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蘇州
蘇鳳寧把剩下漕幫人分成兩撥,一撥由船老大帶領在泉州。蘇鳳寧和他們簽了二十年的契約。她當然不可能什麽勞工合同都不簽,就無比信任那些人,他們是看在陳淮彥的面子上答應幫她,蘇鳳寧也知道其中大部分人都以為她這個小孩子是鬧着玩呢。但是抵不住她能解決他們的生計問題,他們還是都簽了。
蘇鳳寧帶着另外一隊人朝香港去了,五月中旬的時候,他們抵達香港。看着遠不如後世發達的香港,蘇鳳寧覺得差距好大,這裏居然還沒有泉州熱鬧。她見此,也沒什麽心情逛了,在後世著名的維多利亞港口買了些土地,依舊修成倉儲房。還在現在港口的後街買了兩棟院子,和一塊空地,房子給帶來的夥計們住。店鋪盤了五間,她是打算以後高價賣給別人的。這裏她任命汪延書全權負責香港。對于還在沉睡的香港,她拭目以待。
40江蘇
六月的時候,蘇鳳寧沒有坐船,而是沿着官道朝蘇州去,那裏的周莊,明代沈萬山就是從那裏發跡的。她怎麽也得去瞧瞧,殷朝的內河航運還是很發達的,長江較平緩的水勢都是行船的。到了完完全全古代版的周莊,蘇鳳寧聽着周圍完全聽不懂的吳侬軟語,感受着江南小調,很想把它畫下來啊,說做就做。蘇鳳寧在橋頭,畫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就将周莊的富足生活和江南水鄉留了下來。這裏的人也沒有去打擾蘇鳳寧,有時和她的視線對上,都是微微一笑,然後便劃着船慢悠悠的離開了。
蘇鳳寧在周莊呆了一個月,也悄悄買了些土地,照舊作倉儲用。八月的江南正是煙雨朦胧的時候,這裏精致小巧的園林,雖然後世很出名的拙政園和獅子林沒有出現,但蘇州的園林已經初具規模。讓蘇鳳寧都不想走了。但是想到還要去那麽多的地方,她不得不出發。
蘇鳳寧很是享受這樣的生活。或許真是太溫柔了,所以這裏盡出才子與佳人的故事。六朝古都南京,蘇鳳寧看着高大的城門,驅車進去。這裏,她沒打算多呆,兩天逛逛就夠了。江蘇的菜,她不怎麽吃得慣。
“安園,安園,安園………”蘇鳳寧叫了好幾聲都不見安園答應,安舞捅了下安園,安園這才回過神來。
“安園,你怎麽了?”蘇鳳寧問。從剛才看見城門,安園就開始精神恍惚。
“我也不知道,我只覺得這裏好熟悉”。安園是孤女,內務府上是這樣寫的。
“你能想起什麽嗎?”能找到安園的身世,也不錯。安園搖搖頭。沒法,她們也就在城裏逛了逛,然後找了間一般的客棧住下。而安園看着那些街道,依舊沒有印象,也沒有回憶起什麽。直到第二天走,安園還是什麽也沒想起來。
安園看着前面一家幾口正在登記的一家老小,一些畫面突然閃過,似乎她也曾經這樣在這裏排隊過。婦女揚起的手,孩子的哭聲,中年男子面黃肌瘦的臉。
“安園,你怎麽了?”蘇鳳寧放下簾子就看見安園蒼白的臉,她急忙扶住安園。
“我,似乎和家人一起在這裏排隊過”。安園捂着腦袋。她想起來的就只有這些。
“不着急,慢慢想,大不了咱再回去轉轉”。蘇鳳寧安慰道。
“不用,他們是出城”。安園虛弱道。蘇鳳寧也不強求,示意外面的安舞出城。一路上,安園都把簾子撩起來,她看着一望無際的平原突然出現的山,心裏莫名的緊張起來。而官道卻是要往山裏穿過。蘇鳳寧則是在腹诽,想到她以前旅游時,在偏遠山區看見的标語﹕要致富,先修路。她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這官道也太差了。還好這輛馬車她是在泉州專門定制的。外表看起來雖然不怎麽樣,但是裏面是比較舒服的,震動的弧度也不大。
