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PART 31

看到這對姐妹,路雅南如夢初醒,原來寧薔就是寧薇那個了不起的嫁給副院長戴明亮的姐姐!副院長戴明亮是兩個月前剛從別的醫院外調來的,所以路家對他了解不多,也沒什麽私交。寧薇差不多就是戴明亮調來不久後插~進醫院的。

“原來是你啊,真巧。”許久不見的寧薔和以前判若兩人,路雅南的記憶裏,她還是梳着馬尾辮的青春模樣,而如今卻是濃妝豔抹,雖是光彩照人,卻平添了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富貴氣,“我們真是好久不見了。”

“嗯,你比我們早畢業一年啊。”路雅南客氣地笑了笑,“所以是有段時間了。”寧薔和她做了六年的小學同學學,中學分道揚镳,到了大學時,又用所謂的藝術特長生身份進了T大的一個邊沿專業,說白了,靠的是家裏找人的關系。寧薔的學制是四年,路雅南和路翰飛讀的是五年醫科又是本碩連讀,所以有兩年多沒了。

“這是我妹妹。”寧薔大方地介紹,“小薇,這是我小學和大學同學,不過你們好像已經認識了。”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繼續,“我聽說路千金最近可是特別關照我妹妹呢,只不過……好像檢驗科和兒科跨度太大,想關照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吧。”

從那天寧薇大嚷自己姐夫是副院長來看,路雅南一點也不奇怪她會和自己姐姐去說這些。“我只是關心安仁,至于你妹妹,她只是安仁幾千位醫護人員中的一位,我自然也要去關心她的工作情況。好比現在,是上班時間吧,她怎麽能不在工作崗位呢?”

寧薔微昂起頭,迎上路雅南淩厲的目光,掩嘴笑了笑,“不好意思,今天我和戴副院長一起陪戴副廳長來醫院視察工作的,我正在和兒科的寧醫生了解情況。不過看樣子路醫生今天不上班,帶起孩子了。要不我也想和你了解一下情況呢。”

路雅南也跟着淺笑了一下,“你好像不是這個專業的吧?”

寧薔聳了聳肩,“那又如何?我現在在省衛生廳工作,以後少不了要和你們打交道呢。”她的語氣裏,滿滿都是對自己嫁對了人從此一步升天的炫耀。

寧薔說着瞥了抱着晟晟的路雅南一眼,因為照顧孩子,今天只套了一件寬松厚衛衣,素着臉,頭發随意盤在腦後,雖然清麗可人,但是和盛裝打扮的寧薔一比,氣勢上差了一大截。

“你結婚了?哎喲,孩子這麽小,也不找個幫忙帶……照顧的不好,孩子才會生病。我們家明亮啊,就是不放心我,非要請了兩個月嫂幫忙,加上家裏的保姆,三個人一起照顧寶寶,小孩子從來都不生病!”說着假意教育妹妹寧薇,“所以小薇我常說,你可要擦亮眼睛選人,選個事業有成的男人,女人才不用辛苦,不至于老了就變成黃臉婆……”

路雅南笑眯眯地點頭,“是的,麻雀變鳳凰總是很美好的,不過我倒從沒聽說過天鵝想要變鳳凰,可見只有那種自卑自己出身,甚至看不起自己父母的人才會指望翻身吧……”她說着也佯裝哄晟晟反唇相譏,“咱們晟晟以後可不要做鳳凰,天鵝多美啊,對不對?”

“路雅南,你是天鵝嗎?”寧薔用鼻子輕嗤了一聲,“你不過是路家領養來的孩子,我聽說福利院裏沒有疾病和缺陷的孩子,不是父母是罪犯,就是父母重男輕女,現在這個年代,還重男輕女的,那都是什麽下三濫的人啊……你以為進了路家就是二次投胎了嗎?你也太天真了,女人啊嫁個好男人才算是真的投胎,那才是一輩子的事。”

