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傅家
太後走了一趟兩儀殿,并沒有成功說服窦淳和她同仇敵忾,反而加深了窦淳立後的決心,這一點是太後怎麽也想不到的。她本想着先收拾了平陽和湖陽兩位長公主,然後再從京都的世家女中挑一個可心的立為皇後,一來可以替傅家拉點助力,二來也可以趁機将卓家打壓下去。
太後被放出來之後,就聽說了宮中的風言風語,當她知道卓驚凡住在立政殿時,差一點沒氣得直接沖到兩儀殿找窦淳理論,後來還是王姑姑勸住了她,讓她不要一上來就直接和聖人硬碰硬,态度得放軟了才行。
可太後心裏總認為自己是窦淳的生母,且如今在宮中身份最為尊貴,自是端着一副頤指氣使的口吻和态度,想要“命令”窦淳,沒承想卻會被窦淳用話噎了回來,且窦淳竟然反指她身邊的人有貓膩,自是讓太後心氣不順,因此太後一回到興慶宮,立時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還杖斃了好幾個宮婢。
王姑姑在一旁看得有些心寒,可她知道這是因着太後移了性情,太後原本就被先皇冷落,後又被先皇以“靜養”為由,關在了立政殿裏,待到聖人登基後,太後本想着終于可以出來了,誰知聖人竟又把她關進了興慶宮,這前前後後也關了一年多,本該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母,可是卻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冷宮中,除了身邊的宮婢就沒了說話的對象,這讓太後怎麽不怨恨?
再加上王姑姑總在她耳旁說些似是而非的挑撥,太後心裏的怒氣自然是越來越多,只王姑姑也沒想到,太後竟會變得如此殘忍暴戾,就連她的勸說都不大聽得進去了。且王姑姑還發現,打從太後去了一趟兩儀殿後,看她的目光就變得很古怪,有好幾次她都見着了太後用探詢的目光打量她,讓她的心裏又是一跳。
她在心裏猜測着,莫不是聖人對太後說了什麽?可她覺着自己很小心,從來沒有露出馬腳,再說她是太後的奶娘,若是聖人對她有所懷疑,不就表示了聖人開始懷疑傅家了?王姑姑在心裏琢磨着,幾次忍不住想要開口詢問太後,又怕是自己多心了反而會打草驚蛇。
太後自是不知王姑姑的思量,雖說她在窦淳面前說得正義凜然,可是回宮後見着了王姑姑,心裏總是免不了懷疑,這人啊,只要心裏一種下懷疑的種子,那便是看什麽都可疑,且待日後種子發芽破土而出,那便是再怎麽澄清都無用了。王姑姑顧慮了太多,因此錯失了消除太後疑心的最佳時機,待到她驚覺自己在太後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時,已經來不及了。……
太後的腦子雖然不大好使,可是她還是懂得将傅老夫人召進來問話時,将王姑姑給支開來,也是直到了這時候,王姑姑才曉得太後是真的對她起了疑心。而太後見着了傅老夫人之後,便開始旁敲側擊,打聽着王姑姑的來歷。盡管傅老夫人不知道太後為何問起王姑姑的過去,不過她還是将所知說了出來。
“母親,我如今已經是個空殼子太後了,難道傅家甘願繼續被聖人打壓着?傅玦的才識能力明明是他那一輩人當中最好的,可卻因着尚了公主就要遠離朝堂,阿兄甘心麽?”太後揮退了一衆宮人,握着傅老夫人的手,一副為着傅家掏心掏肺的模樣。
“不甘心又能如何?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傅玦能夠尚公主,是聖人賞給傅家的恩典,傅家自然得歡歡喜喜接着,娘娘,臣婦知道您心裏苦,可聖人是您的依靠,往後這樣的話便不要再說了。”傅老夫人見了女兒憔悴消瘦的臉龐,心裏自是一陣陣發酸,可夫君在臨終前交代過,傅家雖是太後的外家,更是聖人的母家,往後傅家行事只看聖人,不要和太後有過多的來往。