安園看着這山裏的景物越來越緊張,她緊緊的抓住窗沿,手指都泛白了。待看見前面停着馬車的地方,她直接驚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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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園,你怎麽了?”蘇鳳寧看見緊閉眼睛的安園,她似乎受到極大刺激的樣子。安舞也停下馬車,撩開車簾進來。
“血,前面那輛馬車停着的地方”。安園驚懼,但還是盡力将自己腦海裏閃過的畫面描述出來。
“安舞,去前面看看”。蘇鳳寧看了看周圍的地形,除了官道較平整,其他的地方大石塊較多,而這裏的樹木長勢也不是很好,看樣子像二次樹林(就是被人砍伐過的樹林然後重新長出來的樹林)。雜草衆多,那些草都快有半人高了。很适合打劫的地方。
“前面那輛馬車被一群劫匪圍住了,而那群劫匪也看見了我們,正分人過來。”安舞道。完全毫無壓力的樣子。
“我們驅車上前”。蘇鳳寧吩咐。安園睜開眼睛,就是一塊嶙峋的怪石,腦海裏突然閃過那婦人頭撞在怪石尖角處的畫面,而她還順勢推了一個孩子一把。
“啊!!”安園再次驚叫。
“安園,你想起什麽了?”蘇鳳寧急忙輕拍安園的背,輕輕安撫道。
“我們在這裏遇到劫匪,我,我,我被那婦人推下山。她撞在那石塊上,死不瞑目”。安園顫抖的指着那群劫匪所在位置旁邊的一塊怪石。蘇鳳寧漠然。安園的家人估計真的都不在了。
“清一,後面的馬車是誰?”馬車內響起一少年的聲音,聽着有氣無力的樣子,再看看那雙病弱的手,劫匪們更加不把這兩輛馬車放在眼裏,一輛是病人,而另一輛則是一個小孩孤身帶着兩個奴婢。真是老天都幫着他們。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公子帶着兩位婢女”。清一道。封瑾蕭皺眉,他剛才就聽見女子的驚叫。這樣的小公子家人怎會放任他孤身一人在外呢?還只帶兩個侍女。
“公子,那小公子的其中一個侍女不簡單”。清一低聲道。
“喂,你們快點把錢財留下來。嘿,對了,把你的侍女也留下來”。劫匪其中一個吼道。蘇鳳寧撩開車簾,看見劫匪有五六十人的樣子,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應該劫了不少人。
“啊!!!”安園看見為首那個刀疤臉,再次驚叫,她看見那刀疤臉朝那面黃肌瘦的男子揮刀。
“哎喲,這位小公子也長得不錯,細皮嫩肉的,陪哥兒幾個玩玩啊。咱們三當家雖然看着兇悍,但是對女人溫柔得很,姐姐別害怕啊”。尤三兒看清安園的長相,腦袋裏閃過什麽,他卻沒有抓住。他晃晃腦袋,繼續流裏流氣的說着。
封瑾蕭開了一點後窗,待看清蘇鳳寧的容貌時,深吸一口氣。
“公子,怎麽了?”清一還以為他公子有犯病了。
“清一,務必将後面那個小公子保護好”。封瑾蕭嚴肅道。清一看清蘇鳳寧的容貌時,也吓一跳,怎麽會在這兒遇上七公主。蘇鳳寧剛逃出宮的時候,瑞帝就将消息傳給了暗衛去找。所以封瑾蕭他們是知道□的。
“待料理了這窩劫匪,傳信給皇上,我們會保護七公主回宮”。封瑾蕭湊近清一,聲音小得只有清一聽見。
“是,公子”。
“安園,你又想起什麽?”蘇鳳寧放下簾子,阻斷安園繼續想到什麽。
“那個,刀疤臉,揮刀,中年男子”。安園說的斷斷續續。