路雅南昂起下巴,露出在這冬日裏明媚得猶如春光般的笑容,即便不施粉黛也一樣可以光彩奪人,“我一直以為一個人的二次投胎,應該是在一次投胎既定的環境中成長後,找到屬于自己的人生目标和理性,并且為之奮鬥。婚姻只不過是漫漫人生衆多選擇中的一個。如果一個女人,把婚姻當做二次投胎,當做一生唯一的轉折點,每天張口閉口都是我丈夫是誰,那麽她也未免太可憐了,因為她沾沾自喜的背後是永遠缺失的獨立人格與尊嚴。”

她說完補充了一句,“不過如果非要用你的标準的話,我想我大概也不算失敗,我嫁的人是路翰飛,你覺得他很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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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路雅南的轉述,路翰飛只有四個字總結——人、生、贏、家!

“小雅南,你太帥了!”

“那是當然。寧薔想在我這裏找存在感多少年了,哪次成功過?”出了一口惡氣,瞬間精神抖擻,壞心情一掃而空,她拍了拍路翰飛的肩膀,頗有感觸,“就剛才那麽一瞬間,我覺得嫁給你還真是個正确的決定!”

雖然她平時裏沒少吐槽路翰飛,可是關鍵時刻,他還是可以拿得出手的。說來也奇怪,自打結婚後路翰飛帶給她的自豪感竟然一點點在增加,不得不說,他也算有才有貌,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開得了瘤子,打得跑流氓,扛得起負擔,氣得跑小三。

無奈的是他身上那種賤氣光芒四射,生生遮住了那些閃光點,叫人無法直視。

路翰飛淚流,“小雅南,原來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刺激寧薔啊……”因為大學時寧薔喜歡路翰飛,那個曾經在走廊裏質問路雅南,反倒讓她順水推舟做起路翰飛女友的女生,正是寧薔。

所以她的最後一句話,一招斃命,狠厲決絕。

“不全是,但是也确實有。你應該慶幸,我心情變好了,最近你會有好日子過的。”路雅南笑着安慰他。

路翰飛無奈接受,其實她心情好,自己也未必會有好日子過,只是這個傻丫頭,壞心情的時候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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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傻丫頭送走,路翰飛心情也不錯,一路腳步輕盈回了科室,剛進門就見辦公室裏哄哄地圍了一群人,他擡頭掠過衆人的頭頂遠遠一望,原來是戴副廳長視察基層工作到了他們科了,戴明輝身旁站着副院長戴明亮以及他的妻子寧薔。

路翰飛對這種場面沒什麽興趣,轉身要走,卻被瞧見他的蘇岳叫住了,“哎!翰飛!快進來啊!”

躲都躲不掉,路翰飛只能硬着頭皮進去陪笑,“廳長好,院長好……”

戴明輝知道路翰飛是院長路振聲的獨子,又聽聞路家老太太最寵愛這個孫子,恐怕将來是要做路家的繼承人的。所謂政商不分,以路家的勢力,即便戴明輝身居高位也要求個互利互助,錦上添花。

“我聽說你和我弟妹還是同學啊,可真是巧。”戴明輝以此為開場白,不經意就拉近了距離,爾後自然地與路翰飛握手,“小夥子前途無量啊!”

寧薔在一旁附和,“路翰飛當初可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系裏的狀元呢。”

路翰飛略有尴尬,連聲說,“不敢當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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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明亮和戴明輝走出了腫瘤外科上了電梯,寧薔卻還停駐在辦公室的門口,她看着路翰飛有幾分心酸也有幾分不甘地說,“你真的和路雅南結婚了,我真沒想到……”

面對曾經喜歡自己而自己拒絕她的女生,路翰飛不太自在,目光游走,敷衍地點了點頭,“嗯,剛結婚不久。”

寧薔面對路翰飛的時候,就沒有了面對路雅南時的敵意和嚣張,“大學時你拒絕我的時候,我就說過吧……”

“嗯?”

