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玉佩

初晨的微風掠過宮殿的樹梢,樹葉摩挲間發現沙沙的聲響,順便帶走幾片離去的葉子,最後,夾雜着草木及晨露的清香穿過在殿前練劍的弟子,與他們手裏的劍擦身而過,将清香留在他們的劍尖上。

天微微亮時,元初就起床出來練劍了,結果還沒等到他去叫幾位師兄,眼角看到殿前空地上,十幾個穿着一劍峰弟子服飾的身影正訓練有致地舞着劍。

元初停住腳,站在原地看了他們好一會兒,再看看不遠處偏殿前的那塊空地,空空如也,連地都掃得很幹淨,一片落葉都沒有。

“……”元初偏着頭,在偏殿前的空地,和将主殿前的空地,以一人占據兩人份的位置練劍,将空地排滿當的一劍峰弟子,兩者間來回看了又看,終是忍不住,沖那群弟子前方為首的弟子喊道,“喂,阮驚鲵你什麽意思?”

為首的弟子聞言停下動作,轉過身來,一張稚氣滿滿的娃娃臉上,是不見喜怒的神情,原本平靜無波的眼在觸及元初的臉後,登時亮了起來,平抿着的嘴角也跟着上揚起來。

“元初。”阮驚鲵将劍收在身後,朝元初走過來,伸手邀請道,“要一起晨練嗎?”

“哈?”元初眼珠子向下,瞄了那只長着厚厚繭子的手掌,沒好氣地拒絕,“誰要跟你一起晨練,你是想一劍刺死我嗎?”

聽元初語氣裏的怒意,阮驚鲵撓撓臉邊,歉意地笑笑:“那元師弟去晨洗吧,我回去練劍了。”說着,轉身就要離開。

“回來。”

“你們一劍峰是沒地方練劍嗎?”元初指着偏殿前的空地,面對跟自己有着舊怨的阮驚鲵,元初的态度不同于往日對旁人的态度,他一手拎劍,一手叉腰,咄咄逼人,“那麽大一塊空地,你們是放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施了障眼法,所以我才看不到,還是真就你們眼瞎,沒看到自己家殿前還有這麽一塊空地,非得跑別人門前來練劍?”

阮驚鲵順着元初的指尖看向自家殿前的空地,略一沉吟,臉上堆起笑容,解釋道:“元師弟也知道,我們所修為縱雲一劍,是遠攻劍訣,那邊的空地太小了,我們不好施展。”

元初微微一笑,表示:“我不知道。”

一劍峰修什麽劍訣關他什麽事,他現在只知道,他家門前的地髒了!

阮驚鲵被噎到了,一時無語,好半晌,才好笑地說道:“那現在元師弟知道了,可以行個方便嗎?”

阮驚鲵笑着,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看到元初時微亮起的眸光,也暗淡不少。

“怎麽?”元初将他眼神的變化收在眼裏,擡手把玩本命劍的劍穗,“我若不行這個方便,阮道友是打算又在我身上刺一個窟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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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驚鲵語塞,似乎想起什麽往事來,他舔舔下唇,找不到什麽話可以說。

兩人面對面,無言片刻,阮驚鲵轉身,打算回去繼續練劍,看他的背影有點像落荒而逃。

“……嗯!?”。

看到他轉身,元初這才反應過來,拎着劍,猛地躍過廊欄,一把抓住阮驚鲵的肩膀,強迫讓他轉過身來。

阮驚鲵突然被人抓住肩膀,下意識地轉身抵抗,一個轉身,手上的劍揚起,劍刃不小心勾過腰間懸墜的玉佩,玉佩的系繩被鋒利的劍刃輕輕一劃,斷了。

啪——

玉碎的聲音響起。

白龍玉佩摔得四分五裂,碎片濺射到阮驚鲵和元初的腳邊。

元初看到玉碎,連忙松開扣住阮驚鲵肩膀的手,一連後退好幾步,張開那只手的五指,撇清關系:“不是我,我剛剛只是碰了你肩膀一下,我沒碰你玉佩。”

抿抿唇,元初見阮驚鲵看着滿地的玉佩碎片,表情微怔,又補充道,“……是、是你自己不小心劃、劃斷的,跟我沒關系。”

“這是阮師兄的家傳玉佩!”