“別怕,別怕,都過去,睡一覺就好”。蘇鳳寧抱住安園,輕輕拍着安園,讓精神極度疲憊的安園睡過去。外面的劫匪早就忍不住,待刀疤臉手一揮,他們迫不及待的沖了上去。清一和安舞各自護在馬車前,解決着沖上前的劫匪。尤三兒見兩人殺人不眨眼的樣子,腿肚子直打轉,一步也不敢上前。刀疤臉見那侍女也如此兇悍,看了看車內的人和周圍的地勢。決定繞到馬車的後面去,想抓住蘇鳳寧。封瑾蕭見到刀疤臉的動作,朝清一示意了一下。
“這位小公子,我家公子請您到他的馬車上去,這樣,您的侍女也輕松些”。清一微微靠近蘇鳳寧的馬車,對蘇鳳寧道,同時揮刀斬斷一個劫匪的頭顱。蘇鳳寧撩開車簾,看了看安舞,見安舞點頭。
“謝謝你家公子,但是我其中一個侍女昏過去了,還請壯士幫幫忙”。蘇鳳寧道,對于地上的肢體殘肢視而不見。安舞抱起蘇鳳寧就朝封瑾蕭的馬車飛快靠近。安舞後背空隙,一劫匪正要砍下去,他卻直直的倒下去。安舞看着那死者腦門上的洞,驚訝于暗處那人的深厚的內力。不過至少是友不是敵。
“打攪了”。蘇鳳寧打量着這十五六歲的病弱俊雅少年,眼窩眼線較深,五官比較立體,應該帶有少數民族的血統。青色雲錦,這樣的料子可不多見。聽他仆人的口音,應該是京城人士。仆人武功這麽高,家世應該不差。不過,此人她沒有見過。封瑾蕭也打量着這敢逃出宮的公主。眼裏閃過一絲興味,和商人之子打賭,敢逃出宮,還沒有被逮住。這公主和她哥哥一樣膽大,聞着如此濃重的血腥味,看見滿地的屍體,面色依舊不改。只是照顧她‘昏迷’的侍女。啧啧,這是養在深宮的公主嗎?
刀疤臉見情況不對,轉眼間,他們就倒下二十多個兄弟,“走”。他吹了一聲口哨,這群劫匪便迅速消失在各個方位的雜草叢裏。
“公子,抓到一個”。安舞将尤三兒提到蘇鳳寧面前。
“将他捆起來,拴在馬車後面”。蘇鳳寧精致的鳳眼裏滿是冷意,這窩劫匪她不端掉,她就不走!
“多謝公子搭救,告辭”。蘇鳳寧學男子的樣式朝封瑾蕭拱手。她直覺此人不比那窩劫匪安全多少。
“不知這位小公子名諱?”封瑾蕭開口,清越的聲音還帶着少年期的變聲腔。
“言”。蘇鳳寧将安園扶起,示意安舞将她抱到後面她們自己的馬車上去。以她的直覺,她不想和此人有多大聯系。十五六歲獨自一人帶着武功高強的護衛在外,怎麽看怎麽詭異。
“言公子,那群劫匪應該不會善罷甘休,不如我們結伴如何?”
“好,多謝公子,還未請教公子名諱?”蘇鳳寧看着封瑾蕭,剛才兩夥人聯手,她冒然拒絕也不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蕭”。
“蕭公子”。蘇鳳寧禮貌的喊了聲,然後跳下他的馬車,眼睛只看着她們的馬車,迅速鑽了進去。
鑽進去之後,蘇鳳寧再也忍不住,狂吐起來。
“公子”。安舞擔憂道,剛才見主子面色正常,還以為主子膽子特別大,不怕呢?誰知道只是硬撐着。
“快走”。蘇鳳寧吐完,靠在車窗上休息,朝安舞揮揮手。她實在受不了如此濃重的血腥味。封瑾蕭聽見後面馬車的聲音,笑了笑,他還以為這公主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呢。當初,他第一次殺人,被師父勸解了三天,才緩過來。何況這一地的屍體。
到達下一個小鎮時,那群劫匪也沒有出現,他們投宿在一個村子裏。安園也終于醒過來。蘇鳳寧想起那林子的畫面就惡心,連喝一點水都要吐。安舞好說歹說叫蘇鳳寧吃一點東西,蘇鳳寧是看見那些食物就想吐,她示意安舞拿走,表示自己睡一覺就好。
“言公子什麽也沒吃?”封瑾蕭見安舞原封不動的把食物端出來,眉頭微皺。
“是”,安舞朝封瑾蕭福身,躬身答道。這病弱少年雖身形單薄,但是安舞面對他時,有一種面對公主的感覺。不由自主的就聽從他的話,此人也應該是當慣上位者的。封瑾蕭沒有再問什麽,看了看外面的金黃麥浪,便轉身進了自己的院子。