“聖人是我的依靠?呵呵,衆人只瞧見了聖人的虛僞,卻不知道實際上聖人早就翅膀硬了,根本不将我放在眼裏,說軟禁就軟禁,你說,我這太後當得還有什麽意思?”太後勾起唇角冷笑一聲,語出驚人的說道。
“娘娘!”傅老夫人自是驚呼出聲,縱使傅家衆人其實也是心知肚明,太後的“靜養”必有玄機,可衆人也只是心照不宣,不會這樣大剌剌地說出來。
“他做得出,難道還怕我說?!”太後橫眉豎眼的說道,顯然心中對聖人極為不滿。
“娘娘……”傅老夫人見着固執的女兒,心裏真是悔不當初,若是當年沒有将女兒嫁予先皇,女兒也不用被困在這深宮中,被磨成了這樣憤世嫉俗的性子。
“母親,你只管回答我,傅家是要站在我的身後,還是要繼續如此沒有志氣的任由聖人搓磨?”太後斂下眉眼,淡淡地問道。
“娘娘,胳膊擰不過大腿,再說您和聖人血脈相連,何苦鬧得如此生分?再說您和聖人生分了,對您也沒有好處,那是聖人啊……”傅老夫人沒想到,太後找她進宮竟是想要透過她說服傅家支持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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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你便将我的話帶到便是,你是深宅婦人,哪裏懂得前朝的這些事?”太後不客氣的打斷了傅老夫人的話。
傅老夫人被太後這麽一噎,臉色自是不好看,“臣婦是深宅婦人?娘娘,說一句誅心的話,您又比臣婦好到哪裏?先皇在位時,您連手中的宮務都握不住,還被幾個妃嫔給欺到頭上,若不是先皇顧念傅家,您的皇後位置只怕早就坐不穩了,而聖人登基之後,您又在興慶宮靜養,怕是根本不了解聖人的行事作風罷。”
“大膽!”太後被自個兒的母親揭了血淋淋的傷口,讓她的面色都變得扭曲,她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好……好……真是好啊!好一個傅家!原來你們就是這樣看待我的!”
“娘娘息怒,臣婦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娘娘久居深宮又位居高位,身旁怕是無人敢對娘娘直言不諱,臣婦今日拼着這一條老命,都要讓娘娘您看清局勢。”傅老夫人木着一張臉,站起身來雙腿一彎便向太後跪了下去。
太後的心裏一顫,看着眼前頭發花白的老母親向自己下跪,心裏實在不是滋味,只母親方才的話着實下了自己的臉面,使得她一時之間也擺不出和緩的面孔,只能幹巴巴地說道:“母親你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起來再說。”
“娘娘恕罪,臣婦自知出言無狀,只這些話臣婦不能不說,夫君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娘娘您,臣婦今日為着夫君的遺願,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娘娘您将傅家置于險地。”傅老夫人佝偻着身子,跪在太後面前,語氣铿然的說道。
太後被傅老夫人這一跪,有再多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因此她只能悻悻然的打住了話題,将宮婢喚了進來,讓她們攙扶着傅老夫人起身,然後便借口乏了,将傅老夫人給打發出宮。
傅老夫人回府後,府中衆人自是想來打探消息,可老夫人只留下了傅大郎,并且使人去公主府遞話給驸馬,待到傅玦匆匆趕回來後,祖孫三代關在傅太傅生前的書房裏,密談了許久。
