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寺廟
快要到了的時候，杜亦川的SUV行駛進一段山路。上次杜亦川就說，這個廟的位置有些偏僻，實在山裏。
其實山路對于林珞來說并不陌生，上次找到溫念的古建築也是在山裏，這個廟好歹還有一位得道高僧，還有香客，溫念的那棟建築真的是空無一人，還是據說是隔壁組趙工外出采風，爬上山頂，通過望遠鏡遠遠地看見那有一抹磚紅若隐若現于山林裏，這才發現此處原來有一棟被古人廢棄的建築。
不過，那個活畢竟是他們設計院自己發現的，若真的想保護研究，不僅要同步遞交相關學術論文，光是學術項目審批這一塊，就不知道要話費多少時間跟精力。
所以趙工把這個活扔給她的時候，林珞一點都不意外。
但之前的建築，即使是偏僻，也大多為公路，即使少有的土路，不過就是髒一些，只要注意車的底盤不被路上隐藏在坑坑窪窪交界處的石頭刮傷，大不了就是回去洗個車的事。對于像章棣那種洗車全靠老天爺降雨的人來說，就是毫無影響。
但眼前的鏡像卻完全不一樣，不知是不是錯覺，從走上盤山路的那一刻起，天就灰蒙蒙的。現在正處中午，剛剛在路上還豔陽高照，這山似乎是被一種半透明的東西罩上一般，山上的陽光折射率都低了許多。
此時他們走的盤山路，可以說九曲十八彎。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颠簸至極不說，路的兩側長滿了郁郁蔥蔥的樹，樹很高，盛夏時節枝葉茂盛，很大程度上遮擋住的視線。也就是說，下一個拐彎處出來的車或者人，在露面之前，他們根本察覺不到。
杜亦川把車載音響裏的音樂暫停，打開車窗，應該是是想通過聽覺分辨前後是否有來往的車輛——那個廟雖然偏僻，但畢竟還是有香客的，而且香客中還不乏有錢的大佬。
但随之傳入耳朵的，除了蟬的鳴叫聲，還有幾聲烏鴉的聲音。
“這可不是好兆頭。”杜亦川雙手扶着方向盤：“在青朝烏鴉是國鳥，是吉祥的象征，但後來，烏鴉被人們心中被定義為報喪鳥。若是哪日家裏突然飛來一只烏鴉，還叫個不停，老人們都會覺得這家一定會有禍事發生。”
此時的林珞坐的筆直，眼睛定睛注視着前面兩側的變化。想不到杜亦川如此沉穩的人還會相信這種民間謠言。“老師您也信嗎？”
“這種事情，傳得多了，人們自然就信，要說科學依據麽，倒是真不見得有。”杜亦川說道：“人嘛，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往往都會找一個托詞來緩解自己內心的壓力，古往今來都一樣。”
溫念抱着林珞，把臉貼在林珞的背上，撒嬌似的說道：“我就不！我最大的問題就是阿洛，拜天求地都不如抱住阿洛來得實惠。”
前有昔日恩師，林珞卻在後面被一只鬼糾纏——此刻林珞的內心是崩潰的！
“你乖一點！”林珞用極小的聲音說道：“手！管好你的手！”
“什麽？”杜亦川沒聽清林珞的話：“是你說話嗎？收什麽？”
Advertisement
“沒。”林珞趕緊擺擺手：“老師您聽錯了吧。”
“哦。”杜亦川推了下臉上的眼鏡：“許是窗外的鳥叫吧。”
“鳥叫……”溫念冷哼一聲，随即壞笑着，用充滿狡邪的聲音說到：“明明是貓～～一只龇牙咧嘴，自以為爪子鋒利得很，但軟其實糯至極的小奶貓～～～”
說到這，溫念看着林珞氣得微微發紅的臉愈加來了興致，親昵地在林珞的耳邊輕輕叫了一聲：“喵~~~”
一個急剎車踩下去，慣性推着林珞身體向前，又被溫念這個安全帶抓了回來。
“怎麽了！”
“好像撞到東西了……”杜亦川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去查看。
林珞也想下車——但溫念不讓。
“阿洛，外面髒，你那麽愛幹淨，還是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說着，溫念圈着林珞的手又緊了緊，她伸過側臉：“阿洛，那個假正經不在，你親我一口呗～～”
“你——你放開我！人家是我老師，是大學的副教授，什麽假正經！”
“叫獸？他叫獸？居然有人叫這麽難聽的名字……啧啧啧～～～管他是獸是妖，阿洛，你親我一下嘛！”
“……”
車內小情侶正鬥争着，駕駛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怪了。”杜亦川眉頭緊蹙。
“怎麽了？撞到什麽了？”