安舞也看了看周圍的地形,這是一處農家小院,就在村頭的位置,而不遠處就是那片山林。本來安舞想問問那山林的情況的,奈何語言不通,她完全聽不懂那大爺在說什麽。安園連蒙帶猜,大概從那驚懼的大爺臉上猜出﹕他們應該是不會去那山林裏的,他們說那山裏有惡魔,進去了就出不來。好吧,算是一點消息也沒探聽到。
蘇鳳寧睡得不好,一晚上盡是光怪陸離的惡夢,第二天起來,臉色極差。
“言公子昨晚沒睡好?”蘇鳳寧點頭,徑直在桌旁坐下。早晨大娘做的早餐看起來讓人很有食欲。安園想着蘇鳳寧昨晚沒吃飯,想讓她喝喝白粥,墊墊胃。蘇鳳寧看見那碗白粥,想到昨天有的劫匪蹦出的腦漿,狂奔出去,蹲在裏小院不遠的田埂出狂吐,昨天她就吐過一回,現在哪還有東西可吐。只剩膽汁了。安園跟出來疾步扶起蘇鳳寧。
“公子,您這樣下去也不行啊,那樣您會生病的,這不是宮……,家裏,連個郎中都沒有啊,您好歹也吃點啊”。安園也是急了,差點就露餡。古代的醫藥簡單得很,生病實在不是件劃算的事。
“算了,我實在吃不下”。蘇鳳寧的聲音都啞了。她擺擺手,叫安園扶她進去。
“你是說,那兩輛馬車停在了山下的村子裏。”一個看起來還頗為儒雅的中年男子問着進來報告的探子。
“是的,回大當家的,尤三兒一路做下的記號是這樣的,小的也去查探了,那殺了咱們二十多個兄弟的人就在村頭的農家裏”。那探子越說越氣,恨不得立馬提刀上去,砍了蘇鳳寧他們。
“你先下去吧”。
封瑾蕭看着安園把蘇鳳寧扶進來,也跟着進了蘇鳳寧的房間。
“蕭公子,您怎麽進來了?我家公子不好,還請您出去吧”。安園見跟進來的人,立馬趕人,這是公主的房間,相當于公主的閨房,哪能随意讓陌生男子進入,而公主今年都十二了(虛歲十二,其實蘇鳳寧才十一歲)。
“你去端一碗粥來吧。”封瑾蕭不理會安園的話,對她吩咐道,安園不動。
“去端一碗粥來。”語氣不變,安園卻驚懼不已,其眼中的冷意讓安園行動起來。她來不及思考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為何會如此有氣勢。封瑾蕭看着面色蒼白躺在床上的蘇鳳寧。
“言公子是哪裏人士?”蘇鳳寧聽見如此近的聲音,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安園怎麽會放任他坐在自己的床頭。
“我覺得以蕭公子的觀察力是能看出來的。”蘇鳳寧沒力氣管他,算了,自己現在是個‘男’的,坐坐也無妨。
“言公子怎會認為我能看出來呢?”封瑾蕭笑,若是蘇鳳寧睜開眼睛,就不會認為他是個病人。
“你幹嘛?”蘇鳳寧見這人居然把她頭擡起來,靠在床沿上,她警惕,将頭移開。
“你聲音如此沙啞,喝點水吧,小小年紀應該把聲帶保護好”。封瑾蕭拿過蘇鳳寧用的白瓷杯子,細心的喂她喝水。還一邊和蘇鳳寧聊着天。蘇鳳寧覺得此情此景十分怪異,但是她現在扮演的是一個十一歲的小男孩。但是,還是覺得不怎麽對勁。
“我也有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弟弟,我都有大半年沒見着他了,我走的時候,他大概這麽高。”封瑾蕭似知道蘇鳳寧所想,他比劃了下,不經意道﹕“可惜我身子不好,能和他玩的時間有限”。封瑾蕭是誰,青冀軍暗衛隊第二隊隊長,同時由于他安定王世子的身份,也是青冀軍明隊的一員。察言觀色,蘇鳳寧顯然不是他的對手,主要是蘇鳳寧從未覺得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會如此聰明,嚴重輕敵。