傅大郎的夫人被撇在一旁,心裏自是不舒服,可是比起旁的傅家人,至少阿家還是看重她的夫君和兒子的,她的心裏也就稍微平衡一點了。
傅家如今的頂梁柱是傅大郎,傅大郎身為傅太傅的長子,本身的才學自是不差,只是比起兒子傅玦來,少了那麽點靈氣和伶俐,傅太傅生前就說過,傅大郎守成還行,若是想要重振傅家,怕是得靠着傅玦。
傅大郎的本性憨厚耿直,也不介意父親看重自己的兒子,反而按照父親所說,不管家裏的大小事,都和兒子有商有量的。因此今日母親被召進宮,傅大郎早就向傅玦傳了話,待到傅老夫人回來後,父子兩個便和老夫人關在書房裏,仔細詢問宮裏的一切。
只傅大郎甘心聽着太傅的安排,傅家裏卻是有其他人起了旁的心思,太傅在世時,其他傅家人自是唯太傅馬首是瞻,待到太傅去後,便有人想要領頭将傅大郎一家壓下去。
傅太傅還有一個兄弟,雖然沒和太傅一家住在一起,宅子卻離得不遠,往常兩家走動也頻繁,而傅太傅除了傅大郎和傅燕菁之外,還有二兒一女,最小的女兒幾年前嫁往江陵,已經多年未回到京都,另外兩個兒子也在朝為官,只是官職比大郎還低。
傅太傅的三兒二女中,唯有傅大郎和兩個女兒是嫡出,其他兩個兒子卻是庶出,因此從小三兄弟之間便沒有多和睦,最主要還是底下的兩個弟弟不服傅大郎這個兄長。傅大郎的兩個弟弟才學比他還好,可是因着性子跳脫,所以一直被傅太傅壓着,就是入朝為官了,也是在底層苦苦掙紮着。
所以他二人一直認為傅太傅偏心,只提拔身為嫡子的阿兄,使得他二人心裏一直積着怨氣,待到三人各自娶親後,矛盾更是漸漸激化,妯娌間也處得不好,底下兩個弟弟的媳婦抱團和長嫂作對,可因着有太傅和老夫人在,她們也不敢鬧得太兇。只三家之間互有龃龉已久,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調停的。
如今太傅去了,二郎和三郎兩家子便開始蠢蠢欲動,他們覺着大郎一家已經斷了前途,日後傅家的興盛都要靠着他們的兒子,因此他們便挺起腰杆子,不把大郎一家放在眼裏。
沒承想老夫人進宮卻是只帶着大郎的媳婦,其他兩個媳婦自是心裏不平,可她們又不好直接鬧到阿家面前,便帶着丫鬟到嫂嫂的院子裏,打探宮裏的消息。傅夫人自是知道她們的來意,只她什麽也沒說,讓丫鬟上茶後,四兩撥千斤的将兩個小叔子媳婦的問話都給堵了回去。
傅夫人出自京都的清貴世家,家中也是書香門第,和傅家的清流門風自是門當戶對,她未出閣前是家中的嫡長女,理事管家自是不弱,待人接物也自有一套嫡女的教養,而二郎和三郎因着本身是庶子,娶進門的媳婦自然也是庶女,因此二郎和三郎的媳婦在傅夫人面前,總是有些擡不起頭。
二夫人和三夫人在面對嫡女時,心裏總是少了幾分底氣,以往傅太傅還在,傅玦的前途更是看好,使得二郎和三郎兩家人不敢有異動。可随着傅玦尚了公主,太傅去了之後,兩位夫人自覺揚眉吐氣了,畢竟太傅最為看好的嫡長孫,已經斷了前途,往後傅大郎一家,恐要反過來倚仗底下弟弟兩家人,因此兩位夫人以為傅夫人在她們面前,應該會低下頭顱才是。
可她們見了傅夫人才知道,傅夫人還是端着一副長嫂的架式,壓得她二人心裏發虛,且看着傅夫人的作派,真是讓她二人自慚形穢,她二人在傅夫人的院子坐沒多久,便灰溜溜地帶着丫鬟撤退了。
待到她二人離開之後,傅夫人神色未變,只是對着身旁服侍的丫鬟說道:“這套茶具便賞給你們了,吃剩的茶葉也賞給你們了。”
身旁幾個丫鬟面帶喜色,連連向傅夫人道謝,傅夫人擺了擺手,溫聲說道:“都下去罷,沒得鬧得我頭疼,知道你們得了賞高興,我便不拘着你們了。”幾個丫鬟很有眼色,知道傅夫人這是要支開她們,因此衆人福了福身子,便安靜地退出了上房。不一會兒,房內便只剩下傅夫人和馮媽媽,馮媽媽是傅夫人的奶娘,跟着傅夫人陪嫁到傅家,自是成了傅夫人屋內的管事媽媽。
“媽媽,你說太後娘娘會和阿家說什麽?”傅夫人坐在軟榻上靠着引枕,低聲問道。
“老奴不知道,夫人您也別太擔憂了,待到阿郎回來了,再問過阿郎不遲。”馮媽媽說道。
