 我許叔就真的會把那麽大的集團給他一個野孩子?這會不會太天真了?”

溫西月依舊沉默着,漆黑的眼眸沉甸甸的, 像是飽含了太多情緒。

這樣的話趙墨白曾經也暗示過她, 不過說的很隐晦,用詞倒是直接——童養婿。

可她當時覺得,是別人總是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他的家庭關系。

這放在以前, 她聽到了只會嘆一句可笑說一句無知。

可鄭樂億和那些人不一樣,他和修澤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父輩交情很深,利益相關,他算是知情人, 他說的或許并不是空穴來風。

即便她心裏更願意向修澤傾斜,也不免被他這番話亂了思緒,有了動搖。

鄭樂億見溫西月似乎并沒有被他說動的樣子,又道:“真的,我不騙你, 越越姐明年就畢業回國了,我許叔在今年的年夜飯上還當着我們的面,說等越越姐回來就給他們安排訂婚。”

訂婚?!

溫西月跟着身形一晃,像是全身的力氣被他這句話抽走了般,眼底冷意明顯,“他們不是兄妹嗎?”

鄭樂億扯了扯唇,頗為不屑,“他們算哪門子的兄妹,不同父不同母又不同姓,也不在同一個戶口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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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東西,唇角的弧度諷刺意味更是明顯,“我爸他們在許叔收養澤哥的時候,就經常說既然要養就要姓許,不然養不熟,許叔說麻煩,就沒強迫改,其實哪裏是麻煩,不就是為現在打算麽?”

“越越姐和澤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吧,在澤哥沒出門留學前,兩人整體膩在一塊兒,我們那會兒就開玩笑說你兩以後不結婚就說不過去.......”

“咦......”鄭樂億忽然像發現什麽新大陸一樣,“姐姐,我才發現你和我越越姐名字裏都帶着月诶?”

溫西月白皙的臉上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下。

鄭樂億沒把這個發現當回事,還在為溫西月的冥頑不靈感到頭疼,“姐姐, *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插足我越越姐和澤哥的感情,兩人異國嘛,有時候覺得寂寞也是難免的,可你得長點心呀,別到時候越陷越深,你難過到無法自拔,結果人轉頭就嬌妻在懷呢.......”

“鄭樂億!!”

一道熟悉的聲音插.入,讓原本來游刃有餘的鄭樂億臉色一凜,挺直的背脊瞬間一塌。

他望着朝他們走來的修澤,眼皮耷拉下去,再無剛剛在溫西月面前的眉飛色舞。

修澤看到他的一剎就眉心緊皺,尤其是看到他對面的人是溫西月後,收起的尖刺瞬間張開。

這個人曾經意圖對溫西月不軌,即便是未遂,在他這也記下了不好的一筆。

他加快步伐走過去,伸手攬住溫西月的肩,轉了半圈,讓鄭樂億的視線範圍內徹底見不到溫西月,而後才語氣不善地說:“這才幾個月怎麽就又回來了?”

鄭樂億不自在起來,撓了撓鼻尖,“就想回來玩一玩,你放心,我待不了幾天的,後天的飛機。”

修澤悶笑,胸腔震了震,“我記得你答應過我,是兩年之內不再回國的。”

鄭樂億一點骨氣都沒,妥協的十分迅速,“行,我改簽,明早就走。”

他背貼着牆,姿勢十分滑稽,一點點地往旁邊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灰溜溜的離開了。

修澤察覺出懷裏人的不對勁,渾身都很僵硬,臉色也有點白,他下意識的覺得是鄭樂億對她做了什麽,雙手捏着她的肩,讓她正對着自己,為了遷就她的身高,他的身體向前微弓,“他把你怎麽了?是不是又對你......”

“沒有沒有。”溫西月勉強的擠出一絲笑意,在修澤的眼神壓迫下,她發現自己真的是做不到強裝鎮定,只好随便編造了一個理由來搪塞他,“他真的沒對我做什麽,就是關心我倆現在的關系。”

修澤問:“我倆的關系?”

溫西月:“他看見我們在一起吃飯了?”

“然後呢?”