“蕭公子這次出來,也是尋醫的?”蘇鳳寧聞到他身上的藥香,不像是裝的。對他的警惕降低不少。
安園進來的時候,以她的角度看去,公主就是偎在蕭公子懷裏。她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見兩人沒有身體接觸,她才放下心。封瑾蕭自然而然的接過碗,想喂蘇鳳寧喝水的時候,慢慢喂蘇鳳寧喝粥。
“這麽說,小言去過很多地方?”封瑾蕭和蘇鳳寧随意聊着,不不知不覺就讓蘇鳳寧換了稱呼。也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讓她把精力放在那白粥和那天的血腥事件上。手裏的勺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往蘇鳳寧嘴裏送。蘇鳳寧聽着封瑾蕭的吹牛,也就毫無意識的張嘴。任由封瑾蕭喂着。
“恩,呆的最久的地方是泉州。你呢?找了這麽久的薛神醫,找到沒有?”蘇鳳寧問。這個少年也走過很多地方唉。
“聽說他來了江蘇,于是我追過來,哪知是假的”。封瑾蕭苦笑。見白粥去了大半碗,他嘴角扯出一個細小的弧度。
“哦,那你挺不幸的”。蘇鳳寧才不會說什麽不放棄,直接打擊道。
“還好”,封瑾蕭被噎了下,随即笑着道。表現出良好的教養。
“你審問了那劫匪沒有?”蘇鳳寧突然想到他們抓到的那小劫匪。封瑾蕭把碗遞給安園。然後又遞了一張雪白的帕子給蘇鳳寧。
“謝謝。”蘇鳳寧輕輕擦了擦嘴,将帕子遞給安園“等洗幹淨了在還你”。封瑾蕭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回答蘇鳳寧的問題。安園很無奈,她也随身帶有公主的帕子的,不要搶她的位置好不好。
“他沿途做了記號,那群劫匪應該不會放過我們”。蘇鳳寧看着一點不擔心,還是那麽老神常在的蕭景,他真的才十六歲嗎?是不是太淡定了些。還有昨天那麽慘烈的場景,他一直表現得跟沒事兒似的,那樣的場景就像他經常看到或是參與。太可怕了,蘇鳳寧覺得這少年實在深不可測。還有,她老感覺他把她看穿的樣子。
“先好好睡一覺吧,到時候再商量怎麽對付那群劫匪”。封瑾蕭對蘇鳳寧的打量視而不見,他起身,将蘇鳳寧的頭放下,趁蘇鳳寧不注意,點了蘇鳳寧的睡穴。毛線!蘇鳳寧還沒罵出來,她就睡了過去。待安園進來時,就看見自己的主子已經睡着了。蕭公子示意她出去,不要吵着蘇鳳寧。
封瑾蕭回到自己的房間,安園看了看在院子裏煎藥的清一,搬了個小凳子守在蘇鳳寧的房間門口。
南京都督府
“世子?”洪金回到自己的房間,見有個人正站在書架前,他吓一跳,待看清來人,解除警備狀态。洪金是青冀軍暗衛隊出來的,因為有一次任務暴露,陰差陽錯之下,他成了南京的都督,差不多現在的軍區司令。他是知道封瑾蕭的,小小年紀,狠辣的手段,連他看見都臉色發白。
“洪金,你調來這麽久,怎麽連那窩劫匪都還沒解決?”封瑾蕭看了眼恭敬站着的洪金。
“那群劫匪神出鬼沒。屬下一直沒查到他們的老窩”。洪金見到封瑾蕭很平靜,越發擔憂害怕。
“你在暗衛隊這麽多年是白呆的?連個土匪窩都找不到?”封瑾蕭咚的一下将書放回去,吓得洪金一個哆嗦。
“請隊長責罰。”他立即跪下去。
“我不管那些人給了你多少好處,明天,我要是聽見那群劫匪還在的消息,你自裁吧”。說完,人就消失在屋內。洪金擦擦滿頭的冷汗,急忙叫自己的心腹進來。
夜晚,蘇鳳寧醒來,她聽着山林裏的慘叫與看着揮舞的火把。這麽巧?早不收拾,晚不收拾,待她要出手時,官兵就來了?背後到底是誰?難道父皇的暗衛找到他們了?