不再練劍,被玉碎的聲音吸引過來的一劍峰弟子圍在阮驚鲵身邊,一位素日與阮驚鲵走得很近的弟子眼尖地發現玉佩碎片上的龍紋,撿起來一小塊,高呼道。

頓時,一劍峰的弟子們齊齊地朝元初看過來,眼神不善。

元初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就聽到阮驚鲵開口說話了。

“不是元師弟的錯。”阮驚鲵從那名弟子手中拿過玉佩,擡眼,說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斷了,跟元師弟無關。”

“阮師兄你就是脾氣太好了!”有弟子憤憤不平起來,惡狠狠地瞪了元初一眼。

“就是,這可是你家的祖傳玉佩,僅此一塊,你怎麽能這麽輕易就算了?”

“不就是之前劍盟小比,阮師兄不小心刺了他一劍嗎?至于覺得一直對不起他嗎?”有弟子提起舊事。

“是啊,而且段潮涯後來不也還了一劍,差點沒把我們大師兄的腿砍下來。”

“……”

聽到舊事重提,元初很是委屈,想說不是這樣的,無妄山和一劍峰在劍盟小比上一直都是這樣掐架的,兩方對上總有一方受些皮肉之傷,這很正常。但他不是因為劍盟小比才對阮驚鲵這種态度的,而是……

可話到嘴邊,元初卻說不出來,咬咬嘴唇,轉身就準備離開。

明致這時剛好出來了。

做了個談不上好壞的夢,明致被玉碎的聲音吵醒了,起初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正準備睡上回籠覺,就聽到外面亂哄哄地一頓吵。于是換上衣服,簡單用青簪挽發便出來一探究竟了。

一出來就看到一群清一色一劍峰弟子服飾的人站在元初的對面,這才記起昨天的紫衣宮婢說過,一劍峰住在他們隔壁。

不過眼前這架勢,一劍峰是想對元初發難嗎?

“貴派這是想以多欺少?”無情道仿佛自帶氣場,明致沒有絲毫起伏的聲線,直接讓場面安靜下來。

明致淡淡的眼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擡手,只見小肥啾忽啦振翅,穩穩地落在他的食指上,啾叫一聲。

元初仿佛看到救星般,三步并兩步跑回明致的身邊,将來龍去脈說與明致知道,語氣頗委屈。

薛瑨嶼這時也出來了,與伸着懶腰的黎袖則,和另一位山主派的弟子,一起走出來。

本來還上揚着的嘴角,在看到元初和一劍峰弟子裏的阮驚鲵後,當下把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朝這邊走過來,皮笑肉不笑:“一劍峰的縱雲一劍當真厲害,竟然從偏殿前練到主殿前來了,幾位一劍峰的師兄弟,這是練到第幾層了?”

“晚輩見過明前輩。”

阮驚鲵率先回過神,朝明致行禮道。

明致颔首,算是回應。

不等其他弟子回答薛瑨嶼,偏殿裏突然傳出一聲豪笑,只見一道銀白色的光一閃而過,一劍峰的弟子前面,多出兩道身影。

其一,便是一劍峰的英雄人物——華臨君公良堅。另一位則是他的親傳弟子,齊輝。

齊輝看也沒看明致一眼,轉身便去關心起阮驚鲵的玉佩起來,看着碎掉的玉佩,他看起來比阮驚鲵還心痛,仿佛他才是玉佩的主人一般。

公良堅直勾勾地看着明致,哈哈一笑,哥兒們好似地打招呼:“明致,許久未見了。”

明致偏頭,在原身的記憶裏搜羅一圈,面露惑色:“你誰?”

公良堅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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