“你不知道,那一日我随着阿家進宮去見娘娘,娘娘竟是變得……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光是後院裏的那四個美婢,就讓我心裏頭堵得慌。”傅夫人擡起手,輕輕捶了捶左心口。
“夫人何必在意那起子賤婢,雖說是太後娘娘賞了人,可娘娘不是說了,只是來服侍郎君和公主的麽?夫人便只當聽不出娘娘的用意,真把她們當粗使丫鬟得了。”馮媽媽撇撇嘴,很是看不慣後院那四個狐媚子。
“我這心裏總是不踏實,你說玦兒怎麽這麽命苦,明明立了大功,前途正是一片看好之際,一道聖旨便讓玦兒斷送了前途,我只要一想到這裏,實在是……”傅夫人壓低了音量,末了語氣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馮媽媽動了動嘴唇,卻也不敢搭話,傅夫人發洩了一會兒,便也平複了心情,馮媽媽趕緊絞了一張幹淨的帕子,幫傅夫人淨面。
“其實若不是怕惹惱了聖人和公主,那四個美婢我倒是想送到公主府。”沉默了一會兒後,傅夫人輕聲說道。
“夫人萬萬不可啊,您沒聽說麽,前些時候平陽長公主那裏也被太後娘娘賞了人,結果平陽長公主二話不說就把人杖斃了,還将驸馬一家鬧了個天翻地覆呢。”馮媽媽吓了一跳,趕緊輕聲勸道。
“可憐我兒不只沒了前途,往後也只能守着一個公主過日子,其他人都可嬌妻美眷,我兒便得苦哈哈的過日子。”傅夫人拿着一條帕子,不斷按壓着眼角。
馮媽媽的心裏又是一跳,她趕忙說道:“我的好夫人啊,您這話可不能再說了,若是被旁人聽了去,傳入了聖人耳裏,聖人只當我們有心要給驸馬塞人呢。”
傅夫人自是也知道事情輕重,才會将房內侍候的丫鬟都遣退,獨留下自己的奶娘說些體己話,此時她聽着奶娘的勸阻,心裏越發的苦悶,“旁人只道我嫁得好,誰又知傅郎的兩個弟弟都不是好相與的,如今阿翁去了,你且瞧着罷,那兩家人不鬧出點是非來,是不會罷休的。”
“夫人頂上還有個老夫人呢,且讓她們鬧去罷,自有老夫人出面管教她們。”馮媽媽輕聲說道,在馮媽媽看來,二夫人和三夫人真不是什麽威脅,畢竟傅老夫人還在,又怎會容她們翻了天去。
“媽媽,說一句大不韪的話,阿家又能頂多久?阿翁都去了,阿家的歲數也到了,只怕要不了多久,這家就要四分五裂了。”傅夫人輕聲說道,馮媽媽心下一凜,知道傅夫人指的是老夫人去後,傅家肯定要分家的。……
傅夫人和馮媽媽的談話自是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而此時湖陽長公主的公主府中,傅玦正和四公主窦琬面對面坐着,兩人端坐在書房的書案兩端,臉色都透着一股凝重,誰也不想先開口。
過了許久,傅玦才嘆了一口氣,“公主,這事兒還是你去說罷。”
“驸馬此言差矣,這可是傅家的事兒,如何要本公主去說?”窦琬沒好氣的說道,瞥了一眼擺在案上的密報,臉上滿滿的都是不樂意。
“公主如今也是傅家人了,如何說不得?”傅玦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将密報往窦琬那裏推了推。
“傅玦!這明明就不幹我的事,你傅家做下的孽,竟要我去替你擔麽?”窦琬氣急,一時忍不住便有些口不擇言。
傅玦的表情僵了僵,随後苦笑一聲,“公主誤會我了,只是這事兒事關重大,又牽扯到傅家,我自是得避嫌,才會想讓公主替我出面,去向聖人解釋一番。”
“你方才也說了,如今我也成了傅家人,我出面了聖人就不會懷疑麽?”窦琬因着後悔方才的口不擇言,因此态度也變軟了許多。
“你我二人為何被指婚,想必你的心裏多少也有數,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聖人是想重用我,可又不能在明面上,只得拿你來當擋箭牌,而聖人之所以選中你,想必也是聖人多方考慮後的結果,沖着你是聖人親自為我選的媳婦,聖人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傅玦緊盯着窦琬,緩緩地說道。