尤三兒驚恐的看着山裏火把的方向,那正是他們山寨所在的位置,為什麽?為什麽官兵會去?大當家不是送了禮的嗎?
安園看着尤三兒那張臉,總覺得熟悉,她搖搖頭,她怎麽會對一個劫匪覺得熟悉呢,她真是魔怔了。她快步經過院子,将衣服給蘇鳳寧披上,已經九月底了,夜晚還是很冷的。
蕭景的仆人說,他公子的藥裏有安神的作用,所以他的公子在睡覺。蘇鳳寧看了看蕭景所在的房間,他真的在房間嗎?蘇鳳寧很确定,白天她睡覺時,是被蕭景點了睡穴的。等這件事了解了,她一定要和蕭景分道揚镳。他簡直不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為什麽?”大當家被押着,他看着進來的洪金,雖然有預料到有一天洪金會反水,但沒想到會是今天。而且這麽快就找到這裏,什麽時候洪金如此聰明了?
“因為你惹了不該惹的人”。洪金冷笑道﹕“大當家上路吧,或許閻王爺會回答你是誰?”洪金示意士兵,手起刀落,這窩在南京郊外橫行十多年的劫匪終于被正法。
封瑾蕭在大當家的屋子裏轉着,他關注房裏的每一件東西。待視線觸及床頭雕着圖案的木板。他在幾個地方按了幾下,便看見他對面的牆打開。洪金聽見聲響,急忙跑過來。他看着黑漆漆的洞口,愣怔。他怎麽沒發覺這屋子有密室?想到封瑾蕭能帶着他們這麽快找到這劫匪的老巢,不得不佩服。封瑾蕭接過一士兵手裏的火把,照了照洞口,率先下去,洪金急忙跟上。走到樓梯口時,封瑾蕭突然停下,洪金也停了下來。封瑾蕭将手裏的火把丢出去,那火把就被插成一只刺猬。他露出一個很感興趣的笑容。這大當家的還有點腦子。
他看了看地磚,沿着很奇怪的路線跳過去,待到對面時,他轉過頭來對洪金道﹕“你們先等一會兒,我去把機關關了”。對面的士兵面面相觑,這是統領從哪兒找來的高人?洪金也不知是熱的還是驚的,他擦擦腦門的汗,奇門遁甲,隊長居然也會,他才十六歲啊。這讓他洪金情何以堪。之後的道路就輕松多了,無非是一些迷宮而已,他選了最近的一條,推開石室,看看地上的珠寶,也打開一些箱子看了看,好家夥還真不少,失蹤多年的鳳簫居然在這,他很不客氣的拿了。江湖上兵器榜排名第三的黑碧也在這兒,他當然拿走。又挑了些價值連城的東西,他這才施施然去關掉機關,然後又帶着洪金一行人穿過迷宮。把他們帶到石室門前,一幹人看着滿屋子的珠寶玉器都傻了。這是不是比國庫還有錢啊。洪金眼熱不已。
“咳。”封瑾蕭的這一聲輕咳,讓洪金瞬間清醒過來。
“請世子示下”。他恭敬道,完全沒有反抗之心。他絕對相信,封瑾蕭能把他們帶進來,也能把他們埋葬在這裏。光是外面那個迷宮就能困死他們。
“把地上的珠寶裝箱,打上封條,運往京城。”
“是”。洪金示意手下的幹活,士兵們雖然不滿,但是鑒于此人高深莫測,統領稱之為世子,那麽此少年的身份他們必定惹不起。于是都乖乖的幹活,看着就在手的財寶,但是不是自己的,心情的郁悶成都可想而知。還好洪金平時馭下較嚴,也沒有人敢趁此摸金。對此,封瑾蕭還是很滿意的。等士兵将所有的珠寶都裝好之後,他指了指最後的那個大箱子道﹕“那個箱子,你們可以留下,算是辛苦費”。