“路雅南她不喜歡你。”寧薔說道,“我感覺得到,現在的她也不喜歡你。”她說着路翰飛就皺起了眉頭,她自嘲地笑了,“看我真是多嘴,說這些有什麽用。你從小就喜歡替她出頭,到如今也是一樣吧。”

路翰飛沉下臉嚴肅地回道,“現在我結婚了,你也結婚了,你說的話恐怕并不合适吧。”

寧薔感覺到他的愠怒,還是繼續把話說完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任由她胡鬧,我妹妹的事,叫她少管。”

路翰飛想也沒想就搖搖頭,“第一,我會保護她一輩子,那怕她胡鬧;第二,你妹妹的事,我沒覺得她做錯了。”

寧薔的目光驚詫又無奈,最後她苦澀地一笑,轉身離開。

*****

路翰飛很快就把寧薔的話抛到了腦後,在他看來,小雅南不喜歡的人,他也應該不喜歡,哼,三哥的原則是,妹妹說的都是對的。

除此之外的原因是,幾番輾轉下他們聯系到了張建的父親,白發蒼蒼的老人,曾經被兒子狠心逐出家門,卻在兒子病危時,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來到了醫院,遞上一本老舊的存折。

科裏的醫生你傳給我,我傳給你,那密密麻麻的流水賬記錄,少的幾十塊,多的也不過幾百,都是老人這些年揀瓶子收垃圾攢下來的養老錢。

照例是手術前的家屬談話,路燕飛很清楚的告訴老人,對于張建的情況,手術的風險非常大。老人聽不懂那些專業的術語,他只是睜着渾濁的雙眼看着他問,“那不手術是不是肯定沒救了?”

路燕飛于心不忍,卻也只能點點頭,“是的,但是因為手術的風險大,您要自己考慮,這筆錢花了,可能你以後就沒法養老了。”

老人的雙眼瞬間黯淡了,“這個錢,我不是用來養老的,我就知道劉慧那個女人靠不住,我兒子要出事的,我早猜到了……我攢錢是想他以後有了孩子,那我孫子要上學,我是他爺爺,我要給孫子上學用的……如果我兒子都沒了,這個錢用來幹嘛呢?”

一旁的路翰飛接過話,“他都把你趕出家門了,你還要管他?”

老人喃喃低語,“可他是我兒子啊,我不能不管他。我和老伴三十多歲才有了這個兒子,是我把他慣壞了,才變成了現在這樣。大夫啊,我兒子雖然混賬,但我就這麽一個兒子,我求求你們救救他,救救他。”

路翰飛揉了揉鼻子,扶住激動的老人坐下,“我們是醫生,肯定是會想辦法就救他的。”

一聽這句話,老人忙不疊地把存折塞到路翰飛手裏,可以看到他那渾濁的雙眼蒙上了一層霧色,不厭其煩地重複着那麽一句話,“大夫,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我就這麽一個兒子,我求求你了……”

路翰飛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話來拒絕這樣一位哀求的父親,即便張建讓他覺得卑劣極了,可是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可以包容這種卑劣,那就是父母。

張建在病房裏哭得聲淚俱下,跪在自己父親面前乞求原諒,也許人生就是如此,年少輕狂時犯下的錯誤,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機會去挽回,而張建也算是個幸運兒了。

*****

送走了老人,路燕飛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看了三弟一眼,“你倒是答應得利索,張建的情況,我可一點把握都沒有。咱們都是醫生,都知道要治病救人,可總有救不了的吧。還有,他父親那個存款,根本不夠。”

就像上次大伯說過的一樣,論起二哥路燕飛,那絕對是盡職盡責,只是他的理智大于情感,再大的沖動之前都會先去權衡事情的利弊和可能性。

“二哥。”路翰飛認真地說,他的目光定定有神,看起來不像是一時沖動,而是思考了很久早就做好了決定,“手術我來做,既然你也沒把握,那就讓那個我試一試。至于錢的問題,我去和大家商量一下。”

路燕飛叫住他,“翰飛,你有沒有想過,手術如果失敗,你面對的後果可比李雨那次要大得多……”

路翰飛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習慣性地痞笑了一下,但是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正是因為有過李雨的事,才更加堅定了我的信念,我不會因為任何一個病患可能給我帶來麻煩而放棄對他們的救治,這個原則,我會一直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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