溫西月遲疑了下,“你不怕嗎?”

修澤笑,拿手指剮了下她的鼻子,“我怕什麽,我女朋友這麽漂亮,難道還見不得人?”

被他刻意的誇了下,溫西月并沒有任何被取悅到的意思,臉依舊繃緊着。

修澤目光帶笑,“你現在不會這點信心都沒有吧?”

回程的路上,溫西月表現的特別心不在焉。

她在想鄭樂億話裏的真實性。

一定會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同樣的,這其中肯定有真實存在的。

比如,修澤和許越的确在法律上來說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如果他們的父母有這個想法,而他們自己也有這樣的意願,想在一起完全合法合規。

如果是那樣,自己算什麽?

是許越不在國內,他感情上的替代品嗎?

可在過去的三個月裏,修澤從來不忌諱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他們的關系,甚至被他領着去他辦公室的次數都不下于十次,如果真是鄭 * 樂億說的那樣,那他們的關系應該是見不得光的,不應該被那麽多人知道。

還有,她和許越兩人名字裏的同音只是單純的巧合嗎?

她曾經也追問過修澤,那晚在華章天想,明明醉酒後的他已經意識昏沉,為什麽願意在那時對自己伸出援手?

修澤那時只說,她取了個好名字。

當時她不明白,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名字容易令人印象深刻。

照現在看來,她或許就是占了和許越同音的便宜。

修澤一邊開車,一邊随意挑起話題和她閑扯,怕鄭樂億的驟然出現,會帶起她某些不好的回憶,所以說起的話題都很輕松惬意。

不過溫西月現在沒什麽心情去應付他,他說什麽,自己都是營業性假笑。

到了溫西月家樓下,兩人照常溫存了下。

修澤解開安全帶,上半身探過去,偏頭,把自己送上去。

今天他吻的格外小心,唯恐自己動作重了一點,會碰疼她一樣,令人羞恥的聲音,伴随着吸吮、吞咽,在逼.仄的車裏蔓延開。

溫西月全程被動承受着,沒有做出回應,甚至連手臂都沒有擡一下。

修澤親了一下,感受到了她的興致缺缺,随即離開她的唇,用指腹蹭掉她唇角的暧昧痕跡。

想着可能是因為鄭樂億,所以他沒追問,他用鼻尖碰着她的,“需要我送你上去嗎?”

溫西月搖了搖頭,一雙清淩淩的眼睛看着修澤,把幾乎脫口而出,權衡了一路要不要問出來的話壓了又壓,末了,唇角揚了揚,“不用,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她下了車,發現修澤的視線還緊粘在自己身上,不曾挪開一份,她很重的抿了下唇,才說:“對不起,我剛剛心情有點不好。”

修澤并沒有把她的冷淡放在心上,“沒關系,我不介意。”

“嗯,那我回去休息了,晚點給你電話。”

“行。”

燥熱的風肆意的吹着她的裙擺,她原地目送着修澤的車消失在夜色裏,直到視線裏再也看不到了,才把一路上想問的、不敢問的說出了口,“許越是誰?”

是你異父異母毫無血緣的妹妹?

還是尚且未得到法律認可的未婚妻?

溫西月無精打采的回到家。

陳可悅和烏雲舒還在吃飯,兩人就某個問題展開了一下激烈的讨論。

溫西月沒有理會,徑直回到了房間,簡單的沖洗了一下,發覺自己口渴的厲害,這才拿着杯子去了客廳。

她們兩人的讨論還在不太激烈的繼續着。

其實也不是在讨論什麽,就是互相分享今天遇到的奇葩事,或者在網上看到的新段子。

她接好水,邊喝邊走,喉嚨的澀意得以緩解,對她們具體再說什麽也沒注意,忽然被陳可悅叫住。

陳可悅:“西月,我今天在網上看到,說有數據支持,現在日本的企業家都願意生女兒超過生兒子,你知道為什麽嗎?”

