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深藏不露

照時間來算,這是虞婵第一次在這個時代過的新年,端得是硝煙無形的戰争。不說驚心動魄,提着小心那是必須的。除夕夜裏鬧了這麽一出,正月初一裏也不消停。當然,這後面的就不是昭律,而是秦文蕙了。新年頭三天休沐日,百官不朝,她可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守在朝明殿外,盛裝打扮,等着見昭律。

怎麽看都像是沉不住氣的反應。她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升了夫人,急着成為新人肉靶子麽?或者是對自己的家世有足夠自信,覺得沒人能在這方面比過她,讨好還來不及?若是這兩種還好,總不可能是最後一種,真的以為自己和昭律兩情相悅吧?那可就天真過頭了。

但無論是哪樣,虞婵都沒心思去奉承她。且不說秦文蕙到底值不值得她去拉攏,那先天背景和立場就已經注定了不同,與其做明知道的無用功,還不如省點力氣到別的地方上。

所以在後宮一大幹人等羨慕嫉妒恨的時候,虞婵上下布置好,輕車熟路地出宮去了。秦文蕙風頭正盛,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況且那風頭裏,有幾分真實性也要打個問號。再說了,她的正事可比這個要緊得多。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這便是元日裏的盛景了。不僅平民百姓都在走家串戶地拜年,高官賢士也免不了流于此俗。

這就導致,虞婵到宗伯府的時候,進到廳裏才發現好幾雙眼睛都在等着她。在外頭可沒看見這麽多車馬或者是轎子,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呈都官員興起了徒步拜訪的熱潮?不過她并沒有表現出驚訝,只微微挑了一下眉毛,道:“諸位大人,可真巧了。”

因為這廳裏,除了之前說好的宗伯昭出及司馬吳靖之外,還多了兩個人,司徒蘇據和鹹尹伍叢。昭律早已放出話來,進谏者死,但若是行了冠禮,誰都坐不住,秦黨礙于面子也得進谏。只是秦黨做起來肯定意思意思一下而已,他們需要的是看起來有足夠說服力的表現,當然得自己人上,最好還不要打着王黨的旗號。而打先頭的肯定不可能是昭出吳靖,而是另外再找看起來中立的大臣來做。

而蘇據和伍叢,正好表面上都符合這個條件。虞婵之前又已經在各個方面表現出了她心思周到算無遺策,這種大事昭出當然也會想聽聽她的意見,而當面見一下人自然是最保險的方法,所以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安排了撞在一起的時間。現在聽虞婵說“好巧”,他便趕緊出來打圓場道:“夫人說得是,的确很巧。今日我這府裏可是蓬荜生輝,諸位一定要賣我這一個面子,至少用了午飯再走。”這邀請不怎麽合規矩,不過在場的都是自己人,只要不耽擱太長時間讓秦黨注意到就行了。

聽他給兩邊介紹了一遍,蘇據和伍叢面面相觑。這就是讓他們和樊夫人好好相處的意思了。他們當然知道他們将來要做的事情可能會有麻煩,也知道虞婵素來有賢德美名,但是他們實在想不出,在商量這種大事的時候,為什麽還要扯上樊夫人?難道是怕他們惹了平王發怒,好教夫人去吹一下枕頭風救他們?這也不對啊,樊夫人還在孝期呢……

雖然心裏都是疑惑,但面子功夫還是要好好做的。兩人雙雙給虞婵行了禮,心裏嘀咕一點也沒反應到臉上去。這巧字是真還是假,各人心裏亮堂着,現在就看昭出到底想做什麽了。

虞婵發愣也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很快就回過了神。她當然也是可以進谏的,但這種事情由朝臣來做看起來才比較正式。若要她出馬,那也是後頭推波助瀾的了。再想想這可能的人選,她就差不多領會了昭出的言外之意,不由得仔細打量起來。

蘇據已到知天命之年,是忠厚的老好人模樣,只是以他的官位坐在這裏,就絕對不是他表面看起來的樣子。至于伍叢,倒是年輕得多,臉上還有青年人特有的意氣,此時正用一種不甚明顯的懷疑之意看了她一眼。

還沒等虞婵說什麽,一直在一邊看着沒出聲的司馬吳靖一眼瞥過去,突然開了口。“夫人,老臣管教不嚴,以致永嘉前一日冒犯了王上和夫人。等過了新年這三天,老臣必然要家法伺候,叫他去給王上和夫人賠罪。”他年近古稀,這說着說着就要下跪。

虞婵頓時被他吓一跳。開玩笑,吳靖是越國朝中第一元老,勞苦功高,便是身子骨還硬朗,她也受不起這爺爺級別的跪啊!若只是為伍叢解圍的話,那就更不必了,因為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手底下見真章,以貌取人要不得。“哪裏的話?便是王上自己免了通傳,這才造了點小誤會,吳中射謹慎些也是好的。”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扶住對方,止了那下跪的趨勢。

提到吳永嘉,吳靖很大地哼了一聲,立時就變成了橫眉立眼的模樣。“個不中用的小子!若不是扔進了宮,還不知道野到哪裏去呢!”然後又看一眼虞婵,神色變作了慚愧:“若是永嘉性子能有夫人這一半的一半,老臣也就不必再為他前程擔憂了。”

蘇據和伍叢又交換了個眼色。樊夫人倒是和傳聞中的一樣賢德,自然不會讓吳靖跪的。而昭出的熟絡有情可原,但是吳靖可是朝裏有名的一塊硬骨頭,便是秦興思在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指着對方鼻子罵,可見這火爆脾氣。所以想巴結司馬的人全都铩羽而歸,而且還要在衆人前落面子。他對吳永嘉的态度衆人也看在眼裏,那可不叫嚴格,都快夠得上吹毛求疵了。

所以,全部人都以為,老爺子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肯定都不假辭色,至少沒人見過他和顏悅色。罵人常見,慚愧那是……不可能的。可現在是怎麽一回事?這都不是和顏悅色能形容的程度,簡直就是一看就喜歡了罷?

兩人心裏的狐疑越來越大。是他們眼拙沒看出來,還是樊姬深藏不露,吳靖确實知道了比他們更多的內情?

作者有話要說:出頭鳥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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