“謝世子”。洪金與士兵們皆是一臉的喜色,沒想到封瑾蕭會把最大那個箱子留下來給他們作犒賞。所以,世人都喜歡抄家呢?只要拿得不多,朝廷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的。而這次,封瑾蕭估計,這裏的財寶能抵得上大半個國庫了。皇上估計沒那麽愁銀子了。
等洪金将這筆贓物運往京城的時候,滿京城的人都沸騰了,瑞帝面無表情的臉終于看見一絲喜意。想到封瑾蕭傳來的消息,挑了不少好東西往慈寧宮送去。洪金的官職也連升兩級,被瑞帝狠狠贊了一回。其他的地方官見洪金抄一個土匪窩就抄出那麽多財寶,于是各個地方掀起來轟轟烈烈的抄土匪窩運動。
安園從未想過她還會有親人在人世,但是她确實還有一個活着的親弟弟,但是她的親弟弟居然是前不久打劫過她的劫匪。但是那荷包騙不了她,那是她那娘親給他們姐弟一人做的一個。姐姐的是蘭花,弟弟的是竹子。當時,大當家的見尤三兒才兩三歲的樣子,覺得這樣的小孩不記事,就将他留了下來,也是因為這個破荷包不值錢,沒人要。所以尤三兒也就一直挂在脖子上。待在公堂上尤三兒不小心露出來,這才揭曉他的身份。安園當時六七歲的樣子,因為那場殺人的記憶太過驚恐,所以安園在滾下山後,醒來之後,就選擇性遺忘,她将一切都忘記了,經過舊事重現的刺激,她才慢慢想起來。他們家原是屬于南京管轄一個村子裏農民,因為奶奶偏心,大伯不喜。沒有生計的他們家只得離開南京,一家人下了很大決心才打算外出謀生路。哪知道剛到南京郊外就遭遇這麽大的不幸,當時安園被她母親推下山,最後映入眼簾就是那刀疤臉揮刀向她父親的場面,她弟弟是死是活,她就不知道了,她還以為他死了。但是她情願他當年就死掉。居然當了殺父母仇人的手下,他這些年又不知犯下多少罪孽。他們在第二天又回到南京,協助南京知府調查。
“公子,該怎樣就怎樣吧”。安園從知道尤三兒就是她的弟弟後,就一直呆在客棧房間裏。反正尤三兒也不知道她是他姐姐。蘇鳳寧看着消瘦的安園下很大決心說出這句話。其實她不太能理解安園都尤三兒的感情,沒有一起長大,十來年都沒有任何聯系能有什麽感情,就因為兒子要繼承香火?安園就是放不下尤三兒,或許這就是古代人和她最大的區別。古人注重親情。而她要是和她哥哥從小就分開,她或許根本就把哥哥當做陌生人對待,根本不會去認。最後,蘇鳳寧還是将尤三兒撈了出來,丢給船老大□。
蘇鳳寧看着她哥哥傳來的信件,二姐也成親了。蘇鳳寧想了想,二姐的婚事有祖母在,會替她添妝的。她寫了封信給瑞帝,她想要瑞帝把海運解禁。不過她先說的是沿海地帶倭寇有擡頭的趨勢,還有一些海盜,怎麽也得處理掉。先讓父皇把海軍建立起來再說。
“蕭大哥,你要回京城了嗎?”蘇鳳寧笑着問道。
“恩。出來這麽久,我也該回去了。”聽見封瑾蕭的回答,蘇鳳寧的笑容隐隐加深。這個清雅的少年她實在摸不透,早點分開也好。
“那麽,就此別過”。蘇鳳寧朝封瑾蕭一抱拳,毫不留戀的跳上馬車,示意安舞啓程。蘇鳳寧覺得再和此人待下去,她身份穿幫是遲早的事。
“公子,為什麽不說和言公子同路呢?”清一不解道,反正他們得一直跟着七公主。
“她已經對我産生戒備心,而且她明顯不想我們跟着她們。所以,我們得暗中保護,等機會合适,在出現吧”。封瑾蕭看着遠去的馬車,臉上淡淡的笑容一直沒有消。這七公主還真不像一個小孩子。看她行事多麽老練成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