溫西月想了想,給出她的想法 * ,“可能女兒比較可愛,治愈些吧。”

“錯。”陳可悅得意的昂着下巴,把她今天看到的分享出來,“那是因為如果生了兒子,不管是好是賴,都得繼承家業,能力強點還好說,要是廢物一個,也是硬着頭皮上,說不定公司過不了多久就會垮,可要是生了女兒就不一樣啊,女兒在家美美美,然後挑選一個能幹精明的女婿來打理公司。”

“這個不行,再換一個!說白了就是兒子沒得選,可是女婿可以千挑萬選啊。”

“所以這一點還挺值得我國某些富商借鑒的,不然老話怎麽說富不過三代呢?”

......

陳可悅還說了點什麽,她都聽的不見了。

如果是之前,陳可悅的這番話自然對她不會産生什麽影響,可是今天不同,她的這些話無異于在她原本就敏感的神經重重的調撥了下。

耳邊嗡嗡的響。

有很多聲音忽然湧現出來。

——別人都說修澤是許家從外面千挑萬選,接回家養大成人,就是給他獨女養的童養婿。

——越越姐一畢業回來她們就會訂婚。

——他們算的上是青梅竹馬啊。

——女婿可以選啊。

......

她回到房間,打開的電腦,想借工作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她不想放任自己在這懷疑、不确定的情緒中。

握着鼠标的手在抖,她顧不上那麽多,開了文檔敲着鍵盤,開始給明天的采訪寫提綱,給已經寫好的采訪稿潤色,她想讓自己忙一點,忙起來就沒空胡思亂想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擱在書桌上的手機忽然一震。

溫西月閉了閉眼,虎口卡着額頭,大拇指和中指分別停在兩邊的太陽穴的位置,輕輕的揉了揉。

短暫的休憩後,她才拿起來一看,是一條陌生的號碼發過來的信息。

【加了你微信,你同意下,有好東西給你看。】

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可還是乖乖地點進微信。

果然聯系人那裏有一個請求信息。

她猶豫了下,點了同意。

那頭的人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她剛加上同意,那邊就飛速來了條微信。

【姐姐,是我!】

【給你看點好東西。】

光是看文字她就知道這是鄭樂億。

她沒有回複,只是在等,他所謂的好東西到底是什麽,潛意識裏覺得一定和修澤有關。

緊接着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傳過來。

瘋狂在兩人的對話框裏刷屏。

她沒看清,但不妨礙在一直被頂上去的照片中捕捉到了修澤的身影。

鄭樂億也不知道自己發了多少張,總之他用了幾個小時在許越的各個社交平臺上搜羅到了這些照片,許越是個愛分享生活狀态人,她的社交賬號裏永遠都是各種被寵愛,被爸媽,被哥哥,被身邊的朋友。

所以這些照片找起來并不難。

他專挑了些兩人姿勢親昵,讓人遐想的照片發過去刺激溫西月。

發完這些照片,他還發表了些自己的看法。

【姐姐,我真 * 的是為你好!】

【我猜啊,可能澤哥也是真的喜歡你的,畢竟這麽多年他敢公然帶在身邊的也只有你一個,你這麽漂亮身材又這麽好,人還善良。可在強大的誘惑面前,澤哥也不傻是吧,娶了我越越姐就等于擁有百億家産,實現質的飛躍,跨越了階級……和你的話,他可能會被我許叔趕出家門,到時候兩手空空一無所有。】

【你別看他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的,他在我許叔面前可是聽話的不行,也是,他是我許叔一手養大的,狗要叫,也得看看主人的臉色不是。】

【我不是在攻擊他啊,我說的都是實話。】

【本來覺得這話要當面和你說的,可我幾分鐘之前接到了他的電話,可能是覺得我礙眼,他已經給我買好了機票,我今晚就得走了。】

【好了,我要說的就這麽多,剩下的你自己考慮清楚,自己有沒有足夠的自信可以讓修澤放棄我越越姐,放棄龐大的家産,選擇你。】

……

看完這些,溫西月覺得有點悶。

她把空調又調低了幾度。

等确定鄭樂億不再發任何新的內容後,她才把對話框滑到最頂端,一張一張的看照片。

照片的時間跨度很大,但無一例外都是修澤和一個女孩的合影。

修澤模樣變化不大,無非就是青澀到成熟,眉眼間有股痞痞的勁,可像是被什麽東西壓着,很含蓄。

可他身邊的那個女孩,真的是從面容稚嫩一點點的長開,變成了明媚張揚。

她就是許越嗎?