溫念在林珞背後撇撇嘴，這個叫獸的男人天乾果然沒安好心，有話不能好好說，非勾着阿洛主動詢問，一看就是個斯文敗類。
就他？給阿洛當師父？得虧我家阿洛為人正直，若是擱了胖人，不一定會被教成什麽罄竹難書的小人呢。
叫獸？果然人面獸心！！！
此時沉浸在對陌生環境的警覺中的林珞一定想不到，短短的一瞬間溫念竟腹诽了如此之龐大的內容。
“怪就怪在，什麽都沒有。”杜亦川說：“剛剛明明聽到了‘咚’地一聲。”
林珞也微微蹙眉，的确，剛剛的撞擊感她也感受到了，會是什麽呢？
“阿洛，你在害怕嗎？”溫念把林珞臉側的碎發別到耳朵後面：“別怕阿洛，我保護你！”
“……”已經坐在鬼的懷裏，林珞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可怕的。
車子繼續行駛起來，随着與目的地的距離愈發的靠近，天色竟一點點明朗起來，路的兩側也不再滿是詭異的樹木，山路也平坦許多。
終于，剛過了正午十二點，他們到達寺廟門口。
雖然地處偏僻，但不得不承認，這出寺廟保存的相對完好。外牆上的彩畫，柱子上的紅漆，屋頂的琉璃瓦，都相對完整。
下車前，溫念被林珞按住：“你別進去了！這裏……”
“還是我家阿洛好！知道心疼我！”溫念笑得很開心，再次擺出乖巧的姿态：“那……阿洛你快去快回，我在這等你。”
下了車，杜亦川看了一眼時間：“剛剛在路上耽擱了些，若是再早一些，就能趕到中午前到達了。”
“怎麽了？老師你和人約了時間？”林珞背上裝有電腦的背包，看着杜亦川問道。
“正午十二點直至晚上十二點，在時辰上都屬于‘晚’，無論是求姻緣還是純粹祭拜菩薩，人們一般都不會選用晚時。”杜亦川鎖上車門，和林珞一起朝正門口走去。
“老師您要求什麽嗎？要不下次，咱們趕個早。”
杜亦川沒有回話，而是直接徑直往裏走去。
“你們是誰？”
剛一走進大門，林珞和杜亦川就被掃地的小和尚攔住了去路：“是來上香的香客嗎？”
“我們是安城古建築設計研究院的，有人委托我們來對這個永樂寺建築群進行修複保護，我們是來調研的。”林珞拿出工作證，證明了一下二人的來意。小和尚趕緊轉身跑向大殿裏，一片跑還一邊喊：“師父，他們來了！”
沒等小河上進殿，一個穿着《西游記》動畫中唐僧同款袈裟的和尚走了出來，看來應該是那個傳說中，很厲害的方丈。
“阿彌陀佛。”方丈主動朝他二人一禮：“兩位施主，一路辛苦，路還好走吧。”方丈擡眼，在視線掃過林珞的臉時，突然瞪大了雙眼。
一副吃驚的模樣。
“這位施主。”不等二人回話，老方丈就率先走上前：“女施主，我看你印堂發黑，怕是招惹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最近可曾遇到過什麽怪事？”
“沒……沒有啊~~~”林珞被老和尚突如其來的反應吓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
“小珞。”杜亦川關切地問道：“是不是，上次和章棣出差，你染上了不幹淨的東西？”
接着他不得林珞回答就直接問老和尚：“方丈可有解法？”
“這，就要看女施主的意思了。”老和尚微微阖上眼睛。
“老師，咱們還是先進行調研吧。”林珞從包裏掏出單反相機，挂在脖子上：“工作要緊。”
“你都被不幹淨的東西惦記上了，還談什麽工作！真是胡鬧！”杜亦川氣得眉頭緊蹙。但這反應卻出乎林珞的意料之外，杜亦川平時那麽沉穩的一個人，留學歸國，不說完全的唯物主義，平時也沒見對上香拜佛這類玄學如此癡迷，怎麽今日……
“二位施主，不妨跟我進來。”老和尚轉身将他二人領進殿內，從香案下的抽屜裏，取出了一塊木頭，用寫着符咒的黃紙貼了上去，随後，将一根銀針遞向林珞：“勞煩女施主，取一點血，沾在這塊木頭上。”
“？”
“不管是不是真的，試試總沒壞處。”杜亦川接過銀針，又撤出林珞的手：“小珞，不好意思了。”接着，他用銀針戳破林珞的指尖，血珠一瞬間冒了出來，老和尚趕緊用木頭疙瘩刮了一下林珞的傷口，血跡正印在木頭疙瘩的正中心。
随後，老和尚将那塊木頭放在一個銅盆中，開始對着其念經。
沒一會，外面就起了陣陣陰風。林珞的心也跟着惴惴不安起來。
果不其然，溫念出現在門口，她像是受了很重的傷，捂着胸口，但眼睛卻在四處在尋找着什麽。
直至目光看向林珞這邊，大步奔跑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