“你說的自是有道理,可如今傅家牽涉進的可是前朝餘孽的大事,且傅家竟然敢在太後身邊安插人手,光是這兩點就能讓傅家被誅九族了,不管是我或者你,怕是都不适合向聖人提起這事。”窦琬被傅玦看得有些臉紅,不過她還是定了定心神,開口說道。
“那你說該怎麽辦?”傅玦也知道窦琬的顧慮,這些自也是他早就考慮到的。
“我想,如今唯有一人可以幫我們。”窦琬抿了抿唇,低聲說道。
“……卓郎君?”傅玦的反應也很快,聽罷便在腦中快速過濾了滿朝文武,發現都沒有适合的人選後,便将目光放在後宮。
“嗯,想必你也聽說了,先前聖人還是太子時,便獨寵太子妃,登基後更是以守孝為由,推掉了采選,還讓郎君住在立政殿裏,種種的跡象都表示了,郎君深得聖人寵愛。”窦琬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
“如此,便要麻煩公主走一趟了。”傅玦低聲說道,語氣中帶着歉疚。
“也罷,這事兒總要解決,再推托也沒意思,明日我便進宮求見郎君罷,只我不能保證,郎君會接下這燙手山芋。”窦琬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隔日,立政殿裏的卓驚凡自是聽說了窦琬的求見,窦琬身為長公主,雖然已經出宮開府,可是若想進宮,向卓驚凡遞話就行,畢竟窦琬的生母在永安宮,他和窦淳也不能阻止長公主探望太嫔罷。
只卓驚凡沒想到,窦琬進宮後,不是去永安宮,而是來立政殿求見自己。
卓驚凡好奇窦琬的來意,自是允了她的求見,窦琬見到卓驚凡後,也沒有廢話,只說有要事向郎君禀報,還請郎君屏退左右。卓驚凡見她如此慎重的模樣,心裏沉了沉,随即揮退殿內侍候的宮人。
待到殿內只剩下他和窦琬時,窦琬起身跪在他面前,語氣惶然的說道:“禀郎君,妾今日進宮,實有要事想向聖人禀報,可此事茲事體大,還請郎君代為轉達。”
“你有何事要禀報?”卓驚凡皺了皺眉,沉聲問道。
“郎君請過目。”窦琬低垂着頭,從懷裏掏出一封密報,呈在雙手上恭敬的高舉過頭,然後膝行上前,将密報呈到了卓驚凡面前。
卓驚凡接過密報,打開一看,須臾,将密報一掌拍在身旁的案幾上,“傅家竟然如此膽大包天?!窦琬,你可知此事若上達天聽,傅家必亡。”
窦琬的心裏抖了抖,顫着唇說道:“回郎君,妾與驸馬得知此事時,也是膽戰心驚,妾如何也想不到,傅家竟有如此狼子野心之人,可此事事關重大,妾與驸馬如何能為了傅家,便隐瞞不報?”
“你能如此想便好,也不枉聖人将你送到傅家,你起來罷。”卓驚凡緩了緩語氣,對着窦琬溫聲說道,窦琬擡眼瞥了他一眼,摸不準對方是何心思。
“你回去後告訴傅玦,此事我知道了,你和他不用擔心,讓他盡心為聖人辦事便是,不過你們當記着,不可再将此事告知他人。”卓驚凡語帶深意的望着窦琬,窦琬的心裏跳了跳,面上自是一派惶然的低聲應下。
待到窦琬離開後,卓驚凡這才拿着密報,前往兩儀殿的書房。
他一進書房,便将呂福等人給揮退了,接着快步上前,将密報遞給了窦淳,窦淳接過密報打開一看,随後臉色便沉了下來。
“看來那穆軒的身份果真可疑。”窦淳看罷,将密報擺在一旁。
“傅太傅不知道他兄弟一家的動作麽?”卓驚凡語帶懷疑的問道。
“或許是知道的,否則當初為何要将嫡長女許給父皇?想必是為着向父皇表态,也想在事發之後,和傅家老二撇清關系罷。”窦淳沉吟着說道。
“傅家老二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麽?!竟敢和前朝餘孽扯上關系,傅太傅一世英明都要毀在自家兄弟的手上了!”卓驚凡語氣冷凝,冷聲說道。