濃顏系大美人,任是誰看了都得誇一句絕色。

她愛笑,眼裏像有太陽一樣耀眼奪目。

其實照片上兩人的姿勢也說不有多親昵,最大尺度的一張就是修澤按着許越的頭往自己肩上摁,兩人嘴角上揚的弧度都差不多,像是生活在一塊許久培養的默契。

如果這些照片在這之前,溫西月或許會感嘆一句兄妹感情深厚,這是現在……她找不到準确的詞去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

許越,溫西月。

越越,月月……

房門忽然被敲響。

溫西月被迫抽離出來。

她去開門。

烏雲舒在門外,“我煮了點糖水,一起吃點?”

她發現了溫西月的異常,“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不舒服嗎?”

溫西月擠出一絲笑意,“沒有,可能要來大姨媽了。”

烏雲舒半信半疑,“那行,趕快出來吃。”

說完又用腳踢了踢對面陳可悅的房間門,語氣明顯要差很多,“有東西吃,快點啊,手慢無。”

陳可悅要比溫西月積極的多,幾乎下一秒就開了門,她抱着平板,頭也沒擡,就在那哀嚎,“卧槽,四大爺真是狠,殺人還誅心,一句宛宛類卿直接撂到了嬛嬛。”

烏雲舒翻了個白眼,“這都多久之前的電視劇了,你還在家?!”

“你懂個屁,這叫考古,白月光真替身永遠的神。”

……

兩人在一邊拌嘴。

絲毫沒注意到這邊溫西月的臉 * 色倏忽間變得蒼白起來,紅唇也失去了血色。

她眼底有東西在劇烈的翻湧着,垂着的手也不自覺的蜷縮起來。

良久,她像是做個某個決定,折回房間從書桌抓起手機,直接從兩人中間擠了出去。

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

身後似乎是烏雲舒在問,“都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呀?”

她跑的太急,聲音被吹散,“我去找修澤。”

她不想一個人再胡思亂想,更不想在自己的潛意識裏把修澤想象成一個不堪的人,之前她已經犯過那樣的錯,給他造成了傷害,這次她一定要當面問清楚。

一路上她都暈乎乎的,只是想和他求證,連怎麽樣問出口都沒想好。

直到人到了他家門口,她還在惆悵待會兒自己的态度是要強勢一些,還是委婉一些。

手指屈起扣了扣門。

門很快被人被裏打開。

兩人視線撞上。

修澤穿着純棉的白T,灰色的休閑褲,因為剛洗過澡,利落的短發上還挂着水珠。

他一臉被打擾的不快,眉心緊蹙,卻在看到來人是溫西月後,很快的切換成驚喜,眉梢一挑,半依在門框上,“這麽晚怎麽來了?”

溫西月胸口一起一伏着。

漆黑的眼眸裏飽含了太多東西。

怔怔看他。

修澤視線自上而下看了一圈,見她穿着松垮的衣服,頭發也亂糟糟的,手上只拿着一個手機,腳上還是拖鞋,猜想她可能是出門急,是有事要找自己。

喉結滾了滾,他把門完全敞開,收起了漫不經心:“有事找我?”

溫西月往前逼近一步,鼻腔裏頓時充斥着身上的薄荷味。

腦海裏關于一些記憶,像電影鏡頭一樣,一幕幕晃過。

“許越是誰?”

“那個讓你單憑一個名字就可以動恻隐之心,讓你出手救我?可以讓你無論手頭上有多重要的事都可以放下,讓你一年之內數次橫跨半個地球也要去見的許越,到底是你的誰?”

她語速很快,根本沒有給修澤反應的時間。

“你又是她的誰呢?一個沒有血緣的哥哥?還是幫她打理家業的未婚夫?”

她眸光暗了幾分,聲音也跟着小了一點,像是自嘲:“我又是誰?許越不在你身邊,是她暫時的替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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